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喷水女郎 “早饭在这里。”我把买的豆浆和小笼包放在床头柜上,“你自己慢慢吃吧, 我去有点事。” “干什么?”刁蛮冷冷地问,伸手拿起装小笼包的塑料袋。 本来我不打算把此行目的告诉她的,以免伤她的心(当然这种担心是建立在一 个假设的前提上,这个前提呢,就是她对我有好感,而且是很有好感)。但想起昨 晚她对我的态度,还是忍不住想打击她一下子:“去送未来的女朋友。” 她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嚼了两下,淡淡地说:“那快去啊, 还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呀?当心迟了,车子开了。” 她的反应和不紧不慢的口气让我心中更加地气恼和气馁,如果她象电视电影上 的那些女孩子一样地酸溜溜地冷嘲热讽一通,或者大发脾气地摔包子掷豆浆,都会 让我对自己的吸引力信心大增。 看来她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我愤愤不平地想着,走出病房,这个刁蛮真是有眼 无珠,连我这么有型的才子帅哥都看不上。 赶到车站,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野火等一行人逶迤而来。 大家都是一副外出远行的装束,一身运动服的郭雨田,别具一番神韵,一样地 让人为之着迷。 我不敢多看,在没有搞定之前,象猪哥一样色迷迷地看美女是会让她反感的。 于是我就往旁边看,看到那四个男生,一个是野火,一个是嚎狼,一个是野火 的老乡,另外一个不认识。 进到候车室,到处都是人。东拉西扯地聊了一阵,开始检票进站。 看着郭雨田俏丽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心里涌起了一阵悲伤,怅怅然若有所失。 正是:风潇潇兮汉水寒,美女一去兮我孤单。 走出车站等公车,车到来时才发现自己等错了车子。 回到医院,看到刁蛮,突然想起胖子老板打电话的事,骂了一句:“这个死胖 子,前两天就打电话来说要到医院来,到今天也没有踪影。” “什么胖子?你说那个网吧的老板啊,他来过了。”刁蛮说。 “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吗?” “前两天,就是那天你们三个一起到外面吃中饭的时候。” “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 “好……好……”算了,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本来想问问她,那胖子来到这里有何言论,但瞧她那副爱理不睬的德性,再想 想胖子除了国骂三字经比我骂得更大声、更顺口以外,也不会有什么真知灼见,就 打消了问她一问的念头。 躺到床上,我开始构思自己的武侠小说,那是一部长篇武侠小说,正在几个网 站的武侠论坛中连载。 写小说的唯一的快感就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编排人物,叫谁死谁就得死,生 死大权,全操我手,过瘾啊过瘾。 那个叫欧阳芃的四号女主角不听话,老惹“我”这个一号男主角,没关系,啪 啪打她两个嘴巴,不服?还敢骂“我”,长剑一挥,血光四溅,一条胳膊从她身上 分离――不对,不对,还没到让她残废的时候。 “我要吃荔枝。”一声吆喝打断了我的思路。 “他妈――”我恼火地想骂上两句,才想起隔床的是一位女生,于是把“的” 字硬生生地留在了嘴边,集中精力努力去找寻被刁蛮打断的思绪。 “我要吃荔――枝――!”刁蛮更大声。 “自己买去。”我忍住心头的怒火,要是我有凌空点穴的本事,一定会毫不犹 豫地点她两下,叫她有口难言。 “我要能去我还会喊你?” 我扭头一看,她正在挂着水。 我只得从武侠梦中醒来,到外面去买荔枝。“还有西瓜。”她补充。 买来荔枝和西瓜后,按照她的意思,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把荔枝剥了皮喂给她 吃。 经过两天多时间的休养,她脸上已消肿,但嘴角唇间的伤疤仍然只可远观,不 可近看。所以我的眼睛只看她的头发。她好象也明白我的意思,嘴角浮起一丝讥嘲 的笑。 吃了七八颗荔枝后,她要吃西瓜。又没有刀子,我本来准备拿饭勺子剖瓜,被 她呵斥住,无奈之下又到外面买来一把刀。