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菊老大昨天一离开长沙,威仔马上活跃起来,他招来旧日的一帮狐朋狗友在外 面打了一宵的麻将。上午打了个盹,从中午开始又聚在包厢里昏天黑地地喝花酒, 一直喝到夜幕降临。直到青木纯二扩他,他才记起自己正事一点没办,心下有些后 怕起来,这才和大多醉醺醺的同伴分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往沙西宾馆赶。 坐在后座上,威仔还在想着刚才那个叫阿芬的小姐风骚的模样和迷人的肥臀, 他捻着刚刚还在阿芬敏感部位探索的油腻腻的手指,放到鼻子前使劲嗅了嗅上面留 着的阿芬的体味,心荡神怡地想:要不是今晚上有任务,威哥一定搞到你翻白眼。 这两天跟着菊老大回长沙,威仔一改往日如惊弓之鸟东躲西藏的尴尬,堂而皇 之地出入于大雅之堂,大大地风光了一回。神仙般的日子,几乎让他忘乎所以,把 自己通缉犯的身份也扔到了脑后。他想,只要把青田公司的业务做下来,自己就可 以肆无忌惮地玩个痛快,什么阿霞阿芬,通通不在话下。 而现在,他必须赶回沙西宾馆,取出自己的行头,去夜探位于河西高新区的麓 成生化研究所。 威仔压抑住心中对女人肉体的幻想,开始进入角色,以专业人员的眼光思考起 即将进行的工作来。今天晚上的主要任务是探路,麓成所的平面布置图在他的脑海 里已经记得滚瓜烂熟,就象自己的家里一样,但那张图据说还是三年前的资料,所 以必须实地认证。假如没有什么意外变故的话,他明天晚上就可以带着小老二兄弟 去“提货”了。小老二本人虽不是最理想的帮手,他却有个好弟弟,是计算机专科 学校毕业的,威仔自己对电脑一窍不通,所以要选择一个专家帮忙,以免到时忙中 出错。威仔仔细考虑了今晚的进出线路和可能碰到的意外情况及其对策,觉得没什 么大问题。就算是金店我威哥也逛过不少呢!对于自己这种身经百战的专家,一份 技术资料算什么?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保管到手擒来! 出租车拐上了沿江大道,沙西宾馆马上就要到了。 威仔忽然觉得宾馆大门外的气氛有些异常。他看见宾馆的保安今天没有象往常 一样站在大门柱边引导进出车辆,而是面朝院内在向院落里探望,原来只留一个人 的门卫室里今天有两个人。当车离大门近一些时,威仔看清坐着的那个人身上穿的 不是宾馆保安的制服,而是一个身穿警服的警察!一看见警察,过了多年逃犯生涯 的威仔立刻警觉起来:警察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出租车拐进宾馆大门时,威仔有意识地用手挡了挡脸,同时紧张地观察院子里 的动静。他看见院子里的停车场停了一辆警用吉普和两辆公安边三轮,他第一个反 应是警察是不是来扫荡地下室的桑拿浴室,因为这一阵子警方正在清理三陪。但他 马上又否定了这一想法,要扫荡桑拿室绝不会只来这么几个人,根据他的经验,这 倒象是进行某种例行检查。他又瞄了一下大堂,有两个穿便装的人在正在服务台翻 阅旅客登记簿,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是便衣,其中一个撅着屁股的男人腰上鼓鼓囊 囊的很显然是带着枪。会不会是找我呢?威仔觉得这不太可能,除非朋友里面有人 告密,否则警方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但他决定还是当心为妙。小心行得万年 船,他威仔这些年之所以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缉捕,全凭小心二字。 见司机正在将车开上门前甬道的斜坡,威仔赶紧在司机椅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对不起,师傅,我记错哒,我那朋友是约我到湘江宾馆。” 司机愣了一下,马上一加油门,出租车掠过大堂门口,转个圈又往大门开去。 车出大门拐弯的时候,威仔看见大堂里那个带枪的便衣冲到了大堂门口,望着自己 乘坐的车。