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飞扬 作者:西山 myxishan@163.net 一 我叫胡言,律师。干了三年。不过我打的最多的是离婚案,这个城市里10% 的 离婚案都是经我手办的。我本来的目标是刑事案,可是离婚案却阴差阳错地找上我。 办多了离婚案以后,对婚姻越来越没信心。我有个女朋友。她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事, 是个有能力的美丽女人。由于两人都很忙,我们不常见面,有时在一起过周末,有 时通个电话,仅此而已。两人都不想结婚,觉得没有必要。 这个周末,帮一位失去青春的太太打赢了官司,那位太太如愿以偿的得了两百 万,我得了5%,五万。这场官司拖了半年,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我看两个当事人在 法庭上下互相揭短,我也帮着寻找证据和证词。今天下庭的时候,那位太太过来和 我握手,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她和我说谢谢,我说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回家的路上我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为五万块钱干了一杯。然后拖着疲惫的微 醉的身影一个人晃着走回家,街上的夜色很好,不过我只有一个人。女朋友去外地 出差了,去了一个礼拜,今天上午才接到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很兴奋,“胡言, 那个单子我有80% 的希望,两个星期后我就回来,到时和我一起庆祝!”啪,挂断 了。 我住的公寓在十楼,每次成功地办完离婚案回家,我都会慢慢地走上去。今天 也是这样。 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打开电话答录机,再慢慢地脱袜子。 “小胡子,是我,我到你那里去,十一点到,到火车站来接我!” 什么!什么? 再听一次,仍然是那句:“小胡子,是我,我到你那里去,十一点到,到火车 站来接我!” 谁?这个世界除了小麦以外不会再有人会叫我小胡子。分明是她的声音,清脆 悦耳,是幻觉吗?肯定不是,十一点,现在几点? 天呐,现在已经十半了!袜子,那只袜子在哪里?我平时为什么总是乱扔袜子! 好了好了,找到了,快点穿上。这房间太乱了!是不是要先整理一下?来不及 了,快走吧。 我跑了出去,刚才的疲惫和心累早已飞到爪哇国做客去了。 我住在这个城市的东面,火车站在城市的西面,我从来不知道我住的地方计程 车是这样的少,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才有一辆出租车慢腾腾地开过来,我考虑是应该 在市中心买幢房子了。 “火车站,谢谢” “麻烦快点!” “已经很快了,先生” 刚才走过的路在我眼前一一滤过,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快点到火车站。 车上的收音机里放着一首英文歌,歌词一句一句地钻进我耳朵里: " 你知道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我需要你/ 紧紧地把你拥抱/ 不过宝贝我恳 求你/ 请勿再次离开我/ 我知道当我不在时/ 这事情已经发生/ 我只是想说/ 宝贝, 请你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我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我不能告诉你/ 宝贝,这次请让我 好好爱你。 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刻意安排的色彩,但那种寻找的渴切和相遇欣悦是何等快乐。 正如我现在不知道,出租车在这样的静夜停在火车站时,我接下来将要说什么, 我只知道跑着进去。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站台上空空如也,下一趟列车还没出发,下一趟列车 也还没到站。 哪里去了?我急切地寻找,心跳地厉害,多汗的毛病又出来了,我以为这两年 在空调里呆多了,汗会变少,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汗从来没离开过我。 “小胡子!!” 身后有一个声音,真切的不像往常的梦。 转过身后,分明看见一个眼睛晶晶亮的女孩,她还是原来那么高,短发变成直 发拨了下来,嘴角有一丝熟悉的微笑,弯弯地向上翘。 “小麦” “我有五天的假期,没事可做就来特区参观一下,不会不欢迎吧,这个包给你 拎,谢谢!” “哗,特区就是特区,连火车站都不一样。” “小胡子,你安排我住哪儿?” “好了,我就委曲一点住你家。省一些钱好回家。” “小胡子,你怎么都不说话?当律师当傻了?” “呵呵” 这像是发自我喉咙的声音吗?我通常都是洋洋洒洒地说话,可是现在我就只想 听她说。 