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狂奔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不会太冷,也没有太热,气温舒适。 韩天浪睡得正香,就被莫云从背后踢了一脚,“快起来了,该上路了。” 他打了个哈欠,揉着腥松的睡眼,趴了趴凌乱的头发,说道:“天还没亮呢, 再让我睡会。”说着,他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又是一脚,正好踢在了他的小腿上,“no!my god!”韩天浪揉着被踢红的小 腿,跳了起来。这下,他所有的睡意全不都没有了。 他揉着小腿,抱怨道:“女王殿下,才刚刚四点。” “所以现在正是出发的时候。”她瞪他一眼,拿起用外套包住的几棵仙人掌果 肉和食物,催促道:“快走了,一会你就会感谢我了。” 韩天浪看着已经被沙子埋起来的火堆,还有事先准备好的食物和仙人掌果肉。 看来,为了准备这些,她比他要早起的许多。 他解开了脚上用衣袖做的绷带,发现他的脚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看来莫 云利用仙人掌的果肉治疗他的脚伤,真的既简单又有效。 他抖掉鞋中的沙子,穿好了它们,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尘,拿起西装外套,把枪 别在了腰后,确认好方向后,同莫云一起踏上了路途。 没过多久,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莫云会说那句,‘一会你就会感谢我了。’。 烈日当头,跟昨天相比,今天的太阳仿佛更大更热。 昨天还微微有风吹过,虽然,吹过的风也带有热气,但总比没有要强的许多。 而今天,灼热的太阳像火球一样一路跟着他们,仿佛他们走到哪里,它就跟到 哪里。 韩天浪把西装外套罩在了头上,汗流浃背的跟在莫云身后艰难的前进着。 跟昨天连绵起伏的沙丘相比,今天的路程更加困难,到处都是橘红色的岩石, 他跟着她上上下下的越过那些岩石,大部分的时候,韩天浪都是手脚并用,几乎是 用爬的继续前进。 老实说,他开始讨厌继续在沙漠中健行。 但说实话,现在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炙热的太阳,依然在天上熊熊燃烧着。 从出发到现在,莫云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过。 死一般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韩天浪一直试图和莫云闲聊,却不见她一句回答,只是无言、沉默的继续赶路。 两人每走一步路,都像无声的铁锤,重重敲打在他心中,不断的加深他的不安。 就算他知道莫云一向话很少,但像这样一直不讲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奔走,还 是第一次。 他开始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迷路了,还是她其实也和他一样累,累得连讲话 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怕她那没来由的自信,只是佯装出来的。他担心她和他一样, 开始害怕走不出这座沙漠,所以才不自觉的沉默。 他越来越烦躁、焦虑、恐惧。 他相信她,他一直都相信她,可是这种莫名的沉默,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莫云……”这次,他直呼了她的名字,而没有像先前一样称她为“女王殿下”。 她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回过身,直视着他。 只见她嘴巴动了几下,吞下了嘴巴里的东西,问道:“一直废话,到底有什么 事?” “恩?”韩天浪看着她咀嚼的嘴,和吞咽的动作,愣在了那里。 见叫住了她,又不再说话的韩天浪,莫云死命地瞪了他一眼,冰冷地问道: “烂痞子,到底做什么?” 韩天浪似乎发现了什么,说道:“难道……从一开始,你嘴巴里就一直含着东 西??” 莫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了包裹好的仙人掌果肉。 “难道你都不会口渴吗?一直不停地废话。把它含在嘴里,别吞下去,那会让 你的喉咙保持湿润,不会干得那么痛苦。” 他愣了一下,脱口就道:“你刚刚一直含着它吗?我是说,我们离开火堆之后。” “对。”简单明了的一句回答,直接给了他答案。 他接过仙人掌的果肉,听她的话,含进了嘴里。 莫云也拿出一块,重新放入了口中,然后继续赶路。 韩天浪跟在她身后,对自己刚才的猜测,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她说过让他相信她的,那一刻他不该对她产生怀疑。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烦躁、焦虑和恐惧。 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他终于知道那只是因为她嘴里含着东西,不得不沉默而 已。 他加快了脚底下的步伐,追上了前面的莫云,把一直罩在自己头上的西装外套 盖在了她的头上。 莫云一愣,看了他一眼。 