威仔想,可能是刚才司机油门加得太快,让这雷子产生了怀疑,这说明 他们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但是,小心为上。 莫立强在档案室查到威仔的资料时,心中一阵狂喜。他站在档案员小孙的背后 将电脑屏幕上的材料连看了两遍,然后不动声色地吩咐小孙马上将威仔的材料打印 十份,并要档案室赶快将威仔的特征照冲印出来。 回到办公室,他立即打了刑警队长辜新民和沙西派出所长秦真的传呼,要两人 马上赶到分局。这时候内线总机也报告,吴霞的扩机是从沙西宾馆外面的公用电话 亭上打来的。 下午上班的时候,辜新民和秦真都赶来了,莫立强却被局长叫到办公室商量小 区治安整顿评比的事。他牵挂着威仔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局长也发现他精力 不集中,问他怎么回事,莫立强因事情没落实,也不敢跟局长直说,只得搪塞过去。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下午4点过,辜新民和秦真在他办公室里已经等得 不耐烦,地上丢了一地的烟屁股。莫立强将情况向两人通报之后,决定下午把人员 组织好,吃过晚饭就开始行动。 进到宾馆,莫立强将手下六人分了工,他发现司机小黄穿着制服,为了避免打 草惊蛇,他吩咐小黄呆在车中别跟进去。 在总服务台的旅客登记簿上,没有查到杨威的名字。莫立强同辜新民和秦真简 短商量过后,决定让他两人各带一个帮手拿着威仔的照片到各分台去找服务员辨认, 他自己则带了一个人守在大堂里等候。他估计威仔肯定是用假身份证登记的。 当莫立强趴在服务台上向接台小姐询问宾馆客人总体情况时,他眼睛的余光注 意到有一辆出租车开到了大堂门口。出租车并没有停下来,反倒一加油门又开走了, 他觉得有些奇怪,追到门口看了一下,那辆出租车正在出大门,他心中默默记下了 车牌号。 莫立强思索着回到大堂,腰上的对讲机突然呼叫起来,他赶紧躲到柱子后面的 阴影里,取下了对讲机。呼叫他的是秦真,他向莫立强报告:西楼的服务员认出了 威仔的照片。 莫立强赶到西楼服务台时,辜新民也到了,沙西派出所的民警小尤正紧张地等 着他们。小尤告诉莫立强,威仔住在639号套房,秦真已经上去监视了。辜新民 急着要上去,莫立强拦住了他。他要小尤和小万严密监视电梯和楼梯间,自己则拉 着辜新民把惊恐不安的服务员带进了服务员休息室。 根据服务员的介绍,威仔是三天前登记入住的,登记卡上的名字叫易军,广东 潮州人,来长沙经商。同来的还有一个姓车的中年人,身份不明,好象是个老总。 莫立强对沙西宾馆的客房情况心中基本有数。沙西西楼是近年改造的高级商务套房, 都是按两室一厅结构设计的,入住的大多数是生意人。只要有人出钱,宾馆便按时 提供服务,其余一概不问。莫立强知道局里的惯例,除了特别情况,一般查房都不 到西楼来。他和辜新民交换了意见,决定要服务员先给639挂个电话,看人在不 在。 小姐按照吩咐拨了内线服务电话,没人接。她也不清楚客人到底在不在。辜新 民低声道:“莫局长,我们干脆趁机进去搜查一下吧。” 莫立强摆摆手。他查了一下易军预订的租期,是20天;又翻了翻三天前与易 军同日入住西楼的客人名单,有五家:除了化名易军的威仔之外,两家是从北京过 来的,另两家是本省的客户。北京的两家客户中一家是日本青田株式会社的驻京办 事机构,住622,一家是一位叫刘杰忠的客人,住在7楼。他知道西楼的商务套 房一般都是提前预订的,假如威仔还有什么同伙的话,应该会在同一天入住,从这 四户的情况看,不象是跟威仔一起的。 既然威仔预订了二十天的房,看样子是打算在长沙作案,行动时间应该在第十 天到第十五天之间。 莫立强回忆了威仔的档案资料。威仔每一次作案都是有周密的计划的,他在长 沙最后一次作案是盗窃人民银行设在黄兴路上的一家黄金首饰店。根据后来被捕的 威仔同伙介绍,威仔在行动前特意在首饰店对街租了一间房,对首饰店的日常工作 情况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跟踪观察,并在正式行窃前两次潜入店内,实地考察店里 的防盗系统和陈列柜的结构,对进出路线确认无误之后才正式采取行动。