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艳丽与恶梦交织的夜晚 一曲抚毕,透体舒爽,魂游异界,未定心神…… “你觉得如何?”女孩温柔的声音流入脑中。 我没有马上回答。也许是因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眼前的女孩已经在我心中排上很 重要的位子。至少,我不想让肤浅的回答破坏她对我的印象。 这位女孩虽然不是那种艳丽妖冶的女子,但是,柔和平凡的五官却在她特有的气质 下显得光彩焕发。她就好像带著圣光般的存在,与她待在一起,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变得 舒爽许多。也许是琴曲的催化作用,总之,她就是个让人想要亲近的女孩。不过,这种 亲切感却又有别於一般男女的亲密……这很难解释……说得明白些,想要与她亲近,却 不是因为下半身股间的兽性冲动,而是一种灵性的亲和力。 “《安神咒》,这一曲是《安神咒》,可以清净心灵。据说,最早是由佛家的神咒 改编,是为了安抚杀戮、过激的神志与心灵。而你这一曲则把这个功效发挥到极至,让 人神志安定,心情缓和舒泰……” 说著说著,我眨眨眼,停了一下,才疑惑地说:“我好像说错了,怎么会是《安神 咒》?” 一般初次见面怎么会为对方弹这首《安神咒》?一般而言,这是在祭典、对归返的 战士或是心神不宁、情绪不安定的人的心灵药剂,她实在没道理特别为我弹这支曲目。 她微笑著,说道:“你没说错。” “您弹这一道曲子,有特别的涵意吗?” 她又露出饶富意味的笑容,答道:“你说呢?不正很适合现在的你吗?” 适合现在的我?这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我为什么会适合这个曲子。疑惑的我想 要伸起手来抓抓头发,一个不小心却让手臂碰到了桌缘,红肿的手传来一阵剧痛! 啊!这个疼痛提醒了我。 我是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这位女孩面前。带著伤,像是个凶恶的歹徒?难怪她会弹 这首曲子。应该说,她能有勇气主动邀我留下,就是位了不起的淑女。 “哈!今天的空手道社有几场表演赛,我很不幸地加入了一场比赛。所以……我得 先声明,对於暴力,我一向是深恶痛绝。” 她不置可否地说:“那么,不知道那场比赛的胜利者是谁?” 我苦笑道:“虽然我受的伤比较多,被打的次数也多上了好几倍。但是,就比赛而 言我没输。” “就比赛而言?” “是啊。任何暴力的相向会有胜利者吗?也许在场上我被宣判为胜利者,可是这一 身伤,不是那小小的判决能弥补的。” “很有趣的说法。” 她明亮的双眼似乎正打量著我,同时,也在思索著那些话是否为我的真意。 “不过,你还是参加比赛了。” 是啊,明知道这场比赛一点积极的建设性也没有,但是我还是开打了。 “没办法,有时候命运是无法逃避的。”嗯,我对这句话很满意,这样应该可以为 我的人格深度加分吧?命运是无法逃避的。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同时也可以省去很 多麻烦的解释。多棒的一句话。 很显然,我的话并未能引起她的共鸣,反而换来一阵讪笑。 “别像个历尽沧桑的老头子。这句话在你的口中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一定是为了无 聊的义气之争吧?还是为了毫无用处的虚名?” 真是的……女孩子太聪明,男人的面子就挂不住。我当然不是为了虚名,赢了这种 校内的表演赛,那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以我的情况,要说是无聊的义气之争,倒也不为 过。 被她点破,我能说什么。只好摆出尴尬的笑容。 “不论如何,还是恭喜你获得胜利。伟大的空手道家。” 这样的夸奖,讽刺的意味应该比较大吧? “虽然我对空手道‘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胜利毕竟是胜利。还是谢谢你。” “不过我很好奇。一位热血的武斗派青年,怎么会对琴音有兴趣。” 看来,在她的眼中我与武术已经被划上等号。我的解释一点用处也没有。说的也是, 即使全身是伤也要在比赛中取得胜利,不是一名富有运动精神的武道青年是什么。 “会奇怪吗?我以为喜欢美好的音乐是所有正常人类的天性。” “即使是浑身是伤的野蛮人?” “野蛮人!” 天啊,我给她的第一印象到底是什么?被乐声引来的野蛮战士?还是全身横肉、崇 尚暴力的凶恶人物? “这么说也许有点过分。不过当我弹完一曲,抬头看到一位包著绷带,脸上带著新 的伤口,浑身弥漫著药味,还带著杀气的人出现在眼前。我可著实吓了一大跳。” 果然,这就是我给她的第一印象…… “不过……还好,我相信我的琴音不会吸引带有邪念之人。” 那可真是谢谢你,我一向是人畜无害的和平分子。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以前没见过你,你应该跟国乐社没关系吧?” “我,我是土壤系的新生,我叫陈武成。目前跟国乐社没关系。不过,不久後应该 会有关系。那你呢?” “你不是不会弹琴吗?还是你懂其他的乐器?据我所知,本校的国乐社好像很严格 的样子,不适合初学者加入。而单纯的欣赏者,只需要在他们表演时适时的鼓励就够了, 何必加入国乐社?一次跑两个社团是很累的事。虽然国乐与空手道,一个美化人的心灵、 一个强健人的体魄,但是要兼顾两者与学校的课业,并不容易。” 没关系啦!我又不是空手道社的人……咦,不对,“据她所知”、“好像很严格”,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不是国乐社的人? “没有啦?我还没决定加入哪个社团。空手道也好、国乐也好。我都还在考虑。” “原来如此。不过,你没打算继续在空手道上发展吗?你一定练了很久,我们学校 的空手道社水准还不错。虽然已经连续两年没有拿到好的成绩,不过,在大专院校中算 是相当有传统与实力。” 我已经懒得解释了。我真的对空手道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我的话一定只会被她 当成谦逊之词。 