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能承受之爱 作者:头发温柔 线线终于明白了:在他们的生命里,有些爱是不能承受得。 ——题记 一 线线躺在床上,不能翻身,呼吸困难,可是思绪却一刻不停地翻腾,就象烧 开了的水,不停地吐着泡,冒着热气。 “家豪,水开了,快去灌水。”“你为什么不去,我正忙着呢。”他没有动, 她也没有动,俩人双目对视,任凭水壶在厨房里尖声鸣叫,不一会声音沉静下来。 “你不用吵,我走还不行吗?”他步履轻盈地拿起外套,从她身边走过,她 甚至清晰地听见他鼻腔里发出的“哼”的一声。 这声音比他出门这个行为更大地刺激了她:“你滚,你永远都不要回来!” 家豪听到门后“哐”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又成了他的替死鬼。 “我不是不想灌水,我也并不是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也更不是有意发出” 哼“得那一声。”他边下楼梯边想,他感到步子很沉重,心有点慌,想折回去, 走到门口时,他停住了。 他知道,当他进门后,会看见她泪流满面的脸,会看见她迎上来,扑进他怀 里,然后他会吻干她脸上的泪,然后他们会上床,再然后,他们会因为谁去做饭, 谁去洗碗在床上再一次发生争吵,他不想光着身子同她吵架。所以他没有进门。 天已经很黑了,线线躺在黑暗中不能动身,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 “我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嫁给他?为什么会让一次次的争吵 伴我度过这每一天?”她感到心撕裂般地痛。 “叮铃铃……”电话响了,她不想接,也不想动。电话依然顽强地响着,她 伸长胳膊去拿话筒,电话那端传来断线的忙音。她刚扣上电话,电话又响了。 “谁?”她很愤怒却无力地问道。 “线线,是妈妈。”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一家人好象在吃饭。“今天 是你爸爸生日,你哥哥和嫂子他们都回来了,我们做了一大桌子好吃得,可惜, 你这个小馋猫吃不到了。” 妈妈在那一端喋喋不休。 “那你们替我多吃点,替我问候爸爸。”线线说着,泪就又流下来了。“我 还有事,我挂了。”“线线……”妈妈喊道。 她挂了电话,翻转身,趴在床上痛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手捶着床,一次比一次缓慢,最后她双手十指交插扣住后脑,将整个脸埋进 了枕头里。 当初的选择就预示着今天的结果,她不爱他,可是,为了逃避一份失败的感 情,为了尽快地摆脱痛苦,她接受了他的求婚。 她没有想到,她陷入更深的泥坑,无法自拔。 这就是婚姻的代价,不,这就是没有爱情的婚姻的代价,这是她自己搭建的 围城。 哪怕是空城计呢,她也要守下去。 二 她准备出门旅行,每次冷战,她都会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呼吸一下陌生的空 气,将自己溶入陌生的氛围里,这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全。 她向公司请了一天的假,再加上双休日,三天足够在北京转一圈了。 北京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前些日子她出差来过这里,但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她只做了短暂的停留。这次她要去长城看看。她不想当什么好汉,她只想站在长 城顶端,吹吹风,看看风景,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一下。 到北京时,已是下午了,她在天桥附近找了家旅馆,登好记后,背着相机和 随身小挎包走出了门。坐车来到王府井,逛了沿街的几家商店,发现很没意思。 肚子有点饿,来到了小吃一条街。 狭窄的街道,除了布满各色小吃店外,沿街拐角处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玩、 印章,以及用各色缩微旗袍做成的手机套、小背包,很有民族特色。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小姐来一串吧?”线线一手拿着冰糖葫 芦,一手拿着相机,一边吃着,一边不停地摁着快门。 她没有留意路中央在吃东西的人,直到手中的冰糖葫芦被撞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无措地看着对方沾了一大块糖稀的衣服说道,她出 门在外不想惹麻烦。“我怎么这么倒霉呢,知道北京人很看不起外地人的,他不 会放过自己吧。”她在心里嘀咕着。 “没关系,我不应该站在路中央吃东西,挡着你的路了,还碰掉了你的糖葫 芦。”“不是,是我的不对,你看你这件衣服需要多少钱,我赔给你。”线线拿 着相机的手还在半空悬着。 “真的没什么,我们都有损失,两清了,再见。”她看见他身后背着一个大 大的画夹,风吹起他的长发,转眼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了。 线线突然没了逛得兴致,她去副食店买了面包、火腿还有啤酒和可乐,她打 算在地铁上打发余下的时间。 她所在的城市没有地铁,她不止一次地在想象中梦游地下铁:呼啸而去的地 铁站里,有个忧郁而又冷漠的男人安静的坐在空旷的地铁末端冰冷的长椅上,看 着墙壁的广告画,或者冷漠地注视着每个夜归的灵魂。而她的高跟鞋敲打着地面 发出嗒嗒声响,穿过有风的长廊,向他走去,然后再和他发生点什么故事之类的 想象。 可是,当线线买过了票,走下台阶时,她发现不会发生什么故事了。地铁站 里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人,好象有一班地铁刚刚开走。等车的人们,大多数在读 报纸。 