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正在遥远 作者 /顾西凉 多年后,一切有如尘埃,定无迷离,白应如在阳台里写日记,阳光落在蓝色的 笔和白色的纸上,折射出浅浅的光,好似水纹。 整个夏天,初夏暮夏,从第一根南瓜苗到最后一棵西红柿秧,从第一颗启明星 到最后一个黄昏。白应如记录着这所有的一切,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收入到书 架的最后一层里。 初遇苏冠,压根儿不是什么浪漫邂逅,而是很土气的有人介绍。介绍人叫小蔚, 是苏冠的好朋友,她说像你这样的人才实在该到我们自己组的摇滚乐队里来。 小蔚并没有说错,只是忽悠的成分多了一些。她安插苏冠进来,不过是充当她 的一名间谍,去接近她喜欢的陈方言。 于是这个少年穿着很不摇滚的双星球鞋,走到了白应如的面前。他脚踝上的袜 子居然还囊括了裤脚,包到外面,是很明显的球员穿法。白应如笑了,她想这个人 一定是小孩脾气,给两块糖就哄得笑哈哈的人物。她相信面由心生,所以她点了头, 把苏冠留下了。 那一年,白应如是这个摇滚乐队的“经纪人”。不是什么委任的,只因为她是 学姐,父亲是本地大官,她人随和又有办事能力,无论哪方面都吃得开,而且她本 人也极其热爱这些刺激的活动,所以这支小乐队才一点点地蓬勃发展起来。 为了表示其组织、性纪律性,白应如还特地面试了一下苏冠。她问,你有什么 特长,你觉得我们乐队有哪些不足与优势,你将要与我们怎么融合? 苏冠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信誓旦旦地说,我会唱歌。虽然我不识谱,但我唱的 歌朋友都觉得不错。白应如被他的直白震了一下,然后将这种不屑的心情按下。唱 歌,乐队的任何一员都可以将他PK下去,他定是没有其他特长,才这样说的…… 所以白应如左右环顾说,苏冠,你暂时帮忙搬东西吧。 那个夏天,鸽子穿过城市的上空,留有阵阵的回音。白应如联系到几个演出地 点,于是就常听见她叫苏冠,喂,你快点搬啊,这边这边,那边那边…… 后来,火爆的演出便开始了。钉着厚厚掌钉的皮鞋在台上每震动一下,电光便 闪烁一下,然后是如麦浪般的呼喊声。记得那时小蔚是十足的花痴,早一脸粉丝状 地瘫在台下,大叫着陈方言的名字。而闷在后台那狭小的空间里多是他们两个。面 面相觑,装作若无其事。 看见这个眉眼底部埋有倔气的少年独自一个人留在棚屋内,手握话筒翻唱着乐 队那些经典歌曲是在一个晚上。七八点钟,队员各自安逸去了,白应如为了取手袋 而回到这里,听到苏冠的歌声后,一下子被震撼了。 她想起苏冠曾经对她说,小蔚说我来这里,是可以唱歌的。她觉得我是最好的。 有一天,你也会这样觉得的。 现在,她有些好奇了。 苏冠喜欢上白应如这样的女孩儿,是他开始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或许在多年 后的某个赛场上,在无尽的风中,他回过头,会再次看到她的幻像。而那时,他觉 得自己会成为那个舞台上,闪烁的男主角。 苏冠把这件事告诉小蔚,因为小蔚是他的死党,上刀山下火海都是一句话的事。 她一定都会帮他的。可是小蔚迟疑了,她说,她是学姐啊,大你两岁呢,从长计议 吧。 苏冠的眼睛便一下子陷进去,他很落寞地说,因为看见她,所以喜欢上了她。 如果看不见她,就不会喜欢别人。喜欢她什么呢?她的指手画脚,她的故步自封, 她的凝神聆听,她的无比欢笑…… 这时候,小蔚正处于一段爱情的初始阶段,她有点弄不明白陈方言的心了。她 的自言自语配合了苏冠的。她说,陈方言总是不多话,吃很多的东西,不会发胖。 他的手指很长,弹贝斯时,头发甩来甩去很有型。苏冠啊,你说我到底用怎样的女 人魅力将他征服呢? 鉴于两人相同的病症,小蔚终于折下那棵回头草掷于地上仿佛誓师,她说包在 我身上。 想来,小蔚定是尽心地去帮苏冠了,所以他在那个下午就被白应如叫到一边去。 然后她扬扬手掌。小指的位置带着一个细细的戒指,她说它的含义是,我是单身主 义者。 苏冠没有死心,尽管他知道这颗戒指意味着什么。