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 作者:秦潮 一 她来的时候,着实让我有些吃惊。多美丽的女孩儿啊,光看她的眼睛,就令 我不敢正视。而她那洁白的肌肤,更是让我感到眩目。她只是盈盈的笑着,看着 我。领导说了:Mar ,璇就交给你了,她实习半年,你可不能亏待了她哦! 我说好的,没问题!想给璇扮个鬼脸,可刹那间又停顿在了那里,脸部的肌 肉就是不听使唤,有些尴尬。怎么会是这样,她一定在心里笑我!想到这里,又 不免觉得好笑,不过是个小女生,那么在意在意她干吗呀。 她依然很恬静,睁大了那双滢溢着月亮般光芒的杏眼。那神情有些顽皮,又 似乎是真的很认真, “璇,今天就不要干活了,一会我带你去车间看看,熟悉一下生产流程,或 许对你有用。”我招呼着璇,并为她搬来了一张椅子。虽然公司的办公条件很好, 可毕竟多了一个人,只能让她和我同桌了,象学校里一样。她到是很听话,安静 地坐在了那里,用纤细的手支撑她那张漂亮的脸,静静的望者我。而我却总有些 别扭,和一个耀眼的女孩同桌,半年,心里难免有些紧张。“我很懒惰的哦……” 我努力地避免着难堪,呐呐地告诉她。言语中带着自嘲,也算是缓和一些气氛吧。 她依然是微微的笑。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隐隐的压力,仿佛我的每一个 举动都被她的视线牵扯着,又有一丝兴奋,在心底里暗暗地滋长起来。 璇很静,在我的身旁坐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是哪个姿势,或许是生疏, 也或是习惯。而我也不敢象以往一样的自在,安分的坐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 我终于忍不住了:“璇,我们去车间吧”。 “哦,好的”她说的很轻,也很简单。 二 “我们公司是国内最大的通讯生产商之一,底下有六个车间,我先带你起组 装车间看看吧”。 “ 我知道”。还是淡淡的笑,挂在她的脸上。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啊,你工作多久了?” “五年!”我告诉她,心里却有些纳闷,一个外地来的实习生,怎么会知道 公司的情况呢? “哦,五年?那时我还是高中生呢。”笑声似乎更亮了些,但仍然很优雅。 一种好奇的感觉在我的心底里滋生着,却又不便多问, “Mar ,你好,这位妹妹是……?”车间主任大李老远就大声的喧哗起来, 一点也没有中层干部的架子。大李是我大学的同学,早在大学时代,大李就大大 咧咧的,我和几个同学都笑他永远不是当官的料,谁想现在还真的当上了,而且 是一个集团公司的中层干部,听说还有继续升职的可能,人不可貌相啊。 “别妹妹妹妹的,是璇,新来的大学生,来实习的。”老同学了,说话就很 随便。 “是妹妹嘛,欢迎来我们车间实行。” “你呀,想跟我抢人啊。” 我们大声的说笑着,璇始终在一旁微微的笑,她的笑容很甜,难怪大李以后 说我是被她的笑迷住了。 璇是无锡人,在上海没有亲戚,一个人住在集团公司的宿舍里,很闷,虽然 有好几个同司的男孩子大献殷勤,试图接近她,但都被她那高傲的个性给镇住了。 他们私底下说起的时候都笑:仿佛是碰到了棉花,被软软的弹回来了。听了他们 的话,我也觉得好笑,却并没有那样的感觉,因为在我的眼里,璇一直是谦虚的, 友善的。 但璇只是我的一个女徒弟,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了。 三 第一次单独和璇相处,是一个偶然。那天,璇在我们的办公桌上摊了一张大 大的上海市地图,很夸张的站在那里,手中的笔不停地在地图描画着。“你干吗?” 我忍不住好奇的问。 “想去逛街,可不认识路。” “那好办,我陪你!”我打趣到。 “好,那就一言为定!” 没想到璇真的那么大度,一句玩笑笑话也因此而成了我对璇的正式邀请。想 到要单独陪一个靓妹逛街,心情自然灿烂起来,虽然,她仅仅是我的徒弟。但这 种邀请却也不便张扬,虽然现在的社会已经很开放,虽然一起逛街也不能说明什 么,但同事们对男女间的约会总是特别关注,一不留神,就会有满城风雨,这已 经是是积习了。 “那你在108 路公交站等我?”我不知她是否能领会我意思。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芜尔一笑,便开始在一张纸片上写起字来,一会,纸条 就放在我的眼前,那上面写着:“下班一起走。” 好聪明的璇。我们相视而笑,一个小小的秘密,就这样被刻在了我们的记忆 里。