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 第二天,响气等人又在路上诱赌。晌午时分,收获已颇丰。钱物很多。分时响 气拿走了两个小坤表,余下的就不再管了。五毛答应给若兰买一辆自行车,今天就 有了一辆八成新的凤凰轻便车,便少分了点钱,把车子推走了。到家后,响气把一 个略显旧一点的小坤表与小红换了,把另一个新一点的准备留给马玉凤。次日,响 气见彩华上街织地毯,就让彩华去见玉凤,邀她来河边见个面。彩华一口答允,骑 车向马湾街驶去。响气则走向河边,静待马玉凤的到来。 河水波光粼粼,吐着浪花,打着漩涡向下游流去。河边水草随风起伏,白羊忽 隐忽现,如同“刺勒川,阴山下”的草原景象。响气暗悔自己虽为男子汉,对男女 爱情问题上却打不起冲锋,让马玉凤抢了先。为避免以后一直处于被动局面,他要 主动进攻一,两次,让玉凤招架不住。 玉凤果然应约而来,仍是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这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可能显得 太过夺目,但在玉凤身上却别有一番风采:秀发楚楚,随风飘逸;黛眉皓齿,清新 爽目;举手投足,矜持活泼。虽风裹衣裙不时会露出浑圆白皙的玉腿,但却没有一 点挑逗的意思,有的只是少女的清纯,丰体的韵致。她见响气正蹲在草地上望着她, 忙支好自行车,来到响气身边,兜裙坐下。因自己对响气有情,响气却赶在自己前 面表达爱意,心中有点不自在,凭她的个性,什么事都要她占先才是。于是,就主 动招呼:“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响气暗悔自己一见面就是难为情,真想扇自己两个 耳光,忙回道,“你来了我就很感激了。” “咱又不是初次见面了,交个朋友吧。”玉凤说。 “啊?好呀,我也早有此意。只不过你要不要再三思后行呀?”响气回道。 “为什么?”玉凤问。 “我脾气暴躁,说话粗鲁。你也知道的,赌博,打架,吸烟喝酒,坏毛病占完 了。”响气如数家珍。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玉凤说,“再说只是交个朋友,怕我跟着你学坏 呀?近墨者未必黑的。”又接着说道:“再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还能找个 称心如意的女朋友呢。”说完,自己倒是笑了。 “只可惜我只有你这一位朋友。”响气也厚起了脸皮。他要抓回主动权,男人 应该在爱情追逐战中大胆出击,唯唯诺诺的优柔寡断的,只会坐失良机。 “你……”玉凤听出了弦外之音,欲加斥责,又怕响气仅有的一点勇气被丧失, 况且自己也希望如此,就不再说什么了。 响气取出一块小坤表,递给玉凤说:“男女相悦,有缘则和,无缘则去。我给 你买了一块表,你看合适不?” “玉凤接在手里,打量了一番,嘴一撇,说:”你真是买的?舍得卖吗?赢人 家的吧?“ “你真聪明。”响气赔笑到,“带上吧,上海产的,只有你配戴这个。” “不要。”玉凤嗔怒道,“这是赃物,带着会弄脏我的手腕的。” “那?先凑合着行吗?”响气有点不知所措了,“改日我进城专一给你买个如 何?” “好,可是你说的。”玉凤顺水推舟,当着响气的面就戴上了。响气见任务完 成,浑身轻松,往草地上一躺,自语道:“青草斜阳,流水哗哗,景色很宜人呀。” “就是不错。”玉凤符合到,“没有诗兴大发?” “嘿,你别说,还真有首诗来了。”响气一下直起腰,“你听听如何?” “我洗耳恭听。”玉凤笑道。 “好,你听着,脱口而出了。”响气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玉凤禁不住大笑起 来。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河瑟瑟半河红,可怜薄学才识浅,未有诗篇却有情。” 响气胡乱吟道。 “得了,得了,我领教了。”玉凤笑着站起来,“晚了,我该走了,再见吧。” “再见吧。”响气意犹未尽,喃喃自语。说完也站了起来。