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响气振普二人回到村里后,隐约已经感觉到了 不对劲——好像突然间,村里人都知道了长生病故的消息了。 响气刚回到家,翠枝劈头就问他:“去省里干什么去了?” “长生哥死了。”响气也不想再隐瞒了,就直说了,“我陪富贵叔去送葬了。” “你知道村里怎么传的吗?”翠枝说,“都说是你开采白石岭惹的祸,风水坏 了,长生就死了。” “放屁!”响气的头一时就大了,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骂到,“都是他妈的 不安好心,往口袋里装钱时怎么不说啊?” “骂什么呀?有什么生气的?”玉凤走出来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谣言 止于智者,等加工厂一开工,人人都有活干有钱赚时,也就没那个闲心乱嚼舌头了。” “嗯,说的对。”响气最讨厌村里这种现象了,听风就是雨,无风三尺浪。尤 其是那个刘半仙,总是故作玄虚的装神弄鬼,结果搞得整个村子人心惶惶,疑神疑 鬼的。“过两天等师傅来了就开工,让他们胡诌去吧!” 回到屋里,响气的气非但没消,反而感觉更加的郁闷。真是太委屈了,自己想 方设法让村里富起来,日子好起来,他们不感激也就罢了,还听信什么刘半仙的谣 言怀疑诽谤污蔑自己,真的是鬼迷心窍了?让他们跟着刘半仙干去吧,再过十年也 甭想脱贫致富!都是什么玩意儿!响气心里骂着,要是由着自己原先的脾气,非把 谣言散布者查出来,狠狠的揍他一顿不可。不管他是谁,敢说自己的坏话,八,九 是活的不耐烦了!但现在不比以前了,自己的坏脾气收敛了许多,并且好歹还是一 村之长,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吧,怎么还能打打骂骂呢? 男人高兴了会喝酒助兴,生气了也会喝些酒发泄的。“安生!”响气唤道, “去叫你五毛,老冤,振普哥来喝酒。”安生答应一声,乖乖的去了。玉凤也理解 响气的心情,就进厨房品制了几个小菜,做好了,几个人也来了。痛痛快快的喝了 个醉。 “他们都说长生哥的死原因在于我。”响气醉了,在床上对玉凤说,“我哪敢 担这么大的负担呢?怎么长生哥的死会与我有牵连呢?” “五毛他们怎么说的?”玉凤边安抚响气便问,“是不是也相信了风水学?” “谁不信呢?”响气醉醺醺的说道,“但总有个限度,不至于信的那么真吧。” “那不就是了?”玉凤劝慰到,“好好睡觉,早日开工不就得了?” 响气在玉凤的安抚下,烦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很快的进入了梦乡。玉凤爱怜 的替他拉好了被褥,拥着他入眠了:这是她最爱的男人,知道他受了多大的磨难历 经了多大的艰难,打拼到现在,真正为自己的又有多少呢?他实在是太累了,并非 身累,而是心累——辛苦了大半年了,为别人做了那么多了,结果非但没有理解, 还是抨击。“村官不能做了。”玉凤心里想,“与其被他们个别晚骂,还不如现在 离开的好——等人人都唾骂时,还有颜面再呆在村里吗?” 玉凤心里盘算好的,结果次日对响气一说,响气完全赞同:“我已经看透了, 人们就是这样的。尽到自己的力就是了。等到金华的钱一凑够,我就不再干了!” “真的?”玉凤高兴的说,“然后怎么打算?” “到城里买处院子,做个小买卖。”响气说,“比现在省心省力多了的!” 玉凤那晚很是高兴,不让响气运动,就给他了个痛快。 响气的雄心一下就勃发了,次日就张罗着开工。两个师傅一到,加工厂又是机 器轰鸣,村里人还是全心投入了生产,和年前没什么两样的。但是问题终于被响气 发现了——产品开始积压了,是不是许乡长还没有联系好客户呢?想到此,响气骑 上摩托就去了乡政府,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响气推开后,一股刺鼻的酒味就扑 面而来。幸亏响气也经常喝酒,可以忍受得了,若非他人,早就望门兴叹迟迟不敢 进入了! 响气走进室内,看到许国强正躺在里间的床上酣睡,就在外坐下了。不久,听 到了许国强的呻吟声:“水呢?给我来杯水!” 响气就在室外,赶紧倒了杯开水送了过去,递到许国强手里。许乡长一饮而尽, 然后才发现了响气:“你来多久了?” “也就刚到。”响气忙回到,“听到你要水,就给你端过来了。” 许国强丝毫没有感激的表现,依然冷冷的问:“过来有事吗?” “找您当然有事儿了。”响气近似讨好的语气回到,“咱们加工厂的货已经积 压了,您看呢?” “哦,就为这啊。”许国强打个哈欠说,“没事的,我联系客户尽快去拉。” 响气听了这句话很高兴,给许国强续了杯水,连声道谢后才满意的离去。 许国强果不食言,未出几天,真的有大卡车来了,待商谈好了价钱,把大理石 产品装好后,一直坐在司机旁边的那个小胡子下来了,说着一口熟悉而又陌生的普 通话,连说带比划看半天,响气才知道,他们是想欠账的了。 “不行的。”响气比了个不可以的手势,接着说,“我们的规矩,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从不赊账的。” “哦,我明白的,已经把两万元钱交与你们许乡长了。”