切开之后,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 吃。想不到我瘦狐竟然沦落到这一地步,做起了孝子贤孙来了。 要是她是郭雨田,这么一勺一勺地喂,我倒是求之不得。 如果有幸喂郭雨田,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所谓三生有幸,蓬筚生辉。 今日摧眉折腰喂刁蛮,那是前世作的孽,所谓虎落平阳,流年不利。 她还不满意:“这西瓜怎么一点都不甜?” “小姐啊,现在这时候还不是吃西瓜的时候。这种西瓜先天不足,就象一个十 五六岁的美少女,虽然脸蛋讨人喜欢,但不免泛着几丝青涩味。” “西瓜是西瓜,你别把它和人绞在一起行不行?”她显然对我这种比喻很不乐 意。 “行。”我爽快地回答,“那就说点专业的,西瓜品质优劣的标准一般是口感 和糖度,主要看西瓜的纤维含量、水分含量、糖分含量等指标,西瓜不好吃,主要 是不甜、不脆。西瓜的糖度要达到14% 才比较甜,现在西瓜的糖度一般只有10% 左 右。不脆的原因是西瓜的纤维含量比较高,水分少。” “嗬嗬。”她笑,皮笑肉不笑地笑。 接下来我告诉她西瓜口感下降主要受品种、肥料、气候、土质、采摘时期等多 种因素的影响,并且把每一个因素的影响分析给她听。 听完后,她笑笑:“我还以为你会掰出一套西瓜哲学来呢。” “什么西瓜哲学?” “就是象《第一次亲密接触》里轻舞飞扬的‘咖啡哲学’和痞子蔡的‘蓝色力 学’。” “那让你失望了――我没看过这东东。”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那神情就象金迷没看过《天龙八部》、基督教徒没读过《 圣经》一样:“真的假的?” “真的啊,没看这书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为什 么要骗你?!” “行啦。我不吃了。”她拿起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嘴唇。 “才吃了这么一点点啊,真是暴殄天物啊。” “那你吃啊。” 我看了看手中的西瓜,实在舍不得把它放到垃圾堆里去,于是一口一口地吃起 来。 当西瓜被吃成头盔状时,我走出去把它扔到垃圾堆,回到病房,见刁蛮已挂完 水,正坐在床上,拿着镜子对着看,纤纤细指在伤疤上摸来抚去地。 “喂,你不能动手去揭啊。” “要你管。”她恨恨地说,少女的脸,说变就变。 “到时候你留下伤疤别怪我。”我善意地提醒。 她迟疑了一下,突然哇地哭了起来, “喂,你又怎么她了?”门口传来大眼睛小护士的声音。 怎么每次这小妞犯贱的时候,这个小护士就出现了?好象专门守在门外监视我 似的。 “我没怎么她?她自己照镜子,照着照着就哭了,大概是感怀身世吧。” “我被他一撞,破相了,叫我以后怎么见人?55555 ” “你的伤口可以痊愈,我呢,我找谁诉苦去?”我在心里说。之所以在心里说, 是因为一说出来,这小娘皮一定会和我辩论一番。我不想多费口舌。 小护士走到刁蛮床前,安慰她:“你的伤并不很严重,应该不会留下伤疤。” “真的?” “拆过线后会有一些痕迹,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 我转身出了病房,来到网吧。我想看看“咖啡哲学”和“蓝色力学”是怎么回 事儿。 记得当初野火他们看《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只是薄薄的一本,凭我看武 侠小说练出来的囫囵吞枣、一目十行的功夫,看完大概花不了半个小时。 在网上搜索到这篇小说,花了三分多钟的时间。 一看之下,才知道这东东能够风靡天下,赢得网恋男女心,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很快我就被它吸引了,竟然一字一句地细细拖读(用手指拖动光标阅读),看 得我时喜时悲。到了第十节,痞子一踏上飞往台北的飞机,我的眼中就有点湿湿的 了。接下来一种悲恸紧紧地攫住我的心,我忍不住地想哭。 越往下看,我就越感动――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感动。真想大声地哭出来,但那 一定会让人笑死的,所以我捂住了嘴和鼻子,轻轻地抽搐。 朦胧中看到眼皮底下有什么东东,我用手指头把眼角的泪水擦去,看清楚那是 一方洁白的手帕,香气扑鼻。我诧异地扭过头去。 