这也是我的第一个秘密。 公交车非常拥挤,等了好几辆车,璇有些着急了。上吧,璇对我说。 虽然与璇已经很熟,但在拥挤的公交车里,和璇的身体几乎是粘贴在一起, 一股淡淡的清香慢慢的沁入我的心扉,她的微呈金色的发丝摩挲在我的脸颊,我 的心里缓缓的升腾起一种感觉,痒痒的,却又似乎有一种负疚,于是双手努力地 用力在拉手上支撑起来,想给璇留出一个空间来。璇感觉到了,回头看着我: “别用力了,没关系的。” 璇就是那样的细致,会关心人。她的话不禁让我有些感动。她就在我的怀里, 我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轻微的喘息,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车厢里拥挤的人 群,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我和璇,头脑里晕晕的,哎,我竟然也是这样坏!后来, 我也常常这样责备自己。但当时我真的有些坏。 好在璇并没有说我什么,在南京路步行街,我们保持着一拳的间隔,璇显然 很友好,她的话语也渐渐地开始多了起来,这和她平时仅仅保持微笑是截然不同 的。 “我想逛商店,你不会嫌我烦吧。”璇很认真的问我。 “不会啊,我陪你就是了!”我突然有一种渴望,希望眼前的璇是我的女友。 璇笑了。在霓虹的映照下,璇的笑很动人,洁白的脸在灯光下辉映着晶莹的 亮色,深深的烙印在了我记忆的深处。 在精品商厦,璇看中了一套淡绿的套群,“漂亮吗?”从更衣室出来,她很 高兴,一定要我发表意见。 “当然漂亮,真的!”我是在说真话,由衷的说。 “当然漂亮,小姐的身材真好!这套群就配你,不信问你朋友啊!”服务生 不失时机的赞扬起来。璇脸红了,因为她知道,上海人在这种场合下所说的朋友, 其实就是恋人。 卸下几只装满衣服的包袱,我和璇在金陵饭店临江的餐桌上坐下,要了些啤 酒和菜肴,边吃边欣赏浦江的夜色。璇是不会喝酒的,在我劝说下,她答应喝一 杯,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酒量了。 俯瞰夜色中的浦江,仿佛是一片流动的翡翠,五彩缤纷的激光灯束在江面上 摇曳,游弋于江面的船也开启了节日的灯,远方是水晶宫般透明璀璨的建筑群和 宛如珍珠般耀眼的东方明珠塔,在尽情的喧嚣着夜上海的美丽浮华。 “谈谈对我的印象。”璇调皮的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很美,很动人,很喜欢呢。”我一连用了三个很字,尽量让自己幽默一些。 而又不至于遗漏了我想说的心里话。 “不要啊,不要喜欢哦,我没你说的好。”璇也笑了,灯光下,依稀能看见 璇的脸上挂着一片红晕,楚楚动人。 “那就做我表妹吧!我可是真的非常欣赏你呢。” “恩,好啊!”璇依然在笑,但我知道璇的心里也一定很高兴。 从那时起,我就有了一个表妹,璇。我们经常相约,倾心交谈,在被誉为不 夜城的上海滩上,凡是适合恋人游玩的地方,都留下了我和璇的身影和欢笑,从 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或许已经是在恋爱,只是我们谁也没有点明,却又有些心照 不宣。 四 和璇在一起的时光是快乐的,白天,我们俨然是一对师徒,除了工作,偶尔 也开些玩笑。璇的表现更好,每天都是她先到办公室,然后把办公桌收拾的井井 有条,因此而引来了同事们不少的羡慕和赞叹。而晚上,和璇漫步于城市的每一 个角落,在寂静中平添了几分诗意和浪漫。渐渐的,这样的生活就成了我生命中 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似乎璇就是因我的期盼而到来。 半年的时间稍纵即逝,璇的实习期也很快要结束了,正当我盘算着该如何为 璇饯行并设计未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事,它打乱了我精心的策划,让我陷入 于困惑之中,为此,我一直耿耿于怀。 那是一个周末,璇没有来上班,直到晚上,也没有璇的消息,正当我急于找 寻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璇的声音:“俊,我表哥醉了,你来一下。” 我赶到宿舍的时候,看到一个男生在哭,他很清秀,是一个典型的书生,但 他的身上却散发着浓浓的酒气,显然,这就是璇所说的表哥无疑了。 看到我,表哥不哭了,用狐疑的醉眼瞄着我,而后又是一阵很古怪的笑: “兄弟,我们喝酒,我不会醉,我真的没醉,喝酒!” “表哥,明天吧,我一定陪你。”