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胡小妹上了一次梧桐山,在仙湖烧了一次香。回来后,她就下定了决心用那盗而复 得的三十万存款,十万帮黄琪上诉,二十万和李秀儿合伙投资足浴城。 投资足浴城,她出二十万,李秀儿出三十万,总共五十万她们转进了一家在沙嘴村 看来还不错的门店,稍许作一些装修,改一个名字,招聘一批人员,然后就可以开张。 她把钱已经划给了李秀儿,由她去筹备,自己当甩手老板。其实,倒不是她懒,虽然事 实上和李秀儿比起来,她是要懒许多,但主要还是,她近段要用全部精力,和律师准备 上诉材料到公检法进行公关,让外甥女黄琪能少判一年自己就少一份自责。 黄琪被宣判十二年,虽然她还有上诉的权利和机会。但是,拿多管闲事的胡小妹来 说,自己并没有多少胜算。她只是听魏中挺给她请的律师说,给他十万,他去摆平,最 少可以减判四年,最起码也可以少判两年。但是,黄琪并不接受她这个姨妈的美意,拒 绝她们请的律师。胡小妹内疚心重,救人心切,二话没说,还是甩给律师十万,把希望 全寄托在这个姓秦的律师身上。 要是平常,胡小妹是十二个不情愿的。别说把十万一下子交给人家,就是从自己手 里一分一分地拿出去也不情愿。可现在,自己发生了这样倒霉透顶、经历了这样刻骨铭 心的事情后,已经把钱看得很淡了,不怎么在乎了。 她的这种归于平常的心态除了生活给她的打击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请人测了一 个八字。算命先生说,她一生无子无女,甚是孤寂,但是如果广布善施的话,可以化解。 听了算命先生的话,又到仙湖烧了一次香,她的心便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这一天,是星期二,秦律师来电话对她说,晚上要去拜访中院的一名法官,让她作 好准备一同前往。 秦律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出生在北京,据说,家族成员是京官,在深圳很 能吃得开。 胡小妹在这样有钱有身份的人面前,有一种天生的畏怯,尽管她特意选了一件庄重 的灰色套裙,尽管此时深圳的天又回复到了初秋时那样的舒爽,但她还是感觉到丝丝凉 意和全身的不自然,加之,年轻的律师开着漂亮的奥迪小车,其黑色在深圳夜空的镭射 下,更是闪闪放光、熠熠生辉,让胡小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心怯和不适应。 法官住在离沙嘴不是很远的香蜜湖小区。律师开车在滨河大道和沙嘴路接口的地方 等胡小妹。胡小妹尽管来深圳多年,但她很少出门,每天在沙嘴一带蛰居,就是出门都 是跟着魏中挺,魏中挺每次出门也都打的,因此,她很少知道哪条路通哪里,哪里是到 了哪里。而此时听秦律师说去香蜜湖,她就毫无概念,糊涂地跟着车子跑。 深圳的物业小区就像深圳的“小姐”一样多;同样,深圳的小区也像深圳的“小姐” 一样上眼、亮丽。这个中院的法官就住在香蜜湖一个亮丽的小区里。 法官是一个四十多岁近五十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碘着个大肚子,皮肤白皙。律 师叫他胡法官。胡法官待人倒是挺热情,又是递矿泉水,又是削苹果,还问寒问暖。当 年轻的律师告诉她胡小妹也姓胡时,他一面呵呵笑着叫“家门”,一面还伸出手来硬要 跟胡小妹握一下。胡小妹这才尴尬地叫了一声胡法官好。但叫完了她想,姓胡真是不好, 我自己无所谓,可这法官,势必人们都叫他胡法官,如果叫得快,耳朵又听得慢,还以 为是叫“糊涂官”呢。 胡小妹有点奇怪的是,胡法官三室两厅豪华的房子里,就他法官一个人,其老婆、 子女都不见。那么都去哪了呢?胡小妹纳闷,但又不好意思问。 早在车上的时候,律师塞给她一个大的牛皮纸信封,对她说:“这里面是一万块钱。 这是见面礼,第一次就少拿点,探探口风,拉拉家常,到时看他需要什么,缺少什么, 我们再补。当然,胡法官和我关系好,你花不了多少的。