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失败 因为今天下午要考“毛泽东思想概要”。所以他妈的。 我是一个傻瓜,如果。我也是一个伟大的傻瓜。我是一个傻瓜,但我不是南瓜。 据说,傻瓜总会死于一些希奇古怪的事。名厨瓦特尔被一杯龙虾沙司所杀。海明威 在擦猎枪时,死于走火事故。杜甫是吃牛肉吃死的。 疯牛病。 我也不例外。 那还是我上高二的时候。每天放学,大体上已经是万户萧疏鬼唱歌的时间了。 也是这样冷冰冰,潮腻腻,cool 毙了的节令。我总要在桥上停下自行车,坐到栏杆 上看一会儿月亮,如果那天有月亮的话。 这件傻事我一口气连干了六天。上帝造完了天地万物后,星期天晚上让一高一 胖两个警察盯上了。 高君先开口。他八成刚看过那部至少比我傻了25%的电影。他说。 去年的今天我就是…… 我想起来了—— 这可是一座臭名昭著,比宁波臭冬瓜还臭的大桥。建桥的时候,就有一位四川 的老乡稀里糊涂地被封在混凝土里,彻底得以身殉桥了。然后,总工程师又在受领 导接见时当场被尿憋死。再然后,桥就塌了。掉进河里的十九个人,虽然都人模狗 样地被捞了上来,却又在一个月后心照不宣地集体死于一种罕见的痔疮。重建后这 里就成了青年才俊们“未筹蹈海亦风流”的圣地。两年内,计有六名高考落榜者, 四名失恋者,一对殉情者,一名无神论者,一名同性恋者和一名蒙古医生在此同滔 滔河水作最后一次的亲密接触。 我就这样,一脸罗曼蒂克地坐在桥上,抒情地甩着脚巴丫子,仰天作长叹兼呼 天抢地“啊,老天爷,你为什么……”状—— ……从这个…… ……地方跳下去的。 警察叔叔,者我可就得劝您一句了.所谓“好吃不如饺子,舒服不如倒着”. 您活腻味了,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倒着过了,也罢了.咱这可是一个讲自由,懂人权 的国家.可您就是要倒下去,您也该挑个舒舒服服干干脆脆的死法儿啊. 别跳河,千万您可别跳河.往河里一跳,再把您给呛着,多不好啊.再说,掉 在河里,多半会有人见他妈屁个勇为,出风头跳下来捞您.死了的概率忒底了.这 河水受了这么重的污染,黑得Jordan似的.您在里头那么一漂,还不把人种都变了。 万一在冷水里氽了半天,落下个感冒的病根儿,一不留神再给转成肺炎,肺结核什 么的。那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跳水里找死,那可真是一馊主意。这么着吧,您要 是不嫌我多嘴驴,干脆我给您支一招儿得了。 高君瞪大了眼珠子,冲我直发愣。胖君却在一边儿怂恿我,让我快说。 您应该啊,报名参加跳伞培训班。先接受为时四十个星期的跳伞技术基础理论 脱产培训,考试合格后,可以参加中级班,学期八十周。哎,这可得住校培训。考 试及格后,你再去报高级班,学期一百二十周。考核通过后,再报考英国皇家空军 空降兵学院。哎,在此之前,您得先考CET-6,捎带手,您把“托福”那丫儿也给灭 喽。经过四年刻苦努力的学习,您终于通过了毕业鉴定,拿到了那本红彤彤烫着金 字儿的毕业文凭。老兄弟,您终于可以飞啦!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不敢不敢。话说这是在两千多英尺的高空。只见您身背伞包,纵身一跃。并且 您还在越起的同时,潇潇洒洒地解下那个花里胡哨的小伞包,“砰”一声,把它砸 到教官西瓜皮一样的脸上。然后您熟练地用轻舞飞扬的口哨吹出命运的敲门声: 333|1--222|7--0 如果您发现自己吹不出口哨来,而且,腿肚子直抽筋,并伴有非常强烈的尿感。 朋友,不要着急,不要惊慌,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举动,千万别做出越俎代庖,替老 天爷下雨这类傻事。想喊什么就喊出来吧,反正你也喊不了多久了。要不唱个《国 际歌》也行啊。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着真理而斗争—— 在PUNK中您将体验到自由落体的粉红光辉。