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乔回到办公室,沈备不在。去哪里了?有什么安排?才一天不来,小乔突然 意识到自己掌握不住沈备了。是谁在背后搞鬼,是不是沈备背后的那个女人? 带着一分不安两分怒气,小乔整理着自己的文件,眼角扫过手机,她停了下来, 那个手机号码是邓草草或者冯尚香?想了想,四下看看,小乔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同 学的电话,“老同学,连我的电话都不知道了?亏你在电信局呢……”聊了一会儿, 看时间差不多了,小乔才说:“对了,我想问一下,能不能通过电话号码查到机主? 嗯,全球通的。对,不是神州行……不一定啊?哦,我有一个朋友,唉,婚外恋, 可怜的女人……帮个忙吧……试试,不一定精确,有个大致的范围就可以。嗯,好 的,谢谢了,我等着……”电话挂断了,小乔看着自己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啪” 的一声轻轻扣上,仿佛这样就能扣住所有的秘密。 “咦?小乔,你来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备和鲁修承并肩走进办公区。老 实说,两人站在一起很养眼——差不多的身高,一个粗犷中藏着温雅,一个斯文里 带着不羁,实在难说谁更优秀。但是小乔花痴不起来。 沈备和鲁修承之间似乎有某种默契,一种基于远古的本能建立起来的关系,是 女人永远无法理解也无法介入的默契。 “沈总。”小乔站起来,看了一眼鲁修承。 鲁修承还是痞痞地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 沈备只是点点头,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小乔看着鲁修承一言不发地从自己 面前走过,扬声道:“沈总!”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关于项目的事情,我想向 您汇报一下。”沈备看看鲁修承,似是询问地挑了挑眉毛。鲁修承持着一贯的笑容, 看不出什么。 “哦,那你一起进来吧,我们刚刚开过会。”沈备走进办公室,递给小乔一份 文件,“这是这次项目的报告,你复印一份,看一下,一会儿我们再讨论。”小乔 翻到最后,倒数第二行写着:汇报人:鲁修承忙到下午,终于到了签字庆祝的时刻, 草草站起来和对方握手,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冯尚香,她也正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再多的抱怨和不解,在这一刻也消散无形。 签字仪式结束以后,草草和冯尚香准备离开长城饭店。喝了红酒的冯尚香两颊 红扑扑的,突然开口问道:“晚上有事吗?一起喝杯茶吧。”草草犹豫了一下, “有事吗?”冯尚香摇摇头。 草草说:“改天吧,我要回去做饭。”冯尚香脾气似乎好了很多,笑了笑说: “有伴儿的人就是不一样。行,你先走吧,我要醒醒酒。”听她这样说,草草顿住 脚步,“你不舒服吗?我可以送你回家。”冯尚香摇摇头,“草草,本来我不想和 你讲。但是,你的确很能干。我希望你有个准备,孙南威接了个客户,亿艾科技, 委托人是它的财务总监黄盼盼。”草草不解地看着她,冯尚香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真的不知道吗?哼,你还真是忘得彻底!黄盼盼的老公,亿艾科技的法定 代表人是关浩。”草草原本轻松地看着她,听此言慢慢地僵在那儿。 冯尚香从她身边走过,拍拍草草的肩膀,“还有,小心沈备身边一个姓乔的助 理。”草草猛地转过身,两步上前挡住冯尚香的去路,“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调查 我?!”冯尚香双手一摊,“不是我调查你,而是有人要调查你!”“你还想喝茶 吗?”草草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话。 冯尚香微微一笑,“上车吧,我知道有个茶社不错。”“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和 沈备的渊源了。”冯尚香的开场白简洁利索。 草草想,即使不靠家世,以冯尚香的聪明和性格也会有所成就的。有的人必须 依靠父母才能取得机会成功;可有的人,庞大的背景反而埋没了她本身的光彩—— 冯尚香属于后者! 想到这里,草草抱歉地笑了笑。冯尚香点起一支烟,向草草让了让。草草犹豫 了一下,摆摆手拒绝了。 “我喜欢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冯尚香吐了口烟圈,沉浸在过去的回忆 里,“即使现在,如果你问我,我还是要说,如果沈备肯回头,我不在乎他身边的 女人是谁!”草草端起一杯茶,闻了闻乌龙的香气。只听冯尚香说:“可惜,他不 是那种回头的男人。我也不屑为了男人沦为和别的女人争抢的疯狗。”说完,歪着 头瞧了一眼草草。 草草只是笑笑,依然低头不语。 冯尚香道:“草草,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女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娇生惯养,不事生产,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最可恨的是,还天天做出娇娇的模 样到处招惹男人的同情。