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飘香 作者:秦潮 (上) ——小资阿伟和他的女人们续篇 早晨的太阳从浦东摩天大楼的缝隙中露出嫣红的笑脸的时候,浦江的水面犹 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褛,在晨风中荡漾着晶莹的涟漪。此刻,阿伟就趴在渡轮 的船舷上,看金色的波涛层次分明地从船体边上荡开去,今天是阿香的生日,该 让这个远离家乡的女孩过一个快乐的生日了,阿伟默默地想着。 自从和apple 一起开了装潢公司以后,阿香就一直跟随着阿伟,虽然名义上 只是叫她做一名会计,但阿伟心里明白,其实公司里的许多事都是有阿香在打点 着。apple 有自己的生意,水果行可是卖新鲜的活计,apple 是很难真正脱身的, 而自己也要疲于应酬各路人马,甚至于采购材料也得亲而为之,小本经营嘛,所 以能到现场的机会并不多,到是阿香这个并不懂行的小丫头起早摸黑的,硬是在 那里支撑着,宛如老板的影子。可事实上她并没有老板的份,也够为难她的了。 最近apple 有些忙,就是不忙,也难以全部指望她的,自从阿伟离开了家, 就只有apple 能给他带来些须家的温暖,然而,apple 却不是急于成家的人,或 者说,她压根就没想过成家的事,想到这些,阿伟不免有些黯然,为自己的失败, 也为一个家庭如此轻易的陨落。 一定要让阿香过一个愉快的生日。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是一个可爱的小 女孩,要是自己还在家里,她一定会亲昵地缠着爸爸撒娇的。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原来是一个小青年在旁若无人的吞云吐雾,一不小心将 烟蒂碰上了一个女孩子的纱裙,面对指责,那小青年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继续 叼着那半截熏得老黄的烟蒂。 真他妈的丢人!阿伟突然愤愤的想骂人。 今天阿香起了个大早,她知道老板要来,昨天说好的。阿香总有些兴奋,她 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兴奋些什么,也许是出于习惯,也许是出于女孩子对一种未知 事物的渴望,但终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是喜欢和老板相处吧。喜欢,她 有些自嘲,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乡下小妹,要去喜欢上一个大上海的老板那简直 就是一种梦幻。她笑了,笑得很纯,就想家乡田野边上的一朵野菊花,自然,恬 静,她喜欢的那种。 昨天妈妈来了,这是阿香到上海3 年间第一次叫妈妈来。以前妈妈也曾经要 来,但阿香总是在妈妈要来之前先行回家了,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女孩子孤身在 外实在不易,甚至连个象样的居舍都没有,与其让妈妈看了担忧,到不如先行报 个平安,至少也可以让老妈放心些,家里还有个在读大学的小弟,那才是乡里人 家的头等大事啊。 与妈妈闲聊,话题总离不开小弟,虽然小弟还在大学里念书,但妈妈已经想 到了很远,她盘算着如何在小弟毕业后为他操办婚事,她甚至开始计算起可能的 开支来,唉,可爱的、朴实的妈妈呀!可妈妈后来突然的就问:香,你有对象了 吗?接着又说,女大当嫁啊! 阿香有些窘迫,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妈妈,说有吧,阿香自己也不知道那个 他究竟会是谁,说没有,也不行,那样妈妈会抬出村子里的狗子,毛毛的,在妈 妈的眼里,他们可都是能赚大钱的好女婿,尤其是狗子,就在上海开了一爿小店, 每年回乡都风风光光的,招惹着好多媒人的眼,要不是阿香坚持,恐怕妈妈早已 经接下了狗子托的媒。要知道,狗子在乡下可就托了这一次媒啊。 阿香有些烦,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妈妈,好在妈妈也没有强求,一边做 事去了,她埋怨女儿这么大了也不会自己打理好自己,她很认真的帮女儿收拾起 房间来。这是新租的房间,两房的,用了刚在装潢公司里赚的钱。这时候,阿香 就在想,自己是该找个男人了…… 临进被窝的时候,阿香就对妈妈说,明天我老板要来,来给我过生日。 