刁蛮正站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我。看她那表情,绝非刚刚抵达的样子。我急 忙别开头去,挥手抹去眼泪。 回过头来,竟看到对面也有好几个少男少女站着看着我,脸上表情各异。 我无地自容,恨不得能象土行孙一样掘地而去。这下完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我狼狈不堪地逃出网吧,真够丢脸的,叫我以后怎么能抬得起头来? 偷偷侧过脸去,覤见刁蛮似笑非笑,欲笑还休。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恼火地问。 “我不想减肥。”刁蛮笑容可掬地回答我,“时间不早了,可是我的中饭还没 有着落,只好到处找你。”看来看到我的丑态,让她心情倍佳。我发现她这么笑的 时候,也还是比较好看的。也许是因为她的笑声很好听吧,大概这世上只有一种声 音可以媲美――数着崭新的一沓沓百元钞票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不时有人从我们身后走过,走过去以后都有意无意地扭头偏头斜视地打量一下 刁蛮,而后都毫无二致地露出一副吃面条时看到碗里有苍蝇的神情。我知道他们都 是被刁蛮的背影所诱惑而欲一睹真容的,没想到结果都大失所望。看来这世上登徒 子越来越多,鲁男子越来越少了。 我禁不住也微笑起来,当然是一脸的坏笑。 “你笑什么?”刁蛮问。看到我这种笑时,没有一个女人不好奇的。就连我老 妈也不例外,何况刁蛮。 “没什么。”我当然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任何人都有美的权利,也有丑的权利, 恐龙也有逛街的自由。那些人上当不是刁蛮的错,而是他们自己心中心存不良、心 怀叵测,所以被惩罚一下也是应该的、必要的。何况比起我来,他们所受的惩罚要 轻得多。我当时仅仅看了她的背影,连面容还没看到,就为此掏出了一千多块钱, 而且还得再掏钱,究竟是多少,现在还不得而知。 饭桌上,刁蛮又提到改名的事。真为她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感动。这种精神 是中华民族的美德,由来已久,源远流长,夸父追日、愚公移山、精卫填海,都是 此精神的古代版本。 “叫刁蛮不是很好吗?”我违心地说。 “好你的头啊。”她说话一点都不淑女。好在不是我的女友,所以我也就不计 较。 “其实女人有点儿刁有点儿蛮也是很美的。”我肉麻地说。 “别狡辩。以为我不知道刁蛮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我明知故问。 “刁是刁钻,蛮是蛮横。”她瞪了我的一眼。 “现在最流行的电影——《我的野蛮女友》,那上面的女主角不是很可爱吗? 当时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幻想自己未来的女友象她就好了。” “你别臭美了。” “我是真的很想写一篇小说,叫做《我的刁蛮女友》的哦。”我逗她。 “拾人牙慧有什么意思?” “现在很流行克隆啊。再说连好莱坞都翻拍法国、英国的电影。”我说,“天 下文章一大抄,看谁抄得比较好。” 她喝了一口雪碧。我喝了一口啤酒。她的一口是一小口,我的一口是一杯。 “其实刁蛮也是很好的,中国四大美女有一个名字比你还要难听的。”我往杯 子里倒着啤酒,啤酒在杯子里泛着泡沫,就象爱情在我的心里泛着潮汐。 “谁啊?” “貂蝉啊,你看,虽然她又刁又馋,人家不也名扬四海吗?” “你懵谁啊?人家的貂蝉可不是这个刁馋。” “据文学家和考古学家考证,她原来就叫刁馋。古时候重男轻女,女的养下来 也没什么名字,就叫姜啊、姬啊、娥啊之类的,貂蝉呢姓刁,也没取名,她小时馋 得不得了,长到十几岁了,成人了,还馋。一天晚上在自家后花园里赏月,肚子饿 了,看到天上一轮圆月,想起了月饼,就冲月亮喊:”月亮啊月亮,你就让我咬两 口吧‘。月亮一听,吓得赶紧躲到云里去了。所以后人才把貂蝉叫做’闭月‘。“ 刁蛮一听,嘴里“扑嗤”一声,饮料直喷而出,倾泄在桌上,正好喷在我面前 的放辣椒的小碟子上,一时间辣椒飞溅,我避无可避,油乎乎的辣椒飞到我的小腹 上。 我虽然料到她会笑,但没料到她竟然会完全置淑女身份于不顾,在大庭广众之 下将饮料喷薄而出。 刁蛮也急忙站起来:“对不起啦。”伸手来帮我擦。 我只得自我解嘲:“我的衣服真的很荣幸,第一次遇上你,衣服变成血衣。第 一次与你在外面吃饭,衣服变成污衣。” 