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 说到想家,金华是一分钟也在公司待不下去了,现在距年关尚早,恰好自己也 对属下子公司有了了解,于是就向赖经理请假说要回老家看看。 “现在你走行吗?”赖经理说,“好多事务还需要你来处理呢!”嘴里没说, 心里想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联系好的小表弟阿信来这里和公司员工一起过春节 的,但女主角不在那不挺扫兴的吗? “就是因为有很多的事务要处理,我才提起请假的。”金华辩驳道,“你不会 希望我和员工一起放假吧?” “那好。”赖经理听出来弦外之意,马上就答允了,“半月时间如何?但春节 一定要在告诉值班的。” 其实他不在乎金华的假期的长短,只要春节能在公司就行了。现在也许是个机 会,真若到年关,金华要和员工一起离开时,他还真担心一时找不到挽留下她的冠 冕堂皇的理由。 “好呀,就怎么说定了。谢谢赖经理!”金华很感激的说道。 “嗯,半月内不扣工资的。”赖经理点点头说,“还报销来回路费。但若超出 了假期,要加倍扣除。‘ 金华心想,半月的时间足够的了,就毫不犹豫的答允了。 回到办公室简单的整理了一下,顺便打了电话给哈包: “哈包哥,工作还好吗?我要回家了,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还好的,亏你来了一次,我和彩云的工作都提了一级,现在活轻松了,工资 也高了,多亏了你呀金华!”哈包说,“看来还是有知识好呀。你回去去我家还有 彩云家都捎个信儿,就说我们很好,让他们不要挂念。还有告诉响气哥,让他不要 操我们的心啊。” 金华记下了。接着就定下了飞机票。次日上午就到了老家的县城,去商场给家 人买了几大包东西,扬手打了个的,小车就一溜烟似的载着她向白石村奔去。 出租车进村了,村人都好奇的观看着,目送着它一路颠簸的向村里驶去。“谁 家的人呢?”都心里猜测着。 车到老迂老汉就停下了,金华的母亲惊讶的看着从车下下来一个摩登女郎,咋 看着像金华呢? “妈,”金华叫道,“我是金华呀!” 金华母亲一把就把她给拉着了,两眼立刻就模糊了,嘴唇蠕动着却吐不出一句 话。金华看去,母亲的衣服依然很破旧,手却愈加的粗糙了。 母亲接过金华手中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把她引进屋内,这才颤声的问:“闺女, 这两年你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金华笑着说,“我不是挺好的吗?但外面再好总还是惦记着老家呢 ——俺爹呢?” “别提他个老顽固了,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出去受罪了。”母亲生气的说。 “去哪儿了呀?”金华接着问。 “上街赶集还没回来呢。”母亲说,“你这大包小包的都带了些什么呀?” “箱子里是我的换洗衣服。”金华说,“这些包里的是给全家买的衣服,还要 弟弟妹妹的零食。”说着,金华就逐一打开让母亲看:“这是你的,这是俺爹的, 这两件是弟弟妹妹的。”然后又取出两大块布料说:“这些布等你们春上了做衣服 穿。”接着打开了自己的皮箱,把里面的拉链拉开,里面花花绿绿的全在大额的百 元大钞,得有两三万吧。母亲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惊讶的问:“闺女,这都 是你这两年挣的?”母亲怀疑金华了,一个棒小伙一年又该挣多少钱呢,可金华一 个姑娘家,也没啥力气,怎么会拿回这么多钱呢? 金华看出了母亲的疑惑,便解释说:“我现在在广州一家公司做副总,工资待 遇都很高的,我也不随便花钱的,就带回了这些——那里我还有钱呢。” 母亲不懂什么叫做副总,但似乎相信了金华的话。就不再问什么了,转而高兴 的说:“回来了就好呀。我这就杀鸡去!” 金华没有阻拦母亲,疼爱女儿的心意是不应该被劝阻的。 弟弟妹妹在外面玩耍也回来了,金华给了他们看了新衣服,又给了他们一大包 从没见过更没吃过的东西,可把两个小家伙欢喜坏了,缠磨金华了一会儿,就又出 去炫耀去了。 小堂弟扯着奶奶也来了,金华忙上前搀扶着,把老太婆高兴的合不拢嘴:“昨 晚有灯花起爆,今早有喜鹊鸣叫,我就知道要有喜事到,果然,我孙女回来了。” 金华把老太婆扶到屋内坐下了,然后抓了一把糖果就把堂弟打发了。老人又说 道:“你走后我一直向神灵祷告,保你平安的。嗯,看来真的感动了神仙。于是有 天夜里关帝爷给我托梦说你在南方过的还不错的,我就放心了——金华,在外面生 活比家里要好些吧?” “好是好,就是老想家,特别想你,有次夜里梦到你带我去看戏,醒来枕巾都 哭湿了。”