他以为是自己哪一点没符合 她的要求,他以为是因为他还没有给这支乐队添光加彩,所以他肿了眼睛,说给我 个机会,我一定做到最好。 有些事情,如果目的太明显,那就容易好事多磨,许久后才能如愿。 当时的苏冠不明白这个道理,就像白应如不知道如果没感觉,机会便不能随便 给一样。因为潘多拉打开了那个盒子,所以人类的好奇心膨胀得要撑爆。于是白应 如又说,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有好感的,我不觉得讨厌你。我们有时间可以多聊聊的。 苏冠听完后,乐得蹦了一路去找小蔚。那时候,她正在给自己的作品添上最后 一笔绿色。苏冠跑过去就把她举了起来,他说我要你很高很高,像伟人那么高,你 是我的伟人啊…… 可是,小蔚却冷言要他放下。心中有了男孩的女生顾及多,她怕被陈方言看到。 她说,既然真的下决心追了,你就要放下你的小孩样子,极尽一切地包容她。明白 吗? 明白。苏冠敬了个军礼,又咧开嘴笑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禁地,不允许别人来来往往,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乱闯。当 苏冠的存在开始给白应如造成困扰时,她在内心里直说Out 。Go out! 那时候的苏冠面对他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儿,有些小羞涩。他总是安静地坐在屋 中的一角,边听成员的练习,边看着白应如。或是他买来矿泉水,拣出最多冰的递 给白应如。然后他低下头,很认真地在本子上记下发生的点点滴滴。他说我要记下 这每一笔,跟你……你们在一起的日子。 他这种纯纯的做法早就不时髦了,而且老套得有点发腻。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签 下什么保证,意味着她说那些不破坏友谊的话就是会与他在一起。她对附加的东西, 向来没感情。 有一次,白应如没有克制住心中对这种矫揉造作的厌恶,拉着苏冠说,你跟我 走,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世界。 白应如的世界是一面六棱镜,学校里的宁静和面对摇滚的真挚,不足以掩饰她 出现在迪厅里的激进。她穿了黑色皮短裙出现在门外时,着实将苏冠吓了一下,然 后她涂了蓝色的眼皮在五色的光中荡漾,怎么了,不敢了? 进了舞池中央,眼睛一点点地适应了。戴帽子的打碟男孩,扎围巾的主唱,还 有头发似枯草般挺立的鼓手,他们的眼神冷漠而又迷乱。然后那嘶哑的声音灌进他 的耳朵,“everybody 呀……” 白应如一眼就看到了吧台前的独立小转椅,她说我们过去,然后跟一个女孩儿 撞在了一起。后来,有东北大汉般的男人走来,仿佛是女孩儿的男朋友,他凌厉的 眼神想要说明,这个位置属于谁没有争议了吧。 白应如眉头一紧,计上心来。她拉着苏冠开始上演她的委屈。我每次来都坐那 个位置的,况且没有理由屈服在人家的淫威之下。你一定会挺我的,对吧? 是的。所以那天晚上苏冠跟人打架了,被人家打落了一颗牙齿,顺便手指骨折, 他晕晕地昏过去,然后在白应如抢天呼地中睁开眼睛。如此地听她说,你怎么那么 傻,还真的去做……你摇头不就完了嘛…… 事后,小蔚说你这么拼命值得吗?你觉得你的爱是18K 金还是24K 金?18K 虽 然便宜但是永恒,24K 虽然贵,却可以融化,她随时可以在与你分别后再去恋上另 一个人。 小蔚说着说着就转移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恋爱的中期阶段,她终于接近了陈方 言,确定了她是他的第一号粉丝,梦想有一天可以收网,将他牢牢抓紧。 小蔚说,我会选择做18K 的,其实你也是。 白应如告诉苏冠,她有喜欢的人是在一个夜里。接近黎明的夜,透过玻璃窗, 似乎能看到黄昏的颜色。她说她爱过一个小城歌手,去他的俱乐部听歌,然后在每 个凌晨三点等他的电话,他的声音有种低沉的磁力,掠过她的每一寸皮肤,轻轻地 抚慰着她的心。她因为爱上这个声音,无法自拔。