只是因为 行窃当夜发生意外情况,老天突然下起瓢盆大雨,两个过路的酒鬼刚好跑到金店门 口躲雨,两人发生争执,大打出手,吵醒了店里的守夜人,才使作案被迫中断,威 仔打伤守夜人逃走,同伙被捕。 威仔竟然敢冒着被抓的风险跑回长沙来,并且打算住20天之久,说明他将进 行一次重大行动。莫立强想,看来暂时不宜盲动,说不定这次还能从威仔身上再钓 出一桩大案子来呢,那他这个调到局里以后一直没什么声响的副局长可就能大大地 扬眉吐气一回了。 莫立强当即打定主意:暂不声张。他用对讲机将楼上的秦真唤下,会同辜新民 仔细商议了对策,开始调兵遣将,对639进行严密监控。 郑凯犹豫再三,再一次拨了洪正金的电话。了解董事会对林同兴辞职一事的看 法,对于他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可耳机里传出的还是该死的忙音。 早上他一得到林同兴辞职的消息,马上就将情报通报了谷旺龙,结果下午股市 一开盘,爱神股价便出现异动,十多分钟后,大量买盘突然涌出,很快就将股价封 上了涨停。 隔壁财务部办公室里看盘的同事发出的欢叫声让郑凯心花怒放。他拚命抽着烟, 死死盯着盘面,惟恐涨停板被打开。事实上,他根本不用担心,抛盘很轻,近一段, 大盘已经涨了将近10%,只有爱神一直没动,在底部无量盘整。除了那些有心的 大户和被深度套牢的可怜虫,一般的散户早已耐不住看别人赚钱的煎熬,将手中持 有的这只只跌不涨、“绿肥红瘦”的垃圾股清理得一干二净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直到下午收市。看到爱神稳稳当当收在了涨停,他 松了一口气,心想:挣钱其实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只要你上午买进爱神的股票, 到明天早上一开盘,你的财产就会增加10%;而假若你能沉住气,一个月之后, 这个数字也许就会变成100%甚至200%。而我,郑凯,不需要任何资本,一 个月之后,便将成为百万富翁:因为我是智者! 刚一收盘,艾柳就给他打来了电话,对他的关照感恩不尽,并约他出去吃晚饭。 郑凯心动了一下,知道只要自己轻轻地“嗯”上一声,这个妙不可言的漂亮姑娘就 会成为美妙晚餐的最后一道可口佳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内有一种动物的冲动,但 他马上就将这种冲动压制下来。他警告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一切才刚刚开始,万万 不可大意。艾柳迟早是自己的盘中之物,早一天享用迟一天享用无关紧要,当务之 急是要稳住阿真!阿真才是自己全盘计划中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郑凯望着此时正跪在自己身下卖力的阿真,心中涌上一股男人的骄傲与自豪。 他喜欢让阿真这样服侍自己,并非仅仅因为她高超的口技。他喜欢看阿真在得不到 满足时情迷意乱的样子,他喜欢恶作剧地让阿真像一只饥饿的母猫伸着贪婪的舌头 拚命来讨好自己,他知道自己现在暂时还离不开这个成熟丰满的女人,就象他清楚 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女人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怨恨。当他在阿真刻意的挑逗之下将自 己守护了三十五年的童贞失落于这个粗俗的女人之后,郑凯才知道她已是一个五岁 孩子的母亲,是那个黝黑干瘦满口黄牙的“乡巴佬”黄水根的弃妇! 8年前,中学毕业没考上大学的阿真乘南巡春风从北国冰城南下淘金,在四处 碰壁头破血流之后,为生计所迫,委身于形容委琐的甲鱼贩子黄水根,被他包养下 来。然而,随着黄水根日益发达,他感到阿真这个娇容渐去的黄脸婆已不再属意, 他开始疯狂地在外拈花惹草。阿真忍无可忍,自叹红颜命薄,同黄水根办理了离婚 手续,带着孩子和自己应得的一份财产舍他而去,开了这一间奇香茶馆,广接八方 来客。