玉凤推着车子,又 回头冲响气嫣然一笑,跨上车子飞驰而去。响气望去,似一团红云飘远。 刚到家,就见彩云来喊他,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响气,快,出事了!” 响气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彩云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总算讲明白了。 原来荣华给人家退亲了。耽误了人家几年,那个青年来到门前叫骂,拿着刀非要和 荣华同死。现在奉一老汉全家顶着门不敢出门了。 “他妈的,太猖狂了。我去看看。”响气进屋取出三节棍,就随彩云而去。来 到荣华家一看,果然那个男人正在高声叫骂着。身后一大堆人也不认识,估计是外 村的。看情形不像是来帮架,倒有点像劝解。可能害怕男子手中明晃晃的杀猪刀, 就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向前。能男子像疯了一般,骂着,还不时的冲大门跺上几脚。 这情形,把响气的肺就给气炸了。他把三节棍拎在手里,冲那男子骂道:“妈 的X,你给老子住口。” 那男子回转身,瞪着两只血红的大眼问道:“你是谁?少管闲事。” “少管?闲事?白石村还轮不到你这畜生撒野。我是你大爷。”响气骂道, “赶紧给老子滚,否则,你死定了。” 那男子咆哮一声,握着刀就向响气刺来,那脸扭曲着,五官都错了位。两只牛 眼红红的,显得杀气腾腾。 响气见他玩命了,也吃了一惊。忙闪身躲开,回手一棍,腕骨上正着,道马上 掉在地上。男子弯身拿刀,响气复又一棍,踝骨上正着,那男子顺势就趴在了地上, 两只手可开始按摩脚脖子了。嘴里却还不依不饶的骂;“操你八辈,老子非捅死你 ……”响气没等他骂完,就过去甩开巴掌给他两个响亮的耳光。话咽了下去,血从 嘴里流了出来。可男子一抹嘴角的血污,又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把老子打死?不 敢打死老子的,是龟孙……”还是没有骂完,响气又是几记耳光,男子的脸立即就 肿了。“把他架走!”响气冲邻村的人喝道。就出来两个年轻人把他给架走了。那 男子还是大骂,但声音渐渐模糊,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待到人群散去,响气指着一旁观战的老冤,五毛等熊到:“瞧你们那熊样,平 常打架也可以呀,今个是怎么了?欺负到家门口也不敢动手,丢人!” 一干人都低着头没敢吭声。不知谁嘟囔了一句:“看他神经兮兮的,太恶了。” “恶?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有本事的。就他那两下子, 你们谁上去都跟收拾小孩似的。窝囊废!”响气叱责道。 这时,郭婶才战战兢兢的把门打开,看看外面都是自己人,才放下心。老富贵 去找奉一老汉吸烟,翠枝和其他妇女就来向郭兰英打探究竟。响气一干人见再无什 么事,就散去了。 郭兰英把翠枝等人让进屋里,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久积在心 头的苦水一旦决堤,必将势不可挡,说着抹着眼泪,再加杂的骂两句不争气的女儿。 大半晌的工夫,人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荣华初中毕业后,家里就张罗着给她说婆家,先说的是三湾的,父母正当 壮年,人缘很好。就一个男孩,房子也算结实,多好的人家?荣华和人家定下了半 年,不知迷了哪一窍,硬说那个男孩太懦弱,就要退亲。奉一老两口怕强拧的瓜不 甜,就由着她的意思,给人家退了亲。因为双方还不是很大,就都每当回事。反正 亲情不在人情在,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说说笑笑的退亲就很顺利。然后 就有人介绍了个张浦的,兄弟两个,对方是老小。老大已经结婚分出去了,现在家 里所有的东西就都是老二的了。当时荣华看了也感觉满意,谁知定下二年,说啥又 不中了,说人家不会说话,冷冰冰的像个木头。