其实今天妈妈起得更早,说是在乡下习惯了。和阿香一起去菜市场回来,妈 妈就催促阿香快去接老板来,她听说老板要从浦东赶过来,就觉得应该尽个礼数, 不能让人家以为乡下人就不明事理,正好阿香也想去接,“马大嫂”的事就全交 由妈妈处理了。 农村的妈妈就是这样的质扑,亲切,可爱。 董家渡码头坐落在南外滩,虽然这里并不是外摊最热闹的所在,但由于延安 东路轮渡站的开发,董家渡就跃升为两岸主要的旅客码头之一,阿香赶到的时候, 正值旭日东升,晨光初现,那时候的董家渡早已经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了。阿 香找了个正对着出口处的位置,眺望着每一个出来的旅客。 约好的时间过去了,但阿香并没有等到阿伟出来。 10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了,阿香终于按捺不住,她开始焦急起来,怎么办呢,找轮渡的工 作人员问问?阿香真的急了。 十分钟以后,阿香被带到了水警办公室。“打架了”,路上,一个水警如此 说。 看到老板的时候,他正在陈述书上签字,虽然阿香有些心烦意乱,情绪焦躁, 但她还是能清晰地看到老板被抓伤的脸以及身上被撕裂的纽扣,“怎么回事啊? 怎么样了?”阿香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她简直忘了这是在警暑。 “也没什么,就是太冲动了!”还没等阿伟回答,一旁的警官就接话到。 “是他女朋友吧,你也多劝劝他,他本来是想办好事的,结果一冲动就干上 了,这样不好!”一名女警官又插了一句。 从警暑出来,阿香平静了许多,只是有一种很想亲近阿伟的感觉在她的心中 萦绕,她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想起刚才女警官问自己是不是老板的女朋友 的话,她甜甜的笑了。说真的,她希望自己就是。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猛然听到老板的问话,阿香有些心虚,怎么跟他说 呢?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不行!这样还不被他笑死! “没,没什么,是想起了我妈,她还以为我接男朋友回去呢,呵呵”阿香调 皮地笑了起来。这样的回答既无伤大雅,又点出了自己想说的话,阿香有些得意, 也充满着期待。 “啊?你妈来了?怎么不早说,我得给他买些礼物去!”。 “不用,你能来她就很高兴了,你是老板呀!”阿香逗笑到。 “我是什么老板呀,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穷老板!”阿伟说的也是实话,这年 头老板多的是,象他这样的就更多了。 拗不过阿伟,阿香还是陪着他买了一些适合老人的补品,说笑着奔阿香的住 所而去,商店的小姐疑惑地看着他们,那眼神有些滑稽。 寒暄了几句,妈妈便忍不住了,她看着阿伟耷拉的衣服,关切的问这是怎么 回事,等到明白过来,她的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慈爱:“快,我帮你把扣子缝上。” 这次阿伟很乖,他没有拒绝,只是一连声的说谢谢。他知道这是老人的关心, 如果拒绝了即有伤老人的一番的好心,又将披着这不整的衣衫走许多的路,那样 会很狼狈。 妈妈很疼爱女儿,她不让女儿做太多的事:“你们好好聊聊,开饭了我叫你 们。”老人爽朗的笑着,自己忙去了。 有些尴尬,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阿香似乎突然感觉了到什么,是什么呢,她 也说不上来,和老板经常的单独相处,却从来没有过那种心跳的感觉,阿香越来 越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老板了,可他呢,会喜欢上自己吗,还有apple ,她知 道apple 和老板的事,可他们又为什么不结婚呢,好象他们没以前好了。阿香就 这样胡思乱想着,有时候,她宁愿就这样的胡思乱想,因为那是她心中私密的领 地,没有人会打扰她的。 “阿香,给你的礼物!”是阿伟先打破了沉默,他的手中赫然拿着一只精致 的礼盒,不用说,就知道里面一定装着昂贵的礼品。 那是一枚小巧的钻戒,阿香看着老板把礼盒打开,那七彩的光芒登时闪烁开 来,这时候,阳光正从窗外透射进来,屋子里反射着钻石晶莹的辉光,那情景就 似儿时的童话,令人陶醉。 “老板,这么贵重的礼物,俺不敢要啊。”阿香怵怵地说。 拿着。老板抓过阿香的手,硬是将戒指戴在了阿香的手指上。仿佛有一股电 流,暖暖的从指间流遍全身。阿香有些脸红,他一定看到了,她想。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生日却过得异常热闹,妈妈更是热情好客,不停的往阿 伟的碗里夹菜,晚上还点燃了蜡烛,烛光摇曳之中,微微有些醉意的阿伟在席间 显得兴奋起来,不停地赞扬着阿香,那样子还真象一个毛脚女婿。很久没有这样 的感觉了,对于阿伟。他是多么渴望那种家的感觉啊。 这是一个风清月明的夜,阿香和阿伟一起在浦江的堤岸上慢慢的走着,和煦 的江风柔柔的吹拂着他们的连颊,春风荡漾,树影婆娑,阿香的心也暖暖的,她 很自然的就依偎过去,靠着阿伟的宽厚的肩膀,那古老的欧式宫灯在夜色里透射 出淡淡的银白色光芒,将他们的身影投映在洁净如碧的江岸上。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话对于阿伟和apple 来说是最贴切不过的 了,一个装潢工程在一阵喧闹的鞭炮声中宣告竣工,庆功宴后,两人的关系却每 况愈下,从一般的口角逐渐发展到水火不容,以至于后来apple 提出要检查财务 状况。这固然有分红与期望值之间的差异,或许也因为工程都是apple 承接的缘 故,但更重要的却是apple 感觉到了小会计阿香与阿伟之间的暧昧关系,这是她 所最难以容忍的。谁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拿自己的钱去供养一个就在自己眼 皮底下的小秘呢?她就是这样认为的。虽然那时候阿伟和阿香的关系还远没有发 展到她想象的程度。 一个辛苦经营的小公司就这样散伙了,其实阿伟也有满腹的牢骚,但他却不 能过于计较,男人嘛,何况还有那么多圈内的熟人看着,只能大度一些了。阿伟 就这样走了,走的时候没拿公司里的一分钱,虽然他本可以分得公司的一半财产 的,但他还是认了,有什么办法呢,公司的业务确实是apple 的,何况她投了更 多的钱。 从装潢公司出来,阿伟真的是无家可归了,自己的家早已经不能回了,apple 的家更是不能去了,好在阿香是借了两房一厅的屋,于是就硬着头皮,住进了阿 香的房子。也真是apple 成全了他们,才有了他们以后的故事。那是怎样的一个 故事呵,两个赤手空拳的人从此开始了一番不知道未来的创业和情爱,一条陌生 和坎坷的人生之路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当然,那是后话。 (下) ——小资阿伟和他的女人们续篇 大凡到过上海的人,都知道上海有许多全国一流的美容院,夜色降临,霓虹 闪烁之间,那瑰红的电子薄雾便轻轻飘逸在这座不夜城的一隅,给人以休闲的舒 适和无尽的想象,虽然那只是一隅的风景,但那里四溢的温馨和时尚却同样吸引 着无数的工薪和白领,点缀着这座无夜的城市。露露美容公司就是这样一家宾客 盈门的美容院,虽然不大,却也豪华典雅,尤其是外墙上的法式雕塑和柔和的光 线,总能给人于亲切和认同的感受,并因此而名闻遐迩。 我是偶然中跨进这家美容院的,也许是缘分的使然,也许仅仅是一个偶然, 我只记得那天是在办一件什么事,已经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事了,反正我就是在那 里徘徊,徘徊了很久,也不知怎么的就进了那家美容院的大门。进去的时候,看 见一个瘦瘦的高个子男人正迎面走来,看见我,他笑容可掬地招呼到,先生,是 洗头还是理发? 洗头?想坑我!以为我大款啊!我嘴上虽没说出来,但心里却明白的很,谁 不知道那美容院的温柔一刀啊! 我警惕地瞅着他。 仿佛是猜透了我的心事,那瘦男人呵呵的笑起来:“哥们,我这里可是正规 生意,没有糨糊的,不满意你可以拒绝付费!”他的样子很认真,有些坦诚,正 是因为他的坦诚,才让我有机会接近了这位美容院的老板,并因此而成了他的挚 友,也因此而知道了他的名字和他作为民营企业老板的创业旅程,真的很想把他 和他的故事写下来,因为这不仅仅是阿伟和他的女人门的故事。 那是在一间女工们的宿舍里,阿伟和老板娘阿香邀我和小胥一起聚餐,女工 宿舍离美容院很近,仅几步之遥。虽然露露公司被装点得富丽堂皇,但女工宿舍 却简单的多,一间20来平米的屋子里放着七八张女孩床,看上去有些凌乱,厨房 和客厅是连通的,老板娘自己在那里做菜,而我们则是边吃边聊,做菜的空隙, 老板娘也时儿坐过来小酌几口,气氛融洽而热闹。 