小胡子说着,就从怀 里掏出一个转头大的玩意儿,手指在上面捣了几下,然后递给响气说,“你听听吧, 许乡长要你通话呢!” 响气将信将疑的接过大砖头,往耳边一放,还真的听到了许乡长的声音:“响 气吗?这是我的朋友,最近有头有点急,两万元的货款先欠着吧!你若还不放心的 话,就用乡里投资的钱先垫支上吧!” 响气没话可说了,只好让卡车白白的拉了一车成品大理石而去。 也就是这次交易,然后加工厂再也没接到一铺生意。“看来许国强真的要抽手 不管了。”响气心里咒骂道,“还是什么也不指望别人的好,我去联系销路去!” 心里这么想了,和加工厂的几个主管商议后,响气就揣了一笔钱欲去城里,厂子门 前突然就出现了几辆小轿车。 “我们是县里联合调查组。”一个人对响气说,“你是不是这厂子的领导?该 厂现在被查封了!” “为什么呢?”响气问道,“我们犯什么法了?” “你有经政府批准的采矿许可证吗?”那人问,“你给县乡一级呈报过采矿申 请吗?” “有的啊!”响气忙回答到,“探矿人员是已故的刘厅长安排的,在乡里是由 许乡长接待的。开采大理石矿也是经过许乡长同意的——他还代表乡里赞助2 万元 钱呢!” “是吗,许乡长?”那人回头问道。 随即从一辆车中走下了许国强,下车就嚷道:“响气啊,你可不能给我扣帽子 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响气没经过这阵势,一下就晕了:“许乡长,你怎么能不承认呢?货源都是你 介绍的,你都忘了吗?” “响气,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许国强道,“怪我懒散,没有经常下乡走动, 如果发现你违规采矿的话,早就上报上级主管部门依法查封了。” “你——真卑鄙!”响气生气的说。 | “好了,许乡长已经说明情况了,这纯属私自开采国有矿产,依法查封。” 那人对响气说,“你若有不满,可以在15日内向上一级政府或法院申请复议审理, 逾期就视为接受而自动生效了。” “好吧,我会上诉的。”响气说,“我们是村集体办的厂,也是公有制的,怎 么就违法了呢?” 那人就不理会,只是把封条往许国强手里一放说:“许乡长,麻烦你来监督吧, 15日后查封。” 许国强马上回到:“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然后上前接过了封条,眼 角斜了一下响气,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心里骂到:“气派个什么啊?当初老子是冲 刘长生的面子才对你们倾斜照顾的,现在,谁还认得你们是谁?嘿嘿!老子先拿个 政绩再说!” 响气一下全明白了,原来全是许国强暗地搞的鬼——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老 子不会让你好过的。响气双眼冒火,咬着牙狠狠的说。 响气真的气坏了,一门心思去找许国强理论理论不可:这小子太虚伪歹毒了, 为了前途把自己做垫脚石啊?所做所为非要给老子一个交代不可,否则——非剁死 你。响气恨得牙痒痒,到现在还没受过这种捉弄呢! 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啊,响气还没有想好怎么报复许国强,乡里的联合工作 调查组就开进村了,说要调查响气私自开采大理石矿的事儿。响气一听就火了,对 工作组说:“你们许乡长就是最知情的人,想调查,先调查他吧!”门一甩,气冲 冲的走了,把调查组凉拌在了那里。 然后就有文件下来了,是对响气进行的通报批评,并暂停了村长一职,由副村 长暂时主持工作。响气接到文件,看了一遍,“刷刷”的就撕掉了,嘴里骂到: “别说停职,就是解职俺也不稀罕——干这出力不讨好的活儿,早厌了!”心里却 是无奈——人家掌控着生杀大权呢,胳膊拧不过大腿,咱又能有什么办法?更多的 是委屈——辛辛苦苦殚精竭虑的为村里工作,村民还不理解;一心一意支持乡政府 工作,结果却成为他们的替罪羊,邀赏品。上下串通一气,使你有冤无处伸,有屈 告无门。由己可知,世间的冤死鬼该有多少的了! 响气决定去找一下许国强,把问题好好谈谈。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必然要 去面对。 响气揣了把尖刀,骑上摩托就去了乡政府。摩托往院里一支,就上了二楼,来 到了许国强办公室门前,只见门紧闭着。“在不在呢?”响气想着就叩响了门。 门没开,倒是从隔壁出来了一位同志,“你找许乡长吧?”他问,“许乡长在 休息,你等会儿再来吧!” “哦。”响气答应了一声,待那个人进屋后,抬脚一踹,“砰”的一下门就开 了。 “谁呀?”里屋传出许国强的声音,“怎么不经我允许就进来了?” 响气没有吭声,就在沙发上一坐,抽起烟来。不久,里屋门开了,许国强懒洋 洋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不满的情绪责怪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 ”抬头一 看是响气,大吃了一惊,随即便和颜悦色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哦, 是响气啊,是不是心里有委屈诉苦来了?