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势欺人 那一晚,蓝希音睡得不太好,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无论是快乐 的还是痛苦的,都像是针一般,一针又一针地扎在她的心房上。 过往那些日子,越是幸福越是甜蜜,就越是衬托出结果的悲凉与无奈。她和穆 萧声有着那样令人羡慕的开始,到最后,却是落得如此下场。蓝希音有时候也会有 些恍惚,觉得那几年就像是做了长长的一个噩梦。梦醒来后,身边已是物事人非, 熟悉的人和事都已不在,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结局摆在那里,时刻提醒着她。 一直到重新遇上穆萧声,蓝希音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过去的那些都是真实存在 的,并不只是她以为的梦境。而与段雯珊遇上后,蓝希音不仅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并且深深地觉得,那些被他们加诸在身上的痛苦,依旧那么清晰,本以为已经长好 的伤口,重新又被撕裂了开来。 这让她对段轻寒的感情,莫名地变得复杂起来。想着他和段雯珊的关系,蓝希 音就觉得他有些面目可憎,可一想到他把自己搂进怀时的情景,她又可以清楚地感 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谊。 一时之间,蓝希音对自己的感情,也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但从那天电梯故障之后,段轻寒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反倒是没过几天, 蓝希音就从宋悦然的口中,听到了有关于段雯珊的事情。 那事情在那几天的医院里,也算是比较热门的话题了,大家空闲的时候都在讨 论。像宋悦然这种天生爱好八卦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段雯珊来医院闹的具体细节,蓝希音还是从倪喆那里听说的。宋悦然毕 竟背景浅,接触不到这样的人物,发生了事情之后院方也不想要张扬,她听说的, 不过都是些传言。 倒是倪喆,对这个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本来就跟段家人关系不错,段雯珊 也算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还凑和。这次她怀孕的事情,倪喆也比较上心,在 妇产科那边关照了半天,要他们小心一点,同时也提醒他们,这个大小姐脾气不太 好侍候,要他们多担待一些。 倪喆先前这么一说,大家也没太在意。段雯珊检查出来孕酮过低那天,医生就 给她定下了治疗方案,要打黄体酮,也要静养,最好是不要出门,总躺在床上,多 休息为好。 段雯珊一开始还挺配合,听了医生的话,也去按时打了几次针。平时在家也不 大吵大闹了,尽量平心静气,只是没办法做到整天躺床上。她本来是那种喜欢到处 逛逛,喝茶聊天购物的人,现在高跟鞋不能穿了,咖啡饮料也不让喝了,整天躺在 床上,连电脑都不让多碰,差点没闷出病来。 这么去了医院几趟后,情况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医生一直没办法给她个 准信,这个孩子到底保得住还是保不住,只说让她继续来打针,继续静养,其他的, 只能接着观察。 段雯珊这个人,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明知不可为的事情她也敢做。当年从蓝 希音手里抢穆萧声的时候,也是极为干脆利落的,直接把条件摆在对方面前,利诱 加□一起上。要不然,凭穆萧声对蓝希音的感情,只怕这墙角也没这么容易撬得动。 她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活到了二十好几,从来没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冷不防 准备要个孩子了,却横插出这么一杠子事情来,怎么能不让她心烦。以她的想法就 是,既然说打针有用,那这针打下去,就一定要立马见效。什么观察,什么继续之 类的话,在她听来就是狗屁。医生要是没办法保住她这个孩子,就是医疗事故,就 是无能。 倪喆把当时段雯珊说的那些话,学给蓝希音听:“她说了,如果这孩子没保住, 妇产科里的大夫,一个都别想留,全要开除。听听这口气,我都不敢这么说,她倒 是张嘴就来。” 蓝希音当时正和倪喆在食堂里吃饭,听了这话后,忍不住摇头道:“她那样的 人,会说这种话,一点儿也不奇怪。我还真觉得她是说得轻了,我本来还以为,她 会说,到时候一个都别想活,统统得死呢。” 倪喆忍不住就乐了:“你这人说话,其实有时候也挺损的。看起来你还真挺了 解她的,我想她当时,说不定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念着是在医院里,才没有当场 掏枪出来吧。不过听说离开的时候,还在门口推了个孕妇。那大肚婆都五六个月了, 被她这么一推,当场就见红了,差点没早产,幸好是在医院里。这要是在马路上, 保不准就要出事了。” 蓝希音听得很认真,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间,差点就让她给折断了。过了半晌 后,她才压抑着情绪道:“她那样的人,就算真在马路上搞出事来,也是不会管的。 她总觉得只要她还姓段,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以前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曾说过, 这个世界上,但凡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就能送他上西天。