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 学校高层决定在校园内挖一个水池建一个花圃。位置就定在校园的最南侧的 “自由之墙”的内墙脚下。大约是看了风水,知道此地动土于学校的整体运程无碍, 放了些炮仗鞭炮就开工了,依靠一台功率强大的挖机,水池没多久就按规定尺寸挖 好,花圃也在水池挖好的一个月后种上了各类苗木。 这片地域规划建校之前是一片水田,地下积蓄了足够的水分,所以当天挖好, 次日水池内便积满了许多清水,那些从地底冒出的清水,怎么都比管道内流的自来 水干净、纯正。 花圃内的苗木也在两个多月后抽枝开花了。当然,因为苗木的来历有些问题, 期间死了三分之一,我们班看热闹的人就议论纷纷,直言不讳的说这些苗木质量不 好。 一旁的教导主任听到这些不利传言之后迅即站出来,挥舞着白净的双手示意我 们安静,并专业地向我们解说了这些苗木死亡的真正原因。于是所有人因为教导主 任的一句“苗木移植的死亡率本来就很高”便彻底相信这些苗木的死因,是因为移 植不当以及它们自身的种族弱点造成的。 我们学的专业太没有文化底蕴可言,那些生长在土壤里的植物看来与我们没有 攀上的丝毫关系,所以我们对教导主任这个解说更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这是一个100 平米左右见方的水池,那是一个100 平米见方的苗圃。在池塘开 挖与花圃平整的时候就有传言说这两处地方是为今后计划开设的农林、畜牧、渔业 养殖类专业的学生提供实践场所而捣鼓的。学校真是煞费苦心。 这样一来,我们班所有人就觉得在这所学校里,仿佛除开保安班,所有专业的 学生都是金贵的,都是有扶持与培养的价值。就像苗圃里的植物,我们这个专业的 人根本就等同于苗圃里那些移植没有成功的植物,于是他们连施肥和浇灌都已懒得。 我们的实践条件一向出了名的差,自己卖命得来的血汗钱还被层层环剥,到我 们手上时已经所剩无几,我们还得强迫自己说甜言蜜语以感谢领导的关心,这简直 是对自己与整个专业最大的侮辱。 人工湖挖好了,接了十几根水管,用了一天时间,灌入一池自来水,十分清澈, 倒也营造了一个蹩脚的意境。 教导主任在养殖户那边买了些小鱼,有草鱼、鲫鱼、鲢鱼还有十几条黑鱼,刚 要把黑鱼倒进去的时候,与校长一起漫步校园的章书记突然喊道:“住手!”,教 导主任便住手不动,手里还拿着塑料桶,像被点了穴道一般。 章书记问:“你倒的是什么鱼?” “黑鱼”教导主任颤颤地回答道。 “你还有些常识没有?”书记有些蕴怒,见边上有很多围观的人,不好扫了教 导主任的面子。于是压低嗓门说道:“你把黑鱼跟草鱼、鲫鱼养在一起不等同于放 狼入羊群吗?” 教导主任看着章书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发稀疏的脑袋壳子,随手将放鱼的 塑料桶放在一边。四五个园林专业的同学好奇的围了上去,七手八脚的玩了起来。 不料这些黑鱼苗虽然年幼,却凶猛异常,其中一条因为被憋在这个狭小的桶子内太 长时间有些生气,可能也有些肚子饿。突然一口咬住了一个学生的右手食指,那个 可怜的长发小帅哥“哇”的一下叫了起来,左手握住右手,表情痛苦的放在裆部, 让人感觉仿佛他的小JJ北咬住了一般,所有人笑的前俯后仰。 俗话说:新造茅坑三日闹。刚开始几天这块地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人们在 这里驻足观望,评头论足,献媚地对着书记校长说了一些载歌颂德的话。都以为自 己是徐霞客、是李白,吟诗作对,无所不用其极,把这么一块干瘪的如同老太婆的 奶子一样的地方弄出诗情画意来,这些当代文人墨客确实不简单。尤其是文秘系的 才子才女们,每天下课便准时聚集此地,在这里吟歌对赋,惬意万分。仿佛这个地 方学校是特意给他们开辟的一般。 不料一个礼拜过后,这里就开始少人问津了,再过一个月,这里简直已经死气 沉沉了。这是书记校长始料未及的,这块他们自认为绝佳的风水宝地,在花大力气、 大价钱开拓后的一个星期就已经不得善终。校长书记放下了手中繁忙的公务,相携 来此处小逛片刻,总结经验分析原因,皆不得要领。 后来有一位十分崇拜诗意生活的老师给校长书记写了封意见信,针对人工湖区 域发表了一番个人的见解,他认为此地建设十分单调,不够引人入胜。强烈建议校 方对此地加以适当妆点,为了赞美书记校长,他在意见信后特意附了一首十分优雅 煽情的诗。 校长书记一看,觉得很有道理,况且他的诗也写的好,于是二人默契的点了点 头,书记当天就在人工湖周边区域扩建与修改的拨款单上签了字。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二人没有去找园艺系的老师对此地进行专业的踏勘 与布景建议,而是关起门来自以为是的搞了一些所谓的设计方案。 