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外,你们还要男人自动投怀送 抱吗?”草草心头苦笑,这个冯尚香真是误会了。 “我也讨厌你说的这种人。”草草不慌不忙地说,“你在外面抢生意的时候, 我在家里日复一日地收拾卫生、照顾孩子。也许你可以碰见不同的用户,我却像神 话里的西西弗斯,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我相信你不会去扶一个倒了的油瓶子, 可我却每天有很多倒了的瓶子要扶起来,而且第二天它们还会倒下。虽然我不会种 菜,但我会做饭。虽然我不挣钱,但是没有我,我那个挣钱的丈夫就必须花时间去 打理他的生活、照顾他的孩子,而不是抢客户。你说的绝对不是我!而且我最恨别 人的同情!”冯尚香依旧抬高下颌看着她。隔着重重的烟雾,两人的距离似远似近。 草草拿起桌上的一个玉石如意,在手里把玩着,“缘分常常是时间地点的代名词, 你应该埋怨上帝没给你安排,而不是迁怒于我抢了你的男人。”草草把“你的”两 字咬得很重,嘴角扬起嘲讽的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彼此无视对方的存在,却对对方的一举一动虎视眈眈。 好半晌,草草才投降似的一笑,“好吧,我承认,比起你的辛苦,我所受的罪 ……呵呵,或许你的评价在某种程度上有道理。”她终究不是凌厉之人,不会过于 坚持己见,即使说她错了,即使觉得受了冤枉,也不愿争个黑白分明。过得去便行, 这是草草的口头语。 关浩曾经因此说过草草不求上进,没了初时的锐气。草草却觉得自己只是打发 时间,提醒自己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存在——没有必要一定要争个一二三! 如今面对冯尚香,草草更关心关浩的委托问题,她的确想知道来龙去脉。 冯尚香“扑哧”一笑,“我是一定要争到底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凡我 所为者,必要分个胜负。不过,你刚才那样说,反倒显得我无聊了。”吸了口烟, 继续说,“也许,我们就差在这里吧!”似有所思,似有所悟。 草草茫然,沈备真的拿她们比较过吗? 不过从冯尚香开头的话里,草草已经知道沈备没有向她提过“不良请求”,心 里无端一松,并不十分在乎沈备是否真的比较过她俩。 冯尚香脸上似乎有什么融化了,“第一次见到你和沈备的时候,我就想我和你 差别在哪里呢?为什么是你不是我呢?难道你真的比我漂亮,还是比我聪明,还是 比我会撒娇?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你没有哪里比我强,我们完全没有可比性,只 是你更适合沈备罢了。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很会挑女人。”草草很想告诉她,沈备 对女人很外行。他深爱的前妻刚刚死去,她和沈备之间也不是冯尚香想的那样。但 是草草知道有一点冯尚香可能说对了——她和沈备的相遇是偶然,能在一起这么久 却是必然! 她想,这就是幸运吧? 她的幸运,沈备的幸运。 草草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不确定,对冯尚香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和关 浩的事情?我没对所里人讲过。”冯尚香道:“有人查过你。因为当时你已经在所 里了,所以他们查所里的资料时,我在司法局的朋友提醒过我。为了所里的安全, 我有必要知道是谁在做什么事。”她不在乎地耸耸肩。 草草道:“关浩查我?”“不是,是一个叫黄盼盼的女人。那时我不知道她为 什么要查你。不过我查了一下她老公关浩的资料,发现他的离婚时间和你一致,尤 其是有个夭折的儿子叫关博。”看草草脸色变了,冯尚香顿了顿,“对不起,我不 是有意的。”草草摇摇头,勉强笑了。 冯尚香道:“前两天,我听孙南威说亿艾科技主动找到他,还说什么自己的名 气大,人家都有耳闻了,我觉得不对劲儿。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前夫还有什么瓜葛, 但是这个亿艾科技绝对不会是冲着小孙的名头来的,那个黄盼盼也是有背景的。这 是亿艾科技和黄盼盼的资料,你看完以后销毁吧。”草草接过来,说:“我和关浩 没什么关系了,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会离开所里不牵连大家。不过,我……我真 的很奇怪你会管这件事。”冯尚香摇摇头,“那倒不必,如果连自己的律师都保护 不了,成立律所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有备无患。你是个聪明人,知 道该怎么做。说实在的,如果你的新朋友不是沈备,或许我不会特别讨厌你!至于 这件事……”冯尚香鬼祟地笑了,“当然是有代价的!我也不妨提前告诉你,就是 你在这个项目里的奖金,包括那份资料。我会告诉孙南威不用再给你奖金了。”草 草无奈地想了想,问道:“我能当做没听见,重新选择吗?其实关浩的事情已经和 我没关系了。”