坐上计程车后,她问:“小胡子,你家远吗?” “比较远。” “那我先睡一会儿,从坐上火车开始我就没合过眼,借你肩膀靠一下” “好!” “怎么湿湿的?刚才下雨了吗?” “没有,是汗。” “哦,算了,想睡就不管那么多了,到了叫我。”“好,你安心睡吧。” 直到现在,我的心跳才慢慢地慢了下来,我低头看她上翘的睫毛,直直的鼻子, 红红的嘴唇,还似从前般可爱。 有三年了吗?我们分开有三年了吗? 我怎么觉得我和她一起在石头上玩刻字比赛的事仿如昨天。 也许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时间好像停了一样,我看着麦子,就像看着我自己。 “很好看吗?” “好看!” “女朋友呢?” “出差去了。” “到了吗?” “我看看。” 我们站在我的客厅里,小麦看着我的客厅。 “还像从前一样凌乱” “我马上整理!” “不用了,我来吧,你去洗澡!” “不行,你乘车累了,你先去洗,我来!” “不行!” “让我帮你整理,好吗?” 她用她晶晶亮的眼睛看着我,“你去洗澡吧,我马上就好!” 当热水冲在我头上的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喝醉了。 当我再次站在客厅,客厅已经井然有序,音箱里放着轻轻的音乐,小麦的直发 成了马尾,背对着我,整理我的CD架。 在昏黄的灯下,看到这样的景致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我轻轻地走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她,吻她的耳垂。 这只是我心里的声音,现在我站在沙发前,湿湿的头发垂下。 “你洗好了?楞在这里干什么?” “哦,没什么。” “我先去洗澡,你炒份蛋炒饭给我吃,好吗?” “好!”当然。 往日片段渐入脑海。 “小胡子” “别叫我小胡子,叫我胡言!” “小胡子!” “我没有胡子!” “小胡子!!” “天呐,真是拿你没办法!” “小胡子,我们在石头上玩刻字比赛吧?” “怎么玩?” “看谁刻得快!” “好!” “小胡子,为什么你那么会流汗?” “因为我姓胡!” “什么?这也是个理由?” “这不是理由,是法律。” “哪种法律规定姓胡的就一定会流汗了?” “胡氏法律第一百零一条,第一项,凡胡姓男子,满二十岁者都多汗。” “你又开始胡说了?真不愧对你的大名。” “呵呵。” 当我把蛋炒饭端到小麦面前的时候,从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感叹:“这真的是 你炒的蛋炒饭吗?” “难道能变出一碗蛋炒饭!!” “真的很好看,真的很好吃!小胡子你以前不是常常炒焦饭的吗?” 那是因为以前有你在我身边。 看着小麦的嘴一动一动。 “小麦,你最近画的怎么样?” “还好。你最近律师当的怎么样?” “也还好。” 点了根烟,香烟袅袅地上升。我只在指间玩弄。 “小胡子,你最近烟抽得凶吗?” “不凶,一天只有两三根。” “没事别抽烟。” 又是这句话,“你吃好了没有?这么慢?” “这饭太好吃了,我在享受!” “如果你喜欢,明天再炒给你吃就是了!” “太好了,现在几点了?” “都快两点了。” “真是好累啊。” “你睡我的房间,我睡沙发。” “小胡子,我这样突然过来会不会打搅你?” “不会,当然不会。”我笑了,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揉了一下,这是我对她的习 惯性动作“快去睡吧!” 我躺上沙发,熄了灯,周围静静的。 小麦大概已经睡了。 很累的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三年前的那天,天空微微下些小雨,我们站在那条金灿河前。 “小胡子,你不能不走吗?” “我没有选择,这个城市太多人容不下我了。” “小麦,你跟我走吧。” “我离开金灿河,就不能再提起我的画笔了。” …… “我明天走。” “好,我不来送你了,祝你幸福。” “也祝你幸福。” 两个成年人的对话。 小麦外表看过去柔柔的,但并不意味着她是个没有自我的女人,相反,小麦和 我一样很看重自己的事业,不,确切地说画画对于她不仅仅是事业,而是生命。小 麦离开故乡的金灿河就画不出一张画,小麦说她是个原乡人。 我们就这样分了东西。但我仍然爱她。见到她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还 在爱她,虽然她没有为了我放弃一切,不过爱还是爱。 二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普照客厅。看来我是不能再睡了,一个懒 腰还没伸好,就有一张脸现在眼前。 “快点起来,我还要你带我出去玩呢!!” “你起来了?” “我等你的这句话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好吧,今天我就带你出去好好看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快点!” 星期六这天,我带着她去了锦绣中华。