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对于追求自己的,总是那么不关心,那么不轻拿轻放。对 于自己向往的,如神一样地膜拜。 苏冠用不能弯曲的手指沾着水在窗户上画下了一道又一道彩虹。他想如果这是 一场战争,开始时他已经失去了阵地,但是他要最后的胜利。 所以第二天,他依旧斗志昂扬。把乐器搬上台,坐在台下的一隅里,轻轻地跟 着喝起来。当陈方言没有表情的脸偶尔因为身体动作的激烈而面向他,他也会想, 小蔚真的长眼睛了吗?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冷血的家伙。 不知道是他的想法起了作用,还是神鬼要给他一个机会。主唱喝了口水,都会 被呛倒,他咳啊咳啊,竟也会声音沙哑,说不出完整的话。 那天,其实也只剩下最后一首歌。白应如为了还苏冠一个人情,所以极力支持 他来唱。况且他除了声音嫩之外,唱得的确不错。 可是,苏冠却怯场了。是他自己不好,唱了十个字,跑了八个音,然后观众们 也就跟着那八个音散了。这是替一家商场做宣传活动的,影响很坏。老板批了苏冠 半个小时,然后扣了他们当天的一半工资。 小蔚安慰他,你要高兴啊,学姐刚才多挺你啊,她是对你敞开心扉了。苏冠立 刻就从沮丧中跳出来。他丢了一只不错的打火机给小蔚,说是打架那天在地上摸到 的。小蔚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学会了抽烟,一根接一根,仿佛有许多愁。 而后他遇到了特地等在路旁安慰他的白应如,他说大家的钱我会还上的。然后 他拍着脑袋说,我晚上去踢球,你要来吗?我可是体育系很有实力的中锋呢。 白应如便笑了,她想面由心生果然是不错的,所以她欢快地跟着去了。然后在 听到苏冠说,唱歌和踢球,我都很喜欢,但只有一个会成为梦想,另一个便会随着 时间,暗淡下去时,她认同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对苏冠有了感觉,她也不知道那些空无的声音如何好听,都 比不上一个真切的笑脸。 那是一个完美的夏天,苏冠微笑地记录着一切。天上的彩虹或是气球,地上的 小博美或者飞机鸽子。然后在白应如来抢时,藏在自己的背后。他说,过了这个夏 天,我想它会变成满满的一本字,我会送给你,当做秋天的礼物。 于是,白应如就期盼秋天的来临。她渐渐地少说起自己曾爱恋着的小城歌手, 或许那人娶妻了、生子了、告别梦想了。你要知道中国人太多,走失几个没关系, 更何况她是隔着那条虽有暧昧之虚,却没有相爱之实的电话线。 她坐在苏冠的身边,看着苏冠一点点地把袜子和球鞋穿好。他穿得很慢,就像 在铸造一件青花瓷。他说我觉得还是踢球实际一点,至少我记得所有的技巧……你 要来给我加油吗? 才不要。白应如拒绝了他,然后转而笑了,她说在哪踢啊,或许我可以去的。 然后附加上一堆她要处理乐队的事情大概抽不出身等等这样的理由,作为她不失去 高姿态的掩饰。 可是,苏冠并没有踢成那场球。他在足球场外被小蔚给截到了,那时的她全身 湿透,还粘了两片菜叶,说自己在经过居民楼的时候被洗菜水不小心泼到的。 但苏冠知道,一定还别有原因。小蔚是失恋了。她颤巍巍地掏出烟给自己点上, 情绪终于稍稍地缓和。她说我对陈方言而言到底算什么呢,招之既来,挥之既去。 刚刚我去送东西给他,居然在几个成员面前吼我,生怕被他们知道我们在一起。 苏冠把足球放在屁股下面坐住,跟着她一起抽。他说你这个死丫头,我这么大 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从小就在你眼前晃悠,你怎么就没看到。那个陈方言,个子小、 皮肤黑、头发像草,哪点好?你就非他不可了。要是你喜欢上我,咱俩都是多少年 的“老夫老妻”了。 一段劝解,立刻让小蔚憋着的眼泪涌现出来。她哭着扑进苏冠的怀里,说要不 是你在我身边混那么久,我是不是就喜欢你了。我想喜欢上你,一定会少很多烦恼。 苏冠很友好地借给她一个怀抱,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然后在她耳边说,幸好 咱俩对彼此都特没有感觉,不然一定不会成为好朋友。