第五篇 赵冬
赵冬在秋天里才萌发的恋情,在那年的冬天就结束了。三个月,对于相恋中的
男女也足够了。
赵冬是自己离开了她的小家的。是吴清远给她建的那个家。在这之前,她差不
多已经不回家了。胖女人公然住进了她的房间。她已经成了赵冬的继母了。
可赵冬从未开口叫过她母亲。胖女人对她的惩罚就是你给我出去。最后一次争
吵后,赵冬收拾好自己的小皮箱时,除了自己的生活用品,她只带走了母亲的遗像。
而胖女人就在一旁虎视眈眈。赵冬一只脚跨出了家门,她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
的脸色苍黄,眼神无奈。
二十二岁那年的秋天,赵冬执意要在一幢公寓的最高一层住下,她说,这里最
好,清静,离天近,离地远,很有飞翔的感觉。吴清远却不大愿意。他说,这里太
高了,人似乎没有了依靠……入住那天晚上,吴清远特意买了一大束艳丽的玫瑰花,
养在花瓶里,说放在床头柜上,很好看。但赵冬却坚持将这束花放在母亲的遗像前
面。母亲在一个可触摸的地方笑着看着她,赵冬无法得知母亲笑容里面的含意。
那晚的灯光是温柔的,这里静如天宫。吴清远就那样注视赵冬。微笑着向她走
来。伸开了双臂。
赵冬心说,他将不再是我的父亲了。
在她的身体被裹入吴清远身下的一瞬间,那束玫瑰花不知怎的竟和花瓶一起掉
到地上,花瓶碎了,水流了一地,而那些花,却只像退潮后的沙滩,只有一种枯萎
的美丽。
此后的三个月,赵冬可以听见时间的流淌。吴清远并不总是呆在这里。对于他,
一个有事业,有家,有孩子的男人来说,这是一种流行的游戏。赵冬以为这里有了
她的全部生命的意义。
在一次三人相聚中,于玫曾对赵冬说过这样的话,赵冬,你能不能以一个局外
人的眼光来看看你自己?你成了什么了?赵冬只是笑着。她相信在一个不久的将来,
她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她和吴清远的爱是世俗男女比不得的。
而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从医院回来,赵冬就给吴清远打了个电话,说要告诉他一件能让男人产生最大
自豪感的喜讯。
赵冬特意点了红蜡烛,又做了丰盛的晚餐。她想像当她把这件事告诉他时他的
反应。
像往常一样,吴清远买了一束刚从温室里采摘来的玫瑰。鲜艳而忧郁。
恋爱中的女人最易迷失方向。清醒的女人总是远离男人;而当她们接近一个男
人时,如果不是为了爱,那就是为了利用。
赵冬没有看到想像中的喜悦。吴清远的慌乱和斩钉截铁的话使她明白了爱为什
么会成为错。
那个晚上,赵冬答应了吴清远的请求,还说自己也正这样想。然后她流着泪将
自己最后的激情挥洒给吴清远,让他沉醉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赵冬便去了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此后的几天,吴清远没有来,他说事务繁忙,等有空了再来。
赵冬却异常清醒,她仔细地收拾了自己的衣服等,连一根发夹都没有落下。
却将吴清远给她的所有的钱都放进了抽屉,只拿了他最初给她的营养费。然后
她装好母亲的遗像,将门的钥匙放在桌上,关上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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