又一辆地铁驶来,她上了车,当车门缓缓关上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张似曾熟 悉的脸,他们这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可是,他在车外。 车开动了,越来越快,呼啸着飞驰而过,他的脸渐渐模糊。 是他,那个前一小时,撞个满怀的长发男子。 线线不知道,在20分钟后,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线线想:“如果她坐回来的时候他还在,那么她就和他答腔,然后请他喝一 杯什么的。” 反正她买了好多的啤酒,她可不想拎回旅馆里,自己喝光它。 她在地铁的末端找了个位子,坐下,拿出面包自顾自地吃起来,她这才想起 来自己一天什么也没吃过。没几口,一个面包下肚了。她很庆幸没人在意她。人 们不是在看报纸,就是茫然地看着车身上的广告。她突然发现坐在她对面的一个 长发女子拿出一管唇膏,低着头,迅速在嘴唇上抹了一下,然后双唇上下合紧抿 了一下。 “是紫色的,”线线心里默念道,拿出罐啤酒喝起来。 20分钟,车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开头的那个站。 门无声地开了,又合上了。 线线看见了他,她的心一阵狂跳,“天哪,难道真的要同他答腔?不,算了, 就当刚才自己在胡说八道吧,反正又不会有人跑到我心里去,拿我刚才的话与我 对质,”她转过脸去,“他也许没认出我来呢。” 有些事情的发生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 就象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爱情。 他一步步地向她这边走来,然后在她身边停下,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低着头,快要低到尘埃里去了,但是他的目光要把她开成一朵花。 “看什么看,我的脸上有花吗?”她装作不认识他。 “花倒没有,但是有面包渣。”他笑了,那么灿烂的笑。 线线举起手慌乱地在脸上胡乱地抹着。 “在这,”他的手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地拂了一下。 她看见了温柔的眼神,她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她就这样仰着脖子,他们互相凝视着。 时间仿佛静止,一切的人与物仿佛快速而又模糊地从他们身边穿过,只有他 俩是清晰地,定格在这一画面里。 “你不怕我喊非礼吗?”当他们走出地铁站时,她问道。 “怕,怕你让我给你买糖葫芦!”他单纯的笑声在夜空里回荡。 “没想到北京夜晚的天空上也有这么亮的星星。”略有寒意的空气格外得清 新,她深深地呼吸着。 “哪里的天空都有星星,只是有得时候人们太过沉湎于梦乡,所以错过了良 辰美景。” “你是北京的吗?”她问道。“你叫什么?”“我的真名叫赵玮,但是你叫 我辣椒好了,我的朋友都这样叫我,我现在在美院读书,上大四,不算是北京人。” “你是学生?”她真得没想到,是个小弟弟?这个人真的有点怪怪得。 “怎么了,不相信我?要不要看看我的学生证?你呢,来北京旅游的?” “是啊,明天准备去长城。”“我陪你去吧,反正明天也没什么课。”“不,我 还是喜欢一个人。”“是怕我把你卖了吧?”“切,谁怕谁啊,反正我也需要个 导游,不过先说好了,费用AA制。”“好吧,没想到你这么小气,明天8 点我在 广场等你,我们坐旅游专线去。”“那我现在请你喝一杯怎么样?”线线不想回 到一个人的旅馆。 “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够你受得。”“好吧,你先走吧,我住得地 方就在前面。” “我送你吧。”“不,不用了。”线线想一个人静静。 手机在包里,悄无声息,她知道家豪不会主动打给她,就象她每次的不辞而 别。 他知道无论她走多远,她都会回到那个家。 她也知道无论他多么地爱她,她不都会感动。 三 旅游车到达长城脚下的时候,导游每个人给他们发了一个胸牌。告诉大家在 预定的时间里回到停车的地方,然后再去十三陵。 “我可不想去看什么皇帝的墓穴。”线线心情不是很好,也许是昨晚没睡好 的缘故。 “听说那的玉不错,买块带着,辟邪的。”他安慰道。 长城蜿蜒着向上起伏,线线想,这一砖一石垒起的城墙,要耗尽多少人力、 物力和时间啊! “你说,这皇帝为什么要修建这长城呢?”当线线气喘吁吁地爬到长城的顶 端时问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辣椒疑惑地望着她,“是对付外来的入侵者 呗。”“你的意思就是说,有了这围城,城里的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了?”“当 然,至少,外来的敌人不会那么容易进来。”“可是昨日繁华不过昙花一现,历 代皇帝也深埋黄土,这长城也不过成了游人观赏的景观。只可惜了那些正值年少 却葬身在这长城下的黎民百姓们。 “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总要有人做出牺牲的。”“真看不出来你……” “我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他拉住她不放手。 “你放开我,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上至天朝太子,下到平民百姓,你们为 了自己的利益和面子,哪管别人的感受?哪怕是座危城,也要固守它!”线线的 泪突然就哗啦啦地流下来了。 “你怎么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他拉她入怀,拍着她的后背。“别 哭,好吗? 我向你道歉。“”不,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是我错了,我全错了… …“她哭倒在他的怀里。”抱紧我,什么也别问,我只想借你的怀抱用一下。 他紧紧地拥着她,风呼啦拉地吹起他们的头发。 蓝天下,长城上,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越来越小。 