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打开电脑,见到了小海心。 我:你好呀,不自觉的人。来多久了? 小海心:嘻嘻,这就走,这就走。 我:再见! 小海心:干吗呀,人家刚来嘛。我再和你说几句,说完就走! 我:我不听,你走吧! 小海心:好哥哥,我有个问题,非要请教你不可。 我知道这丫头跟我兜圈子,想多呆会儿。我没理她,便和其他网友聊上了。 小海心:哥,你不理我了? 我没理她。 小海心:哼!小心眼。 我乐了,依旧不理睬她。 小海心:真是死心眼儿!我是真有问题要请教你,说完我立马就下! 我:好,你说吧! 小海心:我就知道哥哥是菩萨心肠。刀子嘴豆腐心,嘻嘻! 我:别把我跟刀子豆腐扯到一起。我只是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太傻! 小海心:? 我:原想和你聊了那么多,起码能管些日子。这才几天,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小海心:别那么严肃好吗?人家起码有几天没来了。我过去天天都来的。 我:算了吧,其实我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干涉你的行为。 小海心:你怎么能这么讲话呀? 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没劲! 小海心:就是没劲,你没劲! 我:别废话了,赶紧滚吧! 小海心: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讲话,哼,你以为你是谁呀?给个棒槌就当针!告 诉你,我爸都不敢这么骂我! 我:我没以为我是谁。你爹不敢骂你那是因为他是你爹;我敢骂你那是因为我 不是你爹! 小海心:算了,我不想理你了。没劲! 我:我是没劲。我把你当知心朋友,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你,我想能够帮助 你,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小海心没有答话,估计气得够戗。我决定继续教训教训这个任性的丫头。 我:我的话可能重了些,但我没有恶意。如果我让你生气或者是令你难堪,请 你原谅! ——我很傻,你说得对,你还没真给我棒槌我就上感当了针。我活了三十多年, 以为我是活得比较明白了,没想到了还犯傻一回;——要说我们之间一点友谊没有 也不对,可毁掉它却是那么容易。呵呵,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来着,记得我告诉过你, 我没有兄弟姐妹;——其实你要不来我还挺想你的,但一看见你就想起了我们的君 子协议。我是在傻呼呼且认真履行我曾经对你的诺言;——好了,不多说了。我知 道你在看我讲话,也许将来我们谁也不会再记着谁,但我这个做哥哥的(尽管可能 不配)还是会衷心祝你万事如意,学业有成!再见! 一口气打了这么多话,我停下来。我不知道小海心现在想什么,也许她会惭愧 而去,又能管上几天。 小海心: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原谅我吧! 我没有答话。 小海心:别生气了,好吗?我今天来是真有事想请教你的,我向毛主席保证, 不骗你的! 我:好吧,我相信你。 小海心: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我不会真生你气的! 小海心:嘻嘻,你真好!刚才看你说了那么多,我都掉眼泪了。 我:傻丫头,你刚才是不是又哭又笑,跟疯子似的? 小海心:是呀,都怪你。我本来说完话就要下的,可你叽哩哇啦个没完没了, 就不让人说话。哼,仗势欺人! 我:嗨——傻丫头,你又没完了?赶紧说正经事,说完就走人,别那么多废话! 小海心:好吧!我来是因为前几天…… 小海心告诉我,她前几天认识了一位很有才气的青年作家,她被他的才华和仪 表深深打动了。回过头再看看她现在的那位稚气未退的男朋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 是眼。他们恋爱快三年了,不是吵架就是赌气,她有点烦了。她知道自己这种心态 不好,但又实在觉得天底下的好男人确实不少,且比她现在的男朋友要优秀很多。 她很矛盾,这些天茶饭不思,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让我帮助她出出主意,或 者说说我的看法…… 我告诉她,一个人追求对生活的完美或者尽量完美肯定是没有错。尤其是她现 在这种情况,过早确定自己终身伴侣的目标是不明知的。在她这个年龄,无论是情 感还是事业,都处在一种未定的状态。所以我建议,如果确实觉得和现在的男朋友 不太融洽,可以适当拉开距离,等等再说;至于那位青年作家,我劝她最好近而远 之。客气点说,文人大多比较浪漫,往损了讲,绝大多数都是骗子和玩弄女性的流 氓。将来要找一作家当丈夫,最好是结婚离婚一起操办,一来了了嫁一作家丈夫的 心愿,二来又保持了女人的贞洁,给自己留一重新做人的机会。 小海心:有那么严重? 我:比这严重的还多。你就看看你听说过的那些文人,有几个是出名以后还跟 糟糠一块儿过的? 小海心:就没别的原因?比如说他们的妻子原本就配不上他们呢? 我:能当作家的可几乎没有傻瓜,自己的媳妇当初能不能配上他们,他们自己 心里明镜似的。 