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四的手下 亦文踉跄挣扎着,只见门外走进两个男人,前面一人二十六七岁左右,头上左边染 着金发,右边染着棕发,左长右短,古怪难看之极,身上衣着不伦不类,一副骯脏邋遢 相,一脸乖戾,脸上怒气逼人,像随时要打人的样子,事实上,他刚刚就二话不说,狠 狠的给了亦文一拳。 另一人身廋脸廋,两眼细如一线,穿着普通恤衫牛仔裤,打扮平凡,但给人一种狡 猾精明的感觉。 亦文索性不站起来,在地下向后退了数尺,靠在沙发边,抬头看着两人,竟是毫不 慌张。 那金棕发男子走上一步,挥脚想踢,后面那人说:“鸿星,不要随便动手动脚好不 好,我们不是来打人的。” 鸿星哼了一声,走到亦文左侧的沙发上坐下,拿出香烟燃着了,狠狠的抽了一口, 旁边一个烟灰盅,像是早知他要坐下抽烟,预先放着一样,十分就手方便,鸿星的烟头 放到烟灰盅上,心念一转,还是把烟灰弹到地上去。 那个廋脸男子走上前来,蹲在亦文旁边,说:“我们不是来搞事的,我们是来请你 回去的。” 亦文说:“我不认识你们。” 廋脸男子说:“我叫余志达,他是我的兄弟,也是大哥的亲弟,叫鸿星,你不认识 我们不要紧,我大哥是老四,你应该认识吧?” 两人进来时,亦文已大概猜到多半和自己查老太儿子被杀的案子有关,这时余志达 说出来,更加确定必是因为那件事而来,不过实在想不到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和自己有关, 而且来得这么快。 他心想:“黑社会的办事能力真高,难怪警方总是落于下方。” 当下还是硬着头皮说:“老四,倒是听说过,不过我和他素没瓜葛,不知道找我有 何贵干?” 鸿星立即按捺不住,口中说:“素没瓜葛,他妈的!”右脚由上而下便要踩到亦文 身上,余志达不动声色,站起来退后一步,心想既然开场白已说完了,就让鸿星教训教 训他吧! 亦文早料到鸿星必会有所动作,右手伸出,己捉着他的右脚,顺手一挥,只见鸿星 的身体离开沙发,飞了出去。 这一下不止鸿星和余志达,连亦文也大吃一惊,之前亦文心想以自己的搏击术,要 应付这两个人该没问题,不意一出手神威如此,他本来想把鸿星的脚甩开,然后起来, 准备一场恶斗,那想到这一下轻描淡写,鸿星竟然飞了出去。 鸿星呯的一声跌了出门外,幸好刚才进来后还未把门关上,否则这一下非撞个重伤 不可,只见他一手撑着想要起来,忽然腰间剧痛无比,扑地便倒,再也不敢动弹,也不 知腰骨是否已经跌断。 余志达退后了几步,两手握拳,如临大敌的看着亦文,他匆匆望后,立即回过头来 面对亦文,说:“鸿星,怎么样?” 鸿星气喘嘘嘘的,显是极力忍痛,说:“不行,这小子,他妈的。” 余志达不敢回头,脚下却不停,已退到了门边,忽见屋内走廊一个清丽绝俗的女子, 怔怔的站着,一手扶墙,看来身体十分虚弱,随时会倒下来的样子。 这时门外有人说:“怎么,又打架吗?” 一个二十四,五岁,身穿雪白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经过鸿星身边的时候小心翼翼 的,好象生怕他弄脏自己的裤子,经过余志达身边时也不惊恐,来到了亦文身边。 这人面目俊美,脸上像无时无刻带着笑容。 亦文说:“天王,站一边去,不是闹着玩的。” 天王笑笑坐到沙发上,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他和亦文相识己久,知道亦文颇有 点功夫,平时和他外出喝酒,有时也会遇上麻烦,两人并肩作战,对着三四个人也能打 胜,只是一般是亦文主打,他在旁边指手划脚,作个样充撑场面而已。 现在眼见面前只有两个人,而且一人已睡在地上,似乎伤得要紧,看来亦文胜算在 握,大局已定,故此乐得悠闲观斗。 余志达见识亦文刚才一挥之下的威力,想到他又来了帮手,这个人轻松自在,相信 功夫也是不弱,已知己方稳操必败,暗怪自己大意,小觑了这个私家侦探的能力,竟没 带手枪来,他一步一步后退,来到鸿星身边,见亦文没有什么动静,两手托着鸿星胁下, 朝楼下拖去。 鸿星哇哇大叫,想是触到伤患,大声惨叫,声音自大变小,余志达竟是不理他死活, 飞快的把他拖离危险之地。 源星的声音刚刚隐去,屋内忽然呯的一声,亦文暗叫糟糕,快步而上,果见凯儿倒 在地上。 原来她刚才听到外面有事发生,走了出来,忽然心中烦闷异常,几欲作呕,于是扶 在墙边,苦苦支撑,待那两人走后,终于忍不住倒了下来。 亦文和天王扶了她上床,对天王说:“叫救伤车。” 天王应了一声,拿出手提电话。 凯儿忽然捉着亦文的手说:“不要……” 亦文关切的说:“怎么,不要怕,很快就到了。” 凯儿说:“不用打电话,我没有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亦文见她神情紧张,只好温言说:“好,不打就是了,你觉得怎檥?” 凯儿说:“有点晕,睡一会就没事。” 