她不是国乐社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还弹著印有国乐社字样的琴? “学姊,你不是国乐社的社员吗?” “我像吗?” “很像!难道不是?” 她露出神秘的笑容,把桌上的琴收好,然後说道:“很可惜,我不是。” “但是……” 她用食指按住我的嘴。好秀致纤长的手指,让人意乱神迷。 “可以请你保密吗?” “保密?” “我来这里私下使用国乐社的东西的事。” “当然……” 她又露出迷人的笑容。足以让人晕眩,使人为之疯狂的笑脸…… “谢谢你,武成学弟。”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我心中突然有股冲动,喊道:“我有机会再听你演奏吗?” 她灵活地转过身来,发丝随之飘动,活像风中的精灵。 “当然,在国乐社没有活动时,我偶尔会来借用他们的东西。” 她的影像就这样印入我的脑海。 啊!忘了把她的系别与名字问出来了!怎么会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事! 唔,没关系,还是有办法!只要我每天都来这里瞧一瞧,不就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学 姊了! 昨天还是一身伤,今天却像尾活龙。也许是王魁生的拳头中看不中用,也许是伯仁 家传的跌打损伤药太灵验,还是本人的恢复力太好了。反正不管是哪一个,现在我能走 又能跳(最好暂时还不要跳),本来肿得像小腿的手臂也只剩下轻微的疼痛,脸上的伤 也不会影响到我这一脸英俊的面容(好像只有我才会欣赏本人的俊容……唉……)。 昨天的事对我而言,就像生命中的一件小插曲,船过水无痕。课一样要上,身上的 伤虽然被同学指指点点,不过主要还是开玩笑性的说嘴,基本上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中午,同学们开始在我身後窃窃私语。我猜一定有人故意造 谣,无中生有地弄一些可笑的理由。像什么我是黑社会的大哥,昨天参加了一场帮派械 斗,还是什么被女人抛弃,在穷追死缠下被人好好地教训一顿。总之,一定是毫无根据 的传言。 我也不在意,谣言这种东西,风过三天什么也不会留下,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值得别 人在意的大明星。说我的闲话也只是一时的新鲜,很快就会有别的话题取代。 一天无聊乏味的课程平平稳稳地过去。节省地吃完晚餐,为什么要节省,这是被迫 节省的。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生病时胃口大开,一下子把我的生活费提高了三倍。现 在胃口又莫名奇妙地变正常了,不把钱省回来,难不成要我举债度日! 星期五的晚上……很无聊…… 因为宿舍有一大半的人都会同家,而我不在其中。想找伯仁,他却打算回老家。若 说到其他的朋友,因为开学不久就生了大病,错失交友的黄金时期。除了三名室友,在 这个四处都是人的大都会,我还没有比较熟的朋友……不对,应该再扣掉一个,杨白华 只把我当肉杆菌看待,不能把这室友当成朋友。 反正没事,回宿舍也是无聊,就慢条斯理一粒米、一根菜地慢慢吃。量虽然少,在 我处心积虑的控制下,还是把晚间新闻看完才吞下最後一口白饭。 饭吃完了,看著餐厅的工作人员整理打扫,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不如……去看看也好。 再一次走到国乐社的办公室门口,灯是亮的。会是那位学姊吗?她好像不希望让人 知道偷用国乐社乐器的事情。要我这样走进去,里面却不是她,而是正牌的社员,那多 尴尬。 顾不得形象了。把耳朵贴在门上,希望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这是……模模糊糊的声音……是胡琴吗?还有……听不清楚,反正绝对不止一 个人。那么不可能是那位学姊了。 真令人失望…… 发现到有好几个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当我把视线扫向那些好奇看著我的人,他 们又装成没注意到我的样子。我先是红了脸,然後心中升起了一阵恶作剧的念头。 先是故意左看右看,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再很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然後再 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拿出随身的笔记很认真地乱写点东西。最後再左顾右盼地像在确认 什么似地,再一副神秘的样子,左遮右掩地走到楼梯口。 我当然没真的下楼,就躲在楼梯口偷瞧著。 果然好奇宝宝一号出现了,他也是东张西望地走到国乐社门口,也把耳朵贴到门板 上。只是那位仁兄没我的好运,门突然被打开了,他就摔了进去…… 看到这里,我急急忙忙地跑到楼下,发出令人侧目的大笑。 小小的恶作剧打散了寻人不果的坏心情。成功地转换心情後,带著愉悦的心情才要 回宿舍时,身後传来令人印象深刻却又有点陌生的喊叫声。 “空手道社的新星!” 停下脚步。空手道社的新星?这绝对不可能是在叫我。虽然我参加了空手道社的比 赛,可是又不是社员,更没缴过社费,对空手道更是连粉尘般的兴趣也没有。 要是回头,不是显得自我意识过重。就好像有人当街喊美女,结果整条街的女人都 应声一样。我才不要当那种人呢。 不管她,还是先回宿舍。 才向前走没几步,同样的人又提高音量喊道:“等一下!陈武成。” 陈武成?这不就是我的名字吗? 既然她是在叫陈武成,这就非得停下来,转头探个究竟。 不会吧,是她!是昨天那位学姊。 她正小跑步往我这边移动。看著她,穿著粉红色的运动服,喘著气汗水淋漓。衣服 因为汗水湿透贴在身上而曲线毕露。小巧的胸部因为喘息而明显地起伏著。短短的运动 裤,秀出青春的气息。灯光照在她洁白的大腿,修长而无一丝赘肉的完美曲线。今天的 她散发出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气息。 这是老天爷掉下来的礼物吗? 