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曲 那时我多大?还没上小学。吃完晚饭后,我在月光下独自一人抱着个小板凳从 巷子的这头走到巷子的那头。巷子一户人家的院墙上露出了芭蕉安分的绿与樱桃羞 涩的红。栀子花开的时候,巷子那头有个人在拉二胡,反反复复的同一首曲子。我 每天总是按时到那听他拉琴。 看到我,那人总是对我点头笑笑,继续拉二胡,周围的嘈杂声与我无关,空气 中有种纯净的声音,一点点地敲击着耳膜,星星是很亮很高的,淡淡的栀子花香若 有若无地浮着。 一个雨夜,没有月亮,我跑到了栀子花下,二胡的声音杳然。其实我走到芭蕉 绿樱桃红处没有听到琴声,我就明白了,但我仍走到了栀子花下,是怎样独自摸黑 回来的?我忘了! 只知一瞬间,我知道了难过的含义! 那个夏季的许多个夜晚总是外婆牵着我的手回家,踏着月色的归路上,悠悠扬 扬的二胡声如影如幻在耳边萦绕。还记得隔壁胖婶的打趣:“这么喜欢听琴,以后 嫁个拉琴的——天天听琴。”小得不知“嫁人”为何事?该是拍手叫好了。恍恍惚 惚地如在昨天,只是盆水中倒映的脸告诉我,自己已不是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小姑 娘了。 在桅子花褪尽了所有的香氛后,二胡也断弦了。许多个有月的夜晚在袅袅扬扬 的琴声中醒来,窗外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做了个梦?腮上竟有泪。 胡琴咿咿哑哑地拉着,在满月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故事——不 说也罢。 那首曲子叫二泉映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