小胥原来就住在这里,那七八张女孩床原来就有小胥的一份,我说过也许缘 分使然吧,小胥让我更接近了老板阿伟和他的女人阿香,虽然她现在管阿香叫姐 姐,但她毕竟伴随过他们的创业旅程,和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 “那时候,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阿伟呷着酒,那有些虚无的目光 把我们带到了两年前那间阿香住的小屋里,“那时候,我们只有两百元钱……” 从apple 的装潢公司出来,阿伟和阿香就又一次双双加入了失业的大军。这 一次不同往常,他们的水果店早已经易主了,而重操旧业的可能性已经不复存在, 那时侯的个体水果摊比比皆是,有笑话说,当时的水果摊比米店还多,每天都可 以看到那些犯愁的摊主们两眼傻傻地望着逐渐腐烂的水果发呆的情景。而卖报的 大军更是增添了无数的新人。驾轻就熟是不可能了,但生活却要继续,他们就这 样痴痴地寻觅着每一个工作的机会。两个月后,当他们把剩余的钱凑在一起,他 们傻了,就两百元外加一些零钱了。 “那真叫欲哭无泪”后来阿伟这样说。 也许是应了物极必反的真理吧,第二天,阿伟拿了这仅有的两百余元钱北上 太仓,从一家乡镇企业进了一批所谓的“羊毛裤”,临时夫妻走上街头,从此开 始了游击生涯。 “那年头,还真坑了不少人……”,阿伟呐呐地说。 天刚亮的时候,阿伟就背着满载“羊毛裤”的麻袋上路了,他要赶到北郊的 Z 新村去,那时候,上海的交通远不如现在来得方便,新村的居民也就相对闭塞 得多,而他们习惯于在新村的合作社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这对于阿伟来说无疑 是一个庞大的市场,他的羊毛裤才售8 元钱一条,是市场价格的一半以下。批发 价5 元,一条就净赚3 元,他得意地盘算着,要知道这3 元的价差对于落魄中的 阿伟是何等的诱惑啊。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快来买正宗的羊毛裤啦——” “眼里看,心里算,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在Z 新村的菜市场边上,阿伟铺开一席破旧的床单,将一麻袋的羊毛裤倾倒 其上,便张开嗓子吆喝起来。那时候的阿香就充当撬边(假扮的买客)的角色, 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在有人的时候佯装抢购,而没人的时候就将裤子悄悄放 回,再取回钱币。如此反复着,还真吸引了不少真正的买主。一会儿的工夫,小 摊上竟也人涌如潮,裤子很快被抢购一空了。 做这样的生意,阿伟是万万不敢在一个新村里重复的,他几乎每天都要寻找 新的市场,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许多裤子是晚上绑在长凳上拉长的,只有 这样的裤子才能以5 元的价格批入,然后再以8 元的价格卖出去。虽然赚的是不 义之财,但困境中阿伟就只能做这样的奸商了。他乐此不疲,干得热火朝天。当 然也有麻烦的时候,那是为了逃避市场管理费,佩带红袖章的市场管理员只知道 收钱,他们才不管阿伟是否赚钱或赚得是什么钱,那年头,市场尚不规范,法规 尚不健全,有什么办法呢…… “经历过那年头的人都知道,这样的钱是赚不长久的,因为象我这样的骗子 太多!”他毫不忌讳的称自己是骗子。看得出来,他的内心还是在内疚的,我想。 他们终究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赶上了一个私营经济蓬勃发展的年代,当他们 的羊毛裤生意开始惨淡的时候,形形色色的小发廊开始在申城的土地上蔓延开来, 最多的时候,在一条几百米长的小街上就会云集3 到5 家的发廊,嗅觉灵敏的阿 伟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露露美容院的前身——露露发廊就在那时诞生了, 为此,他们才花费了几千元钱,而这几千元钱正是那些“羊毛裤”的利润。 我不知道该怎样评价他们,对他们的故事,我仿佛觉得是书中的情节,而此 时,他们却活生生的坐在我的面前,在陪我喝着酒。 “你知道开发廊的艰辛吗?”酒能麻痹一个人的神经,但同样会让人清醒。 酒的晕味和着呛人的烟雾在不大的空间里袅娜弥漫,恍然若梦。 没有家人的祝福,没有朋友的祝贺,甚至于没有鞭炮和花篮,悄无声息的, “露露”就在市中心的一条小街上开张了。