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时刻 老师傅拿起胶筒,在油墨上辊来辊去沾了些油墨,然后匀称地打在铅版上,盖 上一张对开白纸,又用小帚把在白纸上扫了扫,双手将白纸揭起来。听见油墨与白 纸分离的"丝丝"声,站在一旁的我心跳突然加速:这就是第一份报纸的头版啊!尽 管几个月来忙碌的就是为了这份报纸,尽管版面上的文章每个字都经过精心的斟酌, 当这几千个汉字拼到一起时,那种感觉还是异常的新鲜。 隔天,也就是1986年4月29日,汕头特区报创办人――陈泽总编辑带着我和另外 一位同事(占当时全报社百分之六十的人员)和几个版面的纸型,直奔广州。特区 管委会派出了平时专门接送外宾的司机和最新的面包车送我们出发。那天早上,天 气特别晴朗。从车窗往外望,能见度极高,将目光聚焦在远方的山峦上,似乎未来 正在向我们招手。报纸筹办阶段很多人都担心:这座城市还需要办第二份报纸吗? 有那么多的新闻和文章可以填满版面吗?还有人不放心:这"三五个人就能办出一张 报纸?"……。此刻,这些担心和议论已经被抛在后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虽然试刊第一份报纸的"模样"已经成型,但因为报纸采用当时汕头还没有的胶 版印刷,制版、印刷等环节都要在《南方日报》社的车间完成,还有未知数,一路 上做的就是尽量把可能碰到的困难想得多一点,不敢"喜形于色",还有点忐忑不安。 傍晚七点多到了广州,几乎没有歇息,三个人就赶到《南方日报》的夜班制版车间。 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样和量好尺寸的照片,交给车间主任洪师傅。洪师傅大约个五十 开外,性情爽朗,大家都知道他是省城屈指数的制版专家,可他对我们这些"下面来 的人"却没有半点倨傲。版样接过手,立即安排工人摄影,胶片出来了,他又把胶片 放在工作台上,利用台下反照上来的灯光,仔细的修补胶片上的点点纰缪。那种一 丝不苟的态度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没见过胶版印刷的流程,我也"决眦入归鸟",不 放过制版的每一个环节。将近晚上九时才中吃晚餐,吃完又赶回车间。到了晚上十 一点多,已忍不住困倦,打起呵欠来,洪师傅看见咧嘴笑了笑:“以后值夜班的日 子就多了"。"你上夜班多久了?”“三十年。”“三十年夜班?”“是啊,报社很 多人不认得我。"简直无法想像。他们就是报纸背后的无名英雄。 回到宾馆已是凌晨,陈老总没有一点倦意,仍侃侃而谈,报社的蓝图被他越描 绘越具体。我问道:“创办一张报纸的感觉如何?"他笑而不答,喜悦之情写上脸上。 第二天一早,车子刚停下,我们几于是小跑着来到印报车间,一股浓浓的油墨 味扑鼻而来。哗--《汕头特区报》问世了!白白的纸,黑黑的字,清晰的照片…… 报头下面的日期是1986年5月1日,试刊1号。这是崭新的一页啊!人人兴奋不己。 三万份报纸都是一模一样的,可是我们看了这份又看那份,巴不得把全部报纸翻阅 一遍似的。不敢拖延,为了把这份汕头的报纸尽快带回汕头,我们把一捆捆报纸搬 上汽车,放在座位上,马上往回赶。位子让给了报纸,人就只能"屈就",几百公里 的路程也不觉得太辛苦,不约而同,三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份报纸,一到四版一遍遍 的看,可能这就是"爱不释手"吧。 感到肚子饿的时候车子已经来到普宁流沙镇。在公路旁的大排档随便叫了几个 菜,吃了就走,临上车问档主:“听说过有汕头特区报这份报纸吗?"(明知故问)。 送了几份报纸给他,突然心血来潮,向他要了点稀饭,涂了几下,将报纸贴在朝公 路的墙上。如果有历史记录,这面墙应该是汕头特区报的第一个阅报栏。 往后就不再一一叙述了。这一笔小小的"流水帐"记下的细节已变得十分遥远, 而这份报纸,虽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却一直在壮大,在读者心里扎根。回头看来, 当年的情景仍然令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