金华笑着说。 “好呀,好呀,出去没有忘了家,还能记得我!”老太婆激动不已,“来,让 奶奶看看有没有变化。” 金华听话的依偎在奶奶身边。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老太婆絮叨着说,“小时候我就说你是个俊姑 娘,你妈还不信,现在看看,多漂亮呀!瞧这脸红白红白的,个头也高了。看细腻 光滑的,咦,还戴上戒指了呢!” “我在南方买的,人家说是纯金的,好几百呢,我也不懂就买下了。”金华说。 “给奶奶看看,奶奶可是行家呢。” 金华把戒指捋下来递给老太婆。 “那么多钱,不是金的可就亏了!”老太婆嘟囔着,就颤巍巍的接过去,左敲 右看的看不清楚,叹息道:“老了。当年人家都叫我是老古董,看上一眼就能分辨 真假的,现在看不清楚了。唉!听听声吧。响金噗哒银的。”老古董把戒指举过头 顶,丢落到地上,响声清脆,余音不绝。“是真的,是真的!”老古董高兴的说, 脸上洋溢着笑容。金华连忙把戒指拾起,又戴到了手上。把另个手上的蓝宝石的戒 指取下让老古董鉴定。老古董接过迎着太阳去看,宝石折射过的阳光化作彩虹刺激 着老太婆的视觉,老古董不敢再看了,忙把她交给了金华,问:“也是买的?” “不是,这是我们董事长夫人送我的。” “为什么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奖励我呗!我给公司创造的业绩大呀!” 老太婆不懂这些名词,就不再问什么了。转而问及城里的情况。金华就简单的 讲了讲:城里的高楼比家里的老杨树都高,还有电梯,不用走就上去了;还有比村 子大的飞机场,地下购物广场;人们都很忙,每天有干不完的工作;也都很有钱, 捡破烂的一年也是个万元户金华的奶奶和母亲听者,简直不敢想象:那不是天上的 生活吧?许久,老太婆嘟囔一句:“温饱思淫欲,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金华一怔, 不在说了。 老迂老汉赶集回来了,刚进门就看到了蹲在老古董身边的金华,以为自己花了 眼,使劲揉了下眼睛确认看准了没错才惊问到:“真的是金华回来了?” 金华抬起头,斜了一眼老迂,叫了声:“爹,你回来了?”老迂分明听出话音 里含着怨意和悲伤。老迂把布袋往往身边一撂,一下扶起了金华:“你还在生爹爹 的气吗?我是一时糊涂呀!”金华的弟弟跑过来说:“爹,我姐带回好多钱呢,我 们是万元户了呢!”老迂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真的?” 金华点点头,泪就莫名其妙的的流了下来:“嗯,我在广州上班挣的。一跑出 家我就后悔了,但却没脸回来,就扒车拼命的往外面跑,直到到了广州。”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迂忙不迭声的说道,“你一走我就让你响气哥带 人去找的——村里都说我把闺女给逼跑了,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呀!” 金华含泪眼望去,自己已和父亲的身高相差无几了,爹爹的头上也由灰黑变成 了花白。泪很快就又下来了,可想而知,父亲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的。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老迂劝慰金华道,“我以后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 你也不要再出去了。” 金华给父亲讲了自己的经历,老迂点头称赞,直言后生可畏。金华扯过布袋一 看,里面就是几块姜和一捆蒜苗,就问道:“就买了这么些东西吗?” 老迂吸了几口烟,说道:“没办法呀,东西太贵了。肉3 元一斤,真是叫割肉 呢;葱涨到了量毛五,莲菜已经六毛了。我看姜和蒜苗便宜些,就买了点回来。” 金华把皮箱里的钱拿出,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说:“给爹,这是两万,你们 过年该买什么就买吧。” 老迂连忙熄灭了烟,把眼袋别在腰带上,双手接过那么多的钱——那是他一辈 子没见过的,也没想过的,更是连梦也没梦过的钱,手竟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谁说女儿不如男?看俺金华在外面干的不是挺好的吗? “闺女,那么多钱就放到箱子里,多危险呀?”老迂不无担心的问道。 “不会的,”金华笑着说道,“这是密码箱,外人不是轻易就打得开的;再说, 我也一直带在身边的呀?‘ “那也要小心提防。”