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飞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是猫在家里不出去,整天整夜地弯曲在沙发上睡觉、失眠, 唯一渴望的就是能够早日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扪心自问我从没像今天这样迫切想 着离开这座城市,因为它让我越发感觉到没有安全感:先是石婴的离开,随后是江 馨的逃离,最后是黄将曲的一去不返……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离家出走,也许还有史富裕、凌宇、静儿和 辛光,尽管这城市每个星期几乎都有一幢高楼大厦平地而起,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 人慕名而至,当然也有成百上千的人失望而去。 我期待着被这城市正式宣布流放的日子! 3 月初,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接到了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感觉到我彻底地解 放了,如同一头困兽一样挣脱了铁笼的桎梏,可以自由自在地逃出去。 这一次老娘并没有像上回一样到处散布我金榜题名的消息,虽没有问她为什么, 我自己也心知肚明,这样一来我更加轻松,千金难买个耳畔清净。 两天后,我拖着行李静悄悄地踏上了南下的列车。临出家门时,老娘还是像上 次一样要亲自送我到车站,但最后同样被我给拒绝了,我说:“妈,就当我平常去 上学吧。”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火车刚刚启动之时,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了月台上的凌宇边小跑着边慌张地四处 寻望,跟上次一样上气不接下气的,不一样的是这回只有她一人,没有了黄将曲。 看着看着,我热泪盈眶,连忙捂着脸转到别处去…… 离别,真的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4 个月后,我接到了史富裕的电话,他说:“小昕,我落榜了。” 我轻描淡写地应了声:“哦。” “明天我要到国外去了,爸爸那边需要人帮忙。” “哦。” “保重!” “哦。” 收了线后,我泪流满面。 1 个月后,我去迎接新生,结果喜出望外地接到了凌宇,在众目睽睽之下,她 发疯似的搂着我嘤嘤低泣了起来。 从凌宇的口中,我获知了一些关于静儿和辛光的消息:我来读大学后,静儿和 辛光在银河购物中心找到了疯狗,一怒之下,他俩合力往疯狗身上连刺几刀,这时 几个保安闻讯赶来,辛光见状从2 楼跳了下来,静儿却被保安逮住了,现在她被羁 押在当地的监狱里,而辛光已经外逃了…… 半个月后,我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陌生口音的电话,听了好久我才听出是辛光的 声音,我说:“你现在在哪里?” 他变着声说:“你别问了,我想求你点事。” 我叫他直说无妨,这时他反倒犹豫了起来,说:“你……你能告诉我婴子的联 络方式吗?” 我迟疑了一下,正想说给他听,不料他却亟亟地说:“算了算了,还是不要了!” 临挂线时,他带着哭腔地说了一句,结果我泪如雨下,他说:“谢谢你,小昕, 你做得对,像婴子这么善良的女孩子跟着我是没好结果的。” 第二天我像个贼似地溜回到原来这座城市来,然后我在第一看守所里见到了面 容憔悴的静儿,隔着铜墙铁壁般的钢网,我俩面对面地对坐着,好多次她欲言又止, 看得我心如刀割眼泪夺眶而出,随后她低着声说:“对不起,小昕——” “啊?” “那次打你的人不是鬼子他们叫的,是……是江馨和我指使的。”说着她就落 泪了,随之哽咽地接着说, “如果不是我们一心想要整你、害你,将曲也不会…… 我对不起你们,害人也害己——” 听着这忏悔般的阴谋真相,我又哭了,此刻我对静儿包括江馨没有半点的仇恨, 心里全是怜悯和无奈,为了她俩,也为了我们这拨人的友谊。 末了,她仰起脸朝我挤了挤笑容,默默地说:“小昕,你知道将曲为什么对你 那么好么?” 我摇了摇头,泪水却渗进了我的嘴角,咸咸的苦苦的,一如人生,一如往事。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字一板地说:“在咱们那拨人中,你是一个最有血性的 人。” 话音刚落,我泣不成声…… 回学校的路上,我的耳畔隐隐地响起了顾城的《大雁》: 从遥远的天边, 飞来了一群大雁。 它们在我的身边环绕; 它们在我的头顶盘旋; 它们向我友谊地招手; 它们说着我不懂的语言; 终于又恋恋地飞去—— 远了、远了……… 化为天边一缕飘动的细线。 于是我又想起了—— 过去的伙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