美丽高雅的学姊嗔道:“真是的,怎么不理我呢!” “不,怎么会呢!可是,我哪时候成了空手道的新星?” 她放下挂在肩上的球拍。学姊应该正打完羽球,好个文武双全的佳人。 指著一张贴在布告栏,由新闻社主导的校内新闻公告区,她道:“这不是写得很清 楚?” 我看看…… 新闻社的校刊密密麻麻的,飞快地浏览。一张三乘四的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再看 它旁边的小标题:“空手道社的新星”。 照片上的两个人,那位做出回踢命中飞踢大汉的人不就是我? 这是昨天的比赛。天啊!是谁?这么热心,还拍下这个精彩镜头。 “我很荣幸,今年的空手道社加入了两位闪亮的新星……”这个一点都不伟大的 “大尾”竟然给我信口开河,作出这种宣言! “哈,学姊,刚打完球啊,你喜欢羽球吗?”快点转移话题,下次再找大伟算帐! “嗯。” “那我以後有荣幸找你打球吗?” “你也喜欢羽球吗?” “当然,喜欢得不得了!”羽球?好陌生的运动,不过现在开始努力学习也不迟。 “是吗?那我又多一位球友了。”她带著笑意同答。 奇怪,为什么女孩子就算流了满身汗,味道还是这么香?是因为她比较特别,还是 所有的美女都这样?看她才运动完不久,脸色红润更添娇媚,让人想把她拥入怀中。不 行,昨天还像对仙子般的仰慕她,怎么今天见著她另一个姿态,就开始用下半身在思考 了。 “……我通常会在周二与周五到体育馆打球,偶尔也会利用假日。你可以过来看看, 要是遇到再一起切磋球技。” 嗯,星期二与星期五。记起来了,这可是能见到她的重要日子。 “不过,你的兴趣还真广泛。又是空手道专家、又能品鉴美乐、还会打羽球。真的 很不容易喔。” “哈哈,没有啦,就这几项而已啦。” 真是心虚……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什么空手道专家?羽球?我根本是一窍不 通。国乐,也不过因为家中老母喜欢弹琴,才懂得一点皮毛…… “不过……我真正希望的,还是能听学姊奏出那让人心旷神怡的美乐。” “是吗?那么下星期四的晚上,再请你走一趟国乐社。” 我没听错吧?这太美妙了!她邀请我耶! “不聊了,空手道界的新星。我得快点换下这身衣服,下周四,不见不散。” “好,下周四,不见不散。” 帅!看来很有希望。 啊!又忘了问她的系别与名字了……算了,下周四,还有的是机会。呵!帅呆了。 没回家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回到宿舍已经八点多。 我坐在窗边,想著那位学姊的一颦一笑,一面在脑中编织著绮丽的画面。至於是什 么景色……这种私密的东西当然是不便透露。 假日前的宿舍相当空荡,超过一半的人会离开宿舍,就算没有回家也会找些节目。 而我既没回家,也来不及安排节目,就只能枯守宿舍。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计画, 至少明天可以搭公车到市立图书馆,挑几本闲书来打发时间。什么,不用准备功课?算 了吧,好不容易不用天天跟考试卷奋战,不好好享受少有的假日生活,哪对得起自己!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室友龙九纹与杨白华两人同时回到寝室。然後就开始更衣打 扮。 而我还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也没理他们。 不过偶尔看看龙九纹,等一下的节目似乎颇有看头,他换上一件很炫的衬衫,深蓝 色的牛仔裤。发胶好像不用钱,拚命地往头上抹,弄了个直立式的发型,是在模仿足球 名将贝大哥的发型吗?可是他的头发太多了,倒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当然他本 人高兴就好,我也没理由多加批评。 而杨白华一身的行头可就不得了,虽然我这个穷学生对买不起的东西没什么研究。 可是,他随便一件衣服就与我一整个月所有的花费等值。我对他的评价则是——用名牌 堆砌出来的帅哥。 龙九纹见我呆坐在椅子上,好心地问道:“你这个假日没打算回去吗?” “没有。” “那你有要上哪玩吗?” “也没有。” “喔,真可怜,天下孤独一匹狼。” “没这么严重吧。倒是你今晚要去哪爽?” 我跟他进行著丝毫没有营养的对话,这时杨白华的手机响了。 哇!那厮真是的,又换手机了。这是第三支了吧?开学才一个月耶,那个机子不是 电视上广告中最新型的机种,可以上网、可以照相,还能使用多重合弦铃声的超值手机。 “学长啊,好、好……什么……那怎么办?……没问题,我再拉一个人。好,就这 样……待会见。” “怎么了,有问题吗?”龙九纹担心地问。 “阿强学长临时有事,不能跟我们去。郑学长要我再拉一个人。” “喔。”龙九纹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停到我身上。 “小武哥,你会打麻将吧?” 叫我小武哥,这个龙九纹只有在有求於我的时候才会这样叫我,不然平常都喊我病 猫。 “会啊。我在家乡可是被称为‘赌尊’!” 又在瞎说了,麻将当然会打,不赌钱的时候把把顺头,没有自摸也会胡。一旦认真 用钱比起输赢……不知道为什么就老是放枪……赌尊,那尊专门赔钱的就是我啦。 “喂,你要找他?”杨白华一脸不悦的样子。 “不好吗?虽然住在宿舍的男人多达百人,可是在这个时候有空的,不就只有眼前 的这位小武哥。” “可是……” “没关系啦!他可是空手道社的新星,有他在也不错?” 杨白华点点头,妥协道:“这倒也是。” “怎么?你们要去打麻将,三缺一啊?” 怪了,不过是约著打麻将,何必大费周张,换了一身锦衣华服。 “当然不只,我们要先去喝杯红茶,再到郑荣宪学长那里摸个八圈。” “喝红茶?”还是没道理,几个大男生一起去喝红茶? “对啦,要不要去?” “不如这样吧,咱们到街角的那一家‘有口皆杯’买个饮料,再到夜市买点卤味, 就上学长那搓牌怎样?” 几个大男人上红茶店聊天喝东西,那多无趣,更何况是跟杨白华。不如省一点,买 好吃的、喝的就开始在方城上厮杀。 “喂,你少土了。我们要去的可不是一般的红茶店。”杨白华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龙九纹也故作神秘地说:“那家红茶店可不光只卖红茶。” “废话,当然还有卖绿茶、珍奶各种饮料。