冯尚香摇摇头笑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已经帮了你很大的 忙了。”草草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下次有项目发奖金的时候,最好还是让我先 有个准备,最好能多给点现金。”虽然损失了奖金,但是她知道她和冯尚香之间的 误会已经解除了,还多了一种默契。草草很满足。 “哦?你还想和我合作,不怕我毁了你?”冯尚香问。 草草摇摇头,“有谁会嫌钱多?”谁说女人之间没有友谊!保持距离时,和男 人一样,她们也在互相尊重中发展。 冯尚香掐灭烟头,“对了,会不会是关浩对你旧情未了,所以他老婆吃醋了?” 草草翻了下黄盼盼的资料,果然是高干子弟,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了关浩,两人 一起打理生意。 “不知道。”草草想起那次偶然见面,后来自己的手机丢了,再也没了联系。 “想想看!”冯尚香甩掉女强人的外衣,一脸八卦,“我想你老公一定是后悔 了。你说我把你的消息透露给他,他会不会找你重叙旧情?”草草没想到冯尚香八 卦起来和小孙有得一比,果然是同行! “最好不要。”她实话实说,“我们之间的确不可能了。”对于冯尚香,这不 过是个八卦故事,对草草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两人的神情截然不同。但是草 草在冯尚香热切的目光里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开口说些什么了,“如果只是两个人 的事情还好说,但是现在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人了。我们就算可以相互原谅,也无法 替别人做主。”草草摇摇头,“我后悔一辈子。你不会了解的,有些事,想起来就 觉得生不如死。可是还要活下去,只能去忘记。你不会了解的……”草草的声音低 了下去,手捂住脸,缓缓地摇摇头。 冯尚香的神情渐渐变得尴尬,片刻才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没事 儿!”草草抬起头截断她的话,“不关你的事。其实我今天很开心,以前我想都不 敢想。至少今天我承认那些不是梦,是真的。”草草眼里含着泪水,却微笑地看着 冯尚香。 冯尚香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正在努力挣扎着从水 里浮出来!她竟然肃然起敬。 “嗯,那……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吧!”冯尚香一贯硬朗,柔软的话说不出口, 此时此刻只好开了一个巨冷无比的笑话。 草草抿嘴乐了,“冯律,这也算人情?!那我还有出头之日吗?”冯尚香松了 口气,耸耸肩,“与我无关啊!”笑过之后,冯尚香问她:“沈备……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草草明知故问。 “全部!”冯尚香不耐烦地打断她。 草草不紧不慢地说:“算我还你人情如何?”冯尚香立马坐直了,想了想, “成交!”草草眉头一挑,淡淡地说:“还行!”啊?!这也算答案?冯尚香深吸 一口气,点点头,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邓草草,好,有你的!算你狠!”草 草右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彼此彼此!”二人再次笑了起来。 冯尚香又点起一支烟,吐出浓浓的烟雾,“既然他已经名草有主了,我观赏一 下不行吗?”草草说:“可是,我这里不开放啊!不过,你可以去他那儿问问,也 许能开放参观。”冯尚香研究似的看了草草一会儿,才问:“草草,你和沈备是不 是有什么问题?”草草道:“怎么这么问?”冯尚香道:“我知道沈备离婚是因为 前妻出轨,而且为了解除军婚,还陷害沈备。他来地方以后,做事的手段比较狠。 我实话告诉你,检察院已经开始注意他了。”草草端茶的手顿了一下,只听冯尚香 继续说:“你也知道,现在的男人有点儿钱就跩得不行,也有一些女人不争气地往 上靠。沈备虽然没有这些事,但没准儿有什么想法。你能挺得住吗?”草草喝茶, 淡淡地说:“挺得住就挺,挺不住就不挺。我现在只想走一步算一步,以后的事以 后再说吧。”“那个乔助理可是把着沈备所有的关口,你能通过真不得了。但是, 也要小心她的反攻啊。”冯尚香有点儿幸灾乐祸,“虽然我不屑参与,但我可是热 心观众。”草草道:“我知道,不光是你,沈备、孙南威,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 是热心观众。八卦嘛,顶多就是娱乐。”草草绵里藏针,冯尚香闻歌知意,这个话 题就此打住。 聊了一会儿,两人各自准备回去。 草草掏出手机想着要给沈备打声招呼,今天把这事儿给忘了。 很快,沈备接电话,一听声音就知道他在皱着眉头,“你在哪儿?”同一天下 午快下班的时候,沈备准备参加晚上的应酬。 小乔推门进来,“沈总,如果您今天没带女伴,我可以一起去吗?”年轻的脸 上飘起两朵红云,眼睛却亮晶晶地直视着沈备,嘴巴抿得紧紧的,两颊肌肉却试图 努力维持平日微笑自信的样子。 沈备愣了一下,“怎么,你也要去?”小乔道:“关总不是说一定要带女伴吗? 如果您找好了,我就不去了。”