景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混在满是 情侣的人海中,感觉我和小麦仍是一对情侣,这种感觉为我带来空前的兴致。于是 我又恢复了律师的口才,在小麦面前滔滔不绝,小麦像一条流淌的小河,欢快的回 应着我。 “一步迈进历史,一日畅游中国”我说。 “是啊,可惜没有万卷书在手。” “怎会没有?我不就是一本书吗,而且是一本永远也看不完的书。” “????” “好男人就是一本看不完的书!” “这话是谁说的?我怎么没有听过!” “我说的,呵呵” “又是你的胡氏名言!” 来这里三年了,这些景区从来没有好好玩过,我女朋友也曾经有叫我一起出来 玩,但是被我一口回绝了,一是因为工作太忙,另外一个原因是我特别不喜欢人多 的地方,好好的一个休息天挤在人海里,会有好风景看到?所以,通常休息天我宁 愿选择在家,或是去健身。 但是今天的感觉就像是在早春,下了场雨,一时间开了很多花,很清新,一点 也不烦躁。 有一只小手钻入我的手掌,“人真的很多,我怕你会把我弄丢了。” 我紧紧地握住了她,“我不会把你弄丢的。” “累吗?” “不会,我的脚是写生练出来的。” “那我们游完这里后,我再带你去中国民俗文化园,让你看看阿诗玛的故乡和 高山寨绝技术表演,怎么样?” “好,没问题。” 结果,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洗过澡之后就是十一点了。我们 俩坐在客厅里。 “小麦,今天累不累?” “你累不累?” “我,挺累的。” “我也挺累的,不过比你要少累十分。” “嗯??” “哈哈哈。” “还是喜欢吃我豆腐!”我的手不自觉的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宣布,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跑的比兔子还快,话声落下时,人也不见了。我也累了,累的连思想也不会动 了。躺下呼呼大睡。 三 第二天我们还是出去玩,我们去了香蜜湖水上乐园 .什么登高滑道、高速滑道、 组合滑道、冲浪滑道、雪山滑道、造浪池、漂流河、激流探险、跳水池、休闲池、 按摩池、游泳池玩了个遍,在水里度过了炎热的一天。生性爱水又爱玩的小麦更是 玩的乐不可知。 这一个白天就这样快乐的过去了。 在外头吃过晚饭,我们逛着回家。还是那样热闹的街头,还是我走着回家,不 过这次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叫小麦的女孩,这个曾和我无数次在金灿河玩扔石子, 一起延着铁轨看日落,一起叫着" 茄子" 照相的可爱女孩。我第一次在这个城市的 霓虹灯下不会有失落的感觉。 晚风吹来,阵阵袭人。我不由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没有一丝躲闪, 牢牢的掌握在我的掌中。一切都那样自然。 " 小麦" " 嗯" " 小麦" " 嗯" " 小麦" 这次她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深深地看 着我。 " 你过得快乐吗?" 我问。 " 还好" " 最近你的画表现什么?" " 阳春白雪" " 还是阳春白雪?" " 你也 还是下里巴人?" " 当然,律师就是如此而已。" " 你平时在法庭上都是怎么说的。 " " 有配偶的男女未办离婚手续又与他人登记结婚,或者没有登记结婚而与他人同 居而构成事实上的婚姻关系的,以及未婚男女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都是 重婚行为。对于重婚者除依法解除其非法婚姻外,还应依据刑法第180 条的规定追 究其刑事责任。——我常常这么说。" " 哦,原来重婚罪是这样定义的。知道了。 " " 小麦,我带你去我常去的那家酒吧坐一会儿,好不好?" " 好,现在回家也还 太早了,就去看看你平时都是在哪里浪迹的。" 进了那家酒吧的门,不亮的灯光装饰着吧内的一切,我选了一张远离吧台的桌 子坐下。 " 小姐,给我来一小瓶路易十三,给她来杯火之舞" " 这里也有火之舞?" " 是啊。也许他们和我们那里的酒吧是相识的吧。这个世界有时候也很小。" " 小胡 子,你还喝路易十三?" " 它合我的胃口。" 我斟满了我的杯,和她轻轻碰杯,品 尝周遭的一切。 我们之间没有言语。 良久,我说," 小麦,你快乐吗?" " 快乐,当然,为什么不快乐?——我有 不快乐的理由吗?" " 也是。" " 让咱们为快乐干杯。" 我说。 " 好,干杯,为一切快乐的人。" 小麦是那种平时说话啪挞的厉害,一到关键 时刻声音柔的让你深陷下去的女孩。 此刻她的声音就是柔柔的。 沉默了一阵,突然她来了精神似的说:" 小胡子,我来考你一考,很久没考你 了。" 我点头示可。 " 你拿五根火柴,每根都对折,摆成一个" 大" 字,问题就是如何在不动火柴 的前提下让它变成一颗星星?" 听懂了,我对着这个大字足足有十分钟,还是没有 任何头绪,不动怎么会有变化? " 不可能,不动火柴而让它变成星星是不可能的。" 我说。 小麦看着我,轻轻的笑了,她的柔柔的声音又出来了。 " 是可以的,其实它有一个故事。