最后两人对书记策划的一个造价最昂贵的方案不约而同的点起了头,校长说: “书记啊,你的方案真是好,这块地方经你这个方案改建后一定景色怡人,师生必 定赞不绝口。” 书记谦逊的说:“哪里哪里,都是校长领导的好,校长的指导思想正确,功德 无量。” 两人相互吹捧一番后,便着手实施改建计划。校长负责联系施工队,书记负责 购买材料,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一个月过后,水池的南岸建了一栋三间开的小平屋,小屋门面朝向湖面,屋前 廊檐延伸出湖面,意图给人营造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视觉假象。但是由于小屋子的 外观是单一的灰白水泥粉刷,非但没有煽情成功,反而显得十分枯涩无味。 三间小屋子仅仅用于存放畚箕车等工具,它的实际使用价值远远没有给它添砖 加瓦的意义来得高。所以它将注定一直枯涩下去。 水池周围也是用灰白的水泥和着尖锐的石块堆砌起来,为了不那么单调与乏味, 岸堤上栽了许多株廉价的小柳树,小柳树没多久就发芽了。岂知不种则已,种上后 反而让这些单调的小柳树显得格外单调。 刚刚改建好后的池塘边又热闹了好些天,就像一锅水,加把火就沸腾,火头过 了,就冷却。 可人们总对喜新厌旧乐此不彼,校门外的海阔天空远远比这里来得要美丽、要 刺激,所以到最后,连喜欢清净的谈情说爱的年轻人都很少来这边,因为这样的地 方很适合喜欢看恐怖片的人。 校长书记的改革非但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反而让这边的情况日趋恶化,把这 个地方的整体和谐度被破坏得体无完肤。钱花了不少,却没有人再给他们载歌颂德, 连那个写信的老师也安静得跟水底的鲫鱼一样,校长书记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但是他们也没有十分难过,毕竟在工程中二人收获了经验,收获了技术,收获 了……。 东侧的花圃却呈现了另一种极端的煽情,各类花朵争相开放,整个花圃被塞得 满满的,花与花之间已经没有一丝空隙,极端的美丽已经变成一种恶心,恶心的程 度甚至比看着这些花儿枯萎凋谢还要严重。 就这样,两个原本可以很美丽的地方,因为两个不懂得装点的人自命不凡的 “匠心设计”而彻底沦为该校园内两处最破坏整体和谐的败笔,校长书记确实功不 可没。 于是这里就一直这般冷清着,连天上的飞鸟、地下的田鼠都极少出没,因为它 们的审美观比这两位年度最佳园林设计师略胜一筹。 后来有位说话比较客观的老师说:“这样也好,可以给园艺专业的同学树立典 型的反面教材,告诉他们最糟烂的设计是怎么诞生的。” 最后这位老师连续领了三年的对折奖金,原因是业务技能不过关。我想也是, 你的讨好业务与拍马技能确实还没过关。 我对这种地方根本不屑一顾,可查查却很喜欢来这里,他习惯在南侧小屋边的 围栏上小坐片刻,或者捧一本王朔的小说小翻几页。 看着清澈的水池里不停攒动的小鱼,查查会显露难得的平静。 我感觉这个地方是我与查查这三年里来得最多的地方,在这里我们述说着相互 的心事,对今后人生进行着小心翼翼的规划,甚至连查查那第一封蹩脚的情信都是 在这个蹩脚的环境里获得的灵感。所以查查对这个地方特别有好感,一有空闲就会 去那里。 一年多后,我们的训练忙了许多,出任务次数也多了起来,查查很少有时间去 那边小坐,也没精力去管那里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之类的琐事。 原以为这个水池与这个花圃将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岂料,一个盛夏的夜晚发 生的一件事,让所有人彻底记住了这个池塘。 有一年的夏季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炎热,太阳迟迟没有下山,校园到处被烤炙 得热气腾腾,烤得所有人失去了说话的力气。由于热,我们班破天荒的停了当天下 午的两堂训练课,改成自修。 可是所有人开心不起来,一群人在教室里大汗淋漓,钱急毅也已经张开血盆大 口吃力的呼吸着。空气似乎已经全部被蒸发,教室里越来越气闷,邵见青与朱桢晖 却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坐在前排的软雁的屁股,说她的屁股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 圆。 软雁的屁股也确实太好看,尽管隔着宽大的迷彩裤,却还是没能遮挡住它的圆 润,圆的那么标准,圆的那么美丽,就是数学老师用圆规也没办法画得这么圆。 以至于每一次练军姿,都美了站在后排的男士们,看的其乐无穷,看的目不转 睛。这个时候若以软雁的屁屁为目标练习打靶,我相信千米之外所有男生都是弹无 虚发的。 