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 一直以来,我对张乐平的为人十分不啻。究其原因主要是他毫无科学根据的杜 撰出了三毛这一混账角色来荼毒全中国的幼童,让所有的孩子违背自己正常的逻辑 去思考问题。 最典型的就是三毛脑袋上那三根粗如麻绳的头发。试问,谁的脑袋可以承受如 此粗壮的毛发?就这三根粗如钢筋的毛,绝对可以申报一些所谓的世界纪录。 于是孩子们就相信,正常人的脑袋上的头发理当这么粗大。接着,他们的世界 观就开始走上一条歪曲的、虚假的道路,一辈子背负“神经病”的罪名抬不起头来。 我坚持认为,三毛这个人物根本就无法正常成型,他只能是张乐平笔下强行诞 生的怪胎,就像苹果从树上掉下后已经不会直接掉到地上,而是前后左右乱飞一般, 虽然天马行空般畅快淋漓,却对教育幼年一代有害无益。 我现在还总在担心,三毛人到中年的时候,脑袋上的毛会不会掉下一两根,如 果那样的话变成二毛、一毛甚至零毛,岂不是要贻笑天下,更可怕的假设是,一旦 长出两根来,可不叫五毛党了? 遗憾的是三毛存在了这么多年,不仅三根头发稳如泰山,而且年华也不曾有一 丝变老。反而塑造他的张乐平早已归西。 如果我是防治脱发的药商,我一定用三毛拍广告,广告语就是:“信赖我的牌 子,哪怕只剩三根,坚持永不凋零,坚持永葆青春。”相信一定会卖好。 虽然荒唐,但是三毛毕竟还是红了,而且还红得一塌糊涂。全中国都知道了有 这么一个孩子,脑袋上有三根粗大的毛,还是永不凋零的,吊儿郎当的混世。 于是三毛这个称谓被很多人当做绰号使用,大约是形容被“绰”的人因为营养 不良而头发稀少。 海峰有些生不逢时,由于天生发型欠潇洒,身子又骨瘦如柴,就成了演绎【三 毛传奇】的不二人选,而直接与这个上海小无赖钩上关系,被册封为“三毛”的后 现代突击版,对于这个称谓,海峰出人意料的十分受用,居然毫不反抗就逆来顺受 了。 久而久之还以此名号为傲,目中无人到脱离地球自转定理的地步。就连给他起 绰号的金胖子都十足憋了一大口气,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苦思冥想得出的一个辱人的 绰号居然能成人之美,简直贻笑了自己的大方。 海峰就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干净利落,让人觉得他与世俗的污秽从不搭 界。一个绰号都能潇洒的接受,甚至到了“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境界,实属不易。 班上好学之人有之,海峰就是这种好苗子,男生中成绩上翘到最高海拔的就属 他了。因为成绩好,就违背了我们班以“不学无术”为傲的宗旨。 因而没有通过全班民主评议,最终通过几乎是全班压倒性的投票,决定给他打 上“异类”的标记封存起来,再也没有翻身之日,除开考试期间可以利用一两天之 外,其余时间均要被冷藏起来。 海峰太老实,正因为凡事都不争,就淡泊。人要到这个境界的时候,就成了一 种造化。所以我很戏谑的形容他为:“刚出生的婴儿”。但是他似乎对我的这个形 容十分不满,总是在我说出口的一刹那,一跳三尺高,如饿虎扑羊一般要我闭嘴。 我一般不削与个子高高的人站在一起,首先是为了减轻身体承受对方无形的压 力;其次更是为了避免被人描述为金庸小说内最著名的胖瘦头陀。 于是我只在特定的时间内与他接触。绕是这样还是有人觉得我与三毛的形体构 造是走了两个极端,这种拐着弯骂人的行为让我有些不爽。 三毛的乐观一直是我所佩服的,在这种非常的环境下,他把自己瘦削的身体融 入到高强度的训练中,居然屹立得非常坚挺。 这是十足单纯的一人,说话总是带着欢喜的笑,可谁又能想到,在我们没有重 视这么一个人的同时,他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自己的生活节奏。7 年后,也是他 第一个在我们这个群体中首先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企业。虽然小了点,却也足够叫我 们这群自命不凡的家伙刮目相看了。 三毛最大的嗜好就是上网,他太爱上网了,似乎生活中遇到的不称心,只有在 网络上得到彻底的宣泄,于是老实如三毛这样的苗子,都会在晚上拼了命与马奇之 流一起翻越“自由之墙”到外网上冲浪几小时,方才解渴。 其时【传奇】之风四下兴起,三毛对于这个游戏的热衷简直到了风魔的地步。 