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左手 柳单是从汽驾班转过来的新手。记得第一天到来时悄无声息,低调的把我们都 吓了一跳,一声不响久坐在了我们教室的后排。 用他的话说:“怀着诚意,悄悄而来。” 这个面色黝黑的家伙,生就一颗尖削的脑袋,笑声怪异。家住钱塘江边,世代 在钱塘江以捕鱼为生,到他父亲这一辈,钱塘江里的鱼大约被捕得差不多了,便索 性搞起了养殖,摒弃了祖辈世代留下来的本行,把“捕”变成了“养”,还上了规 模,这不能不说是农业科技化的一个进步。 柳单自小随父亲在钱塘江边长大,练就了风里来浪里去的一身好本领,据他说 可以在钱塘江里扎三个猛子,那还是不换气的,于是大家给他冠名“带鱼”。 带鱼的左臂力道很好,其时刚好周星驰的《少林足球》流行,此子便标榜自己 有一只黄金左手。他更疯狂的叫嚣,在扳手腕子这项活动上,将用左手扫荡全班。 很多人被他这句诳语激怒,纷纷出手,结果此子居然屡战屡胜,一时风头无两, 以至于那段时间很多人都不敢在班级里提扳手腕子这个事情。 记得每次我与他扳手腕时,以右手相搏我总能轻松将他拿下,一旦使用左手就 被他占了先机。但是我也用左手赢过他一次,那唯一一次的胜利使我异常兴奋,以 至于忘乎所以的单手平举一桶纯净水,导致右手腕韧带扭伤,疼了半年多。 就这样柳单又持续嚣张了半年多,这个十分滑稽的家伙,笑容可掬,看似老实, 却也是占山为王、划地为界的一把好手。就他在刚住进我们205 宿舍一个星期,就 迫不及待的给钱急毅小朋友来了个下马威。 当时上下铺之间仅靠几节横杠当扶手,很不方便。上铺的人下来与上去的时候 必须得借助下铺垫一下脚。这让下铺的同学心态十分失衡,都已经骑在自己头上了, 还要补上这一脚,这事情太伤尊严?况且这一个班内,香港脚的占有率为百分之一 百。导致所有下铺的人对学校的办学态度十分不满,你可以粗糙,但不能恶搞。 柳单在钱急毅的上面安家落户了,在他上上下下之间就习惯性借助着钱急毅的 床铺垫这一脚。但是可能由于他的脚丫子也属于“毒”步武林型,这让下床那位貌 似颇爱干净的小年轻很不乐意,平时以受气出名的他,而今要从这个外来者身上找 回遗失已久的自尊。他严正警告柳单,上下床之间双脚绝对不能碰触他的床。 这让才来两三天的柳单郁闷不已,但是碍于初来乍到,对方底细也不甚了解, 不便发作。不料过了一天,不知道是谁“好心的”告诉他一句话:“钱急毅是本班 最可欺的人,如果你乐意的话,随时可以用拳头让他明白这个事情的最终结果是由 你说了算的。” 就在当天傍晚,小钱同学终于没能保住他最后的一点尊严。再一次坦然的接受 他人一顿拳脚伺候,而欺负自己的居然还是一个刚到的新手,更居然自己寝室内一 个人都没有向自己伸出援手,连一句劝架的话都没有。 那一天,小钱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同时,我也终于看清了,黄金左手果然不只是一个称呼。 从此,柳单这厮心安理得的开始上下床铺,并且爱在钱急毅床上踩多久都无所 谓。由于他的勇敢与准确的判断,总算用自己一双小而硬的拳头在我们班奠定了扎 实的人际基础。 难能可贵的是带鱼也很会做人,这让他在我们寝室混得相当的如鱼得水。他时 常带点小货与众人分享,比如10元一条的冰山香烟,或者瓜子、花生什么的。 当然,绝对除开钱急毅。 说柳单是带鱼,可真一点都不冤枉了他,这家伙的油滑绝对比海里的带鱼有过 之而无不及。当时海宁卫生学校离我们学校仅一墙之隔,当时就有一首很有名的歌 谣形容卫校的女子,具体我忘记了,大致形容她们每个人都很喜欢红杏出墙来。 可能卫校的墙确实不高,也不易遮拦些什么,有些人甚至觉得可以将这堵墙拆 掉,可以省下很多沟通上的麻烦。但是章书记一流显然不希望我们过分接近,于是 这堵墙就变得越来越高。 两所院校的老师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堵墙上了,这使得这堵隔开两所学校的墙 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它甚至还是一堵贯彻中国计划生育法制教育之墙。 也就在那段时间,我们宿舍的几个人混得前所未有的光鲜,都以为自己是刘德 华、郭富城的大陆版。对面墙外风景独好,没有理由不采取进攻。 于是我与朱骁捷、查查、柳单四人各自写好情书,投递到隔墙的那片风景里去。 钱急毅由于条件不符,直接取消资格。 柳单手头资源十分丰富,随手甩出三四个小妞供我们挑选,大家挑得不亦乐乎, 导致最后我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给谁写信了。这个时候,柳单已经被奉若神明。 信一寄出,大伙就日以继夜的等待着回复。与异性通信,在那个岁月里就跟通 奸一般来得刺激,来得爽。 我与查查的信往往到最后总是杳无音信,原因是我的信写的太正规,像作报告, 女人自然不喜欢。尤其是美女,绝对不喜欢作报告的人;美女都喜欢会调情的人, 而且要会调得她们心花怒放,调得他们欲仙欲死。 本人的各项条件都优异,唯独调情这项条件不合格,最要紧的没过关,自然像 钱急毅一般下场,这下轮到钱急毅开心了,从他那似笑非笑的嘴脸可以看出,他的 内心笑得异常灿烂,从这一点不难看出这人思想够阴暗。 查查的信由于错别字超标,字句混乱不堪,也落得个“查无此人”的凄惨下场。 我们俩只能瞪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柳单和朱骁捷两人陶醉的朗诵那些回信。那 是十分混乱的日子,柳单到来后,205 的正常生活彻底给他搅乱,昏天暗地。 也许205 的生活根本就不正常,柳单只是在帮助引导,但是他的此番引导,直 接导致钱急毅半年后在狮岭收容遣送站义无反顾的破处,成为整班级,甚至是整个 年级第一个摘掉小处处这顶高帽子的勇士…… 最后朱骁捷与柳单得手,我与查查白忙活了,我们任命,两人花大力气建设社 会主义墙角,然后再蹲在这个墙角下抬头看星星,却始终没办法爬进这堵高墙,是 境界问题,也是造化问题。 柳单因为擅于蹲点,周六一到,立马奔到卫校门口候着,这招屡试不爽,我很 奇怪。后来我才知道女人有一种东西,叫做虚荣,柳单能满足她们的虚荣,她们就 能满足柳单的空虚。 我与查查坏就坏在没这勇气与魄力,所以失败是理所当然。我们终于承认没有 这方面的天赋,主动弃权后就再也没有打这些十分渴望出墙来的红杏们的主意。 弃城投降的滋味固然不好受,但是至少是保住了名节,换句话说就是弃暗投明。 我们就这样自我安慰着,由于我们几个人这段时间的不正常举动,班内其他同学都 有所察觉,觉得我们是在搞什么阴谋,却并不知道个中缘由,倒也没有酿成多少恶 劣的政治影响。 只是从此以后,我对卫校的看法终究是改变了,觉得这所学校里的生物,没有 一点的社会责任感与品味。 还有那扇向西方大开的奇形怪状的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让那些浪荡子登船的 渡口。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