主要是他上面有副院长,副院 长又有院长,每一路都要花钱哪。反正十万块钱,需要泼出去的我都泼出去,不需要的 节省了多少我全退给你,我不会贪你一分的―――待会到家后,你见机行事,最好是把 它塞给他的孩子或者老婆,就说让孩子买点学习用品什么的,或者给老婆买点化妆品什 么的,反正得找个借口。”可是,此时,房间里只有法官本人,胡小妹从来没有经历过 这样的事情,律师又没有告诉她,当只有一个人在房间的话,怎么办。 律师跟法官在谈论他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社会上的大案要案。胡小妹在想着信 封的事,没有注意听他们说话。当法官从大案要案上转换话题问她话时,她还没有回过 神来。 “家门,你老家是哪里的呀?” 胡小妹没有及时回答时,旁边的律师喊了她一句,她才意识到法官在问她。等法官 重复一遍时,她才歉意地说:“我是江西赣州的。” “哦,赣州啊,好地方!”法官似对赣州挺熟悉似的,还煞有介事地说:“江西的 女孩子都很漂亮,是吧?” 胡小妹不明白法官说女孩漂亮是什么意思,敷衍着说:“嘿嘿,还可以,还可以。” 想到自己不能显得太紧张,没出息似的,便鼓足勇气来了一句如今人们习惯说的调侃话 :“只我是我们江西最丑的。” 法官哈哈大笑,指着胡小妹说:“家门,想不到你也会说玩笑话。”笑毕,突然装 作很关心地、又一本正经地问:“请问胡女士,你先生在哪里高就呢?” 胡小妹顿时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她偷偷瞟了一眼律师,红着脸说:“他在香港。” 说着,低下头去。说老实话,胡小妹很不想撒谎,但是,在这男人的场合,她又不得不 有所防备,也有所争强好胜,更不想让他人笑话和看轻自己。 “她先生可是香港有名的工程师,在李嘉诚办的公司里就职。”律师替胡小妹打圆 场,也胡诌着忽悠法官。 “呵呵,好啊!”法官是典型的弥勒佛性格和样子,一口一个好,说好时,爽门很 大,每每说完,右手还自然地伸到头发不多的头上摸一下,似乎那个地方是块磨刀石, 他的手是刀,到那里磨一下就能保持他长久的自信。说完,法官又认真地面对胡小妹, 仍然一副很关心的样子说:“那,家门你经常回老家吗?老家还有兄弟姐妹没有啊?” 胡小妹比较自然了,很快回答说:“有啊,我姐姐,弟弟,父母亲都在赣州啊。” 说到这里,胡小妹正发愁找不到机会跟法官说案子的事,此时提到老家了,提到赣州的 亲人了,提到自己的姐姐了,于是赶紧说:“我弟弟一家子都在农村,我父亲跟着弟弟, 我姐姐、姐夫在赣州市,但我姐夫有高血压,常年要吃药,提早退休了,现在就靠我姐 姐一个人上班维持家庭。我姐姐一个独生女,就是黄琪―――”胡小妹停留了一下,鼓 足勇气说:“胡法官,您多帮帮我这个外甥女,她交了一个吸毒的男朋友,把她带坏了。 再说,她偷也好,抢也好(胡小妹这样说,是因为法庭上出现过争论:黄琪的案子到底 是抢劫还是偷盗的定性问题),拿的都是我家里的东西,我作为当事人,受害者,我都 不愿意追究她的责任―――” 法官根本不想谈案子的事,他此时好像也还不知道黄琪是谁,但听面前这个胡女士 说到家里情况时,好像跟案子有关了,赶紧扬起手,打断道:“慢着,慢着,我都糊涂 了,你说的是―――” 坐在旁边的律师赶紧说:“哦,胡法官,她刚才说的黄琪就是椰树花园抢劫案,黄 琪是她外甥女,而抢的却是她的东西。” 法官这才恍然大悟,摸着有点光秃的头说:“我知道了,知道了,黄琪,黄拔,还 有两个帮手,一共四个。”但法官马上打住,“非工作时间我不想谈案子。”说着,脸 色就沉了下来。 律师赶紧给胡小妹使眼色。胡小妹话没说完,停在那里,很是慌神,不知如何是好。 显然法官善于变化,马上又和颜悦色起来:“家门,我问你,你能找你弟弟请得到 靠得住的,比较漂亮的女孩做保姆吗?” 胡小妹这才不慌神了,赶紧说:“应该可以啊,农村的女孩都愿意到城里来的。” 律师在旁边问道:“胡法官,您要请保姆,这还不是一句话。让你的家门明天就回 赣州去。再说,到您这样的家里来,身份高贵,条件优越,哪个女孩不愿意来啊。” 