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朵朵 作者:秦潮 认识她的时候,她刚好20岁。很偶然,她是在一个BBS 认识我的,并加了我 的QQ. 那时候,她叫轻舞飞扬,和那个“第一次亲密接触”里的女孩子同名。 江南的雨季,总是缠绵着霏霏的淫雨,臃懒的阳光时而琐碎的露出脸来,在 潮湿的空气中增添了几许燥热,搅得人心烦,从StarBa出来的时候,阳光恰好斜 斜的照射过来,恍惚中,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过,那是一个女孩子,我 记得有那一片粉红的颜色晃然而过,会是谁呢?朵朵? 可朵朵是谁呢?我愕然,我只知道那是一个穿粉色衬衣的女孩,一个阳光中 渗透着忧郁的女孩,就象江南的梅雨天,晴雨交融的那种。 于是就想找她,找那种雨中绸缪、琐碎而又清新的感觉。 一路上被潮湿的空气纠缠着,终究没能找到朵朵,或许根本就不会有朵朵的。 奇怪,好笑,找什么朵朵!心中忽然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为自己的无聊, 好歹也是一个不差的白领吧,总不至于没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想什么朵朵呢! 哦,朵朵就是轻舞飞扬,那个与“第一次亲密接触”里的女主人公同名的女 孩子。 雨依然没有停止的征兆,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 终于有一个晴朗的双休日了,Catherine 拉我和Jones 、乔一起去霄夜的时 候,在一个露天的排挡里竟然一点也不顾淑女的形象,那娇小的嘴唇放肆地撕咬 着手中的牛排,然后凑得很近,用令人窒息的口吻说,coco,明天我们去扬州, 你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你有没有搞错?” “就要你去!就你!” 明天下雨怎么去?于是Catherine 说她早就打气象台phone 了,明天决不会 有雨。唉,这个Catherine ,总是那样骄横跋扈,也只好由着她了。 5 月的江南虽然时阴时雨,空气燥热,但透过车窗却依然能感受到春天的浓 郁气息,沪宁高速两旁,已然是绿色的海洋,有晨风掠过,碧波连绵,小鸟竞翔。 Catherine 与我同坐,她更是象春天里绽放的一朵鲜艳的小花,把自己打扮的楚 楚动人,仿佛真的要与鲜花争一番艳丽。本来嘛,Catherine 就是我大学时的班 花,在那时着实风光了好一阵子,甚至引得邻班的好几个男生不时的拉拢关系, 以期接近或干脆来个拍拖,但小女生却嬉笑玩乐,游刃有余,有时候急了,竟一 口咬定我,说是名花有主,其结果是可想而知了,害得我百口莫辩,白白的做了 几场初恋的梦,而我是始终不会去听信她的甜言蜜语的,鬼才知道她究竟想什么 呢。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没想过要与Catherine 真的相爱。 哎,给你话梅,话音刚落,Catherine 的小手已经调皮地将话梅送过来,并 塞到我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歪着脑袋的时候,Catherine 真象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当然好吃啦,你没见coco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吗。”Jones 在一旁打趣到。 “是嘛,酸溜溜的哦!”这Catherine 就这样鬼的可以,明明说了人家的坏 话,却一脸无辜的样子,还登大眼睛傻傻的笑,让人无法拒绝这样的天真。Jones 也不例外。 “真是个小魔女!”Jones 说。 乔望着窗外,样子很认真。 因为旅行社的车早晨出了点故障,发车晚了,于是临时决定先到镇江,晚上 再赶到扬州去。导游觉得有些愧疚,便在车厢里表演起扬州小调逗乐,他声情并 茂,念念有词,到也引得满堂欢笑。 “拉个(那个)扬州小妹子,嫁个上海郎……”导游沉浸其中,自我陶醉去 了。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白娘子的缘故,金山寺人流如织,人潮涌动之中,走崎岖 的山路,不免有些心悸,Catherine 显然是胆小的一类,她索性将手臂穿过我插 着裤兜的手,挂我身上了,到是Jones 似乎无所畏惧,一个人默默地攀登着,我 看见乔几次想帮她,却都被拒绝了。乔无奈的在后面跟着,那样子很象是一个专 职的保镖。 乔是一个内向的人,本份老实,不善言辞,但他却总是很踏实,锲而不舍, 在现在的男人中,也算是一种另类。 “如果我是许仙,我一定不会听信法海的话!”他如斯说。 “那你一定不会是许仙!”我听见Jones 的声音,很低,仿佛是空气里飘过 的一丝飞絮,轻柔,却不着边际。 现在的女孩子,早已经把那种不善辞令的老实疙瘩们给舍弃了,她们更愿意 相信那些花言巧语的主。