或者早在多年前就被老师们 棒打鸳鸯了。 那天,白应如等了整整90分钟,只为给苏冠一个惊喜,可是他并没有出现。然 后在她独自穿过马路时发现了犄角旮旯里的他们俩,拥抱在一起。那一刻,苏冠把 小蔚给逗笑了。 白应如没有走过去。Shit,她骂了一声Shit后,独自走开了。 八月未央。苏冠求着乐队里的哥们组织了一场演出,他来担任主唱,想给白应 如一个浪漫的记忆,同时也再给了小蔚一个回到乐队帮忙的机会。自那一次后,他 俩很是别扭,路上看到,小蔚将头高昂,似乎想证明曾经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卑微的。 现在你于我来说,就是狗屁。 苏冠的前几句依旧没有调子,然后哥们在下面跟着随音,这才把他的天分带出 来。学校还没正式开学,练歌棚前就聚集了很多同学。他们在惊讶这个男孩纯洁的 声音,他们把呼喊声带到极致,那些云朵和它后面的平流层上。 白应如是在他人的通风报信后才赶来的,之前她并不知道乐队那天有活动。她 站在台上看见苏冠的眼睛飞快地搜索,到她身上,终于一亮,两根手指在眉边轻轻 一扬,行了一个注目礼。 白应如不是不懂优雅的人,她耐心地听完整首歌曲,然后愤怒随着他人的欢畅 到了极点。拨开人群,挤到台前,跳上去质问:“你们想翻天吗?” “没有啊,不是呢。是这样的……白应如同学,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一直 很喜欢你,不想再用朋友的眼神去看你。想给你最明亮的太阳,最温暖的月亮,最 清新的空气,最油绿的叶片,最无瑕的怀抱,最纯真的我。可以吗?” “不可以。”想来白应如说完这句话后,所有的人都把她当成了尾部有刺的蜜 蜂,一下子把童话给戳破了。他们看着苏冠的傻眼,甚至比他还难受。 后来,苏冠终于追上了白应如。他说之前的一切都好好儿的,你和我在一起也 很快乐。那是种如果我推波助澜你就会成为我女朋友的快乐。为什么今天你拒绝得 如此轻松,是从未喜欢过我吗? 你误会了。白应如转过头,换上一种自嘲的表情。她说,为什么要哄我开心, 是为自己的内疚找个出路还是比较跟谁在一起更好。其实小蔚和你才最相配,你们 也一直都很合拍。男生女生没有真正的友情,所以你们绝对是爱情。别骗自己,别 找惊喜,爱情早就在你身边了…… 说着,她的手在苏冠胸口留了一拳后,一袭白裙地走开。 回过头,小蔚已经影子一样地出现在他的身后了。她有点哭笑不得,是我把你 连累了……然后她说,我会帮你追回来的。我不会让你和我一样失恋,我知道这样 可怜巴巴的…… 苏冠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他捂住了胸口。这一拳足以蚀骨,虽然没什么力气, 却让他患了内伤。 此后的日子,便真的就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寂寥。小蔚陪苏冠呆坐在柳树下面, 等头顶落满了柳叶才挤出一丝笑意,互相取笑。她对苏冠的事,总是很尽心,她就 是那种特善良的女孩儿,什么都想替别人办到,所以她又去找了白应如。 但是,结局却是不完美的。小蔚得知了白应如和陈方言在一起的消息。然后她 像傻子一样回到苏冠身边,看着足球从苏冠的手里落下,砸在脚背上弹出好远。她 说白应如和陈方言早就在一起了,本打算唱响全国时在跟其他成员说明。这些是陈 方言因为纠缠她不过,才终于说露了口的。 那以后,小蔚的精神恍恍惚惚。苏冠因为她去找陈方言,却听见他这样说,小 蔚的确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一个女孩儿子如果对你跟你妈一样好,你怎么忍心 说让她离开的话。我默默地享受自己这份不开心,希望她有一天会因为我的冷脸, 而放弃。 原来那歌里唱得对,两个人的终点,只有两种,不能够停下来只能流动。流动 的是液态,不能流动的是固态。失败的恋爱,都是液态的。 苏冠眼里流着这样的液体,守在白应如家的楼下。沉默了半晌,终于看见她衣 衫亮丽地走出来。白应如是去约会的,至少没有被阴霾笼罩。