沈备想了想,他把这事儿给忘了,早知道应该和草 草说一声,晚上过来一起去。打开手机,拨通电话,草草的手机竟然关机,大概又 是那个什么项目吧。 “好吧,一起去吧!”沈备不疑有他,“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开车。”关浩看 见小乔,笑着对沈备说:“老沈,好福气啊!女朋友?”沈备尴尬地笑笑,介绍道 :“乔小芮,我的助理。”关浩扔过来一个了然的眼神,伸出手,“关浩,久闻乔 助理大名了,今天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沈总好福气啊!”小乔看了一眼关浩身 边的女子,好像是个模特。记得亿艾科技的某一款产品的广告就是这个女子做的, 想不到和关浩关系匪浅。看看沈备,她想,幸好沈备不是这样的人。 沈备对关浩的会意不太舒服,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澄清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看看满场的人,似乎没有几个带着自己的老婆,与其说是应酬,不如说是情妇大会。 回头看看小乔,心里更不舒服了,还有些内疚。不过,小乔似乎并不尴尬,神 态自若地和身边的女子说话。 沈备想起了草草,草草不适合这里。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备突然觉得其实自 己也不适合这里。他更希望有事谈事,谈完走人,而不是弄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舒服了不少,好像刚刚找到真正的自己。两年来的生活在觥 筹交错间恍惚闪过,沈备扪心自问: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想回家。 他想静下来好好想想。 他想真正地看看自己,究竟怎么啦? 沈备有点儿走神,关浩说了什么,大家哈哈大笑,沈备应和着,觉得非常无聊。 口袋里传来震动,沈备打开手机,是草草的电话,“你在哪儿?”沈备来不及 责备,上来先问。 草草说了一个地址,就在沈备他们吃饭的附近,“你等我一下,我去接你。” 关浩停下谈话,看着沈备挂上电话,吃惊地说:“不会吧老沈,三巡未过你就要走 吗?”沈备站起来说:“嗯,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各位对不住了,来,让我自罚三 杯。”刚要喝,关浩摁住他,有些不高兴地说:“呵,有个乔大美人还不够吗?难 道还金屋另藏娇?沈总,这可不够意思啊!”满桌人哈哈大笑,除了小乔,别的女 人也笑了。 沈备笑笑,“关总笑话了,我哪有那能耐!草草没车,这么晚了,我怕她一个 人回去不安全。海涵,海涵!”转头问小乔,“小乔,要不要一起走?我可以送你!” 小乔神色变了,麻木地点点头,站起来立在沈备身后。沈备拍拍关浩的肩膀,连喝 三杯。 关浩的表情有些奇怪,“你……你说谁……谁没车?”沈备急着要走,没理会, 说道:“草草,你不认识。”沈备转身,才发现衣角被关浩扯住了,有点儿不高兴, “关浩,有事吗?”关浩似乎没有察觉沈备的不快,径自问:“她……和你住在一 起?”沈备的浓眉皱了起来,旁人都是看戏的样子。沈备道:“关浩,你喝醉了吧?” 手上暗暗用力,分开关浩的手。 关浩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收回手来,有些无措地坐正身子,“嗯嗯”两声,不 再理沈备。 沈备觉得莫名其妙,又不好多问。向众人道声得罪,便带着小乔离开。 关浩脑子里“嗡嗡”直响。 草草?沈备的新女友,还是情妇之一? 是那个草草吗? 怎么可能! 小乔坐在副驾上,一路无话。沈备心里有事,也不想说什么。不知什么时候, 天上飘起了小雨,雨刮器扫在挡风玻璃上,无数亮亮的雨丝在车灯前飘散。 小乔心里有些紧张,甚至想到,自己是不是该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在那个女人 面前和沈备接吻? 扭头看看沈备的侧面,有些干裂的嘴唇带着令人怜惜的性感。小乔迅速收回目 光——不行!沈备不是那种男人。如果自己真做了这种事,以后都别想见面了! 乱七八糟地转着念头,小乔有些眩晕地看着眼前的景物移动速度慢慢停止,到 了。 在路边的一家茶社门口,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穿着一件深色的连身洋装, 拎着笔记本包,正在四处张望。此时,正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看去,还没注意这 里。 “笨蛋!乱看什么?”小乔听见沈备低声的抱怨,下意识地扭过头去——路灯 投射在驾驶位上,沈备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陌生的微笑,很柔和很——卡通! 小乔觉得鼻子酸酸的,扭头看向一边。 那个被沈备称为“笨蛋”的女人已经径直走到车旁,似乎吃了一惊,停下脚步, 不过几秒钟,便转到后面,开门上车了。 沈备应该是没有察觉到的,还给两人介绍,“这是小乔,乔小芮,我的助理, 很能干的一个丫头。小芮,这是邓律师,嗯,假律师,对吧?”沈备心情不错,笑 着跟草草开玩笑。草草嗔怪了他一句,催他开车,对小乔说:“你好,我叫邓草草, 叫我草草就好了。”