有一对恋人,由于某种原因就要分手了,那 个男的很爱他的女朋友,他就来求她,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女孩就出了这么个问 题给他,那个男孩也是想了很久想不出答案,后来他想到他的爱人即将离开他,情 急之下流下了泪,当这一滴滴泪流到" 大" 的中间时,那些火柴由于水的推力渐渐 地向周围扩展,就形成了星星。那个男孩因此重新获得了爱情。" 小麦边说边用水 杯往" 大" 字中间缓缓注水,果真不久之后这个" 大" 就成了星星。 我的心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荡漾,这种东西莫名的让我想起面前的这杯酒。 我一仰头喝下了大半瓶路易十三," 我想不到这种办法。" " 我也想不到,一个朋 友问我的时候,我和你一样觉得不可能。" 小麦柔柔的声音在我和她这狭小的空间 里飘来飘去。 " 寒乡无异服,毡褐代文练。日月望君归,年年不解缓。荆扬春早和,幽冀犹 霜霰。北寒妾已知,南心君不见。谁为道辛苦,寄情双飞燕。形迫抒煎丝,颜落风 催电。容华一朝尽,惟余心不变。——这是我那天在看古画时看到的一首古诗,很 喜欢,就记住了。" 小麦边说边抬头看我,我发现在她的眼里有些水花。 " 小麦。" 我的手越过那隔开我们的空间,轻抚她的发,比我以前任何一次做 得都温柔。 " 下辈子,我是说如果有下辈子,你说我们会在一起吗?" " 小麦。" " 下辈 子我们一定在一起,好吗?" " 小麦。" " 答应我,下辈子我不画画,你也不做这 个律师,我们在一起只做田头农夫和乡间农妇。" 这时她的泪已滚滚而下,我的心 裂了似的,伸手抓住她的手,多想和她说不用下辈子就这辈子吧,我爱你,我只爱 你一个,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征服这个城市,我不要出人头地。 可是我是一个农夫的儿子,看尽了老实的父亲受的清贫的苦,也将父母十几年 来的出人头地成为强者的教育深深扎根在我的骨子里。我根本无法摆脱我内心强烈 的欲望。虽然我现在只是个擅于打离婚案的律师,但是我在这个圈子里已渐有成就, 深受赏识。我已离不开了, ---------我真的无法离开。俗世种种让我无法远离。 所以话说出口就成了 "小麦,我答应你,下辈子,一定,只和你在一起。" 我 当然知道说这句话根本就是空的。 小麦听到却非常的快乐,她反过手来握着我的手。 " 小胡子,你明天请假陪我一天好吗?我们像一对普通的夫妇一样过一天。" 当然,就是她不说我也会请假的。 四 如果什么也不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该有多好。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买菜,一路上小麦不发一言,静静的让她的手躺在我的手心, 她今天一直用很柔的声音叫我言。在一个菜摊前,小麦指着黄瓜对我说:" 言,你 要吃多少根黄瓜?" 她的声音柔的要滴出水来了。 " 三根。" 我很喜欢吃黄瓜,以前总是一下子吃三根大黄瓜。 她只用一只手来选菜,另外一只手一直在我的手中。我也是,我一直不会放了 她,我在细细的玩她的手,从大姆指开始一路玩到小姆指,再从小姆指玩回来。把 那个卖菜的逗笑了:你们夫妻还真好,刚结婚吧?" 我们笑着点点头。 买了一大堆菜回家,我要帮她洗菜,她不肯,说今天厨房里的一切都让她包了。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我闲着无所事事。所以就到书房里打开电脑上网,我平时 很少上网,难得有这么一天,在网上逛来逛去,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感觉真 是太好了。有时她的声音会从厨房里传出来," 言,你那个什么放在哪里?" 由于 我平时基本不在家吃饭,所以这些厨房必备很缺。我当然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到楼下 小卖部,我拖着拖鞋在电梯里进进出出,不亦乐乎。今天我像个兴奋的住家男人, 平时我是最讨厌厨房的一切。 我常常会悄悄地绕到小麦的背后看她忙碌,看她系着围裙,一付小妻子的模样。 我也常常会从背后轻轻的抱着她。 中午,一桌丰盛的菜摆满了餐桌。我们坐在餐桌的两头。在音乐中吃饭。一切 是那么的美好,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吃完饭后,小麦说要到街上逛逛,为我买些家庭必备。 她是这样说的。 " 言,家里东西太缺了,我们出去添一点吧。" 于是我们买了很多东西,小麦总是说:" 我不在的时候,你……" 好像她在我 的生活中,只不过是一次暂离。 吃过晚饭后,夜幕渐渐降临,我靠在阳台上,看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浴后的 小麦来到我身边,晚风吹来,吹起她的直发。以前小麦一直是短发。 " 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了?" " 你走了以后。" " 你留长发很好看。" " 三千 烦恼丝,寂寞藏几许。" 