每平方秒将近10米的加速度,把您 拉向您的大地母亲,我的大娘,地球。大约2.5秒后,恐惧这位可爱的小护士会给您 打一针精神的杜冷丁。这样您就将沉沉睡去。 从此安眠。 如果您十分不幸地掉进水里。那就只好保留下一段该死的全尸,替鱼儿们准备 下一顿最后的晚餐,为保护生态平衡做出一点贡献了。如果您的运气足够好,达到 “额骨头碰到天花板”的至高无上境界,您也许还能砸死一个人,吓死一群人,黄 泉路上好3热闹。如果您的运气高不成底不就地蔫在中间。那么吻到地面的那一瞬间。 乖乖,说是迟那是快,您的每一条肌肉每一根血管每一滴体液每一分骨殖……不, 是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统统都被弹射上天,顺便您又把牛顿第二力学定律给证明了。 抛着美丽的弧线,开红花,稀稀拉拉唧唧歪歪一大滩。哎呦喂,您连整容火化 的费用都给省下来了。您老先生可真是扣门儿啊!看哪…… 我的舌头受过特别训练,又柔软又灵活。不信,试试啊! 我越说越兴奋。挥动着手臂,正有宏大的辞章准备即席发表呢。却只觉得身体 随着飘忽的右手,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也不知是我的臀部背叛了栏杆,还是栏杆背叛了我的臀部,反正够干脆的。 够干脆。 还好,还好。 胖君眼明手快。一把纠住我的脖领子,提只小鸡似的把我拖回马路沿儿上。 高君一把把我揽在怀里。他的确是处理此类事件的行家里手,安抚受惊吓的小 男孩,那语气可真是温柔可人: 妈的!(TMD)找死也不挑好地方。我们俩这儿看着呢,都敢往下跳。想让我们 好看?兔崽子,告诉你,咱二舅可是本地最有名的关亡师,法号巫神。他妈的,害 我,揍你个小舅子。 我护着脑袋跟他们嘀咕了好半天,才把事情给说明白。哎,真比当年我劝我妈 把我给生下来还费劲。 在派出所的一个小房间里,门是反锁着的。 事后我才知道,他们以为我是一个人肉掮客。这个城市有许多性病诊所。这是 因为这个城市有许多妓女。这是因为这个城市有许多淫业经济人。他们,高胖二君, 以为我是其中之一。 我长得像个皮条客吗? 最要命的是,他们居然把我和两个真正的皮林高手关在一起,其中一个居然 (!)是为萨福主义同性恋者服务的。 如果克娄佩特拉的鼻子短了些,整个世界的面貌就会有所不同。——〔法国〕 布雷兹·帕斯科。 好在没多久,老爹老妈就澄清事实,把我接了回去。半路上,为了替我压惊, 他们还请我在火锅城海吃了一顿。 也许是我那一顿吃得太多太猛了。生活的天平竟在那样一种淫贱的气氛中失去 了平衡的贞操。 悠悠岁月久。想当初在下我也堪称是三尺微命,一介帅哥。虽然说不上玉树凌 风,风流倜傥。但总也算是高大威猛,色胆过人。然而。然而!然而……谁会想到, 从那一天起我似乎受了图坦卡门的诅咒。我和女孩子的关系,不可能啊,就发生了 某种惊世骇俗江河日下无比尴尬的变化。 哎,上帝,你丫的吃错药了? 好多以前眉来眼去的小mm,忽然一下子就野花有主了。一向半推半就搂搂抱抱 的女朋友也蓦地掉首不顾起来。人生不得志,不过耳耳。人生不得女人缘,却真真 急杀我也。 急杀我也。 有多急呢?就像今天要考毛概一样急。 昨天晚上猛看了一夜。《挪威的森林》。只看见满纸绿子那短裙子。我猫在被 窝里,美美地做了一上午的梦。不是噩梦就是春梦。我倒不是指那些冲着苏伊士运 河干的勾当。只是天太冷了。躲在被子的战壕里,唱“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 真是春意盎然,春情荡漾。只觉得迷迷腾腾晕晕忽忽。听见学校广播: 我的爱……今天……赤裸裸我的爱……下午……赤裸裸你让我……有……身不 由己地狂热……中雪…… 这么大冷的天,早上不猫在被窝里。傻呵呵的跑到教室,图书馆或者类似的什 么狗屁地方去认真复习迎他妈的考试的人是白痴。是白痴是白痴是白痴。 加非猫也同意我的看法。我的枕头也是。 所以一吃完饭,我就溜进了教室。这说明我很着急。比急着上厕所还急。现在 十二点还不到,两点半才考试。我还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三个小时把它搞掂。 