亦文看见她脆弱娇柔,今天忽然回来,似有难言之隐,不晓得是遇上什么不如意的 事,心中爱怜不已,差点流下眼泪来,登时把一个月来对她的抱怨都拋诸脑后。 天王只见过凯儿几次,也略知亦文和凯儿之间的感情瓜葛,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刚 想离开让两人好好说话,只听窗外一人惨叫一声,正是刚才被拖着出去那个人的声音。 他走到窗口,向下张望,只见余志达正拨开树木,朝小径旁的斜坡走下去。 原来他扶着鸿星出去,怎知地上凹凸不平,鸿星带伤力弱,跌撞之下滚了下斜坡去, 那里恰巧正是亦文昨日黑夜跌倒的地方。 天王心中暗笑,转身见亦文一脸神伤,忙忍住笑声,走出房去,这时看见房中衣柜 的破烂情况,心想刚才那场打斗原来一点也不轻松,竟是由房内打到房外,难道凯儿就 是在打斗中受了伤? 亦文握着凯儿的手,观察她的动静。 凯儿感觉到他眼中的关心和情意,轻轻说:“我没事,你放心。” 亦文想要发问,但想到她身体虚弱,精神恍惚,还是待她休息完再说。 来到厅中,只见天王无聊的抽着烟。 亦文说:“怎么,女朋友们都好吗,难得有空过来。” 天王长长的“唉”的一声,不再言语。 亦文说:“别在我面前扮伤感,大情圣也有烦恼吗?” 天王:“不伤感也不找你,我的女朋友不在香港,找你解闷。” 亦文说:“知你没有好介绍,哪一次不是闷得慌找我打发时间,今天没有时间陪你 癫,看,我有病人要照顾,你请便。”竟是下逐客令。 天王可不愿便走,说:“凯儿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怎么一回事?” 亦文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回来了总是好的。”说话间不禁黯然神伤,他觉得凯 儿并不是为了他回来的,而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回来避难。 天王看得出他的不言之隐,也不追问,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说:“刚才,怎么 打起来了?” 亦文:“说起来,刚才当真奇怪,我只是轻轻一甩,那个笨蛋就飞了出去,难不成 我有了超能力。” 天王笑说:“知你神勇无比了,也不用说得那么夸张。” 亦文笑说:“真的,不信你来试试。”说着就会动手。 天王双手急速挥舞,笑说:“免了,我信你就是了。” 亦文回想刚才的情形,实在太也不可思议,但又实在难以相信,思想再三,刚才的 事像是幻觉一样,不像是真正发生过,他起来试试举起沙发,发现十分费力,那么自己 的力量并没有什么变化,为什么刚才会这样呢?一时之间心中充满疑团。 天王只当他是故弄玄虚,问:“刚才那两个人,似乎不是普通人呢,一个凶神恶杀, 一个阴阴湿湿的。” 亦文说:“何止不是普通人,这次我可麻烦了。” 天王说:“怎么?” 亦文说:“你有没有听过老四这个人?” 天王说:“听过,那些古惑仔在外面打架,打完人就说:‘我老大叫老四,下次小 心一点,见一次打一次,’”他学着古惑仔的语气,十分维妙维肖,又补一句:“可不 是讲玩的,他一声令下,全香港的黑社会都和你作对。” 亦文说:“对,我就是得罪了这个人。” 天王说:“不是吧,他们是老四的手下?” 亦文说:“是。” 天王想想说:“古惑仔行走江湖,胡乱吹牛说自己是某某老大的手下,经常都有的, 想是靠吓的居多吧?” 亦文说:“这次我可知道不是靠吓,我百分之一百肯定是他找上门来的。” 顿一顿说:“你知道前一阵子我在忙的那案子吗?” 天王说:“是那个富贵的老太婆要查杀他儿子的凶手吗?” 亦文说:“是,我从来不曾接过这种凶杀案件,因为一般这么严重的事情警方都必 全力以付,而且也没有人会想到委托私家侦探查这种案件。” 天王笑着说:“也没有人像这个老婆一样,信任一个只在报纸中登一小角广告,而 且写明代查奸情,寻亲,寻猫,寻狗,捉奸,捉猫,捉狗……” 亦文笑着制止他,说:“为报答这位老太知遇之恩,我还真的竭尽所能,花了我几 个月时间呢!” 天王说:“愿闻其详。” 亦文说:“这个案件是关于老太的儿子,你也知道的,话说老太的儿子……” 天王已打断了他的说话,说:“喂,干脆一点,不要啰啰嗦嗦的。” 亦文说:“我详细说的话,你要听三个月呢,那时候老太对我说,自他儿子的左脚 从沙滩上出现,警方足足查了半年,但是迟迟不能破案,老太着急起来,便找到了我, 老太说,常常见到儿子四肢不全的,在屋内飘来飘去,她心中好不安宁,她来找我,也 不过想尽点人事。 我心想既然警方也没办法破案,多半线索是隐藏在一些微细的地方,我仔细询问老 太有关他儿子的日常生活,社交圈子,主要想从他经常去的地方,找出一点新的线索。 但是一切就像大海捞针一样,花了两个月时间,仍是茫无头绪。 两个月的刻苦辛劳,竟然徒劳无功,刚好凯儿又离开了,我的心情极度不好,想着 想着怒火中烧,发誓无论多困难也非解决不可,人力一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