小海心:可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呀。 我:对别人可能是过分点儿,可对那帮文人一点不冤枉。披着“羊皮的狼”的 同义词就是作家,而且恰如其分,严丝合缝! 小海心:你怎么那么了解他们呢? 我:首先因为我了解男人。 小海心:可也有很多女作家呀。 我:我不了解女人,再说你也不会找一女作家当丈夫呀! 小海心:嘻嘻,那没准儿! 我:神经病! 小海心:你才神经病呢!同性恋也是社会的组成部分,他们有他们爱的权利。 我:你说的那个青年作家是个女的?你是同性恋? 小海心:你才是同性恋呢!气死我了! 我:好好,不开玩笑了。不早了,你该下了吧? 小海心:好吧。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我:快说! 小海心:你跟嫂子的感情很好吗? 我:我没家! 小海心:最后一个问题,你也是作家? 我:不,我不是。好了,再见吧! 小海心:哥,我以后要是寂寞了,实在想来聊聊,你还会骂我吗? 这丫头,我忍不住乐了。 我:那是你的自由,但我希望你最好不来。 小海心: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哥哥。再见! 我: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的肉体在渐渐消亡。原本打算写点东西,现在看来几乎 是不可能了,也许明天、后天我就会昏睡永远。我对疼痛的折磨,渐渐有了一种超 然的抵御,除了大脑还勉强能够维持平常的思维,身体的其他各个部分正在迅速地 崩溃。上网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两天也一直没见着轻轻走来。我不知道在网上还能 不能见着她,即使见到她,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但我依旧强烈地希望还能 再和她聊上几句,哪怕就几句;也许我应该把实话告诉她,向她忏悔自己所做的一 切;也许她最终会原谅我。因为我对她的爱是纯洁真诚的,还是那句话——尽管我 不配。 这天中午,庆庆媳妇独自来看我。起初我有些诧异,可很快我就想起前几天我 答应过庆庆的事情。我同意如果有机会,一定帮他开导开导阿庆嫂。 “怎么样,这些天感觉还好吗?”庆庆媳妇关切地问。 “还行。你们呢,还好吗?庆庆怎么没来?”我明知故问。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庆庆说你有事想跟我聊聊,所以今天我就自己来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她点点头。 “那好吧,拐弯抹角的话我也不说了,”我决定直奔主题,尽全力帮庆庆最后 一把,我说:“庆庆那天来看我,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他很苦恼,怪可怜的。 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她非常为难地摇摇头。 “好吧,你要不愿讲就不讲。就听我说,好吗?” 她点点头。 “我和庆庆从小一起长大,小时侯他受的苦是一般男孩子没有经受过的。庆庆 人很善良,重情谊,是现在社会少有的好男人。他非常爱你,你在他心目中除了老 婆这个概念还有母亲的形象。你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人。如果一旦失去你,他会垮 掉的。能有这么好的一个丈夫,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我是快离开你们了,即 使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会用灵魂保佑你们。你们都是善良的好人,应该珍惜你们 的生活。我和小板凳他们,还有你们周围的很多很多朋友是那么地羡慕你们。我知 道庆庆身上有很多毛病,说话太糙,平时老是在外面东跑西颠,少了一些儿女情长 的浪漫,但他活得真实、活得坦荡、活得更有真情,为了你他可以拼命去做一切。 他是个多好的男人!说句玩笑话,我要是一个女人就轮不到你了,就算轮到过你, 我也得千方百计让他把你挺了,自己取你而代之。” 阿庆嫂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起身给我到了一杯水,然后示意我接着说。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总不至于是庆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让 你抓住了吧?” 她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她默默地望着窗外,摇摇头,很轻地说,“我也不知道,真的!一切是那么不 可思议。” “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不爱庆庆了?” 她的目光转向我,“肖欢,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尽管有些荒唐,但我还是得 问。