也或她们心里是很明白的,但谁不爱捡甜言蜜语听呢, 可怜的乔…… 我看到Jones 依然是一个人走在前面,飘扬的发丝宛如一挂飞瀑,在午后的 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晕来。 时代的变迁时常让人感到理念的迷惘,面壁的法海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转 过脸来,在那里接受人们的瞻仰或者朝拜,我看到他的旁边有信女供奉的花篮, 花篮的锦带上赫然写着:仁慈而法力无边的法海大士,我们永远相信并期待着你。 问过寺里的和尚,才知道是法海成全了一对善男信女的愿望,呜呼,这是什 么世道! “coco,你干吗老看那法海,不就一个老头吗?”Catherine 很认真地看我。 她永远是口无遮拦的。 “我?我在想……”,还没等我说完,Jones 就不知打哪儿飘逸了出来: “coco是担心那老头把你劫持了呀。” 其实我是在想那段神的故事,如果没有法海,那许仙和白娘子会怎样呢? “就你贫嘴,小心我打你!”,Catherine 做了个伸手欲打的样子,把Jones 吓得连连后退,差点就倒那神坛上去了。 我赶紧去拉,却正好抱个满怀,隐隐中看到Jones 的脸有些微红。 “你们俩真般配!”乔傻兮兮地说。 日落黄昏的时候,我们上了船,Jones 说要看看长江浩淼的水面,便径自下 车去了,还有那个“保镖”,也接着跟了下去。这时候,我发觉Catherine 在有 意的拽着我的手臂。 干吗呢,又不是我的恋人,我心里嘀咕着。 窗外,一轮红日依于水天之间,碧波万倾,犹如镏金溢彩一般,Jones 娇小 的身影就镶嵌于金色的辉光之中。那融与金色的辉映,亦梦亦幻的情景不禁又让 我想起了朵朵,也是那样的虚幻并且真实,也是那样的一件粉红的衬衣,在我的 梦幻里游移。 “你喜欢她?”Catherine 问我。 “怎么这样想呢?”,我感到诧异,Jones 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如果不是那 件粉红的衬衣,也许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Jones 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她很普通, 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妹妹。 “可你怎么就一直在看她呢?” 是啊,我为什么看她?我为什么老去看她呢?我疑惑,也许是因为朵朵。 “你看着我!”,隐约中听到了Catherine 的呼声,她好象从来就不用这样 的口吻。 她似乎在哭,眼睛里有些泪光。 乔做着手势,在对Jones 说些什么。 有些混乱,这鬼天气,这迷离的夕阳。 车到扬州的时候,已是满天星辉了,胡乱的用了晚餐,便早早的倦缩在了房 里。谁也没有兴致再多聊什么,似乎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这和出门时的兴 奋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或许是我们每个人 都在寻找的答案。 倚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欢快的蜂鸣起来,不用说就知道是朵朵打来 的。在MSN 和QQ上找不到我,她就一定会使用短信,这是我们的约定。 “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好吗?” “我也是,正想你呢。” “你在那里?” “在家,有些烦,不想上网。”我撒了谎。 “一样啊!我也是!” “怎么啦,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上一个微笑的符号,这是最流行的心 情标志。 “没,是心有些乱。” “想别人了呀,妒忌中!” “什么呀,不跟你说了。” …… “还在吗?就想和你聊……” “那就见面吧,省得我也想你!” “才不呢,我喜欢这样。” “可我想你了呀,见见吧,老婆!”网络就是这样的神奇,两个素昧平生的 人可以夫妻相称,而在现实生活中,这可是要违法的呢。心里想着,不禁笑出声 来,惹得乔在一旁瞪着大眼睛看我。我想他一定是在骂我白痴。 “jokul ,说真的,我今天好象是看见了你似的,有那种感觉。”jokul 是 我的网名,只在和朵朵聊天时用。 “不会吧,怎么可能?” “我只是说感觉嘛,又没说真的。” “好啊,又想别人!” “没,哥哥别生气嘛,亲你一下,呵呵。”她在文字后面打上了一个* 号, 那是亲吻。顽皮的朵朵。 “不够,我要抱抱!” “啊,这样啊,谁还敢见你呀,哈哈。” …… 和朵朵聊天就这样轻松,无所顾忌,象是在网恋。有人说如今的网恋就象中 国的手机一样的普及,好贴切的比喻啊。 这个晚上和朵朵聊了很久,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梦中,还真的见到了朵朵, 我看见她从金色的霞光中飘然而来,于是我就去拉她的手,去拥抱我心中的朵朵, 但拥在怀里的时候,却惊异的发现,她原来就是Jones.