说着,草草从小芮后面的座位移到沈备后面。沈备从镜子里看 见草草——她在瞪他。忍不住笑了,发动汽车,掉头上路,“草,我们先送小乔, 然后回家。”也不是征求意见,但是草草还是习惯性地回答:“嗯,好啊。时间晚 了,路上是不太安全。下雨了,你慢点儿开。”“知道了,有你这个假律师在,不 怕那些' 碰瓷儿' 的。”“你烦不烦啊!老说我,诅咒我考试过不了吗?”草草伸 手拍了一下沈备,她知道搁他身上就像挠痒痒似的。 不理沈备,对旁边沉默的小芮说:“乔助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小乔 意识到这时回头看草草,似乎少了些气势,但是她那个位置没法从后视镜里看见草 草,只有左眼的眼角处能扫到一些影子。 她和沈备打情骂俏的话灌进小乔的耳朵里,好像砂纸一样,摩擦得心头沙沙的 疼痛。 “邓小姐在哪里做事?怎么没听沈总提过?”小乔想了想开口问。 草草道:“在一家律所,小地方没什么好说的。”似乎不介意沈备有没有提到 过她。 “哦,对了沈总,怎么一直没听您提起过?什么时候准备办事?”小乔笑嘻嘻 地问沈备。 草草慵懒地窝进后座,想起冯尚香的话,也想起自己的回答。如果可以许愿, 她希望自己没长耳朵,听不见问题,也听不见回答。 沈备倒是自然,“我白天不是跟你说了嘛!你不记得了?办事啊,那得问你嫂 子了,她得点头才行!呵呵……”沈备笑得开心,旁边两个女人目瞪口呆。 一个想:他怎么那么直? 一个想:他怎么那么鲁?! 两人竟同时互相看了一眼,在这一刻,两个心里各怀鬼胎的女人出奇地找到共 同语言!也就是一瞬,目光一碰,便分开了。只是这么一碰,彼此的心情都看得明 明白白。 小乔勉强镇定下来说道:“怎么?沈总这么好的条件,邓小姐都不肯答应?” 草草张开嘴发现有点结巴,“嗯,我……我不……他……”艰难地咽口唾沫,草草 从镜子里看见沈备眉开眼笑的样子,恨不得扑过去揉烂他的脸,“我怕配不上他!” 天哪!这是哪年的剧本? 草草想跳车自杀,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是他配不上自己才对! 沈备的表情也有一些吃惊,紧接着大嘴一咧,笑了! 小乔冷哼一声,随即发现有些突兀了,赶紧说:“呵呵,对了,邓小姐现在住 在哪里?我经常去沈总住处,怎么没见过您?”草草实话实说:“我们在一起的时 间不长,以后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饭。”小乔道:“呵呵,好啊。我记得沈总最爱吃 我做的鲫鱼豆腐汤,不如哪天来万国城一起吃饭?”说着看看沈备,沈备脸颊的肌 肉动了动,没有说话。 草草道:“我不太会吃鱼,总是卡着嗓子,沈助理的好意我心领了。老沈说, 万国城的房子是公家的,反正我们也买房子了,到时候会退了。不如搬新家的时候, 你来,我给你做饭吃。”小乔这才知道,原来沈备竟是和这个女人一起买房。那也 是她鼓动沈备退了万国城了? 转念又记起沈备方才说过,办事还要看人家的意见,心里更是酸得冒泡。“沈 总和我说过房子的事,原来邓小姐也有参与啊!两位是不是买好房子就办事?”草 草看看沈备,沈备正在看她,脸上没来由地一热,眼睛有点酸,太快了些吧?沈备 不是说…… 唉,草草觉得这条路怎么那么长,为什么还不到终点? 小乔何等聪明,立刻看出两人在办婚事上有些问题,心里又多了几分希望,不 再步步紧逼。坐正身子,看着前面的路,“沈总,明天早上的会定得比较早,您能 顺路带我去公司吗?”沈备想了想,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好,我到了给你电话。” 小乔忍住扭头的冲动,嘴角的笑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草草闭上眼,告诉自己,事情有点儿乱,一定要把握住啊! 回到家,沈备很严肃地对草草说:“邓草草同志,我要通知你一件事情,你好 好考虑,然后给我答复。记得,一定要仔细考虑!”草草一肚子郁闷,还不知道怎 么说,他那儿已经开炮,还是这种奇怪的口气。一时间有点儿不知所措,愣愣地站 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只脱下来的鞋。 “我想清楚了,我希望有个家,和你一起有个家,你好好考虑一下,回头给我 答复。”说完,沈备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 草草看着他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再走进浴室,才发现手有点酸。赶紧扔掉 鞋,脱下另一只,跟着进去,“我……啊!”草草突然跳出来,“你怎么' 小号' 不锁门?”沈备瓮声瓮气地说:“就你一个人有什么好防的?”草草张张嘴,满面 通红,却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转身走进卧室,嘟嘟囔囔地说:“臭嘛!”好像也算 是合情合理了! 洗完澡,沈备破天荒的没有在卧室准备睡觉,而是很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草草出来,才跟在后面走进卧室。 草草坐在床边往脸上抹东西,沈备跟着坐下,看了一会儿,才不解地问:“抹 这么多,还能粘得住吗?”草草说:“都吸收了,不会粘的。”沈备道:“我说现 在晚上怎么没蚊子咬呢,敢情都粘你脸上了,估计连蚊子卵都葬身在你脸上的沼泽 里。”“唉,你怎么说话!”