直到遇上郑凯这个高大英俊的东北老乡,阿真才真情萌动,感到自己情有所 归。当她知道自己是郑凯的第一个女人时,她在心中发誓,她要让自己也成为郑凯 的最后一个女人。只要能让郑凯高兴,阿真愿意奉献一切。 郑凯惬意地享受着阿真的精心服务,又一次要了洪正金的手机。这一次终于接 通了,他立即示意阿真停止动作。他用调整好的柔和的音调轻声同洪正金交谈起来: “董事长,我是郑凯。” 洪正金哼哼唧唧地问什么事。 郑凯踌躇了一下,决定单刀直入:“董事长,听说林总要辞职?” 他感到洪正金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小郑,你的消息蛮灵嘛,嗯,不错。” 得到洪正金的赞赏,郑凯胆子大了些,试探着问:“公司目前正是关键时刻, 董事会应该不会同意他临阵——换将吧?”郑凯本来想说林同兴临阵脱逃,话到嘴 边觉得太露骨,马上改了词。 洪正金依然哈哈不断:“小郑,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啊,这件事董事会会妥善 处理的。死了张屠夫,谁也不会吃混毛猪嘛,对不对?啊,你是常务副总经理,你 要带着大家好好干,要相信董事会,啊,要相信我洪正金!好了,就这样吧,好好 干!” 洪正金挂了电话。 关上电话,郑凯心头一阵狂喜。从洪正金的口气看,董事会已经打算接受林同 兴的辞呈。既然董事会同意林同兴辞职,显然接任总经理的人选也已经基本确定。 除了我这个现成的常务副总经理,仓猝之间他们到哪去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理 想人选呢?看来总经理一职已经非我郑凯莫属! 阿真这时候已经爬起身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背,肉嘟嘟的胸脯紧 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她关切地扬起脸望着他,深情地问:“阿凯,怎么样?” 郑凯的手在阿真光溜溜的身体上游动,忽然摸到了她腰上一股一股鼓出来的肥 肉,他感到一阵恶心。他有些不耐烦地将她又摁到了地毯上。 阿真顺从地又开始继续自己未竞的工作。郑凯低头看着身下这个女人卖力讨好 的样子,心中蓦地升腾起一股悲天悯人的感觉:女人其实是世界上最容易对付的动 物,就象自己小时候在家里喂养的那头牛,只要你给她一把草,你叫她干什么她就 会干什么。他不由得又替自己悲哀起来:而你这个傻瓜,你从前在她们面前却竟然 那样的自卑,把她们看成是那样的尊贵,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竟然让自己美好的 青春年华就那样虚掷在窄小封闭的陋室里! 他感到自己的心情倏地一下又失去了平衡,他抓起手机,摁了成天骄的电话。 “Hai,Genius·Chen。” 听到成天骄简明轻快的声音,郑凯忽然感到有些气馁,他鼓起勇气道:“喂, 你好,我是郑凯。” “有事吗?”成天骄依然没有一句客套。 郑凯尽量用无所谓的口气道:“没什么事,只是向你问个好。” “谢谢。也向你问好。” “你还是在上海?” “我现在在香港。” “你不是说要到爱神来看看吗,什么时候能来?”郑凯满怀期望地问。 “我想是这样。公司可能要派我驻大陆办事处,过几天我会去广州,到时再联 系吧。” “那我可是恭候大驾光临哦。”郑凯喜不自禁。 “好的。Bye-bye!” 郑凯出神地听着电话里“嘟嘟”响了好一阵才关机。 阿真又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用同样的姿式望着他,满怀敌意地问:“阿凯,你 又跟哪个婊子讲话?” 看着醋意浓重的阿真,郑凯猛然亢奋起来。他将手机一扔,翻身将阿真压倒在 沙发上,恶狠狠地说:“就是你这婊子!” 对这一刻期待了一晚上的阿真此时却被这别扭的姿势弄得很不舒服,她痛苦地 呻吟道:“阿凯,心肝,你轻点,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