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到了扬州,才真正感受到了李白的千 古华章,那“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瘦西湖更是俨然国画长卷, 让人应接不暇,心驰神迷。湖光山色之中,心旷神怡,人也如醉,昨日的迷惘和 尴尬自然也就被扬州的无尽春色所掩,四个同伴一如既往的嬉笑游乐,暂时忘却 了本就有些无中生有的不悦。然而总有些莫名的惆怅依稀萦绕其间,令人怅然。 “给我们照张合影!”二十四桥下,Catherine 将相机塞在了Jones 的手中。 能看得出来,Catherine 的眼中分明充斥着挑衅,虽然她依然在微笑着。 “我们一起合影吧!”我提议。 “不,我就要你合影!” 这算什么?一个标准的野蛮女友,我心里嘀咕着,却又不好说出来,谁让我 做了她那么多年的替身男友呢。Jones 到是没说什么,她在相机里看了好一阵子, 按下了快门,然后很自然地将相机递过来,“也帮我拍一张”,她说。 镜头里的Jones 看上去很文弱,她静静地站在桥下,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 一如平日里我熟悉的Jones ,但她的粉红色衬衣在镜头里却非常醒目,让我联想 起昨日的梦。朵朵,你会在那里呢? 拍完了照,Jones 依然独自走在前面,而Catherine 则依然在有意的拽着我 的衣袖,“不许你追她!”又一道野蛮的命令从她的嘴里溜出,虽然声音不大, 但不容违背。这可恨的Catherine ! 于是又想起我的朵朵。 “我睡不着,陪陪我好吗?”那天晚上,她的头像又一次闪烁起来。 “可我想睡了呀,你也早点休息吧!” “不行不行,你别下,陪我!” 同样的命令口吻,听起来却很顺耳,是一个女孩子的真心邀请。 “恩,那就陪你吧,”我很乐意接受这样的邀请。 在网络里,我们时常如此的嬉闹着,她不在的时候还真有些孤寂的感觉,或 许这只是一种习惯,渐渐地演变成一种依恋,宛如一根无形的纽带,连接着本不 熟悉的我们,虽然我并不知道她在何方,但心却接近了许多。 我真希望Catherine 就是朵朵,而不是那个野蛮女友。 Jones 病了,那是在晚上,Catherine 突然打来的电话。她说Jones 病了, 你们快来,我没方向了。 赶到她们房间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虚弱的Jones ,她躺在床上,脸上毫 无血色,惨白的,渗着雾一般的汗珠。她已经不能说话,目光呆滞,似乎是在看 我。 打120 ,送医院,急救,一切都在紧张中进行,那几个小时是怎么过的,谁 也记不清了,等到Jones 再一次被送入病房的时候,我才听到Catherine 在哭, 那时候,我们都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怎么会这样呢,好好的呀,我从来就不知道她生病啊!”Catherine 哽咽 着。 “也许是她不想说吧,医生说她早就病了,而且很严重。”乔在一旁说。 “通知她家里吧,我们明天都回不去了。”我把手机交给了Catherine. 说好了明天要返回上海的,现在谁也别想回了,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 的Jones 怎么说病就病呢,为什么我们从来就不知道她有病呢,无论如何,我们 也是经常在一起玩的好友啊。 Catherine 和乔去准备今夜的点心和水了,今夜,我们注定是要在医院里过 了,让他们回去休息,或三个人轮岗,可谁也不肯。医院里很静,只有走廊上那 盏昏黄的灯幽幽的亮着,提醒我不能瞌睡。 又想起了朵朵,该告诉她我们现在的处境,也省得她总在网上等我。朵朵是 个很通情达理的女孩子,我相信我们会是真正的恋人,虽然我并没有真正的见过 她。 “在吗,朵朵?”我发出了一个短信。 “睡啦,朵朵?”我又发出第二条信息。 …… 没有回答,很久。看着空白的手机屏幕,我有些诧然,这时候朵朵应该还没 有睡觉呀,一种不详的预感侵扰着我,朵朵,你可不能有事啊,我需要你,我相 信我们会是最好的恋人啊! 一阵轻微的震荡告诉我,那是朵朵回复了,我焦急地打开看,上面写着: “jokul ,抱歉了,我病了,其实很久了。当初上网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充实些, 没想到遇见了你,我爱你,但却不能答应你什么,所以也就不能见你。告诉你, 我也在上海,和你是同一个城市的,我累了……轻舞飞扬。” 朵朵?Jones ?我猛然一惊,难道朵朵就是Jones !再不看手机了,匆匆地 奔病房的门跑过去,透过窗户的玻璃,我果然看到躺在病床上的Jones 的手中同 样的握着一台手机。 朵朵,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又叫轻舞飞扬?我不要你是轻舞飞扬,我 只要你是我的朵朵,我永远的朵朵!我发疯似的闯了进去,我要去拥抱朵朵,告 诉她我会永远爱她,陪伴她! 天已经很黑了,那个夜里,没有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