胡小妹正准备问法官是谁要请保姆,被律师抢先肯定式地问了出来,而且法官没有 否认。显然,聪明的律师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这是一个向法官表现的好机会,是送礼的一 个好方式。当然,胡小妹也不蠢,虽然反应没有律师那么快,但她马上明白了个中要害。 立即说:“对,对,对,胡法官,我明天就打电话给我弟弟,到赣州给你物色一个好女 孩来。”为了表示自己很想帮这个忙,胡小妹停了一下,又说:“请问胡法官,到您家 里,是以带小孩为主,还是做家务为主?” 胡法官喝了一口茶。胡小妹进门时就发现,法官有一个很大的搪瓷杯,里面盛满了 浓浓的、已经变成黑色的茶水。喝一口就长长地呼一口气,发出哈哈的口感声,似乎这 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此时,他又喝了一口,但没有哈气,沉着脑袋说:“不瞒两位, 我老婆三年前车祸瘫痪,一直要人护理。这以前,我请了一个农村大嫂,但不怎么讲卫 生,加之她家里人也一直吵着要她回去。上个月就回去了。现在是我的姨妹,也就是她 的妹妹在照顾她,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我始终是要请个人照顾的。我请的这个人, 也没有其它要求,就要求她不邋遢,讲卫生,年龄不大,太大的,结婚了的,今天家里 这个事,明天那个事,再就是要漂亮点的,到我家里来的客人多,有时要招待招待,当 然就不能让客人看着不舒服了,你说是不是?” 法官看着胡小妹说,胡小妹连连点头。律师也附和说是是是。 法官说完,加了一句:“望家门帮忙,工资我不会少给她,另外到我这里还可以学 习嘛。你看,明天帮我打个电话问你弟弟,给我个答复?”说着,站了起来。 律师一边说着“打什么电话,回去一趟,回去一趟”,一边也站了起来,知趣地说 :“胡法官,时候不找了,我们也不打扰您的。您早点休息。保姆的事,您尽管放心, 胡姐会办好的。”说着,一面握着法官的手,一面眼睛朝胡小妹眨巴一下。 胡小妹明白律师的意思,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那个大信封,轻轻地放到茶几上,然 后,笑着跟法官道别。 法官跟律师还在握手,在快出房门的时候,律师打开门,让胡小妹先出去,轻声对 胡小妹说:“胡姐,你到电梯口等我。”胡小妹点点头,懂味地先步离开了。 在走廊上,胡小妹想,这个律师简直就是人精,现在拖在后面,不知又要说什么。 还有,她一口一个胡姐,在此之前可没有这样叫过,是不是刚才从我口里证实了香港魏 中挺是我老公,就对我改变了许多看法呢?虽然以前对我也客气,但是,却从来没有今 天这么亲热和随和过啊。 胡小妹在电梯口约等了律师十多分钟。律师来后,神秘地对胡小妹说:“走,到车 里说话。” 在车里,律师告诉胡小妹,胡法官找保姆不假,他的老婆确实是车祸行动不方便, 但还不至于很瘫痪,甚至还说不上瘫痪。主要还是老婆因车祸而失去性能力,法官想以 找保姆为由,找一个漂亮的农村女孩,既能做家务事,又能秘密为他性服务。律师还告 诉她,现在这个香蜜湖的房子是他避着老婆买的,他自己的家根本不在这里。但是,法 官说了,如果那女孩懂事,又勤快,又能讨人喜欢,他将来可以把房子送给那女孩。 胡小妹听律师说着,嘴巴里唔唔地回答,但心里却想: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是这样,她想,这更好办。真要她到赣州找个实实在在做保姆的,不是没有, 而是她十二个不情愿回赣州去,一是不想把家乡的人惹到城里来,到了城里好则吧,不 好则是自己的责任,也是麻烦;二是现在这情况,她一见家里人,不把她生吞活剥了, 也会哭着喊着找她要琪琪,尤其是她的姐姐。因此,刚才要不是律师抢着作主回家一趟, 她自己是不会轻易答应回赣州一趟的。不过现在,情况既然是这样,她就有办法了。她 想,她此时心中就有了一个非常合格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