而他却冲他微微一笑,那种微笑,她第一次看到,不是一直以来他那种坏坏的 贼笑,而是发自内心,温暖的微笑。 眼神与眼神的交汇,虽然两人嘴里都含着东西,没办法讲话。奇怪的是,他们 彼此之间仿佛心灵相通一样,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的外套一直包裹着仙人掌果肉,她白皙的皮肤也一直暴晒在这烈日之下。 一路上,都是她一直在帮助着他,然而,从现在开始,他要保护好这个女人。 首先,先从这件外套开始…… 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头昏昏沉沉的,一双脚也变得不 受大脑支配。 好热,真的好热。 韩天浪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衬衣。 shit!还是好热,这里是哪里?走在自己前面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为什么头上盖着一件西装外套? 那个人手里拿的是什么?一个黑色的包袱? 还有……那个人肩膀上扛着的又是什么?看起来像两个铁管…… 我在哪?我在这里做什么? 好热,真的好热,我要水,水…… 好累,真的好累,我要休息,我需要休息…… 他脚下一滑,躺倒在了沙地上。 这时,一名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长着翅膀,头上还有一个光圈的女人出现在 了他的面前。 “小玲玲?”他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女子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怎么 会在这里?这里是哪??” 浮在半空中的女子冲他微笑说道:“我不是小玲玲,我是江玲莉天使,我是来 接你走的。” “接我走?去哪里?天使?我是在天堂吗?”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她,问道。 “到我这来,我带你走,到我这来……”说着,自称江玲莉天使的白衣女子逐 渐飘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去哪?不要走……不要走……”他试图伸手去抓住她,可不管他怎么努力, 就是够不到,也抓不着…… 好烫,从刚才起他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他的额头烫的惊人,他中暑了。 莫云看着从刚才起就躺在地上,一直胡言乱语的韩天浪。 他的额头滚烫,整个人也因为脱水,出现了虚脱的现象。 她不停地往他的嘴里放着仙人掌的果肉,可都无济于事。 她知道,他身体现在所出现的状况,仙人掌的果肉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能暂 时缓解他口中的温度。 可对于他滚烫的体温,和身体脱水的现象,显然是不够的。 “不要走……不要走……”韩天浪紧闭着双眼,伸出手,拼命地想抓住些什么。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死在这里的,必须尽快找到水源才行。 可又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现在的情况,必须不断用仙人掌的果肉帮他缓 解口中的温度才行。 如果她去找水,把他一人留在这里,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该怎么办!她答应过他要把他带出去,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走。 好吧,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莫云把西装外套里包裹的仙人掌果肉绑在了腰间,她扶起韩天浪,把另一件西 装外套罩住了他的头和身体。 她蹲下身来,把足足高出她一头多的韩天浪背在了后背上。 她要带着他去找水,她要他活下去,她要他和她一起活着走出这片沙漠!! 正午时分,烈日高照,莫云顾不上闷热难耐和扰人的高温,一只手稳稳地托着 背后的韩天浪,另一只手把猎枪当成了拐杖,支撑着他们两个人的身体,艰难的前 行着。 他们在高温炎热的沙漠里艰难的前行着。时不时她都要停下脚步,拿出韩天浪 嘴里已经温热的仙人掌果肉,然后重新从腰间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一块新的,放入他 的口中。 她不知道他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水源,她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她更不知道她的脚究竟还能撑多久。 她只是背着他,一直走,一直走,不停地一直走下去。 汗水浸透了她的全身,仙人掌的果肉也所剩无几,她不舍得吃,全部都留给了 他。 而他的情况也越来越糟,开始的时候,还不停地胡言乱语,现在只是死死地瘫 在她的背上,不再作声。 他滚烫的身体贴在她的背后背上,却不见一滴汗水,他体内的水分几乎已经消 失殆尽。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她必须再快点,再快点,她必须找到水!! 