草草哭笑不得,“讨打呢?”伸出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沈备嘿嘿一笑,继续观看。 草草道:“你已经不错了,见过我的庐山真面目。有的人就因为见过女人卸妆 后的样子,被砍头了。所以哦,记住,相貌是女人的大忌!”沈备嗤笑一声,倒在 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至于吗?”草草道:“真事儿!你去查俄国历史,那个女 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杀死她的情人的。”说到情人,草草停住手, 沈备也察觉到异样,定定地看着草草。 草草深吸一口气,“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沈备摇摇头。 草草觉得身子有点发抖,定了定神才说:“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我 想有个家。”沈备截断她的话,“我适合有个家。不管是你还是小君,我不需要情 妇,我需要家。”草草很悲情地想,又是小君,难道自己是替代品?天啊,这不是 琼瑶剧情吗?为什么会从沈备这个退伍军人的嘴里冒出来?!老天爷,我是不是穿 越到书里了?! 沈备道:“草草,嫁给我。”草草使劲眨眨眼,然后说:“我们现在和结婚有 什么不同吗?”沈备歪着头,好像在仔细地想,然后憋住了,终于摇摇头,说: “没有。”“这样不好吗?”草草又问。 沈备眨眨眼:“还行。”草草躺在他身边,熄灯,“你看,你都不踹我下床了, 难道我们还需要那张纸吗?”草草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也 知道还缺什么。 沈备拍拍她的手,低声说:“嗯,我知道了。睡吧!”晚上,草草拒绝了沈备 心血来潮的求婚。第二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异样。一直到国庆,沈备偶尔去接小乔 上班,没事儿的时候还是如平时一般接送草草。 头几天草草还有些抱歉,时日久了,发现沈备是真的不在乎,又有点儿生气。 好在国庆到了,她还有更烦心的事,和医生约好取环的日子到了。 沈备似乎比草草还要兴奋,头天晚上三句话就绕到妇科知识普及上。草草本来 就很害怕,被他一问,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沈备第五遍问“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时候,草草怒了,“摘下来放你身 体里好了,不就全清楚了!”沈备愣在一边儿眨眼,草草说完觉得荒谬,看沈备无 辜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推了他一把,“傻子!别乱问了,我也不知道。别 想它不就好了?”“打麻药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塞红包?”沈备继续问。 草草把他摁到枕头上,咬牙切齿地说:“睡觉!”沈备这才消停。 过了一会儿,半睡半醒时,草草好像听见沈备说:“再要个宝宝吧?”浑身一 抖,大脑一片空白。一只手臂从后面绕过来,紧紧地抱住她。 沈备想得很简单,草草拒绝他是因为不好意思。他觉得从一开始,草草就是那 种很好面子睚眦必报的小女人。其实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不然不会答应和他保持 那种关系。尤其是那天晚上,他虽然在小区里绕圈,的确没安好心,但草草是自己 主动下来接他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这说明什么?说明邓草草同学嘴上一套,心 里一套,根本不用理她说什么! 现在草草拒绝他的求婚,可是又张罗着摘下节育环。试想,摘环的目的不就是 为了再要孩子吗?那她邓草草现在身边除了他沈备还有别的男人吗?没有!生谁的 孩子?当然是沈备的! 沈备理所当然地认为,草草早就做好了和他共度的打算,甚至连孩子都盘算好 了。只是,一来草草面皮薄,非要折腾他两下才算罢休;二来,草草以前有过丧子 之痛,这件事他必须体谅草草的心情,不能多提。所以,尽管沈备很没面子地被拒 绝了,他的心情还是好得和解放区的天似的! 一大早,为了挂上号,定好的钟表就响了。草草简单地洗漱完毕,和沈备出门。 今天是九月三十号,沈备和草草两人都请了一天假。沈备告诉小乔,有事打手机, 如果是项目上的事情,一般情况可以让她和鲁修承两人决定。 草草走进病房,回头看了一眼沈备——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站在拥挤的走廊 尽头显得十分局促。走廊尽头是一道拱门,上面有“男宾止步”的字条。门口一排 凳子,坐着的都是垂头丧气满脸茫然的大老爷们儿,半数都在玩手机。草草记得还 有一个低头玩PSP 的。来来往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把沈备推得东倒西歪,他 还要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撞到路过的大肚子女人或者火气很大的男人。两手高高举在 胸口,小心低头看着,一只手还抓着手机。