哪家红茶店只卖红茶!” “病猫,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跟我装傻。我们要去的可是鼎鼎有名的‘骚茶’。” “那又怎样?” 龙九纹做出快昏倒的样子,夸张地说:“大哥,你还真的不知道。那你一定要去见 识见识才行!” 我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红茶店,有什么好见识。” 淫荡的笑容浮上龙九纹的脸:“嘿、嘿、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家骚茶可是聊 天交友的好地方,不但有漂漂的美眉,还有现场的热舞演出。保证你不虚此行。” “那不就是辣妹红茶店了。你们要去那种地方!” 看到我大惊小怪的样子,龙九纹道:“去不去?听说还可以跟身材玲珑有致的妹妹 玩‘野球拳’喔!” “这……涉足那种场所,对一名身心健全的大学生来说,好像不太好吧。” “少土了,看你这样子明明就哈得要死,还要装成柳下惠的样子。男人就要适当的 解放,憋著才会出毛病。那些强奸犯还有偷内衣的变态就是太过自我压抑,才会憋出毛 病。我可不希望几年後,在报纸上看到陈武成这几个大字,因为性犯罪而出现在社会版 上。” “可是……” 龙九纹又热心地鼓吹:“别可是了,换件衣服,准备出发啦。” “可是……那个……” “喂!你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的……” “那个……很贵吧?” 杨白华的声音好像由鼻子跑出来了,高傲地说:“没问题,本来就说好我请客。不 过……要是你想‘带出场’,就另当别论。” 给那种喜欢花天酒地的人请喝“花茶”?我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怎么可 以在深夜涉足风月场所。就算是室友大力的邀请,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自己的原则。 去还是不去……当然还是——去。 没错,我是正直不阿的男人,但是也不能让学长找不到方城之战的同伴,我可不是 为了去色情场所才答应他们,纯粹是想用麻将打发漫漫长夜,去喝“红茶”只是顺路而 已。什么,不相信!别这么说,人嘛,总是有点好奇心。男人嘛,总是要来点预防针, 才会对这种事有抵抗力。更何况有人要请客,这么好康的……不对,我真的只是想去打 麻将而已,千万要相信我崇高的人格。 当我们一行人来到传说中的骚茶时,已经快十点了。若是在一个多月前的老家,这 个时间路上八成看不到半个人影,除了路灯外,能看到的就只有天上的月光与星光。而 我们所在的骚茶入口路旁,则是人声鼎沸,人潮、车潮川流不息。 会拖到这么晚,是因为先跑到学长郑荣宪在外租的套房,与他会合後才由他领路来 到骚茶。 咱们一行人三台机车为了找停车格,又费了一番工夫。在大城市有方便的地方,也 有不便的地方。就以停车来说,在家乡时随便停,四处是空位。在这里可就不一样了, 红线、黄线不能停,没有画位的地方也不能停,人行道好胆停停看。千万别为了一时之 快,而要到政府设立的“停车场”将小马领回。 不管怎么样,已经到了。这个骚茶的招牌小小的,粉红色底、大红色的字,下面还 画了一个泡在酒杯的女郎图像,果然引人遐想。只是我东张西望,却不见入口。 “喂,走了。发什么呆!”龙九纹一脸垂涎相,这种急色猴的样子实在难看。所谓 的男人,就要……喂,等等我!走这么快干嘛! 学长像是位识途的老马,领著我们走入一间小吃店旁的小走道,转个弯,向下走去。 原来骚茶是藏在地下室,难怪我怎么也找不著。 来到尽头,一道厚重的门自动打开…… 一幅与走道截然不同的景象映入我的眼中。震耳欲聋的乐声敲入脑中!五光十色、 缤纷夺目的灯光不停转动,整个骚茶在不同色调的萤光下,显得既热闹又怪异。 四处张望,客人似乎比想像中的还要少,零零落落地坐在四散的角落。其中几张明 显的圆桌则坐了几位穿著大胆的妙龄女子。而茶馆(这真的是红茶馆吗?)的底部还有 座舞台,几名男女在那边扭动著,上面还立著一根钢管…… 我惊讶地看著这一切。 “先生,四位吗?要雅座还是包厢?”穿著黑背心、白衬衫,还打了一个领结的 “少爷”开口问道。 “雅座就好。”学长老练地回答。 “这边请。” 我呆呆地跟上。我们一行人明明就只有四位,这位少爷却把我们带往八人座的大位。 而位子的摆法也经过适当的调整,虽然是面对面的四人大沙发,可是不论哪一面都可以 方便地看到舞台。 我与龙九纹坐一边,学长与杨白华坐了另一边。 没等少爷开口询问,学长就直接说道:“先来两手综合的‘试管’,另外加两杯红 茶,其中一杯要小蜜桃口味的,另一杯随便。” “好的,请你稍待。” 两手试管?这是什么东西?红茶还有小蜜桃口味的?怪了,试管?这是红茶店还是 实验室。红茶加小蜜桃?待会可要分一口来尝尝。 “学长才叫两杯红茶?我们可有四个人,怎么分。”杨白华的声音虽然很大,不过 在嘈杂的音乐下,还是听得不大清楚。 “没关系,不是还有两手试管?”虽然我不知道“试管”到底是什么饮料——应该 是饮料,但是也该够四个人喝了。 我的好心却换来学长的大笑。而杨白华也对我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喂,学弟……你……哈……” “拜托,等会别跟人说我认识你。” 怪了,我哪里说错了! “怎么,不对吗?” “不,不……没错,没错,等会就分著享用……”学长继续夸张地笑著。 “去,分著用?你可还真大方。”杨白华则是一副被我打败的样子。 我到底说错了什么? “你这个乡下来的病猫,不懂就别说话。我的脸也被你丢光了。” 什么嘛,你这个笨龙,我就不相信你又知道些什么。 又笑了一会,学长才对杨白华说:“先点两杯红茶。另外两杯,问清楚再点,不然 叫来恐龙型的怎么办。” “哈,还是学长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恐龙?红茶还有恐龙口味的?小蜜桃就算了,连恐龙红茶都有。这到底是哪门子的 红茶馆。 没多久,两位原本坐在圆桌前的女孩走到我们这边。 其中一位女孩热情地就坐到学长身边。 “小宪宪,你真的来啦。” “呵,当然。我还带了几位学弟一起来捧场呢。”说话的同时,学长一双手也没闲 著,就亲密地对她又搂又抱。 “哎唷!还有人在看呢。别这样毛手毛脚的。” “怕什么,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果然是辣妹红茶店。有够辣! 另一位女孩则挤到我与龙九纹中间,同时带了一个小钢架,上面还放了十二支试管。 原来试管还真的是试管。这么小的东西,一口不就没了!只是试管中装的饮料,色彩缤 纷,大红色、亮紫色、翠绿色、暗绿色、天空色、绽蓝色、桃红色……没有两根试管是 相同……该说是口味还是颜色呢? 在不时照映过来的霓光下,十二支试管显得更加诡异。 坐在我身旁的女孩,身材颇佳。穿著一件黑色离膝至少有十五公分的皮裙,上半身 除了一件暗深色的亮质背心,就只有贴身的三点式泳装。而这件泳装式的胸罩,好像故 意小一号,把她胸部的形状突显出来。穿著很新潮、很大胆,可是这张脸我却怎么也没 办法欣赏。 不是说她的脸蛋不好看,但是……浓装艳抹,紫色的眼影,夸张地画出睫毛,蓝色 的唇红……浓郁的粉味,熏得我鼻子发痒。再加上阴暗闪动的灯光,看著她,我总想到 聊斋志异中吃人的女鬼。 这位女孩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苹果,几位帅哥的大名呢?” “我叫陈……” 才要答话,龙九纹就抢道:“叫他小武哥就行了。他可是空手道高手,未来的奥运 金牌选手!至于我,叫我龙哥就行了。” 什么未来的奥运金牌选手,又在瞎掰了。 这个女孩却像是信以为真,马上靠到我身上,拍拍我的胸脯兴奋地说:“真的吗? 我最崇拜运动选手了!小武哥,你可要教我两手喔。” 柔躯满怀,原来女孩子的身体这么软,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然她的胸部毫 不退让地靠到我的肩膀上,可是她的脸也跑到我的鼻子前面。这种刺鼻的味道实在叫我 难受! 我不自然的样子,看在学长与杨白华的眼中,他们的笑容好像偷偷地嘲笑我似的。 就在这时候,骚茶的乐声停止了。聚光灯集中到舞台,底下的灯光也随著变暗。 “精彩的来了。小蜜桃,第一场表演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我的排到二点……” 小蜜桃的话马上就被震耳的舞乐声掩盖,接著,一位身材火辣、长相甜美的女孩攀 上了钢管。 这位女孩长发及肩,面容妖艳。不用多说,当然也是一身短裙,不过她的短裙与日 本女高中生的水手服几乎一模一样,只差在长度。正好盖住她丰美臀部的短裙,一点也 无法遮掩裙下风光,她火热蹦跳地走来,短裙轻飘,露出令人喷出鼻血的性感画面。 上半身也是令人赞叹。类似水手服,却没能扎到裙下,因为这件特制的水手服只到 肚脐上方。白色蓝边的水手服,配上妖艳的娃娃脸。真的令人血脉贲张。 接下来的事应该能够想像。一根钢管,一位火热女孩,自然是以钢管为中心跳起勾 引人心的舞蹈。 说真的,没有亲眼看到,绝对无法相信,一位女孩与一根钢管能做出这么多高难度 的动作。而那位女孩的身体好像蛇一般地曲折,缠在钢管上,不停地随著乐声扭动身躯。 没多久,汗水就把白色的水手服染湿。若隐若现的粉红色胸罩、随舞步而翻起的短 裙,都紧紧地定住我的视线。 她的火热也让我感到口乾舌燥。下半身好像有股冲动……难以抗拒的冲动,直逼脑 门。 她的身影突然与在国乐社相遇的学姊重叠,一瞬间,我好像把学姊的头像放到热舞 女郎的身上,一时的念头把我自己吓了一大跳,怎么可以有这种污亵的想法!不成,得 让我的脑袋冷静一下。 回头望向长桌。不知何时已经端来两杯红茶。可惜上面都已经印上红色与蓝色的唇 印。而且不知何时,钢架上也出现八根空的试管。龙九纹则不时与苹果低谈、谈笑,但 大多数的时间眼睛还是盯在舞台上。而学长与杨白华则与小蜜桃有说有笑,摸摸捏捏的, 偶尔看看台上的表演。 看样子只有“试管”可喝了。 口实在乾得要命。没办法,就试试这种来历不明的饮料吧! 挑了一管,桃红色的液体反射著微光,却显得异常纷亮。我真怀疑这种饮料是不是 有加萤光剂。舞曲不停敲打我的脑袋,让人难以思考,也让我忘了该先试试味道。一管 一口,份量刚好,一饮而尽。 这是……又甜又辣!紧接著酒精的效力快速发作! 脑子一片浑沌。 没多久,我的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原来女孩子的腿这么滑顺……那么胸部的那两颗肉球呢? 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原本那位在舞台上跳著劲舞的女孩就来到我们这一桌,她坐 到学长身旁。而另一位女孩也坐到我旁边。 一种饥渴与离散的目光,集中到那位女孩身上。 可是我的鼻子却又开始作怪,一定是我醉了,不然怎可能会有这种味道,还是有人 吐了?一种好像食物腐臭的味道刺激著我的鼻子。但只有一下子就被浓浓的酒味给掩盖。 思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的我,大概只能依照本能在行动。试管一根接著一根。 後来的两位女孩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了……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是有美女服侍的大爷…… 真的爽透了……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个讨厌的味道,不时干扰著我寻欢作乐。 十月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在全球温室效应下,与炎炎盛夏的天气并无差异。不过在 深夜十二点的街头,凉风吹动,还是带来一丝丝寒意。 被凉风吹拂下,我一颗沉重的脑袋才渐渐清醒。想到一分钟前待在地下室的骚茶浪 荡的行迹,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就连我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那种酒醉粉肉的生活也只能算是一种梦,梦醒了什么也没留下。掏空了钱, 换来一时的爽快与更加的空虚。不过……还好,钱不是我付的。而且一看到那张帐单上 面的数字,我的酒就醒了一半。也许是穷学生,对种种的消费都特别在意。