刁蛮脸微红地捂着嘴笑,这倒让她好看多了,一双眼睛好象也要流出水来。真 所谓一捂遮百丑。 “咦,谁送花来了?”踏进病房,我看到刁蛮的床头柜上插了一束鲜花――一 定是玫瑰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除了喇叭花以外,我对其它的花就不怎么分得 出来,当然香喷喷的桂花我是知道的,因为我现在所住的桂园到处是桂花,每逢金 秋十月,便是香气盈室。但如果把桂花摘下来,放在不透气的瓶子里,和梅花、玫 瑰、月季、牡丹放在一起,再让我去辨别的话,我就会傻眼的。 知道刁蛮床头的花是玫瑰,也是因为现在的男人动不动就送这玩意给女人,好 象不要钱似的。 “我们学校的。”刁蛮淡淡地道。 “你怎么知道?” “上午就送来了――你走了以后送来的。” “居然还有人给你送花,不简单。” “你什么意思?”刁蛮对我的话十分地不满,“……哼,如果不是我要倪雅君 她们保守秘密的话,这房间只怕都要被花堆满。” “那真该多谢你了,要不然我可惨了――要被淹死在花海里了。” 我的口气表明对她的这一说法我是深疑不信的,她当然被气得扭过头去。 “不过也很浪漫的,玫瑰花海死,做鬼更风流哦。”我笑嘻嘻地走出病房,去 上厕所。 回到病房时刁蛮正趴在床上,对着镜子扒着伤疤。 “喂,我可警告过你……” 刁蛮扭过头来,望了我一眼。我的心别别地跳了几跳,床上的人是刁蛮吗? 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床上的刁蛮就象一只蜕变后的蝴蝶。嘴边唇角的 伤痕全没了,一张脸蛋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说实话,这小妞长得还不算难看――如果摒弃成见、开诚布公地说,还可以称 得上漂亮。 我的脸好象要红了,急忙扭过头去,拿起一颗荔枝剥开一块皮,用力一挤,白 嫩鲜美润滑的荔枝掉进我的嘴里。那种感觉,好象就象……眼前的这个美女,刁蛮。 我后悔了。 当初不应该和刁蛮争论谁是谁非,而应该象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大侠少侠一样, 铁肩担道义。 更不应该给她取一个名字叫刁蛮。应该取一个名字叫做林雨诗――淋着春雨的 一首诗(怎么有点象郭雨田的名字了?),那么华师的那些女生绝对不会对我群起 而攻之。如此一来,这个刁蛮对我一定会心生好感,说不定会情愫暗生,芳心悄许。 真羡慕《大话西游》里面的至尊宝,可以数次在时间中来回穿梭去营救心爱的 人。如果我有此本事,我一定会让时间倒退到4 月28日下午5 点20分。 现在我知道她那天说有男生邀她去游峨眉山、九寨沟、张家界不是说谎。凭她 的姿色,就是有人邀请她去登月旅行或者是火星探险,我也信之不疑。也知道如果 不是她的一番有先见之明的嘱咐,这房间差点就被花海淹没,而我也不可避免地要 被薰晕,死大概是死不了的。毕竟这是医院。 同时我也清楚地认识到,为什么我这个帅哥才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眼睛都没 亮一下――围着她转的帅哥酷仔一定比绕着太阳转的行星还多,她自然是见怪不怪, 其怪自败。 正当我在旁边自怨自艾的当儿,揽镜自照的刁蛮突然惊呼一声,惊得我急忙扭 头去看:“怎么啦?” “我的脸,我的脸上留下了伤疤!” 于是我便正大光明地去看她的脸,她也仰起来让我看。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一个少女的脸。在那一瞬间我的脑袋中一 片空白,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她的美――只是觉得美。 她那张红红白白的脸让我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生怕从我鼻中喷出的污浊的 空气污染了她的世界,引起她的反感――我的心里却对自己的这一举动十分地反感, 强烈地不满:“不就是一个脸蛋长得漂亮的美眉吗,用得着这样前倨后恭、低声下 气地对她么?” 果然有一条细细的白色痕迹,斜斜地挂在她的红唇边。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 就看不出来。 她的脸突然红了。红得象三月的桃花,七月的晚霞,十月的枫叶,正月的灯笼。 