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四的女人 我根据老太提供的一堆入油账单,从她儿子车子到过的地方伸延出去,探查附近的 食肆,酒吧,酒店和其它公众的地方。 其实我知道就算老太的儿子真的去过那些地方,除非次数频密,否则相隔这么久, 又有谁会记得千百顾客中的其中一个人?只是实在也没有其它可查的东西了。 有一天傍晚,我到了一个近郊的油站,车子就在那油站附近胡乱的来回穿插。 郊野之外,正是行凶的好地方,但那张入油单的日期是早在老太儿子遇害的半年之 前,而且老太儿子失踪时,车子仍留在车房,老太儿子在那里入油,可能只是偶然路过 而已,若说在那附近遇害,虽然有可能,但机会实在极之渺茫。 那时候我灰心丧气,突然感到天地茫茫,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直在瞎忙着不知道 为了什么,脑海内已把查案的事情拋诸脑后,只是无目的四处乱走。” 天王心想:“亦文总是不肯透露自己的内心世界,有什么不如意事也是嘻嘻哈哈的 故作轻松,想不到凯儿的事对他影响这么大,如果不是今天听他讲故事,又怎么知道。” 亦文猜到他的心思,也不理会,继续说:“正在我漫无目的开着车的时候,忽然听 到一阵吵耳的音乐声,然后一辆吉普车子在我旁边飞快的掠过,我差点撞了过去,幸好 及时剎车,才险险避过,吉普车上坐着四五个年青人,放浪形骇,大呼小叫,都是些二 十左右岁流氓。 我有意无意的跟在其后,十多分钟后,那车子转入小路,我在路边看去,见到不远 处有一间癈弃的屋子,透出灯光,里面嘈吵不堪,想是这一伙人在开着什么派对。 我把车子停在路边,徒步而前,这几个月来,我已不止一次对这种无相干的事情也 探查一番,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虽然往往白费气力,但我也算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 而且我想警方也没有办法破案,多半就是因为他们专在有可疑的地方下功夫,对于稍不 起眼的地方,不能分配人手去调查,既然老太委托于我,自然是因为我能专心一意,心 无旁骛的去为一个案件寻根究底,甚至在不起眼的地方花心思。 我走到近处,只听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些帮会中的事情,什么收门徒, 揍人立威,哪个大哥够义气,哪个大哥无胆量等,其中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更有一人 自创一格,说的秽语闻所未闻,既难听又好笑。” 这时天王插进来说:“是吗,那倒要请教。” 亦文不理他的说笑,说:“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可以猜想他们是一些帮会中的小脚 色,他们说完帮会中事,渐渐转到寻花问柳的话题。 其中一人声音沙哑,自吹自擂说:“说到追女孩子,我的技术,可说出神入化,任 你再贤良淑德的女孩,到我手上,也可训练成淫娃荡妇,绝无失手。” 另一个人不服,说:“好大的口气,说到胡说八道,你倒是不差的,终日骗的还不 是那些无知少女,小心有报应。” 声音沙哑之人说:“什么无知少女,你不相信我?你认识阿莲吧?我初初认识她, 不也是一副纯情学生妹的样子吗?还品学兼优呢!但是经我调教之后,现在嘛,哼,你 只需要花三几百块,就可以找他逍遥快活,这还不是我的功夫吗?” 我心中十分气愤,心想许多不知上进的无知少女往往误入歧途,虽然本身也有责任, 但主要还是屋里这类人的花言巧语下引诱而成,屋内这伙人言语可憎,欺骗女孩,可和 我那朋友天王有点相似。” 后面的一句话,却是他特意加上去说给天王听的。 果然天王不服气,说:“什么,你这个浑小子!怎么能拿我和这等无耻之徒相提并 论,我可是从不欺骗女性,哪一个不是真心相待。” 亦文笑笑,继续说:“另有一人又说:“哼,什么纯情学生,品学兼优,从何说起, 还不是那些表面扮到乖乖,其实贪威好玩的女子,你以为你真的能将淑女变成淫妇吗?” 他说得倒是对的,姑爷仔毕竟不是神通广大,一般受骗的少女,多半自己也有不是 之处,才能给人乘虚而入,我听到这里,已不想听下去,反正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好东 西,于是转身便想走。 只听里面又有一人尖声说:“说起女孩子,那天我在老大家里看见的那个女孩,就 真的算得上是美女,简直比香港小姐还要漂亮!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另一人说:“又是吹牛,凭你也有资格去老大的家?” 刚才那个沙哑声音的人说:“是我带他去的,那天我刚帮老大干完一件重要的事情, 回去汇报,就踫见了那个女孩,那是老大的女儿,小山,有关老大的事情,你最好少提, 有关老大的女人,不管是老大的老婆,老母,女儿,或是亲戚,你也最好离得远远的, 否则,说不定哪一天也在海边找到你的手手脚脚。” 