看着摇摇晃晃的表哥,我也没了方向。 “不行,你不够朋友,不是我兄弟!”表哥的声音有些昂奋。 “不,表哥,你真的不能喝了,明天吧。”虽然我并不认识表哥,但我知道, 他已经醉得不轻了。 你玩够了没有?俊,你送他去宾馆吧,他该睡了!“璇的声音,很响。我第 一次听到璇有这样近乎于命令的口吻。 “好,我这就走,不用送!”表哥站起身来,有些歇斯底里。 我赶紧上前扶他,却被他甩开了。他就这样走了,那个表哥。从口音中,我 听出他应该是我的同乡。 我听到璇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让他去!” 表哥走了,屋子里就只有璇和我,我知道这个时候是最不应该说什么问什么 的。 璇,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安慰性的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第二天,我没有再看到璇,一个阿姨从服务台里取出一封信,说璇已经走了, 信是给我的。 信很简单:俊,我回无锡了,给你添了麻烦,不好意思,谢谢了。 星期一,上班了,我又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身边,已经没有璇了。同事们 纷纷告诉我,说璇的一个表哥喝醉了,那天是公司派车将她的表哥送回宿舍的, 表哥?那有这样的表哥,表妹要走了,也不至于喝醉,还寻死觅活的,一定不正 常,现在的大学生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含糊其词地应着。一会,领导来了,他关起了门, 说,大家以后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了,影响不好,因为她是我们公司一个主要领导 的侄女。 现在的人都是很精明的,以后再也没有人说起璇,毕竟还没有人敢去招惹领 导。虽然,没人知道那个主要领导究竟是谁。 五 两年以后,我又一次见到了璇。那是在公司的无锡办事处,璇已经是那里的 经理了。 那一天,我从上海赶到无锡办事处的时候,总台小姐拦住了我:“是魏俊先 生吧,总经理在对面的酒店等你呢。” “酒店?”我诧异的问。 “是的,请跟我来!”小姐很认真。在她的带领下,我在酒店的吧房里看见 了她,璇。 已经很难将我的表妹璇与眼前的总经理璇混为一谈了,“这就是张总。”小 姐的声音很轻,似乎很怕这位被称为张总的女人。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俊,很久不见了,你一点没变啊。”璇淡淡的笑着,很优雅。 我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璇,那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实习生璇了,虽然璇的 美丽依旧,也依然是微微的笑着,但谈吐间,更让我感觉到今天的璇似乎隐隐的 有一种霸气,显露于她清秀的眉宇之间。璇告诉我,无锡办事处马上就要升格成 为无锡分公司了,是璇特意要求总公司掉我来担任分公司副总的。 “你给我的印象很深,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璇说。当然,她说的时 候依然有着一份顽皮。 下午,璇陪我游览了灵山,蠡园,她告诉我,公司已经为我在无锡购买了住 房,今晚就可以住了,在无锡工作的相关手续公司会办理,你就安心工作吧,表 哥。璇嬉笑着,但我总有些陌生的感觉,对眼前的璇。 我们也没有再聊起她表哥醉酒的事。无锡办事处果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变成 了无锡分公司,我也升任了分公司副总,璇依然是我的表妹,只是她经常的来我 住舍,有时候干脆就不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算什么,是表兄妹?仰或是 情人? 几个月以后,大李来了,是来看我的。他仔细的端详着我的房间,然后笑起 来:“哥们,感情你是被璇的笑给迷了,大老远的跑无锡来干吗?” “来看我表妹呀!” 表妹?我们相视而笑。那一天,我们喝得很多,璇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醉 了。 2002.0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