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的内容是成长,而成长的构筑是邂逅。无言的、喧嚣的、不期而遇的、终 日寻觅的。每一次相遇都蕴藏一种滋味,不经意间体会曾经空洞的几个关于味觉描 述的字眼;每一次相遇都暗藏一种挈机,幸福随手可及又那么容易因为我们的狭小 而失之交臂。 公元二零零零年,由于某种不可知的因素,我遭遇了七月北京的热浪,这是我 真正意义上独立生活的开始。第一次踏上这块北方的土地,我知道以后的日子将叫 作漂泊。 坐在南京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我不断幻想明天早上8 :30的那一幕,冀望与背 弃同样以加速的心跳捶击着等待北上列车的我。明天也许难免落入俗套,但其充斥 着的未知性也给了一个决心逃避的人些许宽慰自己的理由,就像郝斯佳信仰的那句 格言一样:“Tomorrow is an other day. ”试问,究竟谁是生活的勇者,我们都 难免在昨天过后留下伤疤,又在明天到来之前憧憬种种。 北京七月骄阳似火,户外40摄氏度的高温与偶尔一次暴雨带来的城市交通不便 消磨着我的忍耐力。电风扇的三片叶子转得飞快,电饭煲不时喷出阵阵炙热的蒸汽, 前天下雨漏得半个屋子水迹斑斑。我在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工作和居住,每天和 那么多的人接触但无一不是为了工作,一旦下班回家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心是空 荡荡的,飘忽在被人遗忘的角落。 欧阳的出现是宿命的一个安排。 他是我在马路上捡来的。很偶然的,我被他的自行车撞倒,一股殷红的鲜血从 小腿上流下,疼让我产生的条件反射是立马用手捂住伤口蹲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他 是被吓坏了呢还是习惯于表现君子风度,连声说着“对不起”并坚持要送我去医院。 事实上,什么大碍都没有,擦伤表皮组织而已,消毒后抹了些碘酒和紫药水就完事 了。可就这样,原本陌路的两个人因为一场“小车祸”而相识。 他也不是本地人,其它的我一概不知不问。 我所认识的只是一个叫作欧阳的男人和他独居的公寓。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 正在为做些什么来打发时光而发愁,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那天从医院出来,他一意要送我回家才放心,我婉言谢绝了,而他还是索要了我的 电话,说会打电话给我的,我没放心上,一个陌生人说的话没必要太在意。 “萧小姐吗?” “请问你是?” “不记得了?我是欧阳,上次在路上撞伤你了,真对不起。” “哦,原来是你啊,一点小事,别总放在心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我想请你吃晚饭,可以吗?” “不必这么破费吧,如果我真被你撞断了腿,你难不成还要请我吃满汉全席吗 ……” 晚饭过后,我坐在他公寓客厅的沙发上,东一句西一句的和他胡乱地侃大山, 从工作累不累到Rolling Stone 的老歌和《挪威的森林》,彼此的感觉很投缘,那 一晚我们聊到深夜12点,他才打车送我到家门口依依作别。 隐隐预感,这个男人必将与我的下一段历程有一种莫名的联系。他会给我幸福 吗?他是我期待的理想对象吗?我把答案寄望于未来的某一天,当人缺乏勇气面对 现在的时候总是对未来期待很多,每一段故事的展开都会有一个结果,顺其自然要 比苛求来的惬意些。 处女座的爱情观是晦涩难懂的。书上说处女座的人天生美丽而敏感,但是很容 易受外界的影响而致使她那实质脆弱的心灵更容易受到伤害;祈求完美的她往往会 因为无法包容残缺而拒绝再看见晴天,又不断地偷偷问自己离快乐有多远。 妈妈的生日是9 月9 日,在我生日的后一天。 从小到大,每次生日的庆祝形式无非就是蛋糕与祝福的堆砌,虽然腻,可也逃 脱不了。又长大一岁了,不过是句空话,谁能真正在一天里跨越两个年龄的间隔, 像搭积木一样轻而易举的再上一层楼? 17岁的最后一天,我得到了生活的一份厚礼。当我怀着喜悦的心情准备即将到 来的生日Party ,轻轻转动手中的钥匙,推开家里的屋门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 陌生的女式白皮鞋。我发誓:我以自己的直觉在第一时间内判断出它绝对不属于这 个家庭的任何一员。而父亲房间的门紧闭着。 我预感这是个不祥的征兆,也许以后一切的不幸都是在这一天里拉开帷幕的。 没有冲动和哭泣,我镇静地思考是否该告诉出门在外的母亲这一切,而结果是 无奈的沉默——除了闭嘴我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我决定把今天眼睛的遭遇吞进 肚子里,连骨头也不吐出来。 除了八岁那年得了肺结核差点死去,我一直可以说是幸福的。严父慈母、一个 乖巧的小女儿,一家人生活的很太平也越来越富足,没想到这一切也仅仅只是表象 而已。父亲在教育我的态度上很严格,三岁那年他强制性地送我去托儿所、八岁让 我学习独立生活,我都一直不恨他,因为我明白他是为我好的。当然我们也有父女 之间的默契与感情,是他逐字逐句地教我哼唱紫竹调、送我去学习我最爱的画画, 每次出差回来总不忘给我捎回一两样当地的小玩意……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他一直 是天,支撑着这个家和我的世界,我怎么也无法预料到,某一天这天会塌。 那个做法在如今看来也许是错的,但生活就是这样辨证,对与错似乎没有永远 的定论。 水土的缘故吧,我得了轻度的厌食症,而按医生的说法,我是中暑了。一个人 躺在小房间里,通风条件本来就不好,又不能吹风,憋着一肚子的闷热气,患得患 失地瞪着天花板,耳边仿佛传来了熟悉的电话铃声。 叮呤呤、叮呤呤…… 我已经烧到40度左右了,刚刚放下体温表,听到电话铃声,迷迷糊糊地拿起听 筒,电话那边妈妈的声音传来:“囡囡,晚饭吃了吗?” “呃~~~ ,吃了。” “阿姨(保姆)走了吗?” “她回去了。” “爸爸在吗?” “……爸还没回来,我听他说今天有许多客户要接待,会回来的晚些。一会儿 回来估计也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早上我让爸爸再给您回电话。” “你爸爸工作很辛苦,你要听话,别惹他生气,知道吗?” “知道了。” “好了,做完功课早些睡觉哦。” “恩……” 话语之间,眼泪迷住了我的双眼,是一种纠缠着的爱与恨在揪痛着。 父亲和母亲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先后下海经商,从那以后,我们的生活条件 越来越好,但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却逐渐变淡了。父亲没时间陪我在星期天逛公园 了,他也开始不过问我的学习情况,懂事的我为了让父母安心地去做事业,我表面 变得更自立。随着家里房子面积的扩大,父母每天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有限,我开 始害怕孤独。这一段时间,母亲为了业务驻外地办事,一去就要两个月,每周只能 回来一次。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亲爱的父亲欺骗了我们。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