于是就变本加厉的向网吧冲刺。 最经典的一幕是当他网瘾上来的时候,会在中午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内千方百计 跑出校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最大限度缩短路上时间,跑到网吧浸淫一个小时。似 乎这一个小时的外出上网,整个下午的训练才能精神饱满的如期完成。 按照他的体型,以及他的嗜好,如果说他是一个“瘾君子”绝对没有人怀疑, 当然伊也确实是个瘾君子,只不过不是瘾毒品,而是瘾网络。 在当时的我看来,网络这玩意实在害人匪浅。所以我又开始抵制网络,甚至在 学校安排上机课的时候,我还要把纸片塞进电脑主机箱搞点破坏,想来我也够猖狂, 毕竟以懂电脑知识为耻的经典思想,在当时也只有我一人所独有。 当电脑逐步走进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的时候,我却极力的反抗着它,我拒绝高科 技的到来,就如我拒绝打破尘封已久的固定思维,到最后还是害了自己,电脑老师 对我的评价是:一辈子只配用笔写字。为这句话我十足的骄傲了一个多星期。 但是看着周围的人对于高科技的高谈阔论,我只配站在一边自娱自乐,就连查 查都能与其他人一起针对网络这个话题侃侃而谈,那一刻我确实感受到了一份没落 与寂寥。 终于我还是醒悟,虽然接触电脑的日子在三年后姗姗来迟。我还是勇敢的接受 了这个我所竭力抵制的高科技,毕竟以我的年龄再固守古老陈旧的思想显然不是十 分合适。 而对于三毛的为人,我是在一次义务劳动后对他彻底改观。 1999年,在我被封为保安99一班的团支书开始,我便急于希望搞出一些动静来, 能让自己在任期内玩些政绩出来,这份工夫绝不比海宁市市长下得少。 于是当校团委特派员徐颖同志找我谈话,希望由我们班的猛男团员来解决学校 操场北侧一大块废弃已久的土地上的成顿杂草时,我甚至没考虑就勇敢的接下了这 个任务,完全没有掂量工作的分量,和考虑其中的后果。 对于自己的爽快,我后来重新分析了一下,我认为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徐特 派员的美貌,她那高耸的、十分大尺寸而又大暴露的胸部,也起到了一定推波助澜 的作用。否则为什么我会对自己答应她除草这回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呢? 权威办事出手就是高招,了无痕迹。知道色诱这回事用于男人(尤其是男干部) 身上一定攻无不克,所以专程挑选各项指标都符合国际选美标准的女人前来公关。 徐特派员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用身体说服别人,虽然我的手指尖与特派员的身 子都没搭一丝的边,但是我还是相当心悦诚服,因为我毫不浪费的用双眼和不成熟 的思维对她进行了好几次XXX ,让徐特派员不自在了好一阵子。 然后再品尝由此带来的恶果,男人用双眼带着思想开小差的代价是惨痛的,这 一点从出车祸的驾驶员身上可见一斑。 当我带着全班12名团员在10月里的一个热天午后,来到了这片齐胸高的草地前 时,一干人定在原地傻了眼,三毛歪过狭小的脑袋,问我:“大哥,这是草地吗? 这不是传说中的森林吗?” “不要废话,组织上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动手。”我想既然都已经接下了烫 手山芋,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顶着上,不能叫教导处这些罗西瞧扁,更不能让特 派员这娘们白跑一趟,好歹她都牺牲了一回。 我让干群关系一直处得不错的查查跑去校食堂,把他们唯一一部装煤的簸箕车 借来,簸箕车这种运输工具,在我们这个地方确实普及的很好。因为它小巧,且灵 活,更具备了一定的载重能力,确实是居家旅行必备工具。 当查查借到簸箕车后,我当着大家的面夸奖了他,要求大家要向他学习,多多 与群众拉近关系,便于拓宽我们的“工作渠道”。 查查得到褒奖后,积极性自然爆棚。以至于后来在一次大扫除期间,他把食堂 铲煤的铁锹弄消失后终于东窗事发,食堂整整一天都是用簸箕装煤烧饭,由于没法 掌控火候,蒸出来的饭全都是半生不熟的。 