三个小时把毛泽东搞掂。 一直都不曾复习过。今天又在被窝里猫了一早上,抗寒救灾。还不在十二点之 前赶到教室,临时抱抱佛脚的人是白痴。是白痴是白痴是白痴。 不想作弊的人同上。 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本班共有62个人。其中61个人是十足的白痴。有一条真 理颠扑不破:我不是白痴。我明白。 你的明白? 我挑了张画了个佛头的桌子坐下。然后翻开复习资料,浏览一遍。说得好听, 我的复习资料其实只是一份听课笔记复印件。毛概课真了不起,比蜡头还乏味,上 课想不打瞌睡都难。上课睡大觉,复习迎考就只好拿别人的笔记复印了。 记住,要节约每一分钱。 复印纸可真是高级啊。这么白。白得像窗外的雪花一样,这么高级的纸张,拿 来码垃圾,真是太可…… 雪? 下雪了! 嘿。你信吗,居然下雪了。下的居然是雪。 在我的故乡,你可轻易看不见雪啊。即使运气好,看见有雪下,那也只是稀里 桄榔的几片,也不白净,小姑娘脸上有几颗小痘痘。我还记得我四岁那年下了一场 雪,那天我和交往了两周的女友分手了。十二岁那年下了一场雪,那天我第一次因 为泡妞而挨揍——虽然原打算是我揍那小子的。还有就是去年我因为扮酷看月亮而 被和同性恋者关在一起的晚上。哎。(作哭天抢地状)真是比六月雪还惨啊! 是罢! 可本地的雪就不一样了。 本地与故乡倒也并非是远远的被九九八十一难隔着。在我这张1∶4500000的小 雄鸡解剖图上,两地之间只有区区2.7CM的山重水复。好象尘嚣的街市上擦肩而过的 痴男怨女的心情,虽然不算近,说远倒也并不太远。 饶是这样,两地物候的差异却也着实让我觉得多少有那么一点吃不消。比如这 雪。 “丰年好大雪。”范进中举之前早就不是什么农村户口了。丰年云云于我如浮 云。可这雪却的的确确够大。一般人形容雪大,无非是风中鹅毛,飘飘摇摇。以谢 蕴那样的一代才女也不过“一句絮风压撒盐”,总免不了庸脂俗粉的讥诮。依我的 意思,这偌大的雪花非得用百圆大钞来比喻。虽说比“燕山雪花大如席”逊色了些, 但漫天飞钱,何其的壮观。况且毛概考试前看毛泽东的大头满地爬,哇,又是何其 的解气…… 白痴,不好好地抓紧复习,对着窗子发什么春啊! 急急忙忙回到佛头的前面,瞻仰佛前供奉的手表。我CAO,白白的半个多小时过 去了。 老天爷。 我老老实实地坐下,尽可能控制住,不惊动其他人。天知道,在我对雪大发汉 广之思的时候,教室里怎么小蘑菇似的冒出这么多人。我对着那佛头行了一佛出世 二佛升天三气周瑜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礼之后,双掌合十。心中默诵《金刚经》 一卷: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佛……大欢喜……行。 我诵此经已,非为别事。只求我佛保佑,毛概不挂彩。阿利路亚。 再睁眼时,却发现周遭那几个家伙,居然都已经回过头来,看火星人似的看我。 我正要发作,忽然觉得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最狠别人拍我的肩。我的肩膀宽得 象河马,却没有伤心欲哭的漂亮美眉向我借用它,真是活见鬼了。我绝饶不了带给 我晦气的这个大混蛋! 绝饶不了!! 我猛一回头,一记狮子吼。少林绝学,果然厉害!然后我就发现老二恬着他那 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大脸,几乎吓死在我身后。 老大。他怯生生地叫我,眼屎都没有擦干净,刚才有个小美眉打电话找你,声 音好温柔也!!老二嘴里一股复方大蒜洋葱合剂的味道。他故意摇头摆尾,撒着花 儿说。 我揪住了他的脖领子。KINGKONG爬到帝国大厦的顶尖上。 刚才差不多十二点半的时候,萧七给你打了个电话。老二用因为恐惧而略带颤 音的公鸭嗓,说得贼溜。 七——妹?? 板鼓一敲,京胡一调,哩格儿楞格儿哩格儿哩格儿楞。 她,她,她她她她她叫我做甚?我CAO,要不是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定力,兰花指 都伸出去了。 