本来我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的伤痕看的,但她的脸一红,让我不由看了她的脸蛋 一眼,端的是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她转过身去,放下镜子。 “不要紧。”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象电视电影里男主角这时候都会毫不犹豫、 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把女主角抱在怀里,女主角大多是象征地挣扎几下,然后就瘫 软下来。 不过那毕竟是电视电影,现在可是活生生的现实。我可以设想把她抱在怀里后 她的十种反应,但没有一种是我希望的。所以我很明智地一动不动。 “还说不要紧。”她瞪了我一眼。为什么她瞪人也瞪得这样好看? “我会负责的。” “你负什么责?” “如果你因为这个到毕业的时候还找不到男朋友,我会负责帮你找一个。”如 果她能答应,那真是太美妙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奋不顾身、毛遂自荐的。 “不劳费心,象这样的疤痕再多几条,找个男朋友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不到我的这点小诡计也逃不过她的法眼。与这种聪明的漂亮美眉交谈,虽然 比较费心费力,但也蛮好玩的。 “你也不必太伤感,所谓天妒红颜,连那个任盈盈也不免被东方不败在脸上划 了一下,何况是你哉?” “你别来跟我之乎者也那一套,没人知道你是中文系的学生么?”她冷冷地说。 这一句话又让我从幻想中回到现实,而且很快地自惭形秽起来。 我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床边,躺到床上,默哀(默默地哀叹)了几分钟,然后站 起身来,抓起脏衣服,头也不回地出门扬长而去。 坐车回到学校,远远望到校门,心中就涌起了一股豪情。 当初上武大,完全是受了一个网友的影响。那是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武大的 毕业生,他把他在校时的盛况告诉我,其中有一句顺口溜吸引了我: 学在华工,吃在水院,爱在华师,玩在武大。 我一看当时就决定要考武大。后来听说武大有个作家班,有不少小有名气的作 家也在此进修过。于是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 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作家,但是我的这个理想,遭到了老爸老妈的坚决反对。 在他们看来,当今这个社会最没出息的职业恐怕就是当作家了。 他们给我的大学之路设计了三条道路,一是上北京,二是赴上海,三是下广州。 “到武汉不是很好吗?离家又近。”我利用老妈爱我的弱点。 “好男儿志在四方。有本事你出国留学,妈都不会拦你。”她敢这样说,主要 是基于她清楚了解自己的儿子根本没有出国的欲望和能力。 最后我还是违背了他们的心意,来到了武大,学起了中文,但这件事弄得我和 老爸老妈的关系象美国和伊拉克一样,所以我没把自己闯了大祸的事告诉家里。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仍有不少学生在踢足球、打篮球。 比起篮球来,我更喜欢足球,虽然我打篮球的时间比踢足球的历史要长那么一 两年。 篮球是一项巨人的运动,身高决定了一切――就是乔丹,也有一米九八,比我 高了一头。我很不幸地只有一米七一,这个高度去打篮球,经常会遭到高个子的蹂 躏。 但雨天我还是喜欢打篮球的,因为踢足球会让我变成泥人。 篮球场上有几个人正在招兵买马,一个历史系的学生看到我:“瘦狐,快来, 还差一个。” 我于是欣然上场参战。才打了二十多分钟,三步上篮时落下来,脚啋到一个同 学的脚上,扭了一下,只得下场。休息了一阵,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 先喷了一点云南白药气雾剂,又倒了点正骨水,揉了一阵。拿起衣服,到浴室 里洗了个澡。回到宿舍,找啫哩水找了半天没找到,才想起一定是野火他们带走了。 便到另外一个宿舍,跟同学要了一瓶雅倩的摩丝,使劲地晃了两下,晃得上面那个 美女直喊:“受不了啦!”(当然这是我的错觉),对着头发一按,吱地一下,一 团白色的泡沫落在头顶,拿起梳子梳了两下,只见头发闪闪发亮,同时一股似麝似 兰的香味在我鼻子旁边萦绕。 