天气实在太热了,两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大吞口水,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神情也 越来越淫荡,软雁可能是听到了这些恭维自己的话,但是女孩子要矜持,两人如此 大情调的探讨自己身上的部位,这无异于猥亵。 于是软雁转过头威胁道:“可以闭嘴了,流氓。” 邵见青可不依,好不容易在这个闷热夏季的下午抓住一点小小的乐子,岂能轻 易放弃,软雁越是警告,他越说得口若悬河、唾沫横飞,说到最后简直是手舞足蹈, 眉开眼笑了。 朱桢晖倒是看到了软雁脸上的不快,便收敛少许,随声附和几句。 正当邵见青说得刹车不住的当口,只见软雁嚯的起身,快步走到邵见青面前, 吼道:“闭嘴。” 邵见青昂起头,叫道:“就是不闭,怎么样?” 只听得“啪”的一声,软雁将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巴掌,凌厉的抽在了邵见青脸 上。这一巴掌抽得玻璃窗嗡嗡作响,抽得疯哥瞌睡大醒,抽得邵见青东南西北都分 不清了。 一边的朱桢晖看得心惊肉跳,哑口无言。 邵见青花了当年陈威受付凌桦那一巴掌一倍以上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但是软雁 是女生,不能向她大打出手,可这一巴掌产生的气又不能就这样咽下去。于是上前 就冲软雁身上猛推一把,软雁身子如小燕子一般轻巧的跃起,撞在身后的桌子上, 将一排课桌砸翻了三四张。 但是她是练过的,马上一跃而起,冲过去就给邵见青大腿上扫上一腿,冲突迅 速升级,战争全面爆发。巴以冲突也不过如此。 边上的人纷纷劝阻,将二人拉开,不想软雁是烈性子,怎么拉都拉不住,看来 是打疯了性,邵见青此时倒也有些惧怕,便不与她再多啰唣,径自走开。 两人热热闹闹的干了一架,似乎将教室内的空气搅和的更热了。有几个男生干 脆就摊开迷彩服,露出壮硕的肌肉,空气里就又多了许多火热的暧昧气息。 软雁与邵见青进办公室见阿根去了。这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才相见。 傍晚时分,二人怏怏的从办公室内出来,各自向两个方向走去,就像刚离婚的 一对夫妻从民政局办完手续出来一般。 这一场硬仗直把大家伙瞧得心惊肉跳,很多人大呼过瘾,认为男女之争应该就 要像这两位一般高质量。 这一手练的,当真是绝活。 海职高的夏夜总是闷热的,蚊子也多,很多人怀疑这些穷凶极恶的蚊子极有可 能是老太婆独家豢养的宠物,用于专门报复攻击我们。 夜,静悄悄,却又热烘烘。 很多人惊叹于白天那场雌雄恶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有空调, 没有电扇,甚至连手摇的蒲扇都没有一把。 攀冰的汗水已经开始顺着床沿往下滴,就像雨水沿着屋檐往下滴一般,甚至都 能听到清脆的“嘀嗒”声。金世达怕他支撑不住中暑身亡,连连呼叫攀冰的姓名, 攀冰隔了许久才冒出一句:“别再逼我散发热量了。” 查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睡,仿佛他的床下加了一床电热毯一般,钱急毅习 惯性的呼呼喘息,如同狼狗一样。 朱骁捷习惯性的去洗了个脸,可是水龙头里放出来的自来水都是烫的,他轻叹 了一声“不活了”便走到了屋外。 所有人都没有睡,却没有丝毫声音,这种现象很少见,连平时最喜欢夸夸其谈 的柳单都已熄火打烊。 “撑不住了,我要去池塘里泡一泡。”查查突然一跃而起,穿了拖鞋就往外跑。 柳单看到后随即跳起,大叫一声:“等我”随即跟了出去。 这阵动静,惊动了许多人,不一会钱成名、疯哥等人纷纷尾随而去。一行6 人 偷偷摸摸来到了那个池塘边,众人迫不及待的脱光后像鸭子一般往池塘内跃入。 刚游得一圈,查查突然狂叫起来:“这水真他妈臭啊。” 其他人都开始喊了起来,原来这池水,经过这几人的搅和,底下淤泥已经翻腾, 变得臭不可闻。 6 人就像跳进了粪池一般,纷纷逃上岸来,唠唠叨叨向寝室跑去。不料,刚到 寝室口,远远便看到老太婆那小房子的灯亮着,查查等人心中暗叫不妙,莫非老太 婆已经听到声响,起身巡检? 疑问陡升便不敢再走大门,于是擅于攀爬的柳单建议大家翻铁栏墙回寝室,一 想到老太婆的心狠手辣,6 人一致同意翻墙。 一众人千辛万苦终于翻越铁栏回到寝室,查查与陈焰沸、柳单刚进寝室大门所 有人便叫骂起来,问谁踩了狗屎,二人沉默不语,急冲冲跑进浴室冲洗起来。 次日一早,整个寝室弥漫着一股催人自尽的气味,久久不散。这一天,全班所 有人对这6 位勇哥避而远之。 查查感慨万千,说道:“章书记,左校长,海职高第一大冤假错案就出自二位 之手,死不瞑目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