她?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拍拍老二。 我CAO!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钻正所谓穿着破鞋无觅处得来全不非 工夫啊可着这好几千人的学院不良分子军团有谁不知咱们可爱的同乡小妹沉月落花 闭鱼羞雁才智过人能掐会算虽然阿庆嫂似的爱在鬼子面前耍花枪但实在是居家旅行 搂搂抱抱女朋友之最佳选择作为她的同乡老帅哥Wahaaaaaaaaaaaa我本来就占据了天 时地利的好处哎怎奈这人和似乎接近允许但是已经可是或者因而虽然同样以后那什 么稍微那个恩咳咳这个啊这个缺少了一点原来我以为月下老爷爷他老人家自那天我 扮酷在桥上偷窥他以至于被迫和同性恋者同一屋檐下后就再也不照着我了我朴恪的 女人缘传奇到此就写下了GAME OVER的谶语可是谁会想到今天居然在这儿拨开云雾现 日出了又有谁回想到胖忽忽矮笃笃傻了吧唧的老二居然这一回陈了拨云的神人这可 真是难为他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老二是个好同志…… 怎么了老二今天好象不太正常嘛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了吗不会吧阿七名花有 主被我这位江南地衣才子信手拈来拈花微笑一花开五叶对他竟有这么大的打击这也 未免太夸张了其实我早在宿舍里宣布过了嘛在下得天时地利之余威负笈千里能与故 人同窗共砚实在天意如此天做之和天命难违今生今世在下虽颇具才子酷哥之名实但 毕竟心有所属花落萧家誓非阿七莫嫁矣故此诸位美女白兔千万请勿打扰按说老二对 此也应该有很好的心理准备了啊…… 老大,老二忽然开口,语惊四座。 你的口水要掉出来了! 啊! (稀哩哗啦) 经他一说,我才发现,一直,我竟张着大口。情急之下一抿嘴,射水鱼的一条 水线,满腔口蜒,淋了老二一头。 抹了一把脸,老二又抹了一把委屈的眼泪,她约你一点半钟到楼下的109教室去, 洗脸。 走了。 我恍恍惚惚地对着桌上的佛头。信么,他正对我笑呢! 拈了花不曾? 约会!约会!一个真正的约会!它啊居然就发生在这样一个冬季的浪漫午后。 窗外的雪下得这么大,每一片都闪着百圆大钞神秘的粉红色光辉给这个世界染上一 层意马心猿的彩色。天地芙蓉帐,风雪玲珑衾。嘿!阿七!谁会想到阿七竟然也春 闺难守,主动约我了。我!谁会想到我竟然也咸鱼翻身得到美人一颗奔腾的心。还 记得〈音乐之声〉的台词吗?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可他又打开了一筒午餐肉罐头。 不行不行比喻可不能拿来闹着玩。昆德拉说,比喻会种下爱的种子的。爱爱就算了, 种子还是先不要种的为好,要不可挺麻烦。哎,猜猜阿七找我是为了什么呢。难道…… 是因为考试周期间,时间宽松得紧,所以想约我去喝茶?哦,我明白了。看看窗外 纷飞的雪花就知道啦。Haaaaa。女孩子们嘛,就是这个样子,多愁善感多情温柔多 多益善。看到今天雪下得这么大,这么好,自然有一点心猿乱动意马神行。于是乎 想约我今晚携子之手共赏雪景共诉衷肠。正所谓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嘛。在这种麻酥 酥软绵绵的气氛里表露心迹吐露真情,自然是发乎情而难于止乎礼,半推半就,不 会那么尴尬罢! 想必是这样的啦! 忽然发现前边有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不停的冲着我挤眉弄眼。 几点了?他问。 早着呢,他妈才一点二十九。我没好气地答他。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没见你爷爷我正胡思乱想白日做梦着呢!万一走火 入魔了,你赔得起么。真是的。看见我有好事儿嫉妒啊。知道要考试也不带手表。 不过才一点二十九分么,急什么急啊!真是的,所以说啊…… 一点二十九? 