要是下次要 我自己出钱来这种地方玩乐,除非那天雷劈错地方,让我中了乐透头彩。不过要有凯子 请客,倒是多多益善。 现在我们一行五人走出了骚茶,正讨论著接下来的去处。 五人?没错,就是五人。四个大男孩加上一位女孩。就是那个上半身与下半身都穿 著短一号水手服的女孩。我真佩服学长,其他人的梦都醒了,什么也不留下,而他却把 可爱动人的女孩拐到手。 就因多了一个人,所以,我们一行人接下来的行程不会是到学长家打麻将。 而我只是来凑人数的,口袋没钱、也没车,更别提说起话来有什么份量,自然只能 等学长与杨白华的决定。不过我猜结论一定很简单,必定是分为两组。学长一定带著女 孩,而咱们住学校宿舍则是另外一组。 学长,你可千万行行好,别叫我们先回宿舍,过了十一点没有事先申请电子门禁卡 的我们可进不去!我能理解女人在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心中所占的地位,但千万别因而让 三位可爱的学弟在外流浪,露宿街头。 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学长把住处的备份钥匙交给杨白华,要我们先到他那。 而他则再陪那位叫……好像叫……叫小玉的女孩,这对奸夫淫妇……不对,是饮食男女, 就要到别的地方风流,留下三个想要研究国粹却没办法凑成一桌的上进青年。 眼看著学长牵出银河125就要带著令人羡慕的美女离开,我们三个人只能望女兴 叹。接下来呢?真的只能到学长那里吗?希望他有买台电视安装有线频道。 这时,杨白华那台时价十余万的进口跑车也发出有力的声响,我也该坐到龙九纹那 台二手的大路易,这个龙九纹却跑到杨白华那咬起耳朵。 说没两句,杨白华就露出古怪的脸色,接著却拍掌道好。这两个人哪时候感情变得 这么好? 龙九纹很快地小跑步上车,道:“走了、走了……” 也没开车灯,催了油门就直接上路。 “喂!你在搞什么?也不开大灯,多危险。” “危险个头啦!开了灯才危险,等会再开!” 什么鬼话!技术好也不是这样玩的。要知道,晚上骑车开灯不是为了照明——城市 的街灯、霓虹灯、大大小小的招牌,早把路面照得跟白天差不多亮,开灯主要可是为了 告诉别人这里有台车,别眼花撞过来。什么开灯才危险,“笨龙”喝得神志不清了吗? 才想要再骂他两句,叫他把车灯打开,却发现他骑错路了。虽然对这一带的路不熟, 可是学长住的地方在东,他却转向西边,路痴也该有个限度! “喂!你是怎么了,没开灯就不认得路了吗?学长家在另一头啦!” “没错,没错,我们还没要回学长那。” “不然,还能上哪?” “嘿,当然是去看精彩的加场演出。” “什么跟什么?别乱了。” “难道你不好奇吗?” “好什么奇?” “当然是本市最佳的幽会地点,还有征服女人的八大要领。” 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龙九纹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不到学长家,却关著 车灯跟在他後面…… “啊!你要去偷窥。” “什么偷窥,说得这么难听。是要去见习,顺便保护学长。你要知道,这座城市的 犯罪率有多高吗?放一对男女深夜在外游荡多危险。为了学长的身家安全,我们能够放 他一个人不管吗?当然要暗中加以保护啦。” 真服了这小伙子,偷窥就偷窥,还能找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不大好吧?随便侵犯别人的隐私,你不怕学长找你算帐?” “拜托,既然是暗中保护,当然不能被发现。难道你没兴趣?” 我?偷窥?这种不道德的事,岂是一名知书达礼的青年该有的行为。 不过呢,龙九纹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的犯罪事件这么多,放学长一个人深夜在外游 晃实在不安全,万一出事,我们三人一定会良心不安,还是随後为他守护,以策安全。 先说明白,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揭人隐私的下流人物,只不过为了学长的安全才……算了, 再说下去我自己也不相信。 跟踪的过程比想像中的容易,这要感谢路上众多的各式车辆。也许是星期五晚上, 明天不用上课上班,到了一点多,在这红灯区,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竟然还是不少。不 过,学长载著美女渐渐往人烟稀少的地方移动,龙九纹也就拉大距离,又把车灯关掉。 转了个弯却不见学长的车踪。这下可好,最後还是跟丢了。 龙九纹与杨白华纷纷将车子停下来。 “喂,你是怎么跟的,没什么岔路也能把人弄丢!” 龙九纹反驳道:“什么把人弄丢,才没这回事。” 杨白华又不满地说:“那好,人呢?” 面对这个质问,龙九纹得意地说:“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学长一定是在这附近停车 熄火。在这种地方,孤男寡女,还会有什么举动。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啦。” “啊!原来如此。学长还真厉害,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会上宾馆呢。” 看了一下附近的建筑,好像是工厂区。这个时候,这个小巷子内不但没人,也没灯, 静肃肃的一片。我冷冷地说道:“人是在附近,但从何找起?” 四只眼睛又瞪向龙九纹。 我看他是心虚了,不过他还是说道:“先把车灯打开,把学长的爱车找出来。找到 停机车的地方,人还会远吗?” 说的还真简单。这个地方又没路灯,路旁也停了不少机车,光靠两盏小小的摩托车 大灯,要找出学长的爱车谈何容易。不过都追来这里了,这样就放弃也未免太可惜,只 好靠著这点灯火慢慢找吧…… 学长的爱马是suzuki银河GSR125,银色的车身……灯光转来转去…… 啊那个…… “等一下,把车头转回去。”龙九纹高兴地说:“你看到了!”我也不大有把握, 远远的一闪而过。 “在哪?”杨白华也靠过来。我指著车灯照的方向道:“是不是那台。” “哪有?” “就在那,镜子下面那台。” “有吗?什么镜子?” “就是路口那里。” “哪里……”龙九纹还是找不到。 “啊,有一台银色的……”杨白华兴奋地喊著。 就在距离约两百公尺的路口处,我们骑过去一看,果然找到了。 “真看不出来,你的眼力这么好。”龙九纹佩服地说。 “也没有啦,运气好罢了。”嗯,他这么一提,我也开始佩服自己,这种眼力…… 怪了,我不是有浅浅的近视吗?虽然还不用戴眼镜,不过运气也太好了。算了,也许真 的是运气好,瞎猫偶尔也会碰上死耗子。 学长的车子就停在一间废工厂外,小铁门没关。 “我们进去吧。”龙九纹道。 “真的要进去?”我迟疑了。 龙九纹白了我一眼道:“废话,都到这里了,不看全套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可是……这真的不太好吧?而且,也还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进去了。要被人当 小偷怎么办?” “哇,胆小鬼。病猫要是怕了,就在外面把风。我跟小龙进去就好。” 什么话,我会怕!连刑案现场我都敢一个人独闯,这小小的废工厂算什么。只不过 工厂通常都会有驻警卫在巡逻,万一真的被人当窃贼,那我一世清名不就毁於一旦。凡 事三思而後行还是比较好…… 耶,他们怎么走得这么快。这个地方怪阴的…… 阴风吹过,抖起一阵寒噤,急得我压低喉咙喊道:“等我一下,别丢下我一个人… …” 这里似乎是一间荒废已久的工厂,看里面的摆设似乎是某种大型机具的生产工厂, 我们三人蹑手蹑脚地摸黑前进。还好这个铁皮屋年久失修,上面的许多块塑胶屋顶都已 经掉落。无云的天空,加上接近圆形的大月亮,还能提供一丝丝的光亮。 “喂,小心点,别跺到我的脚。”一马当先的龙九纹压低声音的抱怨。 “嘘,别吵啦。有看到人吗?” 拜托两位大爷。要是学长与小玉躲在暗处办事,我们从他们前面经过恐怕也看不到 人。学长也真是的,什么地方不找,偏偏找这种怪地方来谈情说爱?真怀疑他的癖好。 当然啦,说不想偷看是骗人的。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窥视他人隐私的欲 望;只要是男人,对别人办事的精彩画面就会有某种程度的兴趣。而我们三个都是人, 也正好是男人。在结成狐群狗党後,平常干不出来的事也变得有胆放手一搏。我不知道 另外两个人现在的心情如何,不过我可是既紧张又期待。老实说,国小的第一次远足都 不觉得这么刺激。可是在兴奋之余,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像只飞虫在我脑中萦绕飞旋。 难道是道德与礼法在苛责我的良心吗?感觉上好像有点不一样。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人的五官好像变得特别敏锐,就连第六感也好像跟著敏感 起来,我那不安的感觉应该是来自第六感的警讯。不过藉著未退的酒气,咱们三个人放 大胆子还是一步一步地继续探索。 一道若有似无的女子娇笑声传入我的耳中。 “嘘!等一下……” “怎么了?”龙九纹问道。 “你们有听见吗?” “见鬼了,除了风敲打铁皮外,哪有什么声音。”杨白华不满地唠叨。 我们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後,三个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听著。 “唉呀,讨厌啦!呵……嘤!”微弱但清晰的声音。 这代表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前面,就在前面!果然没错!”龙九纹像是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兴奋地小声 叫著。 有了明确的目标,我们变得更加积极,偷窥的欲望也升到最高点。 一下子,三个人都变成最高明的忍者,在黑暗中不但行动敏捷,还争先恐後地前进。 又在摆满许多机具与木箱的工厂中逛了一、两分钟,龙九纹突然停下来,害得後面 两人都撞了一下。 “喂,你干嘛啦!别突然停下来。” 我也揉揉鼻子小声地骂道:“好痛,笨龙,想害我们被发现啊!” “这样不行啦!” 龙九纹转过头来,解释道:“障碍物太多了,很难找到人。万一转个弯正好与学长 四目相对,那多尴尬!” 想像了一下这种情节。这种电视剧常用的笑点,可别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事说有 多糗就有多糗。不过,以这间废工厂的摆设来看,要发生这种情形也不是不可能——而 且机会还挺大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 “走那里。”龙九纹指著上方的铁桥。 “真有你的,好主意。”我佩服地夸了他一句。这家伙,就是动歪脑筋时特别灵活。 在高处非但不容易引起注意,而且视线良好,要找到学长也变得容易多了。 主意是好,可惜年久失修的铁梯一点也不配合。它承受我们的重量时发出刺耳的金 属磨擦声,让我们大大地担心了一阵。一段短短十多阶的楼梯,咱们一步一脚印地爬著, 像是走钢索般的小心。 这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不过为了满足窥视的欲望,我们各个都变得艺高胆大。经 过千辛万苦、排除万难终於上了天架。整座厂区尽入眼底。哈!辛苦的冒险总算要得到 代价,我们即将猎取报酬。 我左看右看,几乎把整间工厂都看光了,却连一只鸟也没瞧见。难道他们正好躲在 高堆的箱子後面,还是被什么挡住了。 失望之余,龙九纹拉动我的手。 “干嘛……唔!”我才要发牢骚,他就一把捂住我的嘴。 又怎么了!这么激动,难不成学长就在我们身旁?一出声就会被他发现? 啊!还真的!他们几乎就在正下方! 真是的,人通常会忽略自己的头顶与脚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发现学长的时间正是恰到好处。 只见一男一女,忘我地激情探索。我相信,我们几乎都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短促的 喘息声。这种现场的激情表演可不是每天都可看到的。我的心脏也跟著他们的动作快速 跳动,吞了吞口水,这对我这位原本质朴的乡下人实在太刺激了。