抬头见草草回头看他,赶紧摆摆手,指 着旁边,看口型似乎是说:他进不来了,坐在那里等草草,有事打电话。 草草只觉得额头突然一松,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咚”的落地,她嘴角微微上 翘。 “12号,12号是谁?”“我,我是12号。”草草赶紧应声,走进诊室。 乔小芮呆呆地看着电话机,鲁修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跟没魂 儿似的。”小乔眨了眨眼睛,低头拿起一张纸,一看是白纸又放下了,“什么事?” “上次我交给你的那几份律师和审计师做的几个目标企业的DD(尽职调查报告)怎 么样?有什么结果了吗?”小乔按住额头,糟了,还没看! 鲁修承了然地一笑,递给她一份文件夹,“这是我写好的摘要,你看一下吧。 最好下午能给个结论,沈总不在,我们不能放慢脚步。过了国庆节,可能就要开始 具体的谈判了,到时候可有得硬仗要打啊!”小乔脸上有点热,神色却不曾改变, 坦然地说:“放那里吧,下午安排一个会,我们讨论一下。”鲁修承笑了笑,转身 离开。临走时,鲁修承好像想起什么,对小乔说:“部里来人了,好像是考察的, 你要不要见一下?”小乔正头疼那堆文件,想着又是一帮吃吃喝喝的,便有些不耐 烦,“哦,你去应付一下吧,有什么事再说。”沈备在妇科门口等着,心里有些着 急。 旁边有个人影一闪,竟是个男的冲进妇科的走廊。沈备心里一愣,不是不让进 吗?随即火大,既然别人都能进,为什么他要被挡在外面?! 这时,两个护士冲过来挡住那个男人,让他回去。 男人高声喊道:“我媳妇儿在里面,我媳妇儿在里面!”护士不耐烦地推着他, 还要防止挣扎的手打到自己,“别人媳妇儿也在里面,外面等着去!”男人子脖子 一梗,理直气壮地说:“别人媳妇儿关我什么事?我要看我媳妇儿!”“扑哧——” 坐在沈备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乐了,沈备也笑着摇摇头坐下。 那边还在嚷嚷,一个年纪大些看起来是护士长模样的人走过来,小小的个子, 大概不到一米六,站在那个男子面前还要仰着头,很有气势地一叉腰,“干什么呢, 干什么呢?”说也怪,男子反倒慢慢安静下来,指指里面。 护士长指着走廊门口,“出去!到那边坐着去!”“我……我媳妇儿……” “出去!还想不想看病了?”那男子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怏怏地走回去,边走 边回头。沈备回头看看乱哄哄的走廊,人头攒动,哪里看得见草草的脸啊! 草草几乎是弯着腰走出诊室的。医生说得因人而异,有人痛有人不痛。她的环 没有长在肉里,只是有些不适应,过些日子就好了。可草草仍觉得别扭。 拿着单子和药,好容易挤到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红着脸低头说自己怀孕 了。草草瞥了一眼,看样子不像是已婚的。走出门口,沈备坐在那儿,眼神有点直, 正看着一个肚子超大的孕妇发呆。 草草走过去,推了他一下,“看什么呢?”沈备站起来扶着草草,很有经验地 说:“刚才那女的,是双胞胎。”他神态自若,好像已经有了八个、十个孩子似的。 草草很惊讶,才多久的工夫,沈备已经进化到能肉眼看清胎儿了?!男人在妇 科的成长可真是生物界的奇迹! “你怎么知道的?”“她老公和我坐在一起告诉我的。”沈备说话的口气,好 像提到的是一个难友,“刚才可逗了,你不知道现在的护士有多厉害!”说着,沈 备就把那鲁莽男子的行径又说了一遍,草草也笑得够戗。 上了车,沈备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爸爸们交流的心得。草草记得,以前和关浩 来的时候,男人多半不说话,也不互相交流这些。怎么沈备的信息如此畅通?细问 才知,大多都是那个男子所说的,沈备和别人也就是听听而已。 看来,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沉默,而沈备现在的表现更像是受惊了。 草草听了一会儿,突然奇怪地问:“他怎么知道是男宝宝?”沈备理所当然地 说:“他们吃药了。”草草听说过服药生双胞胎的,但是一直没见识过,便随口问 了句什么药,怎么那么灵? 沈备想了想,说:“好像是什么草药方子,我也没记住。不过他给我留了手机 号,如果需要就联系他,不要钱的。他说最好咱们家生一个女娃娃,将来可以结亲 家,不至于为找老婆发愁!哼,我们闺女还不一定要嫁他们呢,你说是吧?”草草 的脸色有些灰败,勉强笑了笑。沈备腾出一只手握住草草,使劲儿捏了捏,好像要 给她力量。热气从他掌心传过来,草草真觉得似乎好受了一些,扭头对他一笑。沈 备继续说:“对了,他那个方子没什么太大的说法,关键是药引子,药引子决定性 别。”“啊!不会吧?”这个是不是太玄乎了?草草是生过孩子的人了,知道真到 怀孕的时候为了宝宝的健康,根本不会因为宝宝的性别去吃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家 人也忒胆大了些,不过她也好奇是什么药引子。 沈备道:“就是吃药的时候一定要就着公猪肉吃下去,才能生男宝宝。如果就 着母猪肉就只能生女宝宝了。他们家老太太想要男孩,专门挑的公猪肉。其实他是 想公母通吃,一次生个龙凤胎就好了!”“呵呵呵……”草草再也忍不住了,捂着 嘴按着肚子笑起来,沈备也放声大笑,那些疼痛似乎也没那么厉害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疼痛,草草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沈备握着。