一点二十九。天哪,我衣服还没换皮鞋还没擦头还没梳呢!我的tian哪。我该 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该出手是该干吗?我花了四秒钟时间跑回宿舍。又花了九点二秒把西服烫了一 下。零点七秒擦好皮鞋。打领带花了我十九秒二。我又花了六秒三换好衣服。然后 我花了三秒钟刷了刷牙。然后我风一样地冲出了宿舍冲出了学校冲出了街区冲到最 近的一家花店,买了一支玫瑰。这总共花了我不到十二秒六的时间。回学校时我看 时间还有富裕,就有顺手买了一份《南方周末》。 109的门口。五。四。三。二 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 老二,搅什么局啊,你丫……一回头才发现原来是个比我矮半头的上级生。 对不起。不进去的话,请别挡住门,好吗? 谁说我不进去!我真想一拳打得他丫满地找小骨头。猛推开门,我不用看就知 道,阿七一定坐在前三排靠右。她总是坐固定的座位。改天别忘了也给她的桌上画 一个佛头。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把双手放在身后,紧紧攥住那支用《南方周末》包裹的 玫瑰,亮出自认为最绅士的步态向美女走去。 阿七到是蛮关心我的,怎么脚受伤了吗? 太失败了我的造型。 我这才想起,在这一连串乱七八糟的喧哗与骚动中我居然把自己折腾得忘了梳 头。头发乱得像个作家。 我故作潇洒状,伸手捋了捋鬓发,怎么样,我的new发型,我问。 不太好。不过倒是挺配你的衣服的。 我得意。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倒霉男骇的苍蝇拍。 一忙神,我错穿了老二的西装。他丫短我十五公分,重我四十五公斤!我那双 擦地锃亮的皮鞋居然忘了穿,踢着一双棉拖鞋,而且一只一个样。刷牙时我错把鞋 油当成牙膏了,现在正顺着嘴角往下流黑沫子。最可气是一不留神居然把皮带错当 领带打了,怪不得费了我那么多的时间也没打好。 没什么,傻哥们儿,我约你是为了……Haaaaaaaa……你的样子真可爱。 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可爱呢?Haaaaaaaa……我陪笑。 考完试就放假了。你打算怎么回去呢? 她没等我回答就自言自语起来,这么大的雪,走高速公路怕不安全。要不就坐 火车回去吧,还省钱。 不过这个坐火车呢,我又怕赶上民公潮。不过年头岁尾的,咱回家了,不能让 那些辛苦忙碌了一年的老乡们回不去家啊。咱这倒是也能理解,啊? 啊。我附和了一句,不知她葫芦里买的是什么春。 可是呢,我想你也理解的,女孩子呢,东东会比较多一点。这次回家呢,我准 备了四个箱子。我看你这个样子又高又大又威又猛的,身大力不亏看样子和那些老 乡倒是有得一拼的嘛。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哪? 有嘎~~有嘎~~有嘎~~。 我像不像郭富城? 除了这,我还能说些别的什么吗? 这可真是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订票。钱咱们以后慢慢算。她很利索 地收拾了自己桌面上的东东,走到我的面前。 哎,你背后的是什么东西啊? 哈,没什么。我真是庆幸自己多买了一份。《南方周末》而已。我说。 我把报纸递到她的面前。头版的大标题触目惊心。 我们从来没有放弃,因为我们爱得深沉。 惨。不忍睹。 回宿舍重新洗漱。我拿起那支因为紧张而被我捏蔫了的玫瑰。楣鬼楣鬼,我爱 你。我眼含热泪声嘶力竭地唱。 这场考试不知自己是怎么扛下来的。一点也不曾复习,除了不百圆大钞上的头 像对毛泽东一无所知不说,单单是那一份失恋——老兄,你也忒夸张了点吧——后 的失落失意失望失忆,便足以将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封杀。拿笔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手。