她忘记了疲惫,忘记了炎热,一心一意只想让背在她背上的男人活下去。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天气也变得凉爽许多,偶尔微风拂过,带着一丝惬意的凉 爽。 她背着韩天浪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她的体力早就透支了,只是她坚强的毅力 一路支撑着她,不停地在沙漠中寻找着水源。 不知又走了多远,一座岩石堆积而成的山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天然的岩石,其中并没含有沙石成份。 也就是说,翻过这座岩石堆,他们极有可能找到水源。 此时的莫云,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可想到前方就有能救她背上男人性命的水源, 她咬紧牙关,背着他拼命地爬了上去。 拼命地爬到了岩石堆得顶端,放眼望去,前方的景色让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山壁下,渗出了隐藏的泉水,在地上形成了几十平方米左右的一洼清水,水泉 旁的沙地上,长满了嫩绿的草,黄色的小花在草地上盛开,一株株的伸展着茂密枝 丫的小树,仰望着蓝天,迎风摇曳着。 那是一个沙漠中的绿洲。 一个大自然的奇迹。 一股热气上涌心头,莫云背着韩天浪,一口气冲到了水边,二话没说就把他直 接丢进了水里。 清凉的泉水浸透了韩天浪的全身,还好水洼不算太深,韩天浪被清凉的泉水惊 得醒了过来,他从水中坐了起来,环视着四周,发现四周长满了嫩绿的草,遍地盛 开着黄色的小花。 看着韩天浪整个人在水中清醒过来,莫云长舒一口气,瘫坐在了水边的地上, 双手压着胸口,一路的狂奔,让她透不过气来。 “莫云,你还好吗?”因为莫云一路上细心的照顾,再加上他在水洼里喝足了 满满一肚子的水,现在韩天浪整个人都好了起来,中暑和脱水的现象全都消失不见。 莫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一直按压着自己的胸口,瘫坐在原地,低着头,一 动不动。 “莫云!”韩天浪从水中爬了出来,蹲在了她的身边,只见莫云整个人脸色惨 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发梢和脸颊不停往下落。 韩天浪忙用手捧起一把水,放在了她的唇边,大声说道:“快喝下去!” 然而莫云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用力按压着胸口,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喝下去!!”他大声吼道。 她还是没反应。 “shit!”他咒骂一声,把手中的水一口喝下,随后,将唇贴在了她惨白的薄 唇上,嘴对嘴的帮她把水灌进了口中。 同样的动作他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他的唇和她的唇一次又一次的摩擦着。 而她的脸还是惨白无色。 不行,还不够,她还需要水。 韩天浪继续着同样的动作。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之后,莫云压在胸口处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均匀, 脸色比起之前的惨白,稍微有了一些血色。 她抬起头,仰望着韩天浪,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太好了,你没事。” 说完,她便倒头晕了过去…… 沙漠中的气温变化依旧很大,白天与夜晚相差好几十度。 虽然他们找到了沙漠中绿洲,这片属于沙漠中的奇迹。 但由于在水旁,气温比起沙漠中还要冷了许多。 这里满山遍野长满了绿草和黄色的小花,没有枯树枝,也没有地方生火。 即便如此,当莫云醒来时,却觉得身边暖暖的,好像有一个柔软、温暖的“物 体”环住她,替她保持体温。 她虚弱地睁开双眼,只见韩天浪那张英俊的侧脸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你醒了。”见她睁开了眼睛,他柔声说道。 莫云发现她竟然在韩天浪的怀里醒了过来,挣扎着便要起身,却因为之前的体 能没有完全恢复,身体还是不听使唤。 “烂痞子,放开我。”她虚弱地说道。 他从来没看过她这般虚弱的模样,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 “不行,这里太冷了,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会感冒的。”说着,他把盖在她 身上的西装外套包裹的更加严实了一些。 说实话,莫云现在也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身体。她好冷,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她已经记不起来到这里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她拼尽了最后一口力气,冲下了山谷,然后把韩天浪扔进了水中,之后她 的脑袋一片空白,心跳几乎要停止了一般。 直到醒来时,才发现她躺在一个温温、热热的“物体”旁。 “烂痞子,放开我,我没事了。”