那时候的“露露”充其量只能叫美发 厅,确切的说只能算是一家理发店。但满腔的热血和希冀在支撑着他们,“露露” 就是在这隐而不露的喜悦中悄然开业的。然而,他们的激情在“露露”开业后不 到一周的时间里便遭受了空前的打击,无论是小店的老板还是伙计,他们每天都 在忍受着寂寞的煎熬。这一星期里,他们总共才迎来了2 名顾客,而且是清一色 的理发,豪无利润可言。而“露露”的房子却是租来的,人员是招聘的,这种入 不敷出的尴尬压抑着小店的每一个人,让他们很快从开业的喜庆中落魄下来。没 有赢利,那来的欢笑啊! “都说赚钱很容易,可有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有多难……”不知是对自己走 过了艰难的旅程感到庆幸还是积怨难诉,总之有一种激动的情绪在阿伟的脸上升 腾起来:“真难啊,工人要靠我养活,房租又不能拖欠,还有横向里伸手的……”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眼前的阿伟毕竟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才不会扯得太 远!稍稍停顿后,他的话题又回到了那奋斗的岁月:“但无任如何难做,我还是 要坚持我的原则——做正规生意,不捣糨糊!”他认真地说。 “听说你们这一行糨糊挺多?”我打趣到。 “是的,几乎所有的理发店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你那?真没干过?”…… 那是一个暧昧的夏夜,清淡的发廊正准备打烊的时候,一个摩登的女孩子推 门而入,那是一个20来岁、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她那柔软的长发风 一般地向一边飞扬了着:“老板,用工吗?” “你?会什么?” “说不好,我坐台吧!”稍稍停顿了下,她接着说:“三七分成吧,你不会 亏!” 没想到来了这么个直截了当的,虽然犹豫,但阿伟还是接受了。 “你知道那一次的代价吗,差点封了我的店,连我自己也差点搭了进去!要 不是……”他没说下去,但我可以想象,那一次是真的让阿伟记取了教训的,我 甚至相信,自那次以后,“露露”就真的没有糨糊了。 也庆幸如此,才有了我心爱的小胥,要不然,谁敢找发廊的女孩子恋爱呢。 小胥就是在“露露”最困难的时候到露露打工的,那时候小胥刚学校毕业, 在九江找不到工作,便和姐妹们一起来到上海打工,说来也是凑巧,她到上海的 第二天就看到了“露露”的招工广告,于是就在“露露”停留下来:“这里的老 板和老板娘都很和蔼”,她告诉我。 在小胥进入“露露”的时候,“露露”正缺人手,因为生意清淡的缘故,一 些原先在“露露”的姐妹相继选择了离开,而小胥只是一名学徒工,只需管学艺 和吃饭,而无须开列工资的,这正是“露露”梦寐以求的,当然这也是小胥所乐 意的,因为她毕竟实什么也不懂,正好可以学艺。 “老板还是很有人情的,赚钱的时候总会给我一些奖金,这可是我额外的收 入。”小胥至今仍念念不忘那些微薄的奖金,看来阿伟后来走上正规也是情理之 中了。 后来店里许多人都告诉我他们的老板很看重他们,无论是她们的寄住证问题 还是她们的私人小事,只要和老板说了,老板都会帮她们解决。在“露露”,有 一种到家的感觉。她们私下里和我说。 一个小店主能有如此的境界,真可谓不易啊,虽然那里有太多的个人需要。 也许是由于工人的认同,也许是阿香刻苦好学,自己也是打工一族的缘故, 或许是阿伟真的积累了许多创业和管理的经验,后来“露露”在同行中突颍而出, 以至于不再默默无闻,我想阿伟至少是给许多在创业中摸索的人树立了某种榜样 的。 现在的“露露”已经小有成效了,公司的管理已经走上正规,据说阿伟还作 为民营企业家的代表被广为宣传,而他自己也毫不松懈,积极的参与各种管理及 法规的学习和培训,一个崭新的“露露”早已经褪去了旧颜,迎来了新生。 又是一个风清月淡的夜,胥和我挽手畅游于都市午夜的缤纷霓虹之中,我不 时的回首眺望“露露”的法式雕塑所折射出来的迷人的光晕,它是那样的祥和、 美丽,充满诱人的光泽,一如停泊于港湾的游轮,在召唤匆匆的旅客,又似在启 锚扬帆,迎接新的旅程…… 一帆风顺,我默默地祝福“露露”,也祝福他们。 后序:小资阿伟和他的女人们至此已全部完成,之所以安排“我”在最后出 场,仅仅是想尝试一下写作的手法,也许这样有些不合常理,但我想说,我至少 告诉了你一个真实的故事,因为那是我亲眼目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