刚才在骚茶毕竟是在 酒精的作祟下,干不了什么事。冰冷的夜风一吹,酒早就醒了一半。这种近距离的现场 画面,真的让人欲火高涨。 可是……鼻子又在作怪了。怎么会又闻到一种怪异的臭味? 喔,学长已经顺利地把她的外衣褪了一半。加油!精彩的画面把鼻子闻到的怪味驱 出脑中。一定是这间废工厂有死老鼠,别管他。要是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画面,那多可 惜。 “热死了,别挤啦!”杨白华小声地抱怨著。谁跟他挤了,这间工厂的墙壁开了一 大堆洞,根本就没办法阻挡深夜的寒风,会热?我看是他欲火在烧吧。 喔!厉害,粉红色的胸罩已经被解开了! 小玉也贪婪地不停亲吻学长。 原来女人认真起来也是这么积极! 我看她不停地吸吮著学长的嘴唇,双手无意识地在他背上又抓又抱的,一张小嘴由 脸颊一直亲到脖子,肯定在他上身种下不少的“草莓”。 好清楚的急促呼吸声……呿,笨龙这么激动有用吗?看你口水都快滴下来了。这副 色鬼的样子,像是几百年没见女人似的。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他啦,相信我的表情也好不 到哪去。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这种画面不过只是辅导级电影中常出现的景色。看电影时 都没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在历经追踪探险,也只能不敢呼一声大气地偷偷摸摸观赏, 才会觉得特别刺激。 月光再亮,下面也是漆黑难辨。好像这种很用力看,却也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景色, 更能挑起人类的欲望。伴随著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原来偷窥是一件惊险万分、令人血 脉高涨的冒险活动。难怪世上会有一大堆狗仔队。 喔,小玉短短的水手服已经被翻起来了……在膝盖上挂著一片布料…… 这位跳钢管舞的小姐根本把学长当成那根钢管,像只八爪章鱼般缠在他身上。嗯, 我又学到了,身为男人要有足够的力量,不然一个女孩挂在身上哪能站得稳…… 啊,我就说嘛,学长坐倒下来了。真是没用! 学长想要把她身上散乱的衣物彻底除去,见到她把双手举高,头也向上仰。在这一 瞬间,她的双眼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绿色的光芒。 不对劲!绿色的光芒? 世上有哪个人种的眼珠子是绿色的? 又用力地看了一眼,哪有什么绿色的光芒,我的酒还没醒吗? 她的水手服就要翻起来了,两颗饱满的乳房就要蹦出来了! 可恶!这个时候还这么贪婪,还要去亲吻学长! 啧,看学长的表情可还真享受,一副又陶醉又痛苦的表情。 痛苦?不会吧? 她用力地吻完,学长瘫倒。 啊!那个……不会吧…… 虽然很暗,但是……我怎么觉得学长的眼睛已经没有生气,而且她嘴巴沾上的是什 么,浓浓稠稠的…… 我吓了一大跳。不祥与不安的感觉不再像只飞虫,而是像凶恶的蜜蜂在我脑中螫了 一下。两位室友好像还没感觉,还津津有味地观赏好戏。 但是接下来的画面,几乎让惧怕把我们的血液急速冻结。 她,小玉,那个跳钢管舞的女人,又把脸贴到学长的胸部。我不知道她在干嘛,但 肯定不是男女间欢愉的热情动作。 她用力地把头甩起,即使在月光下都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嘴上咬著一块不明物体。 令人怵目惊心的画面,这个令人胆寒的画面成了往後许多夜晚恶梦的材料。 我不知道这时我脸上的表情,但是跟龙九纹这种在瞬间褪去血色的惨白面容一定差 不多。 她的动作没有停止。一双手,不,我怀疑那是手吗?就当是手好了。 那双手在学长的胸腔上挖啊挖著,血,红色的血,汩汩成河。她那一双手,比猎豹、 猛虎的爪子还可怕,最後一只手探入学长的胸部,又高高举起。 我快要吐了。 她手上拿的一团模糊的东西还在跳动。 接下来的画面更令我感到可怕,她到底是什么!这一次,她的双目中发出阴森诡谲 的绿芒。她竟然撕咬著手上的东西。一口又一口,把学长的心脏送入腹中,也把我们的 理智一同送入地狱的深渊。 也许是太害怕了、也许是吓呆了,我们三个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还好没人出声, 万一学长喂不饱她,那……我们这群本来要来看精彩好戏的学弟们岂不成了她的点心。 怪了,这座铁桥怎么在震动?啊,不是,是杨白华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 保持最後一丝的理智,我用颤音发出乾哽的声音:“走……小心点……我们快溜… …”他们两人没有回答,恐怕也无法回答了。 我四肢著地,又小心又害怕地向前爬。该死,别抖了! 不知道为什么,蹲下来看戏的我们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站起来。用走的绝对比用爬的 还能更快离开这个惊恐现场,可是大脑运作早就打结的人能压制大叫地跑开的冲动,就 已经是件万幸的事。 我什么也不敢想,只希望能悄悄地离去,就像我们悄悄地来。 一根铁管打破了这个小小的期望。当!铁管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完了!这个声音!他妈的,是谁,踢到铁管! 我只觉得心脏要蹦出来了! “快逃!”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 啊!啊!啊! 怪叫与鬼叫响遍了整间废工厂! 是我,是杨白华,也是龙九纹的声音,累积的恐惧化成高分贝的叫声,也成为我们 逃命的动力。紧急中我跌了一跤。回头一看,那个小玉竟然由地面直接跳到上面! 她绝对不是人! 满嘴都是学长的鲜血,水手服也不再洁白,而是红色,暗红色,血腥的颜色。 她一步一步走来。 我的脑子在瞬间像是炸开似的,肾上腺也在瞬间发挥了最大的功用。 当我再有知觉时,身後传来龙九纹的叫声:“等等我!你他妈的病猫,只有逃命最 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