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聚动物 作者:散步的猫 若干年来,我们主张一夫一妻,白头偕老。除了同胞兄妹,一对男女,只有夫 妻才能同居于一个屋檐下出双入对。后来,出现了异性合租。一些陌生的或者不太 陌生的男女,为了生活方便或者说省钱,同处一室,朝夕相对。他们的力量强大, 他们奔走相告我们有共同的房间,但我们有不同的空间。最终,我们的社会忍辱负 重接受了这一现实。毕竟,这只是一小部分,它相信绝大部分还是传统的好孩子。 但是,好景不长,那些结了婚的夫妻又玩出新花样,他们各自找一住处,有各 自的朋友圈子,只在周末才搂在一起,看个电影,吃个烛光晚餐,然后牵着小手情 意绵绵的去宾馆开房。他们也有着无可辩驳的理由。多好,夫妻们说,我们多么有 情趣,这样才不会两看相厌,保证两情长长久久。如果谁要指责这些新新夫妻的话, 我想,他们一定也会跳出来这样呼吁我们有共同的空间,我们不须要共同的房间! 我们的社会都要疯了,它真可怜,它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新同居时代,新分 居时代,这个飞起来的时代,谁都不甘落后,谁都想插上一脚。回想刚到深圳的一 年,我的活动范围局限于上海宾馆到特区报社。熟悉深圳的人都知道,这一段距离 里什么都没有,吃喝玩乐,什么都没有。我在这一封闭的区间里独自行走。我表情 僵硬,精神郁闷,内心十分孤独,而孤独是多么可耻。 第二年,我摇身一变,风光无限。我从网上认识了许多人。他们说,出来吧, 出来吧,我们聚会呢。 我成了聚会的活跃分子,并且是聚会的高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人群的焦 点。或者这么说,我是天生的PARTY 动物,永远都知道如何让自己成为,成为…… 用小报上惯用的语言叫做,一道亮丽的风景。 我玩得很疯,多数时候,我觉得我们的聚会挺有意思。比如在巽寮湾露营,本 来我们瞄准的是另一个非常美丽的小岛,结果那个岛被人买下来了。我们刚到岛上, 一个男人就牵着一条狼狗过来,恶狠狠的说,不准露营,这是私人沙滩,不准露营。 一定要,哼!可以,每人交50元。这时,那条狗也龇牙裂嘴露出和他同样盛气凌人 的表情,喉咙发出低沉的咕咙声。在那一刻我至少对“仗势欺人”呀,“狗仗人势” 呀,两个以上此类的成语有了十分深刻的理解。 虽然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意外事故,但那依然是个非常美妙的夜晚。我们驱船去 了临近的情人湾。各自扎好帐篷后,纷纷拿出自己的零食和美酒,围坐过来,我们 的PARTY 开始了啦! 风平浪静,皓月当空,海滩呈现一片圣洁的银白。在那个美丽的海湾里,我们 游泳,聊天,唱歌,讲“段子”。还有一个会武术的MM穿着泳衣给我们表演精彩的 套拳。后来……后来又来了爱好户外活动的另一拔儿人马,我们一起友好亲密的玩 起了游戏。 我记得的最后一个镜头是,我们这边儿一个GG扑通一声跪在那边儿一个MM面前, 张开双臂说,嫁给我吧!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我喝晕了,躺在沙滩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那队人马要先走了,那个MM扑过来和我们的GG 紧紧拥抱,深情的说,老公,我走了,你保重。 当然,我也碰到过非常无聊的聚会。有一次,我去到聚会现场,发现只有我一 个女孩。八个人,除了我,全是男的。我坐在那里,十分无聊,他们的话题,我一 句嘴也插不上。这种格局,十分滑稽,七男一女,太滑稽了。我不知道做什么好, 只好轮流看着这七个男人的脸,看了整整一晚上,想起了一种月饼,叫“七星伴月”。 我都数不清参加了多少聚会了。人多的,人少的,室内的,室外的,有时候还 自己组织。我对自己说,寻找乐趣是人类的天性,我热衷于聚会,各种各样的聚会, 是因为我从中得到快乐。我对自己说了很多遍,直到深信不疑才停止。但是,我仍 然无法阻止这类情况的频繁发生在聚会的一个角落,我端一杯酒,茫然的看着晃动 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来一个人,同样端一杯酒,面无表情的在我身边 儿坐下。于是,我们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其实谁也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因为音乐 声实是太吵了。但结果却是,酒喝完了,我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感觉对方是那么那么的知心,简直相见恨晚啊! 可笑吗?荒谬吗?该结束吗?该继续吗?有人说上海是个party 城市,no party , no shanghi. 。灯红酒绿,霓裳魅影,上海的party 玩的是一种“幻觉崇尚”,个 个都在家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尽八宝才出门,以为自己是要去“芝加哥”的星空下 舞蹈呢。可是在深圳我们没家,没根儿,没底儿,无依,无靠,我们要什么?无非 就是凑个热闹,听听人群的声音,畅想一番,放肆一把。 白天的深圳漂亮,干净,一派现代化大都市的繁忙景象。一到了夜里,深圳就 是一个全国人民的大型party.来自全国各地各色各样寂寞无主的人们,汇聚到各个 喧嚣嘈杂激情迷醉乌烟瘴气的场所,开始一轮新的狂欢。我也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在 浪费青春,是不是应该就此收手,谢绝所有的群体活动,回租来的公寓抱着电视守 着书本当一回乖孩子?然而一回到家中,我马上体会到一种神经被抽空的感觉,整 整一个周末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没有人和自己说话,而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的样子又太象从某个地方刚刚逃出来的。 君子慎独,在深圳,太多独居者了,人在独处一室、逃脱他人视线的时候最易 暴露人的本性,也最易放纵自己。好多人一趴在网上就和平时完全判若两人,在网 络这个虚拟的空间里,人性无处可藏,也没必要再藏,一切都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 来。赤裸裸的人性显现出来不是什么好事……除非真正的清心寡欲,道德高尚的人, 不然挺吓人的。就象看恐怖片,妙的就是氛围,空气,故弄玄虚的阶段,一旦真相 大白于天下,便没什么意思了。 没有人能真正的离群索居,连仇恨都要扩展成集体的仇恨才会有力量……我是 说战争。大前天,我在“五月花”聚众吃饭,前天,我在“U 吧”聚众泡吧。昨天, 我在“黄色潜水艇”聚众喝酒。凌晨2 :00,我摇摇晃晃回到了孤清的房间,站在 午夜孤清的空气里,盘算着今晚的去处……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