小山显是年纪很轻,也极怕事,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听到这里,好象黑暗中见到一丝亮光,心中七上八下,拼命的想着这句话。 黑社会中寻仇杀人,本来极是平常,但刚才那个人提到海边的手手脚脚,老太儿子 的死,正是由海边漂来的一双脚而揭发,我心想难道竟然在这班人当中,找到这件案的 线索? 屋内的人也对那人说的事情很有兴趣,那知追问再三,那人只是说:“这是我和老 大的秘密,你们这等低级人仕,对不起,无可奉告。” 众人一心想要他说,有人用激将法,说他其实不知道,只是胡吹,但那人竟是贯彻 始终,不说就是不说。 我继续听了大半个小时,才知道他们的老大就是黑道中知名的老四,但对于那件老 大的秘密,那沙哑声音的人果然没再透露半点消息,我不想惹上这一帮人,又心想有了 这个提示,一切就好办了,于是便偷偷的离去。 回去后我立即着手调查老四的资料,老四原名徐四刚,是不是家中排名第四不得而 知,他二十岁时已经在香港最大的帮会中成为主要人物,后来帮会首脑死去,临死前把 位置传了给他,也好在老四颇得人心,年纪轻轻坐上龙头之位竟然没有人反对。 老四今年结婚十六年,有一个女儿,刚好十六岁,帮会声势正如日方中。 不过事有凑巧,原来就在老太儿子死的那个时候,这个江湖老大的家中也发生了一 件惨事,他的妻子和女儿双双意外从阳台掉下来,妻子当场死去,女儿虽是抢救回来, 欲已成为了植物人。” 天王听到这里,“啊”的叫了出来,说:“他的女儿,就是那些流氓所说的那很漂 亮的女儿吗?” 亦文说:“自然是了,你对漂亮的女孩倒是特别留意,真是死性不改。” 天王说:“这个呼风唤雨的江湖老大竟也有如此不如意的事情,而他妻儿的意外, 恰巧的和老太儿子的死同一时间,不知道其中是否有牵连?” 亦文说:“我也这么想,所以我立刻找老太谈,老太对我说:“我儿子自几年前离 婚后,一直深居简出,专心经营我丈夫留下来的生意,没听过和黑社会的人有任何的来 往,绝对没可能会得罪任何人而遭杀生之祸的。”说到这里,老太又忍不住流下了眼 泪。” 天王说:“哦,后来你因此得罪了这个老四,那么说老太的儿子是老四杀的吗?” 亦文说:“不知道,那是现在还存着的疑惑,我总是觉得直到现在,真相还未大 白。” 天王一脸疑惑,眼神中请求着亦文快点说下去。 亦文说:“后来,我拼命想找出老四及其家人和老太儿子的关系来,我从他们的日 常生活圈子,以及他们的小学,中学,大学及工作等作比较,得到的结论是风马牛不相 及,可以说是天各一方,互不相干。 没办法之下,我只好告诉老太有关那张入油账单的事情,叫他告诉警方,到那个帮 会流氓的聚脚处,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想不到这下子警方办事效率奇快,不多久已捉到一个疑犯,更在那个屋子里找到一 件证物,原来行凶地点就在那个屋子,昨天我刚和老太见面,根据凶手口供,原来他儿 子那天在那屋子附近,踫见凶手,凶手是个无业青年,刚刚赌钱输个清光,见到老太儿 子衣着光鲜,于是一棍把他打晕,抢去他的金表和现钞,郊外地方,人迹罕至,真是叫 天不应,叫地不灵。 本来普通谋财,也不需害命,那人搜索完了,正要叫醒老太的儿子,逼他说出提款 卡密码,岂知怎么叫也没有响应,原来老太的儿子体质虚弱,那一棍竟是要了他的命。” 亦文不再说下去,因为后来凶手弄碎尸体,拋入大海,然后一只左脚漂了回来,揭 破凶案,天王早已知道。 天王听到这里,“嗯”了一声,心中大是不以为然。 亦文说:“你也觉得不大妥当吧?” 天王说:“是呀。”但有什么不妥当又一时想不出来,根据凶手所说,似乎已清清 楚楚,合情合理,但是他总是觉得不妥当。 天王想了一会说:“是了,为什么老太的儿会无端去那种郊外地方。” 亦文说:“那倒不奇怪,他自死了妻子后,一直闷闷不乐,有时开车到郊外散散心 也是有的,我有时候也会去郊外地方,静静的想事情。” 天王本来想说:“在家不好想事情吗?偏要到那种地方,多半是扮伤感。”但想到 亦文也有如此之举,定是因为和凯儿的事情而心烦不已,一句话未说出口便住忍了。 他想想又说:“那么老四为什么要来找你晦气?” 亦文说:“这就是了,我总想着那天傍晚那个帮会小子说什么凡是老大的女人,最 好离得远远的,又说哪一天也在海边找到你的手手脚脚,所以这件事,多半和那个老四 有关。” 他顿一顿又说:“不过他的手下因为我而被捕,他替手下出头也是有的。” 亦文站起来,又说:“我看看凯儿去。” 天王不禁问:“你和凯儿究竟……” 亦文回过头,脸带责备,像说:“又来了?” 天王摆摆手,说:“OK,OK,不问就不问,又死不了人。” 亦文回到房内,只见凯儿睡得正甜,脸上略见红润,比起刚才的苍白,显是好多了, 他心中一阵爱怜,想吻到她的脸上,但想起两人已经分开,不再是男女朋友,此举未免 不妥,只好忍住了。 眼前是自己心爱的女孩,然而她的心郄不知在为哪个人烦恼,她不在身边的时候, 亦文尚能自我排遣,这时她正在面前,郄是可望而不及,正是近在呎尺,郄远在天边, 这种伤痛,又比以往的孤单思念苦得多了。 亦文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发现自己脸颊湿漉,原来已流下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