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歌恋人 作者:颜色 “請你們用葡萄乾來補養我,用蘋果來蘇醒我,因為我已因愛成疾。”我默 诵着雅歌来念你,我的良人。 我侥幸又见了你的影,是在那夜风巧绽的盆莲边。闭上眼睛,去闻这影里所 蕴的香,在我的脑海里便有你的影如这盆莲般清雅,我从不惊讶,一直以为,你 的魂灵本就该有这萦人心魄的香。 我倚靠在一株老树下,展开心的网幕来细赏你镶有月色银边的影,西山的月 下,有扑散的白羽如缠绕你飞的浅浅心事,恍然以为是梦里。 你只微一作势,还未回眸,我的心思便早慌乱得同被弹弦声惊扰的小鸟。 我是这样怕与你的眼神交触,因为你太俊俏的缘故。 你可知道,我常采缀一束粉黄碎花,插于发上,在深春的晨雾里,等你;也 常于朗亮的天空下,边数着那些飘然的云彩,等你;我的长发为你而留,因我猜 想,你这般的雅人儿定会喜欢那飘逸出尘的风景。 我的小鸟一直在受你的围困,你不知道,只是它却常愿在这样的惶悸中乱窜, 因在这悸动的惊乱里它便有很多恬畅快活了。 清凉的空气里,总仿似有你的呼吸,想它均匀擦略我的颊,因我的颊正渴望 你雅致的呼吸,哪位有福的人竟能被你这般亲近?幸福的模样定如这薄雾晨曦。 在细缕的轻风里,我的裙舞摆得同羞绽的荷花,渴你温暖的臂弯来圈我的腰 肢,还有你的呼吸,依然轻洒在我的脸上,颤粟不已。 在那轮黄玉的月旁边,有你的眼睛,那些闪闪烁烁地星,便是你的眼睛满含 情意的曲,倘若你愿那般闪烁的视我,用你溪涧中山泉般的神气来悦我,我的心 便能飞,且不要风吹。 那夜,我又见了你。仍找不出你的注视来,你眼底的烁光看着黑暗,我正从 壹坪碧绿的草地上经过,见到那些嫩色花瓣上负着些许露珠,便想:倘若你知我 正因这烦恼了心事,会不会再细细看我,吻干我脸上的泪珠,如你轻轻去舔那朵 瓣上的露? 倘若你的眼肯绻顾我的痛眸,这恩惠将系在我的心头,被怜的人会每日祷告, 济我茶汤的好人,你必蒙福至永远。 你终于未见我的眼泪,因我已藏起了它,我怕泪珠与这露珠壹样美丽,到了 那时,你也许会怪我,怎么这人哪,怎不将那泪穿起,做壹串精美的珠链呢? 我眼角的皱纹太多,纵使我能,又去哪寻可穿它的东西。 慕你的人,每日眼舌困渴,心中沉重,你当真不愿给渴了的人一点甘露喝? 我见你每日白天里忙碌,不得空闲,在夜里休息时,还要沿着山涧去寻找你 的东西。 那被你寻的何曾这般魔力,竟使你不怕夜坎,也不畏那在草丛里滋滋的蛇响, 我随着你的影,也竟痴痴忘了虎狼,忘了被荆棘划伤的臂膀,只一心想在月下虹 彩里,守候着你。 逢着亮着小灯笼的荧火虫在你身旁,我终于听见你问它们,“朋友朋友,你 曾见过一个人吗?” 它们在你的周围飞舞着说,“你找那个人是个什么样子呢?” 你让它们看那些忧伤的星星,说,“哪,这是眼睛。” 你指着中天的云彩说,“哪,这是衣裳。” 你要它们静静去听那涧泉的和音,“哪,她声音同这一样。” 末了你把刚从花园内摘来那朵粉红玫瑰在它眼前晃了一下,“哪,这是脸。” 本以为那是为我采缀的花,如今才知是你籍以用来形容她,我的良人,我才 知自己有如那些在你身边萦飞的细火虫,身尾的灯笼用来照自己全身还不够,又 哪能似中天的月那般吸引你的目光? 我听那荧火虫发愁的哀求:“先生,放我吧,不然,我会又要绊倒在那些不 忠厚的蜘蛛设就的圈套里……”。 我的眼眶里,含满了泪,小东西没有回头,飞走了。 你步履蹒跚,接着漫山遍野去找她。你都找遍了凡的月光流注过的地方,终 于不见她的踪迹。你很失望,眼睛黯淡的将身体放跌在地上。 山那头有歌声飘过来,这歌声出于晨光却让人想起狱的昏暗。 你站起身来,跑去为他们祝福: 你那些强健无知的公绵羊啊! 神给了你强健却吝了知识: 每日和平守分地咀嚼主人给你们的窝窝头, 疾病与忧愁永不凭附于身;你们是有福了——阿们! 你那些懦弱无知的母绵羊啊! 神给了你温柔却吝了知识: 每日和平守分地咀嚼主人给你们的窝窝头, 失望与忧愁 永不凭附于身; 你们也是有福了——阿们! …… 和着你的音,我默默地最后一次为自己轻唱: 我的爱人, 皎洁红润, 超越万人。 他的头颅金碧辉煌, 他的发辫有如棕枝,漆黑有如乌鸦。 他的眼睛,有如站在溪旁的鵓鴿的眼; 他的牙齿在奶中洗过,才按在牙床上。 他的两颊有如香花畦, 又如芳草台; 他的嘴唇有如百合花,滴流纯正的沒药。 他的手臂有如金管,镶有塔尔史士玉石; 他的躯干是一块象牙…… 我的爱人,我已体力衰弱,骨骸战粟,还有谁来怜恤我…… 声音停歇了,你的眼注意到我的方向——在青玉的中天,你的眼还似那湮殒 的星群,因你眼的存在,我的心才曾可轻盈飞起。可那抖散一地的白羽仿似已沾 了新鲜的血迹。 那些嫩紫牵牛花上开始凝出新鲜的露珠,我的眼泪终于不肯居停,滑出了眼 眶,纷纷溃落下来。 当我们起身时,都有两行泪痕挂在脸上。为别人流还是为自己流呢? 我们都不清楚。 中天的凉月已落下,它要去睡,不再给我们指引答案。 我要在你眼瞳里去洗我的心,触到你的眼波,太冷了。 倘若你眼底的温暖永远只能属于远方,那么在你鉴照下,我的心将变成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