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碟 记得我最喜欢看的一部电影是王晶导演,李连杰主演的【倚天屠龙记】。 当时看到李连杰在各大门派面前肆无忌惮的炫耀自我,高潮迭起,我不自觉的 以代入式的角度看这部片子,十分受用。并在后来买了该片的VCD 碟片用于长时间 固定式学习,这张碟片成了我人生所购的第一张碟片,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囤 碟如囤粮,满满几大抽屉的碟片几乎占据了我房间的所有空间。 而在买【倚】片的时候,我家连VCD 播放机都还没添置。要看碟片,只能到大 哥家的饭店。借助他们饭店里的那台破旧的机器,一遍又一遍的温习这部平庸的不 能再平庸的电影,我在那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它好在哪里。总觉得看完后就很爽,感 觉小便都顺畅了许多。 开始迷恋电影,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对自身文化熏陶的另类起点,从这些绚丽 多姿的电影里我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窍门。 所以,高中这个时期,是我极度自溺的时候。我把看电影的风气带进了班级, 我是个理想主义者,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想强迫别人也喜欢,这种性格让大家很难接 受,幸好看电影这件事大凡是人就都有些喜欢,所以倒没用多少劲就普及得很好。 查查成为第一个受到我招安的人,但是逐渐的我感觉他不是十分喜欢看电影, 因为每次都是以一个迎合者的口吻与我对垒。过后,所谈电影内容全然淡忘,经过 多次点拨依然收效甚微。我就不再对他抱有希望。 套用他的话说:“看完电影就好了,还去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不累么?”我 这样去折腾他们,不累吗?累,并快乐着。 对这种不尊重电影的话语,让我十分恼火。 不料窜出一个钱急毅,却是对电影略懂一二。这倒令我有些小小吃惊,也满心 欢喜,可是与他对拆三招后,此子便原形毕露。主要是局限性太大,只环绕着李小 龙和成龙的几部电影翻来覆去做文章,冷饭炒久了,自然会焦的嘛。 所以此君亦被我无情地清除出电影爱好者行列,原因是抱着几部老掉牙的电影 吃老本,不思进取到原地打转。连【阿甘正传】这种基本的入门功课都没修的人, 留之何用。 但是真正爱电影、懂电影的人,在我们班这个圈子里确实已经绝种,或者说根 本就没有诞生过,寻求这样的稀缺物种,简直比在我们班找出一个能考60分的伙计 还难。 思来想去还是留用查查与钱急毅这两个门外汉,考察一段时间再说,也有些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俗话说人没有先天愚钝的,只有后天不补的。 二人就在我的一手调教之下功力日渐长进,尤其是钱急毅,到最后连【落水狗 】这样的片子都能说出一些端倪,确实叫我刮目相看。 所以我坚信电影是可以治病的,尤其对于那些自信心缺乏,甚至带有一些自残 心理的人疗效十分突出。 于是,在这两个人被我强制灌输得浑浑噩噩的时候,我便带着二人豪迈的跨进 碟片店的大门。 此门一进,从此二人彻底沉沦,钱急毅就专挑李小龙、成龙的电影外加A 片, 查查则专攻A 片。两人均十分专情,我很欣慰,毕竟A 片也是电影,只要是爱电影 的人,都值得我尊重。 然而每星期交给碟商的钱几乎占据了我们生活费的三分之二,这使得我们本就 拮据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我决定寻找一个科学的方法,来改变这个残酷的局面, 做到既能保障生活,又能不荒废电影修炼。 于是我每个周末就蹬着我那辆破自行车四处踩点。逐渐的,开始对海宁市的各 大碟片店的动态有些掌握了,比如说哪一家开始清理囤积库存,哪一家新货上架, 哪一家因为卖A 片被文化局“双规”了,在我的词典里都详细的纪录了下来。 收集这些讯息,主要是为了实施我酝酿的一个违法(也有可能会构成犯罪)的 计划,我要窃取这些我认为可以不付钱的碟片。于是我时刻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尤其对马上要倒闭,进行清仓处理的,更不会轻易放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位处于塘南东路的一家即将转让的碟片店,正在进行清仓。 最终被我锁定为下手目标,我对这家碟片店关注已久,守店的是一位七十来岁的老 太婆,眼耳口鼻均不好使,好几次都想下手,都因为自己敬老的美德作祟而放弃了。 这一次决定下手,主要是觉得她一旦改行,留下这么多碟片终究也只是累赘, 而且七十几岁人了,一定不愿意看那些洋鬼子在荧幕上上蹿下跳,如果她在战争年 代当过慰安妇,一旦瞧见日本鬼子的片子,八成要爆血管。所以我也是抱以行善积 德的心态,帮助她处理囤积的碟片。她应该要感谢我。 于是,经过缜密的安排布置后,在一个周六的午后,我约了查查,牵了钱急毅, 三人出得校门,直奔目标。到达该店面后,老太婆热情的招呼着我们,热情到让我 们有些惭愧。