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马索靠着沙发看着电视里麦蒂一个又一个打铁似的投篮,看着手里的球被掏走 而不去追回,他想把遥控器砸在电视上,让麦蒂和从电视里喷出来的火花一起灰飞 烟灭。但是马索明白买新电视要花钱,买来新电视一样会看这个不争气的偶像。所 有人都说麦蒂有的是天赋,有的是无与伦比的体质,有的是让人无法比拟的进攻手 段和得分方法,但是他没有斗志和早已被安排好无法逃脱第一轮的宿命。马索想,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和麦蒂一样。马索自己笑了笑,马索觉得别人高抬自己了,天 赋,体质自己都没有。麦蒂就算别人骂死,可是现在依然可以一年挣两千多万美金, 而自己呢,别人眼里的相仿,仅仅是同样没有斗志和无法前进的宿命。 其实这个世界没有宿命,你的心态决定你的一切,你的行为改变你的生活。我 肯定麦蒂也不想被称作宿命的东西永永远远绑在季后赛的第一轮不能突破。一个人 能在每年失去一个亲人的情况下依然坚强的活着,这本身就是一种精神,就是顽强 不息和命运作斗争的斗志。他受过伤,从他进入联盟的第一天起伤病和手术刀就没 有离开过他的身体。其实这个世界本没有宿命。人们安于现状却不满于现状,于是 乎给他人或者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被称作“宿命”。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看到后院帮妈妈提水果的二胖摔倒,水果散落一地,自己 开怀大笑。父亲叫我到身旁,告诉我,在这个世界做人本不容易,生活更加难上加 难,看到别人受苦出丑万不可嘲笑,应该换到别人的位置上去思考一下他人的感受, 要懂得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有能力,便要上前帮别人一把,出或大或小的力,与人 方便,便是于己方便。父亲拍拍我的肩膀问我懂了吗,我说懂了。于是跑到二胖面 前帮他把散落一地的水果捡起。父亲看着我,我也看着父亲,父亲笑了,我也笑了。 其实当时的我没有理解父亲所说的话,只是不想让父亲觉得我不听话而已,后来自 己长大了,去到了很多地方,见到了很多的人,每当别人处于困难之中又或因为种 种出丑被嘲,于是我便换做他们的处境细细思考一番,及我所能帮别人一把,我不 图回报,只为他们的痛苦会少些,压力会轻些。终于在我危难之际,很多好心之人 出手相救,其中便有和我一样长大的二胖。谢谢曾今帮助过我的人们。父亲一句话 让我受益终身,谢谢父亲。我并不是为麦蒂说好话,我只是希望喜欢他或不喜欢的 人,可以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看,来想想,来体谅他。况且打篮球只是他的工作而已, 在一般的公司企业一年因为工作开好几次刀,做好多次手术这已经可以称作工伤。 他人因为工作受伤,我们便给予同情和关怀,为什么麦蒂就不可以呢。何况做人本 不易,生活更是难上加难,真的。 不好意思,又扯远了。 马索把按了遥控器的红键,走到阳台点起一根烟,看着窗外的人们忙忙碌碌的 奔波于城市,听着汽车等待堵车而疯狂按响的喇叭,想着人们身上的各种欲望和压 力,他庆幸自己拥有这一时刻的安宁,可是这种转瞬即逝的安宁能坚持多久呢。马 索突然想到,要保持这种安宁的唯一方法就是逃离这里。于是他拿出电话打给他远 在乌鲁木齐的爸爸,告诉他,自己想到新疆看看,马索爸在电话里痛痛快快的同意 了下来。 马索买了一张第二天从北京到乌鲁木齐的火车票,马索爸是让他买飞机票的, 但是马索没买,他不是怕浪费钱,他想看看传说中的戈壁,看看那茫茫的沙漠,他 想比比到底是沙漠冷漠还是感情冷漠。 马索把要去新疆的事情只告诉了马素一个人,因为他不能再帮马素来照看那个 超市了。马素问他为什么要走,马索说他想念他爸了。马素问他要去多久,马索说 不知道,或许一周,或许一月,或许一年。马素问,你走了,唐贝贝怎么办,马索 说,我留下来,同样也不知道怎么办。马素说,哥,一路顺风,到了新疆来个电话 给我。 马索要在火车上度过两天零六个小时,当然,这仅仅是正常情况下的时间。马 索准备就这样一直坐在卧铺车厢走廊的椅子上看车窗外的风景。五十四个小时,如 果你把它看做一场人生,那么这是精彩的,如果你把它看做一次旅行,那么这是煎 熬的。知道为什么人们在违法犯罪之后要被关在监狱吗,除了怕他们跑到社会上继 续为非作歹以为,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让监狱里的无聊折磨他们污浊的心灵,帮助他 们洗脱罪恶。马索有与生俱来的罪恶感,因为他生下来就在哭,因为他三岁就吵着 闹着不去幼儿园,因为他六岁便捅破了安培的足球,因为他九岁就纠结小伙伴去打 架,因为在十二岁便喜欢了王文静,因为,可以因为的是在太多了。虽然他不是基 督教徒,不去信仰所谓的原罪论。但是马索把这种类似于监狱的无聊,看做是对自 己上半生的一次洗礼。马索突然想起了他爸,也许他爸第一次去往那个遥远地方的 时候,有着和自己同样的感觉。六年了,马索在想,终于可以走着他爸曾经走过的 道路,去到一样的地方。马索突然很幸福,他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他在想爸爸在 乌鲁木齐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他想知道已经慢慢苍老的爸爸,用他半生的经验会 给予他什么样的劝告,他想坐在爸爸的身边一起喝一杯酒,一起抽一根烟,然后抱 着多年没有见到的父亲痛苦一场。他想他的父亲了。