她的小皮鞋在红绿两 色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就像她已经开始遥远的警报。 苏冠一路跟着她,就跟到二七广场的一角,看着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伞下坐 起来,冲她招招手,白应如就一路小跑过去了。他们说啊笑啊,气氛很是融洽。然 后在十五分钟后,白应如起身去了洗手间。 苏冠看见那个男人从她的背包里掏出了钱夹,手指在里面一勾,红色的票子就 到了他的手里。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不能看着白应如被这个男人骗,他也要趁着这 个机会像女娲一样为自己补次天,所以他拦住了欲走的男人,一把将他的手扭到背 上,喝道你哪里走?“后来,白应如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她拼命地拉开苏冠的手, 喊你要干什么啊,你非要这样吗……她小心翼翼地查看了男人的手臂,听见他态度 温和地说没关系后,才放下了心。 这个男人就是当初与她夜夜电话线相牵的小城歌手,两年后突然出现并约她见 面,说是想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并对自己当时突然销声匿迹作了解释。 而苏冠却在此间终于觉得看清了自己在白应如心中的地位,他想追求的女孩儿 果真是自己的24K 金,别人的18K 金。他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划成两半,忧伤无法 抑制。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苏冠成功了,他的球技得到了省队领导的赞赏,于是大 笔一挥,抽走了他。抽走的那天,他的好朋友小蔚来送他。她说她已经放弃了八月, 放弃了那个乐队,放弃了陈方言。她说,我会找个喜欢我的人,下次恋爱,一定完 完整整。 苏冠对小蔚说,你也要对我放心,疗伤这件事,我无师自通。我想白应如走远 了不在身边了,时间长了我就会慢慢放弃。我也会想,喜爱曾给我这种美丽的心情, 就像一道深邃的风景。 白应如也去了,隔了马路,远远地看着那辆长途大巴,不能前进一步。手上的 戒指,是苏冠离开后才想到要摘掉的。它留下淡淡的痕迹,可耻地记录了她痴恋小 城歌手的日子里,怕其他男孩追她的事实。但苏冠是个例外,他没有知难而退。他 说,不会让它保留很久的。可是,她当时怎么都忘记摘下来了。 她只是在第二次与那个歌手约会时,发现了干瘪的钱包,她独自被留在那个街 边的冷饮店里,张望着那人的踪影。然后她终于明白,那个歌手这次回来,其实不 是找她的,只是钱不够花了,从她这里顺去点。 她突然把过去种种全部看透,然后发现谁对自己才是真正好的。可是,都晚了。 如果她能给苏冠一些鼓励,说不定他们会很幸福很幸福地在一起。 而此时,苏冠也在等她。车上的引擎每震动一次,他的机会就流逝一点。因为 陈方言把一切都对他说了。他说自己是因为甩不掉小蔚才跟假意白应如在一起的, 而白应如呢,无非是想回击他。他们是串通的,根本没有在一起,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谁也没有迈出这一步。最后,只剩白应如在车开走很久以后还在挥手, 独自地挥手,她在苏冠离开时爱上,就像夏天遥远时才开始想念一样…… 再后来,苏冠成了那个球队的主力队员,跟很多美女传出诽闻无数,好像就是 对她的报复,一直烦扰着她的心,所以她去了国外。 归国的这年里,她突然就有了闲心,她想写一本夏天的日记送给自己。写什么 呢,会不会与苏冠的那本,内容偶有雷同?写到最后,她终于明白了,心被伤了, 云南白药再神奇也没有用。 而这时,夏天正在遥远。 他永远也没有办法要求她什么, 因为他们之间, 隔着强大的时空距离, 还因为, 她能给予的, 只是一份忘年的友情。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