哥做的确实有些不对,对不住兄弟了。你 该怎么说就说吧!” “你也知道对不住我啊!”响气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就直来直去的说,“是你 要查封厂子的吧?” “那是上面的规定,我虽不情愿但也是没办法的。”许国强解释道,“希望你 能够理解啊。” “我不会上诉的。”响气说,“但购置设备可是转接别人的钱,这损失咋办?” “我能有什么办法?”许国强为难道,“我慢慢跟上头疏通一下,等风头过去 了,再开段工不就行了吗?” “不,我可等不及,设备卖给乡里。以后我不再参与了。”响气提议到。 “这个,不好办吧!”许国强面露难色,“乡里怎么可以插手呢?违背原则的 事儿我是坚决不做的,这事儿是不行的。” “那你不是在逼我吗?”响气冷冷的说。然后从盘子里拿了个苹果,从怀里取 出尖刀慢慢的削起苹果皮来。 用这样的大家伙削苹果皮?不是明摆着在威胁人吗?许国强一下就明白了—— 响气那就是个无赖,打架不要命的人,真要把他给逼急了,非和你拼命不可。 “也不是没有法子的。”许国强软了下来,“我给你联系个买主好吧?要多少 钱?” “最少六万。”响气回到,“我一分也不能赔。” “好,我尽量去谈啊。” “许乡长,我的通报也是你的手笔吧?”响气嘲讽的问,“工作严格,对属下 毫不手软啊!” “哎呀,响气,这你可是真的冤枉我了。”许国强抱屈道,“依照县里文件规 定,这算是最轻微的处罚了的。不就是停职吗?马上又开始换届选举吗?到时你再 努力竞选上不就得了?” “那好,我听你的。”响气把尖刀收起来,四平八稳的吃起了苹果。吃完了, 把苹果核往废纸篓里一丢,才告辞而去。 “流氓,野蛮!”待响气走后,许国强狠狠的咒骂道。 虽然被停职了,但响气并未显得轻松,副村长是大小事都要来请示的。“你现 在主持村务,不要来问我了,自己看着办不就行了吗?”响气批评他说。 副村长马上就惶然了,“那怎么行呢?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儿啊!” 一句话让响气听了心里暖烘烘的——这才是哥们,无论你贵贱,贫富,一样看 得起你! 许国强果然没有食言,很快就联系好了买主,把六万元钱交给了响气。这里面 一定存在着什么猫腻的!响气心里揣测,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他们有什么见 不得人的勾当?人有时就应该自私一点,大公无私的结果除了落个“好人”的称号 外,别无其他。而现实中的“好人”有时就等同于傻子。现在除了还给金华五万外, 自己还落下四万块,一座房子钱出来了。这还不行吗?响气已经知足了! 金华现在在哪里呢? 在妇幼保健院呆了足足一个月,待举办女儿满月宴上,金华才直接从医院去了 酒店。从分娩那天起,金华就开始接受保健师的指导了:不可给孩子喂奶,母乳的 营养并不比奶粉好多少,且有利于保持乳房的坚挺饱满;每日可以多次进食,但避 免高热能高蛋白食品,那样会导致皮下脂肪积累而影响美体;天天洗澡,勤做运动, 坚持腹部按摩,那样会促进腹肌修复,消除妊娠斑这和老家的坐月子完全不同的。 金华感觉新鲜,也知道人家是为了自己的身材着想,就顺从的照做了。嘿,还真别 说,待她出现在酒店时,还是那么的美艳动人,不值情的人怎么也不会把她和一个 孩子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女儿全天候被下人侍候着,金华又感觉无聊想离开了,当然更深一层的原因就 是,她知道了阿信金屋藏娇的事儿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次她没有异常的反 应,依然是平静的向公婆提出了去大陆的要求。 “金华啊,我还是劝你再等一段时间吧。”婆婆奉劝到,“我也不知该怎么安 慰你了,但在我想来,你还是该有个自己的儿子为好。” “妈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金华回道,“如果阿信要我的话,我是不会拒 绝他的。但现在,他一心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我留在这里徒添伤心,还是忙碌一 点,也不会整日就思乱想,陷于伤悲的了。” “唉,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多好的媳妇,他怎么就不珍惜呢?”婆婆摇摇头, “既然如此,你想去就去吧!” 金华一回到广州,哈包的电话就打给了响气。 “什么,金华回来了?”响气问。 “嗯,昨晚才到。” “那好,我明天就把钱给她汇去。” “响气哥,家里还好吧?” “好啊,什么都好。保重吧!” 挂了电话,响气心想:报喜不报忧,若哈包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知该怎么 担心的了! 响气随即便问金华要了账号(他已经知道通过银行账号汇款是最安全快捷的途 径)。次日在打款时,响气多打了五千元——这也算是自己的一点谢意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