突然马索别一个声音打断了想 象。 “请问,您知道这趟火车要多久才能到达乌鲁木齐吗” 打断马索思考的是坐在坐在自己多面的一个女孩。马索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 是唐贝贝。马索突然转过头看着对面的女孩,不是唐贝贝。马索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那张由突然兴奋变得失望的面孔。马索直直的看着女孩,女孩别吓了一跳,试探的 问“您好……,请问,这列火车多久才能到达乌鲁木齐?” 马索回了下神“哦,要两天多才能到的” 女孩不敢再问,急忙说“谢谢,谢谢”然后低下头看书。 马索看着女孩手里拿着的《漩涡》问“你也喜欢看漩涡?” 女孩抬起头对着马索点了下头,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女孩很清秀,穿着一件白色外衣,头发很直,很飘逸,低头看书的样子很认真。 马索想起了唐贝贝,女孩和她很像,不是外表,是给马索的感觉。 马索接着问“你看到哪里了” 女孩抬起头问“你也看过《漩涡》?” “嗯,看过,作者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是书写的真的很好,《漩涡》还是我 朋友推荐我看的,我喜欢里面的男主人公罗德,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可以一直 坚持自己对爱的信仰” 女孩频频的点着头“是啊,方可有罗德这样的男孩爱着,真的好幸福,为什么 感人的爱情总也只能出现在书中,现实中只能盼望,而无法遇到呢”女孩看着车窗 外说“如果,人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爱自己的人,失去所有也值得” 马索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那种语气和叹息,好像就是昨天站在阳台上面自己的 感觉。 “这个世界像罗德一样奋不顾身去爱的人很多,只是很多人都像方可那样不懂 得珍惜那些难得的爱,就是因为不懂得珍惜,所以我们才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和 人” 女孩没有说话,陷入了一阵沉思。马索知道女孩应该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情。 “你到新疆去做什么”女孩突然问 “没什么,去散散心,你呢” “嗯…。。,我去画画”女孩思考着说。 “你是画家?” “不,我还是学生,只是去完成一个报告” “新疆的风景很美” “嗯,我第一次去” 马索说“我也是第一次” 女孩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的书,马索看着车窗外一闪即逝的景象,他感觉这就 是人生,来不及让人看清,却已经消失的无踪无迹。面对着要和自己在一个几平米 的上下铺隔间里相处五十四个小时的女孩,马索没有问她姓名,没有问她多大,没 有问她从哪里来,到那里去,因为这仅仅是需要在一起生活两天,如果要是在一起 生活两年,二十年,或者一辈子,你不想了解,都必须了解,都一定会了解。马索 感觉好累,离开座位,爬到了属于自己的床铺,决定舒舒服服的去睡一觉。 马索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他发现女孩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散开的头发,遮 住女孩的脸,放在女孩右手边的饮料并没有被喝过。马索走下床铺,走到女孩的旁 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说“黑夜天冷,还是去床铺睡觉吧,别感冒了” 女孩没有抬头,只是发出了嗯的声音。 马索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两点。马索走到火车的连接道去抽烟,女孩跟着马索 走了过来,马索刚刚点起一根烟,就被女孩抢了过去。马索没有说话,看着女孩一 口一口抽着烟,并从嘴里吐出,马索知道女孩其实并不会抽烟,马索抽了快十年的 烟,这点还是能可能出来的。女孩哭了出声,马索还是没有说话。女孩蹲在地上, 烟头扔在一边,哭的声音雨来越大,马索看着她,想起了唐贝贝,想起了那天晚上, 唐贝贝就是这样哭的那么伤心。马索也想哭,但是他不哭,马索拿出一根烟,点起 来接着抽。 奇怪的画面,奇怪的人,奇怪的一切都是因为奇怪的生活。 火车到达乌鲁木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马索和女孩在同一家宾馆,同一个房间, 同一张床,度过了同样的一夜。马索抱着女孩,亲吻着她的时候,心里一直念着唐 贝贝的名字,女孩心里想着谁,只有她自己知道。 马索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中午,马索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铅笔素描画,那个人 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画的右下角写着叶卉,马索想也许这是女孩的名字。马 索把画放下,点起一根烟,这是他每天醒来迎接新一天的习惯。然后走到卫生间冲 着淋浴。马索什么也没有想,也没有什么好想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