写的每一个字也不是自己的字。布来克所谓A world in a gain of sand,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在我却是A tear in a punctuation mark,And a beauty in a word一点一滴泪,一字一美人。满纸写着 她的名字。很恬然地笑笑,转过身去,长长的头发在身后卷起一小撮浪花。她轻盈 地推开了109的门,走出去,走到荧荧的雪光里,优雅无比,只留下一片轻佻又无奈 的嘘声。 老大,考得怎么样?那个该死的杀千刀的混蛋白痴胖老二垂头丧气地又一次搭 上了我的肩 红烧猪前手! 死定了。我恶狠狠地扒住他的水晶肘子,往下一蹬。 哎哟!第九题选什么?老二真是个十足的笨蛋,居然一点也没有觉察我眼中熊 熊燃起的,将他这只脆皮乳猪大卸八块一口气吃掉的欲火。 以眼杀人。 不知道。 咳,应该是BD啦。我差一点就对了。 BD? BD。 BD? BD! BD!这么说……。我哈居然有那么一点点茫然,我竟对了?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那么,老大,十三题如何?老二很是谄媚地问我。 ACD? 十四题? CD。 哇!老二惨叫一声,跳到我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眼如铜铃。 我环顾四周,哎,周围没有美女啊。 第二十三题如何?老二想象自己是个职业侦探。 信不信信不信信不信!回宿舍后,老二使尽浑身解术,召集了全年级男生的乌 合之众为我校对答案。 奇迹。 选择全对。名词解释严丝合缝。分析说明有板有眼。论述题逻辑缜密水泼不进 刀砍不动。 我? Wahaaaaaaa……。怎么样,刚才我没说错吧,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所谓穿 着破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像我这样一个不学无术流里流气游手好闲混吃等 死混帐无行纯粹无赖的小人。上课睡大觉,考前一秒钟也不曾复习,连课堂笔记也 是赊来的,居然能够凭自己的聪明睿智,作出这样一份完美无缺巧夺天工精妙绝伦 此曲只应天上有的答卷,真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我朴恪也。试想一下,当老师改到 这样一份卷子。看到选择题的满堂红和主观题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该是多么惊 讶多么诧异多么激动多么兴奋,他必定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怀着一种特殊的崇敬 和景仰,也顾不得什么狗屁的有阅卷纪律了。他打开封条,只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大 师在百忙之中,于答卷之上留下了一部如此不朽的作品。也使自己在将来的日子里 更多了一段茶余饭后向同事同学们吹嘘的资本。封条一经打开,只见姓名所处,祥 云万朵,瑞彩千条,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个光环托着的亮闪闪的名字那……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我不会这么白痴吧。我分明记得在考试的当时,怎么可能呢,不会吧,我还不 至于这样无聊啊,我怎么会,不可能,心绪不宁,糊里糊涂地,傻瓜可真是一个顶 滑稽的词啊,姓名一栏里,不要这么想嘛,不要这么想,我这个傻瓜,要是真的怎 么办,在上面我写,惨了,这下我死定了,萧七。 我目瞪口呆,手足冰凉。 怎么办? 哎,老兄,问个问题可以吗,本地的跳伞速成班在哪里报名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