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又是一个人的下午,我学着林林的样子,趴在阳台上,看阳光恹恹地落满大地。 读学前班时,在老师的引诱下,立下了“长大后要当科学家”的豪言壮语。 小学毕业后,我的兴趣从科学变成了国际政治:“如果美国抽疯,非要和中国 打一场抱抱架,那该怎么办?” 从这个问题开始,我变成了激进少年,我认为:“累死我们这一代人,也要把 国家搞上去。”激进少年当了半个月我就当不下去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也是一个 下午,我坐在沙发上吃火腿肠,突然意识到,吃火腿肠这件事不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倘若要为国家做贡献,那我就应该提着扫帚到街上去扫大街,但我现在确实又想吃 火腿肠。要不我把火腿肠带到街上去,一边扫大街一边吃?万一碰上乞丐,那我应 不应该把我的火腿肠给他?是给一半呢还是都给?不给他那就证明我自私,给一半 那更加证明我自私,想着想着,我混乱了,于是激进不下去了。 转而成为了一个知识分子,开始疯狂攻击现实,我在老爸他们乡政府里转了许 多圈,发现他们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看报纸——有的看完报纸后还在报纸上练字。 回家后,我对爸爸说:“你们单位呀,效率低下,啧啧,这是不行的呀,所以,效 率要提高,一定要提高!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么?”爸爸一句话 就把我撂倒了:“效率提高了,你让多余的人干吗去啊?” 如今我已经不关心大问题了,我只有个人打算,譬如这个下午,我特别想到深 圳宝安区买块地开工厂,修围墙,修铁门,造大厂房,再建几栋员工宿舍楼,最后 留出一片空地,等我视察完生产情况后,就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林林和孩子们 在空地上玩老鹰捉小鸡。 谈谈我的想法吧。 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动物。我原以为只存在于官场小说中的那些细节,开始在我 身边显现。想想这个世界也真是荒谬,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电脑公司,就能错综微妙 成这个样子,简直不敢想象官场里的那些大兄弟们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不恨那些背离我的人,因为我很清楚,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感谢那些坚 定着支持我的人,我最终将会给你们以最大量的回报。所以,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 然,一切都在按各自的方式去行事。 最后我反复琢磨那个问题:如果大马重新进来一次,我还会抢单么?答案是: 我还是会去抢,还是会死不悔改直到天荒地灭地球爆炸。 为什么?因为我和萧哲都想做头狼,除了我们分开,譬如像今天这个样子,否 则永远不可能停止冲突。 如果我只是想安稳下去,不图进取,那我应该会成为萧哲最得力最可靠的干将。 可是,为什么他吃肉,我只能喝汤?我也有能力抢到骨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