尽管我精心地做了打扮,但刁蛮一见之下,丝毫没有“惊艳”的感觉,这狠狠 地打击了我的激情,我只得装出毫不介意的样子,请她出去吃晚饭。 “出去吃?为什么啊?” “今天好歹是五一劳动节,也该庆祝一下。” 她看了我一眼,明亮的眼睛看得我的心发慌。漂亮的美眉总给人一种压力。在 郭雨田面前,在蜕去恐龙伪装的刁蛮面前,我都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子曰:“不见可欲,其心不乱。”所以呢,一见可欲,其心必乱。 酒至半酣,刁蛮突然笑着问:“你是中文系的,怎么可能今天才看《第一次亲 密接触》?” “我不太喜欢赶潮流,有时甚至是逆潮流而动――越是流行的我越不睬。” “是吗?” “再加上那时网上一片痞子之声,让人生厌,痞子李、李痞子、李子痞、痞李 子我都见过。” 刁蛮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喝着鸡汤,看玉米喝汤也是一种享受。 “女的就更不用说了,什么轻风飞扬、轻雨飞扬、轻云飞扬、轻歌飞扬、轻盈 飞扬,还有叫轻裙飞扬的――大概也管不上什么性暗示了。 “反正只有第二个字不是什么狗屁之类的字,我都见过。 “有一次竟然看到了一个轻菜飞扬的,不知道是搞笑,还是实在找不到更好的 名字,给人逼急了取的。当时我一看,就把口中的青菜喷到了屏幕上,害我花了半 天的功夫来清洁――” “扑――”一下子,刁蛮口中又喷出了一道白乎乎的液体。 这次我已经做了准备,把放辣椒的碟子弄得离我远远的。 不过,她这次方向也变了,中午是向桌子上喷,这次她却是向前喷的。 所以我满脸都是液体。 我感到嘴角咸咸的,才知道这次她喝的不是饮料,而是鸡汤。而我呢,已不可 避免地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我只听说有喷火女郎,没听说有喷水女郎啊。”我拿起纸巾,擦着脸。 “看来雅君回来时,我肯定已经死了,不过不是被你气死的,而是笑死的。” 她笑,笑得花枝乱颤。 “原来我准备气死你,后来改变了战略方针,打算让你笑死。” 气氛如此美妙,我当然不想浪费,决定加以利用。于是很婉转地把话题引向交 通事故分析上来。 谁知她一听就沉下脸来:“我就知道席无好席,宴无好宴。”腾地站起来,就 往外面走。 她的脸说变就变,真怀疑她象刘德华那样曾拜在川剧变脸大师名下。 她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在旁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原来是外面雨下大 了,而她没有雨伞。 我闷头吃了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我看到她站起来,向外面走去。我急忙喝干杯中的啤酒,拿起 雨伞,冲向结帐的柜台。 “多少钱?”我问小姐。 她低头看了看单子,“八十七块五,给八十五好了。”我掏出钱,丢在柜台上, 然后冲出门去。 外面还在下着雨,虽然小了一点,但淋在身上还是有点凉意。 刁蛮竟然不见了,我望着长长的街道,惨黄的路灯,潮湿的路面,愣了一下。 不会这么快就不见踪影了吧?没听说这个时代还有轻功卓绝的侠女啊? 我回头望向另一边,果然见到刁蛮正走在斜风细雨中。 快步走到她身边,“医院是那个方向。”我指点迷津。她今晚没喝酒啊,怎么 东西南北也分不清了?难道是脑壳真的给撞坏掉了? “我知道,我想散步。”她说。 “散步?”扭扭右脚,疼得还是十分地厉害,我倒抽了几口气――当然不乏夸 张成分,“咻……咻……,本少爷今天不幸身受重伤,恕不奉陪。” 刁蛮不理我,自顾自地向前疾行,颇有当年红军飞夺泸定桥的气势。 我急忙去追她,左脚急跨,右脚蜻蜓点水一样地一颠一跳:“明天行不行?” “本小姐言必行,行必果。今天就想散步。” “就是散步,也要有散步的姿态,你那个样子,跟急行军似的。” “没谁要你跟来。”她冷冷地说。 “你以为我想跟着你,不过是怕你伤口发炎,让我多花银子。”她不爱惜她的 小命,我还心疼我的money 呢。 我把伞往她手中一塞,她往地上一丢。 我转身大踏步往医院走。回到房中,倒头睡下,脑袋中杂七八拉的念头纷至沓 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刁蛮进来了,我也没睬她,装做睡熟了的样子。她躺到她的 床上,过了一会,嘤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