半个学校的人因此差一点就到教导处静坐示威,整个学校的治安局势,就因这 把无端消失的铁锹,变得骤然紧张起来。 我也十分纳闷,不就遗失了一把铁锹嘛,买一把不就完了,何必引发阶级矛盾 呢?想来承包食堂那老鸟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越是抠门的人越是贪,这是千古不 变的定律。否则,我们的伙食为什么一直在人畜不分的界限徘徊呢? 事件追查无果,查查十分窃喜。 回说当天的义务劳动。 这堆杂草显然已经历多年的雨打风吹,在这所学校的时光估计比我们还久,早 已根深蒂固,不使劲根本难动分毫,这时我明白了组织上这次派徐特来色诱我的用 心良苦了,这些草一定是学校豢养了多年,特意留给我们保安班给我们试身手用的。 太感谢左校长、章书记了。 12个人顶着烈日,叫苦不迭。由于赤手空拳的干,很多人的手上都已通红,杂 草却还有半数以上,三毛被晒得满脸通红,叫道:“我快晕了。” 我说:“坚持住,晚上放你一个小时去上网。” 这句话让他眼前一亮,精神随即振作,就像一只失控的小兽,冲进草丛疯狂肆 虐,大片杂草被他齐根部踩断,我等心惊胆寒,赶忙阻止。 要把这些枝干断掉的杂草根从土里起出来,又是一件重活。 由于工作量实在太大,很多同志中途撤退,我丝毫不怪他们,因为这确实无关 义气,这种天气义务劳动,就是雷锋来了也招架不住。 现场只留下查查、杨素、三毛与我,四人望着茫茫草海,左顾右盼,面无表情。 八只肉手已经模糊不可分辨,被放倒的杂草已经堆成小山一般。 本已烈日当空,草丛边的空气更是稀缺,这些植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拼命 呼吸,最大限度的与我们抢夺氧气。 看着这片草地,我突然就联想到了徐特派员的身体。一阵厌恶,感觉这些杂草 就是徐特大腿上的毛。当这一想法跳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大笑起来。 边上的几位伙伴不明所以,都感觉有些突兀,但是看我笑得这么欢快,也就大 笑起来,这就是我们保安99一班苦中作乐的本事。所以当大家都累到筋疲力尽的边 缘的时候,这一阵笑声,无疑就成了一针特效强心剂。 大家随即振作精神,再次冲杀。 俗话说得好:“行百里则半九十”越到最后,越感觉力不从心,所幸的是杂草 倒也所剩无几,再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可以全线攻克了。 就在最后时刻,我与三毛一起拉了一车杂草的尸体,正准备把它倒进垃圾房处 理掉,走在半路上,三毛突然对我说道:“你怎么流血了?” 我立即停车,四下检视了一遍全身,没发现异常,却感觉嘴角边有些凉,舔了 一口,一股咸味。用手一摸,大叫:“我日你左校长的大爷”。只见一片红色在手。 为了革命事业,我发力过猛,流下了光荣的鲜血,我一仰脑袋,鼻血倒流进喉 管,不小心呛到了气管,猛地一阵咳嗽,就像垂死之人,景况凄厉。 三毛见状,于心不忍,就大义凛然了,说道:“你快会教室休息吧,剩下的就 交给我们的吧。” 我实在不好意思推辞,便回教室休息去了。 我也没向学校申请工伤。因为我怕到时候某些不怀好意之徒会向章书记打小报 告:“这小子是因为看了徐颖的身体才流得鼻血,与劳动毫不相干。” 这下必定跳黄河也洗不清。这血,注定白流。 可能是因为我太向往入党了,所以内心里告诉自己这血虽然白流,却很光荣, 我对国家做了有意义的事,又向党靠近了一大步。如此想来,心里踏实许多,就再 也没犯嘀咕。 三毛履行了他的承诺,与其他两位壮士,终将这片杂草扫为平地,完成了伟大 的党交给我们基层团员的最伟大的任务,就是死,也瞑目了。 此事在学校居然没有引起丝毫的反响,就像历史上诸多蒙受不白之冤的义士一 样,原本一件值得歌颂礼赞的好事,却因为不恰当的时间加上不恰当的行为,终究 安静的埋汰了。 不止是我的血白流,12名团员的汗也白流了,这让所有人有些气门闭塞。这个 社会,纵使放个屁也要熏到个别人,这么大阵势灭了这么大草地,居然波澜不惊到 连点名表扬的资格都没有,确实让人心寒。 更让我寒的是,我直到毕业都没能成为这个伟大的党的一员,那种满心欢喜的 向往,一时间居然成了我最大的厌恶。 三毛却不这么想,因为我履行承诺,放了他的假,他就开开心心的去上网。 除了这个,其他一切与他无关。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