又要退,奉一老两口就不同意了, 为什么?孩子年龄不小了,耽误人家两年,怎么对得起人家?结果荣华就闹上情绪 了,偷偷的把定亲男方给的东西就给媒人拎去了。这回可捅了马蜂窝了,这不,今 天那孩子来闹来了,要不是响气出面解决,不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算了,他婶子。”翠枝劝导到,“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气又能如何呢?还是 劝劝荣华吧,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儿子考上学了,长生派车接走的,多风光?几天呢?又跟这妮子丢人显眼。 唉!”郭兰英说着,还真的听话去看荣华了。其他人于是都随着,走进了荣华的房 间。 这日,响气吃罢午饭,刚要出门,哈包破门而入,着急的说道:“大哥,帮兄 弟个忙吧?” 响气一愣,忙递上根烟,问:“怎么了?慢慢说。” “彩云要我扒出咱小飞爷,你看咋办呢?” “马小飞?他怎么了?被派出所抓了?” “是逮住的。小飞爷买假药,结果被工商所抓个正着。然后就被送到派出所了, 听说还要被判刑呢!” 事情是这样的。马小飞趁农闲时机,收拾了几张刺猬皮,獐子皮什么的玩意, 还准备了一段药狗蛋根,带上两大胶壶“药酒”,就骑上自行车,走乡串户,凭着 能说会道,竟有人甘愿上当。也是,病重乱求医嘛。但喝了马小飞的“药酒”,只 不过体内多一点糖分,喝了“龙骨”(马小飞把药狗蛋根叫做“龙骨”。龙骨谁见 过?又见那家伙黑不溜秋的,并且断裂处渗出些红色汁液,就将信将疑了。马小飞 在云山雾罩的吹上一通,说是某夜,有神仙梦中出现,留下龙骨,说是上天开恩, 普救下界多灾多难之人,百病全治,疗效神奇。)熬的汤,只会解解渴,连饿肚也 解决不了。照马小飞的话,就是既不添病,也不可能祛病。就像有人买的包生男孩 的药,声称不生男孩不要钱。这不是笑话吗?生下的孩子非女即男,他是稳有百分 之五十的把握。马小飞就是走的这样的路:治不好,自己可以推卸责任,大医院就 没那个能力,一个江湖郎中能有多大本事?真若病人心情好,病情有所好转,那就 是“龙骨”的功效了。本着这个原则,再加上三寸不烂之舌,马小飞每次都能满载 而出,轻装而回。不过,就有一点让马小飞不满:远到的和尚会念经。这行业,也 是要跑到三五十里外的。真累! 天有不测风云。这天偏偏天公不做美,来到一个村里刚开始吆喝销售,就有狂 风袭来,接着隆隆的雷声也在天边响起。惊得马小飞也顾不上找钱,推着车就跑了。 后面传来一串叫骂声。马小飞可顾不得这许多了,自行车嘶嘶的叫着,如飞般的往 家赶。但说着说着天就下起来了,没办法,找个地方避避雨吧?马小飞就把自行车 推到一家大门楼下避雨。 人有旦夕祸福。马小飞站在那里不久,就听到室内传出小孩子的哭闹声。一会 儿,便有脚步声传来,门开了,一个脸上还挂着泪花的孩子探出头来。看到马小飞, 孩子无动于衷;看到车后架上的“药酒”,孩子眼睛一亮,回头叫了起来:“爸爸, 我要喝冰水。” 大人出来了,干部模样,瞧见马小飞,冷冷的说道:“这不是白石村的马大夫 吗?” 马小飞一听就感觉糟了,有人认识他。他哪知对方就是马湾乡的工商所工作人 员,去年人家老爷子买了他的“药酒”,拉了几天肚子,险些拉死。人家那个气呀, 早想找他算账了,今天他就是这么倒霉,自己撞枪口上了。 然后对方就盘问马小飞,要求去卫生院检测“药酒”的质量。马小飞百般狡辩 没有用,又苦苦求饶对方放他一马,一切均以无效而告终,雨一停,就被人扭解到 了派出所,罪名就是兜售假药,危害百姓健康,骗取百姓钱财。罪证就是两壶“药 酒”,外加一截“龙骨”。罪人也有,就是对方的老爷子。马小飞这会算着彻底栽 了。 听了哈包的讲述,响气明白了怎么回事,考虑不会判刑,顶多就是罚几个钱。 这边哈包又催促上了:“大哥,这可是彩云亲自给我说的,办不好怎么见她呢?你 可要想想办法呀!” “嗯,好吧,我上街里去看看。”响气说,“你在家等我消息好了。” 说完,就进屋拿了几百块钱揣上,别上三节棍,骑上自行车就去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