老迂把钱放到了里间床铺底下,在他看来,天天压着比 放在什么密码箱里安全多了。 鸡汤已经炖好了,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吃了顿团圆饭。 吃罢午饭,母亲说:“你响气哥结婚了,你去看看吧。”金华答应了,就向响 气家走去。翠枝正在门外忙活,见了竟然没有打招呼。也难怪,面色鲜嫩可爱,穿 着精致华丽,哪像个乡下女孩? “大婶,你在忙呀?”金华主动招呼到,“你不记得我了?”见翠枝一脸茫然, 继续说道:“你忘了,小时候爱叫你妈的?有次我闹着要吃鸡,你不答应,我就把 鸡给砸死了,然后你只好……” “你是金华呀?”没等金华说完,翠枝就恍然大悟道,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一把拉着了金华,“记得记得的,都怨你那糊涂的爹爹。唉,不说他了。回来就好 呀!响气,看看谁回来了?”说着扭头冲院里叫道。 这一招呼,响气和玉凤都出来了。 “呵,是金华呀。”响气高兴的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玉 凤。” “不用介绍了,俺们早认识了。”金华笑着说,“你们的婚礼没赶上,也没给 嫂子带什么礼物。”说着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给嫂子一枚戒指吧,可不要嫌旧 呦。‘ 玉凤推辞不要,金华急了说:“结婚戒指,响气哥不给你买,妹子送你一个还 不行吗?” 见金华这么说,翠枝也示意收下,玉凤就不好意思的接过戴在了手上。结果反 而闹的响气不好意思的了。 “哈包哥和彩云也在我们公司,现在挺好的。”金华接着说,“响气哥你就给 两家捎个口信,给他们报个平安吧。” 响气答应了,然后就是问了一大通问题。金华也逐一的回答了。 “闺女,这次回来不走了吧?”翠枝说,“恰好下月你瑰华姐出门,你还可以 送她呢!” “是吗?”金华惊喜的回答道,“我要送送瑰华姐的。” 就这样说说笑笑东拉西扯的,金华在响气家吃了晚饭才回去。 听说金华回来带了笔钱,几位婶子忙代表全家来嘘寒问暖,那情形让金华很为 感动,于是一家二百,三百的送些钱,来的人都笑眯眯的去了,且逢人便讲,夸金 华有本事,二年挣的钱比自己十年挣的还要多呢。一传十,十传百,一时全村皆知 了,羡慕之余又有点嫉妒。这是中国人的通病,自私的很,看到人家有本事,就妒 忌人家,从来不想自己是如何的无头脑无思路无能力,只是两扇肩膀扛着个嘴以致 吃了睡,睡了吃,但却要把人家的发展史拿个放大镜来看,全神贯注,入木三分。 那真是就如同科学家通过高倍显微镜观察微生物或医师拎着手术刀剖开病灶亦或数 学家通过电子计算机求得小数点后N 位数值时一样,并且其慎重严密的态度有时令 这些专家也望尘莫及自叹弗如。于是就发现有了一两点瑕疵,大做文章,上嘴唇只 是一碰下嘴唇,谣言就这样诞生了。并且是愈传愈全面具体生动,残缺不全的会添 枝加叶,先不过瘾的还会加上细节描述,往往就是一句话,到最后就传成了一篇纪 实文学。中国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正因为此才久未亡国;但也正因为此才久 未强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跌跌撞撞的走到今天。 金华刚刚回来的几天,谁见谁喜欢,谁见谁称赞,谁见谁尊重。但不久她发现, 过去的女友都开始躲着她了,去找她们玩时,对方的父母拦着像是劝诫她也像是告 诫自己的女儿说:“钱我们不稀罕,真要被金钱诱坏了就不值了。”金华不知所以 然,整日郁郁不乐。终于谣言传到自己的耳中,说金华到了广州举目无亲,为了生 存不得不做应招女郎,不光中国男人,老外也抱过她,和她办过那种事。每天服待 几十个男人,能不挣钱吗?还夸赞金华还能对外开放,还能享受了老外的家伙。说 自己是什么副总,骗谁呢?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做得了吗?金华听得惊呆了?污蔑! 恶毒的污蔑!金华两眼冒火,只觉头痛欲裂,跑到家伏在床上痛哭起来。这就是她 依恋的家乡,这就是她依恋的家乡人。心中美丽的幻想破灭了,卑鄙下流的谣言就 出自乡邻之间,虽连一丝一毫的根据都没有。这种无耻卑劣的手段真的让人寒心— —但他们不是人,是魔鬼——顶多算是一群小人。 翠枝听到谣言,也大吃一惊。她一方面让玉凤去陪金华,一方面让响气查找散 布谣言者,好好教训他一顿,给金华出气。但她更担心的是,金华的母亲会相信自 己的女儿的,只是那个老迂,听风就是雨,不知又该怎么对待金华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