她还告知我们自己女儿腿摔断了,自己要照顾她,所以店子要盘出去。 我一听又有些犹豫了,感觉这样对付一个手无寸铁而且家境凄惨的老太婆似乎 有些天理不容。 但是接着想到这个世界对我又何尝仁慈过。于是坚定信心,由于我们三人分工 明确,很快就得手。 出于人道主义,查查还是付了10快钱买了两张,完事后,三人走出店门,跑了 很远才站定,都拿出自己的战果,我与查查都各自拿了五六张左右。 钱急毅高兴的说道:“我也拿到了一张,是泰坦尼克哦” 我心里一激动,心想,小钱果然很有天赋,泰坦尼克这部电影的碟片我一直辗 转反侧,求之不得。于是我迫不及待的让他拿出来,以便趁机黑了他。 只见他在衣服里掏了半天,挖出一张碟片来,我夺过来一看,碟片上写着DsicA ,分明就是上半集,我问道:“那下半集呢?” “不好意思啊,我一害怕,只拿了一张,还有那张没拿。”钱急毅冲我看了看, 有些难为情。 “我操,你真他妈是个天才,你看了上半集,那下半集你怎么打发?”我问道。 钱急毅说:“算了,我就看看上半集吧,下半集自己想一下就行了。” 我想就凭你的水平还能想一下?你只能在打飞机的时候想象空间才会提升。 我彻底无语。也没有黑他的一张碟的想法了。 我看了看钱急毅,他面对着我,露出了那张十分欠扁的笑脸,然后向我手一伸, 神态坚定的要回那张碟。 我想,要是这是两张完整的碟,估计也很难黑了他,这小子是痴,却不傻。 当我拿起这一张碟片仔细一瞧,碟片上写着——【泰坦尼克动画版】 心想也只能适合钱急毅看了。 此次盗碟,收获颇丰,更壮了三人的胆。所以就把我那句“犯罪成功一次就够 了”的至理名言抛诸脑后。在一个适合犯罪的午后,我们三人组合的“脱产自救小 分队”再度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浩浩荡荡地开进城南菜场东侧一家碟片店。 我身穿一件厚重的皮衣,说句良心话,身为海宁人,真不应该穿皮衣,因为那 是贫穷的表现。但是今天我穿这件皮衣却是另外还有用处。它够宽大,束腰又紧, 衣服里可以放很多东西…… 我们进了门,碟片店的老板架着一副眼镜,根本没有热情的寒暄,自顾自的玩 着自己的掌中游戏机。 我心里一阵郁闷,什么玩意,你这混账东西根本没把犯罪这回事放在眼里,今 天不把你洗劫了,还真对不起盗窃这个富有技术含量的职业。 当即按照第一次行动计划再次动手,查查问东问西,大放迷雾,钱急毅四下走 动,趁机下手,我就大把大把的将喜欢的、不喜欢的碟片往宽大的皮衣里塞,现场 气氛紧张,也不容许我精挑细选了。 只见店老板自顾玩着游戏机,根本不在乎周围的动静,仿佛我们动手把他这里 搬空了,他也毫不在乎一般,所以我们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动手。 大约几分钟后,这玩着游戏机的知识分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要些 什么?” “看看吧”我说。 突然,一张碟片从我皮衣的束腰处滑落一个角,我紧张起来,心想,你们这些 畜生,居然还懂得给你们的主人通风报信。 赶忙一转身,对着门外,慌乱的把这张碟片塞了进去,不料这一塞不要紧,其 他碟片都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我想事情要大发,连忙头也不回的对查查说:“查 查,我肚子痛,要大便去了,先走一步,你们快点啊。” 说毕就慌乱的走了出去,整个组合的结构被我的临阵退缩瞬间打乱,查查一看 形势急转直下,心里十分发虚。叫了钱急毅赶紧退出了来。 只听得身后的店老板叫道:“小伙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停了下来,仿佛后面有人拿枪对准我的后背,只要我一迈动 脚步他就扣动扳机。 查查和钱急毅也听到了叫声,随之停下脚步,三人就这样定格在马路中间,就 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我转过头去,只见店老板站在门口,打着哈欠,一手挠头,一手搔屁股,冲我 喊道:“你的皮衣服破了个洞。” 我用手一摸,发现身后确实破了一条缝,宽可入手,查查和钱急毅急忙上前挽 住我的左右肩膀,三人故作亲热的向前走,一直不敢回头看,生怕一转身脑袋后面 就有一把菜刀劈来。 那几步路走得那么艰辛,那么痛苦,以至于我的左右脚又瞬间丧失了行走功能, 是查查和钱急毅搀扶着回去的,或者说我们仨的腿那时候都变得不好使了,是相互 搀扶着回去的。 回到宿舍,查查对我的自己得了便宜,却让兄弟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行为小 小的表示了一下不满。随后我将碟片摊出来分赃,自己取了部分喜欢的,其余的都 送了查查,至于钱急毅,我送了一个装碟片的盒子,他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这次临时行动,确实凶险万分,虽然得手,却心惊胆颤。逐渐的,我对于这碗 在刀口上混饭吃的行当也失去了兴趣,大约也是考虑到风险太高,要是一不留神, 闹不好就要提早肄业,最惨的情况莫过于横尸街头。 这种事情还是过把瘾就结了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