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行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你今天是以庆庆朋友的身份跟我谈话,还是以我的朋友的身份和我谈话?” 这是个我没料想到的问题。我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好吧,我愿意以你的 朋友的身份。” “那好,我相信你,”阿庆嫂的语气变得有些异样了,“肖欢,在我把话讲完 之前,请别打断我。”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可能爱上另一个男人了。你别这么紧张,听我把话讲完。到目前为止,我 和那个男人没有丝毫的越轨行为。他也是有家的人,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知 道我对不起庆庆,但我实在没办法……我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感情,总希望有一天一 切都能恢复到过去那样。我知道我和那个男人也许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我还是解脱 不了。我很痛苦,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很坏的女人。庆庆对我怎么样,我当然知道。 他对我的爱高于他所爱的一切。可是我辜负了他,我在欺骗他,也欺骗了我自己, 我非常痛苦。我甚至想到过以死来解脱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伤 心地抽泣起来。 我呆了,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什么时候的事?”我傻问一句。 她摇摇头。 “我知道了,”我沮丧地点点头,接着说,“如果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了。我只是担心庆庆受不了这个打击。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感情是不能强迫的,这一点我理解你。但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 生活和做人的原则。当然,我不是说你没有原则。我比你大几岁,生活阅历比你丰 富,人间的甘苦经历也比你多一些。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一个孩子进到玩具店, 可能会喜欢上所有的玩具,并且幻想全部拥有它们。孩子错了吗?没错。幻想能实 现吗?不能。孩子就不长大了吗?还长。我在服刑的时候认识一个死刑犯,他因为 赌一口气就杀了老婆孩子和岳父岳母,一家四口。临刑前一天的晚上,我陪着看管 他,我们聊了整整一个通宵。他有几句话,我记住了。他说,人一辈子应该活在轨 道上,就算是僵板一点,也算是在活着、走着、跑着。可你一旦出轨,脱离了这个 轨道,甭管你有多大能耐,你就算到站了。我答应过你,今天我是以你朋友的身份 和你聊天,话轻话重你也别在意。 她点点头。 “我不会劝你死守着一个可能你已经不爱的人。如果那个男的比庆庆更优秀、 更爱你、更有魅力、更具才华,总之庆庆就根本没法儿比,那他的媳妇为什么就一 定不如你?你就一定能够从此比现在更加幸福美满?我不知道那男的是个什么样的 人物,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庆庆的善良和忠诚。还有,你们夫妻这些 年,我就不信你对庆庆就没有一点感情了?真要是这样,我去劝说庆庆放你一马。 留你干吗?”我的语气有些激动了,“移情也好、背叛也好,你起码会有一辈子的 自责,背着一生的良心债。如果是这样,你和那个男的会有好的结局吗?就算你们 从此金玉良缘白头皆老儿孙满堂,你能心安理得地忘了那个曾经爱你高于一切的、 却又被你无辜抛弃而极度受伤的丈夫吗?”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泪眼婆娑的庆 庆媳妇,接着说,“我听庆庆讲,你很爱看书。我不知道你看了些什么书,又学了 些什么。我想你总不至于看得晕头转向日月不分了吧?我看过卢梭的……”电话铃 打断我的话,我猜想是庆庆打来的。 果然是他。 我:我们正聊着……挺好,没事儿。你放心吧……也挺好,你放心……知道了。 我会的……就这样……再见! 放下电话,我转身对阿庆嫂说:庆庆约你今晚去“中国大”的咖啡厅,你们第 一次见面的那张桌,他在等你。 她点点头。 “庆庆在电话很难过,可能哭了。”说完,我回到卧房,留下她自己待在客厅。 我突然感到身体极度疲惫。爱谁谁谁吧! 我迷迷糊糊醒来,庆庆媳妇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天已经黑了。 饭桌上摆放着碗筷和饭菜,还有一张纸条。 肖欢: 你好! 我给你做了几样菜,不知对不对你的胃口。 你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不管怎样,我很感谢你!我们今天的谈话的内容请你 暂时别告诉庆庆。也许将来有机会我会主动把一切都告诉他的。 你一定多保重! 你的朋友:阿庆嫂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