她说这话时,几乎是幽怨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幽怨的小麦, 此时她的幽怨和着四漫的夜色,向我无边的袭来。 " 小麦!" 我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小麦用她的眼神柔柔地看着我,我的心抽搐着。 我就这样吻住了她,细细品味她的芳香。愈吻愈深,愈深愈吻,所有的往昔电 光火石般地闪现。 " 言,请要了我。" 我和小麦从来没有越过最后这一步,我可以和我的女朋友自由地畅游在欲海里, 但是对于小麦,我们相处了那么久却从来没有越过这一步。 小麦看到我的愕然,她说," 我还是清白的,我想将自己给你。" " 不!" 我 脱口而出。 小麦,我不能,我不能!!虽然我也想,当然,我很想。但是,既然不能给你 你想要的生活,又为什么要让记忆绊住你?我不能! " 小麦,傻孩子,我们不能。知道吗,我们不能!!就让我这样抱着你。" " 言" " 你是想让我们的爱干干净净吗?" 我点点头。 " 好吧,这样也好。" 小麦在我的怀里,我们躺在阳台的沙发上,看城市上的夜空,听远处的风,讲 一些旧事。 夜悄悄地溜走。 我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梦里和小麦同在金灿河游水,我在梦中和小麦说笑,快乐地不像是胡言。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我冷的翻了个身,觉得身边空空的。小麦,小麦,醒过来 后,发现小麦真的不见了。 " 小麦,小麦" ,我在房间里疯了似的找她。 没有她的人,却在桌上发现她留下来的纸条。 " 言,我走了。祝你幸福。还有,忘了我。" 不是有五天休假的时间吗?怎么 就走了,今天过完才只有四天,手表上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 我不能就这样让你走了!!!!" 我飞奔着跑向大街,街上仍然少有计程车。我一边跑一边拦车,终于上天怜悯 我,让我拦到了一辆。 五当我跑进站台,我看见了小麦,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很孤单。 " 小麦" 我气喘吁吁,叫着她的名字。 " 小胡子!" 她惊诧地看着我," 想不到还能看到你!" " 你不是有五天的假 期吗?怎么现在就走!" " 不,那是骗自己的,不想那么早就去想分手的日子。" " 跟我回去!" " 不了。小胡子,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忘了你,我,我就要结婚了。 " 是吗,那个人……" " 他对我很好,你放心,他追我五年了,我一直没有答 应,不过,这次终于答应他了。所以想在结婚前,将你忘了。" " 五年了?我怎么 不知道他。" " 我没有告诉你。" 我真的不想就这样结束。 " 小麦!" " 言,你要对她好一些,好好生活,少抽烟,少喝酒。" " 小麦! " " 听我的话好吗?" 我点点头," 你也要" 我还没说完,小麦就用手掩住了我的 嘴," 言,不要说,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 我的车就要来了,你先回去吧。" " 我知道,不过我要看着你走。" " 小麦,你……" 小麦看着我的眼越来越红,一滴滴泪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摇摇头说," 没什么,只是沙子进了眼。" " 让我帮你吹出来" " 不用,让 它自己流出来就行了!" 火车进站,小麦上了车。 汽笛拉响了,小麦的头伸了出来,在火车要开的那一瞬间,笑着对我说:" 小 胡子你振作一点,快些结婚,不要比我迟太多。" 听着她的这些话,我的眼睛也渐 渐红了,流出了眼泪,小麦看着我的泪,我说:" 我的眼睛里也有沙子,不过,没 关系,让它自己流出来就行了。" " 原来这个城市还真是沙尘飞扬。" 小麦笑着含 泪说," 你看我的眼睛里现在又有沙子了,不过没关系,它会自己流出来的。" 火车越来越远,带着小麦的人,一起越来越远。 我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站台上放着周华健和齐豫的歌。 " 爱是一朵六月天飘下来的雪花还没结果已经枯萎\ 爱是一滴擦不干眼泪还没 凝干已经成灰\ 等到青丝吐尽它才出现了眼泪\ 等到红尘桑碎它才让人双宿双飞\ 有谁懂得个中滋味\ 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那已经盛放的玫瑰\ 爱是逃过红 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 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不管在东南和 西北……" 往日种种,俱随风……胡言还是胡言。 爱是逃过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 2000.8.3日完稿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