虽然不想,但她一向不服输的个性和自尊心, 也不能允许她躺在一个烂痞子的怀中取暖。 他才不会放她离开他的怀抱,虽然他不清楚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但在他昏昏沉 沉,却偶尔清醒的时候,模糊的记得,有一个温暖的后背一路背着他翻山越岭。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刻停留在正午之前的沙丘上,而当他在水中醒来时,却已是 夕阳西下的傍晚。 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就见莫云瘫跪在他的面前,面无血色,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说过,他要保护好这个女人。 但是,这次看来,又是她救了他。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他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也绝对不会允许。 “女王殿下,难道您不冷吗?我可是很冷的哎,就当帮帮我的忙,我们互相取 暖一下好不好。”他知道,她是因为强烈的自尊心才想从他身边“逃开”。 “女王殿下,您放心啦,我绝对不会对您做出任何放肆的事情的。”他举起了 右手,保证到,左手臂则是紧紧环住了她冷地发抖的身体。 莫云没再与他争辩什么,也没有再去看他,只是仰起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听 着泉水和周围虫叫的声音。 这一刻,她感到十分的幸运,即使顶着烈日走过了一座又一座的沙丘,翻过了 一座又一座的岩山,他们还是找到了这片沙漠中的奇迹绿洲。 她也十分庆幸,身旁的这个男人没有因为中暑和脱水而死在沙漠之中。 第一次,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觉得运气的天平,终于偏向了自己这边…… 他抱着她,倚靠在身后的岩壁上,同她一起仰望着星空。这一刻,仿佛整片的 星空只为他们两人而存在。 “听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着他们所爱着的人,直 到永远。” 他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她没有说话,只是依然抬头仰望着星空。 “十八年前,那时候的我只有10岁,当天的气象预报说,会是一个风和日丽的 好日子,我们全家一起开着游艇去海上钓鱼。” 他默默地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平淡无波 的海面,突然刮起了狂风,紧接着,暴雨而袭,海面上扬起了巨浪……” 他的声音变得颤抖,环住莫云的手也微微发抖起来。 莫云抬起手,放在了他不停发颤的大手上,她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仰 望星空,静静聆听。 他感觉到了她的体温,也感觉到了从她手心传来的温暖。 “我们的游艇,在巨浪的冲击下被整个掀翻……”他的声音更加哽咽,几乎没 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莫云听出了他的哽咽和颤抖,柔声说道:“继续说下去,说出来,你心里会好 过许多。” 他听从了她的话,继续讲述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父亲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拼命把沉入海中的我捞了上来,放到了掀翻了的 游艇底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紧接着,他又潜入水中,寻找着 失踪的母亲,但这一去,两人就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却未停止诉说:“不知过了多久,波涛汹涌的海面恢复了 往日的平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被掀翻的游艇底下,身旁有的只是一望无边的 大海,和天空中满天的繁星。” “我一个坐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期待着会有奇迹的出现,期待着父 亲能带着母亲从海水中出现。”一滴晶莹的泪滴顺着墨眸滑落,“可是,奇迹最终 还是没有出现。直到第二天上午,空中救援队才发现了我。” 然后,他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不会游泳,而是从那之后,我 一直都很怕水,它们总是让我回忆起那个恶梦般的夜晚,和那漆黑一望无际的大海。” 当年的「韩氏企业」社长及夫人遇难的消息,被当时的各大报纸频繁曝光,但 韩天浪本人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事情的经过。 不知道为什么,仰望着满天的繁星,他竟然提起了他最不想回忆起的往事,也 许是同那个孤独夜晚一样的星空,也许是因为身旁的这个女人……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