四环路上难得的通 畅,他的手也没有松开。看着看着,草草不由自主地举起沈备的手,放在腮边摩挲 着,“我们……我们……”“滴滴——”有车从旁边掠过,司机狠命地摁了摁喇叭, 二人才如梦初醒。沈备赶紧松开手,握住方向盘。草草看着前方,眼神有些茫然。 鲁修承送走检察的人,小乔正好看完文件。在通往会议室的路上,两人碰见。 小乔随口问问有什么情况,鲁修承沉吟了一下,才说:“部里是来考察沈总的工作 情况的,这次不过是打个招呼,可能节后还要查一下账目。”小乔满不在乎地说: “哦,每年都有。国企就是麻烦,沈总以前还有点问题……”说到这里小乔猛地住 嘴,咳嗽一声,加快脚步,把鲁修承落在后面。 鲁修承看着小乔的背影,眼神渐渐沉下来,看着墙角的踢脚线,一只手下意识 地拍拍文件夹,走到安全走廊里,掏出了手机。 “蒋叔叔吗?我是修承啊!是这样的,今天部里来人说是查一下沈总的情况, 我第一次接这种事,您能不能帮我看看上面是什么意思?呵呵,有备无患嘛!对了, 我听说沈总以前好像有过什么事儿,您知道吗?哦,好的,我晚上过去。”鲁修承 挂上电话,走出安全走廊,进入会议室,大家陆陆续续地到齐,会议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亿艾科技有限公司里,关浩查看账目,发现顾问费的接受单位变 了。叫来财务一问才知道,法律顾问换了一家律所,新的顾问有海外背景。心想: 盼盼也真是,“土鳖”也是人才,海归不是万灵药啊!也不能事事要求海外背景, 中国的法律也要洋律师来解释? 不过,他主抓销售,财务和行政都归盼盼管,他们之间有明确的分工,不好把 手伸得太长。看了两眼,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黄盼盼不会关心这些事,今儿是怎么了? “关总,您要的蛋糕订好了。”秘书进来说,“直接给您送来吗?”今天是关 博的忌日。回国后,关浩总会在这个日子去看看孩子,但是一次也没碰见草草。开 始他心里埋怨草草不近人情,可是在坟场看见一个哭昏过去的母亲被人抬走,关浩 突然希望草草永远不要来。如果她来,哭昏了,不会有人抬走她的。 脑海里又浮现出草草的模样——宝石般的瞳人好像碎裂开来,瞪着他,任他母 亲撕扯着,口中喃喃地说:“都是我的错……”直到今天,他都后悔为什么不上去 扶她一把?也许扶一把就会不一样,也许扶一把一切都有转机。可是没有,他上去 搀起自己的母亲,站在了另一边。 草草父母已经去世,不知道离婚后的她过的什么日子。 关浩捏捏额角,双手捂住了脸。他是怎么了?当初怎么会一步步地走错! 看着蛋糕,上面画着关博最喜欢的童话书。以前每天晚上,草草都要给孩子讲 故事。他还不耐烦,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如今想起来,后悔也晚了。 他也说不清是哪个误会、哪次吵架让他生了外心;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草草在他眼里变得寡淡无味。他只知道,当他们步出法院的时候,他才醒悟——自 己错了! 可是那时候,他还不敢承认。 缘分,真是错过就不会再来。 关浩打开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拇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草草……” 这时,电话响了,关浩一看是黄盼盼的,心里叹气,真是有报应啊! “关浩,今天是你尽义务的日子,别忘了!”关浩挂上电话,苦笑了一下。所 谓尽义务,就是同房办事。黄盼盼很早就知道他出轨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和草草一 样闹着分家,而是很冷静地和关浩讨论了今后的相处模式。大家觉得这份产业来得 不容易,如果分开太可惜了,因此还是维持婚姻划算一些。 关浩开始还很感激黄盼盼的宽容,草草的事情让他害怕不已,所以对于黄盼盼 提出的条件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包括互相不干涉对方交友的自由,每两周尽 一次丈夫的义务,增加黄盼盼指定公司的股权,任命黄盼盼为公司的CFO 等。对上 述事项,关浩还立了一份声明,承认自己有外遇,愧对妻子,愿意从此对家庭尽职 尽责之类的。 等到真的开始实行,关浩才知道什么叫女人心!每次同房的时候,黄盼盼简直 想尽了一切能够羞辱他的方式,还让他哑口无言。第一次黄盼盼让他戴两层避孕套 的时候,关浩非常恼怒地拒绝了。黄盼盼却理直气壮地说:“谁知道你在外面有没 有染病?谁知道这东西质量好不好?你自己不洁身自好,怎么能怪我采取措施!” 随后,她会半靠在床头,或者做着面膜,或者看报纸,让关浩趴在自己身上“办事”。 但是,当他提出离婚的时候,黄盼盼拿着他的那份声明说:“这是你外遇的最 好证据,我至少要三分之二的财产!姓关的,你以为我会像你前妻那么傻,净身出 户让你逍遥自在吗?我告诉你,你做梦!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守着我,做你该做的事 情;要么咱们就鱼死网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