虽然当时说的是玩笑话, 不过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她还真能做到。” “哼,段家。仗着段家胡作非为的,又岂止她一个。上次穆萧声敢跟顾琳琳闹 这么一出也是仗着段家的关系。他们夫妻两个,倒还真是绝配。利用起手中的特权 来,这么不遗余力。” “你也知道穆萧声和顾琳琳的事情?”蓝希音这话一问出口,自己就忍不住乐 了,凭倪喆和段家和段轻寒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她立马换了个问题, “听你的口气,倒是很不屑他们段家似的?” 倪喆顺手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笑道:“倒也不至于,段家那么多人,从轻寒 的祖父辈开始,就全是吃部队饭的。他们家在部队的关系,盘根错节的,很多人都 有了自己的势力和想法,不是靠一个老爷子就节制得了的。仔细数数,他那些叔叔 伯伯们,姑姑婶子们,哪个不是有来头的。这里面固然有家教好有出息的,像段雯 珊这样喜欢拿乔,整天除了惹事花钱什么也不会的人,也没在少数。” 蓝希音听倪喆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颇多感慨,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他。当时 他们正面对面地坐着吃饭,那张桌子上除了他们两人外,一个人也没有。就因为这 样,倪喆才会跟她说这么多。平常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向来不喜欢多提这方面的事 情。 倪喆看了看面前的食物,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喝咖啡,清 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说道:“不过说起来,轻寒他们三兄弟,倒全是人中龙凤, 很有出息,将来的段家,估计就是靠他们三个了。” 他这么一说,蓝希音倒也来了兴致:“哦,他那两个哥哥是做什么的?” “老二是学法律的,现在在最高院。娶了个老婆是他爸当年下属的女儿,算是 强强联合了。这下子,政法这一条线,算是占上了。老大嘛,在部队,整天枪林弹 雨里闯。按理说照他的级别,早该往上升了,他却偏偏是个怪人,不喜欢坐办公室, 就喜欢搞什么实战演习之类的东西。他家老头见他喜欢,也没拦着,反正过几年, 该升还得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最后能升到哪一层,是早就安排好的,除 非出点什么大事儿,段家垮了,要不然,保准不会有错儿。” “这么说起来,他大哥倒也是个当兵的?连长,还是团长?”蓝希音对于军队 不太熟悉,唯一知道的几个名词儿,还是看电视来的。在她看来,只要是个官,就 很了不起了。 “他哥在特种部队,反恐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整天拿命去搏的那种。他哥就干 那个的,还是个队长,底下一帮子兄弟跟他玩命儿。那架式,往那儿一站,眼神只 消看你一眼,就像拿枪往你身上打个洞似的。” “反恐?”蓝希音愣住了,她总感觉这种事情,应该只在美国会出现。 “嗯,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武装的东西。边境线上,贩毒的,走私军火的,他 们全都管。有时候还联合国外搞个突击行动什么的。反正一句话,就是把脑袋拴在 裤腰带上的那种人。说起来,当年轻寒大学念完坚持要进部队,大约也是受了他哥 的影响,也想去战场上体验一把那种枪林弹雨的感觉。不过可惜了……” “怎么了?”蓝希音猛然想起那天在80层吃饭的时候,段轻寒提起的往事, “他后来为什么退伍转业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嗯,确实发生了点事情,不过那也是没办法,老天爷不帮忙,非不让他在部 队干下去了,只能走了。不过说起来,他要是不出来,现在也开不成这么大的公司, 现在段家,就数他小子最有钱,也最吃得开。而且那钱还是干净钱,一不收贿二不 强抢,实打实的自己赚来的。要我说,这小子还就是做生意有天赋,当兵什么的, 他家老大够强了,他也不用凑热闹了。” 那一天,倪喆破天荒地说了很多,他见蓝希音感兴趣,便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可能会替人做嫁衣裳。在他的概念里,总 还觉得,过不了多久,段轻寒就会和冯乔结婚,这样出色的朋友,留在身边也不会 留出仇怨来,对段轻寒的防备,就放松了那么一些。 蓝希音那天听倪喆说了这么多,只感觉段轻寒这个人,就像是幅雕像,慢慢地 立体形象了起来。果然,他不是一般人,那天那个柯少,如果没有见好就收的话, 或许到最后会吃大亏也说不定。蓝希音听说了,他是副市长的儿子,但是如果撞上 了在北京大有来头的段轻寒,只怕到最后,他老爸都会给儿子连累了。 或许,只有像段家那样的背景,才可以不管中央还是地方,都如此吃得开吧。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想起了段雯珊,有时候,权力就是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当的话, 可以给自己或是家人带来不小的福荫。但若是随意滥用的话,保不准哪天,那锋利 的刀刃,就会割到自己的手。 蓝希音有时候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更讨厌段雯珊一点,还是 更恨穆萧声一些。 蓝希音吃过饭,就和倪喆告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 就看到段雯珊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不怀 好意的气息。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