旅游车回到市里时,天已经黑了。 “我们去吃点什么?”他小心地试探着问道。 “我想我们就这样分手吧,你已经陪了我一天了,真得谢谢你!”线线从包 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你回去后再看。”“不,我不想就这样错过你。”“错 过我?我们已经错过太多了。” “我不管,我知道你结婚了,而且还知道你不快乐也不幸福。”“你太过份 了,你有什么权利说我不幸福。我本不想和你说再见,看样子我们真得该再见了。” 线线说完,扬手叫了辆的士,车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再来杯啤酒。”线线已经喝得快不省人事了。“我做人真他妈得失败, 我真得就那么不幸福吗?他是谁,他凭什么说我不幸福?”她叫住侍者:“喂, 我问你,你说我幸福吗?” “幸福!”他很快地回答道。 “哦,那你幸福吗?”“幸福。”他笑了“那你就拍拍手。”她歪着头看着 他。 侍者也许见多了象她这样的人,果然放下手中的托盘,“啪,啪”拍了两下 手。 酒吧顿时一呼百应,拍手声、跺脚声此起彼伏。 人们开始互相询问:“你幸福吗?”“幸福,”每个人都幸福地回答道。 “如果你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啪啪;如果你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 当线线唱着歌从酒吧里出来时,她看见了路灯下的辣椒。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系着 红丝线的玉,那是她送给他的,他提前打开了那个信封。 “你怎么会在这?”“你知不知道,我找遍了这附近所有的酒吧。”“找我 干什么,明天我们就各奔东西,天各一方了。”冷风一吹,她的胃一阵抽搐,线 线推开他,在路边哇哇地吐开了。 “别走好吗?再多留几天。”他扶起她。 “几天?1 天?2 天?还是365 天?”她痛苦地拍着自己的头。“我的头痛 死了,送我回旅馆吧。 “你能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吗?”他递给她一杯水,然后他把她放倒在床上, 盖好被子说道。 “你真的想听?她感觉头痛减轻了许多。 “是的,你所有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从哪讲起呢?”线线陷入了一片回 忆之中。 快乐的童年,艰苦的求学,夭折的初恋,远赴他乡的逃避,以及她的婚姻… … 线线记不清她说没说过她和老公之间的争吵,更不知道自己说没说过她从未 爱过他,她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当她醒来时,她发现他坐在地板,头歪在床沿上睡着了,而他的手还紧紧地 握着她的手。 床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睫毛,一根根地向上卷 曲着,他的嘴边残留着口水印,她的心突然无由来地痛了一下。 为什么要让我在这样的时候遇到他?为什么我会感到心痛? “别走,”他惊叫着醒来。 他睁开眼,看见了正在凝视着他的眼。 他伏过身去,轻轻地将唇压在她的眼上:“别走,别回去了,你知道吗?在 地铁站里,我就想,如果再让我遇到你,我今生决不会再放你走。我,我真得喜 欢你!”“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我比你大很多,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的,我怎么 会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认识才两天的陌生人?”她抬起他的头说道。 “爱上一个人,只要一秒钟的时间就够了!”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霸道地吻 上了她的唇,她感觉一团火腾地一下被点燃了,她无力地任凭他吻着、抚摸着, 直到进入她的身体。 “这是我的电话,你一到家,就给我打电话,好吗?我等你的消息。”在站 台上,他说道。 “等你毕业再说吧。”“不,太长了,你回去办完了手续,就过来。我们就 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我去打零工,我会挣钱养你,等我毕了业,我们就结婚。” “傻孩子。”她使劲控制自己不掉眼泪。她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容易感动的年龄了。 可是为什么?短短的两天,就让他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我们不过是一夜情而 已,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忘了我的。”她想道。 “我会娶你的,我一定会!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他跟着启动的火车奔跑 着,挥着手,大声地喊道。 四 她走过无数的地方,也不知坐过多少次火车,但是这次她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似乎还没重温完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火车就鸣叫着进站了。 一踏上这座城市,她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得,她感觉自己的步子从未有过 的沉重,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荒唐行为了。 “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我怎么会因为家豪没有灌开水,就离家出走呢? 我又怎么能因为那一瞬的感动而同一个陌生人上床呢?”她忏悔着,“家里一定 乱成一团了,洗衣机里一定塞满了脏衣服,对了,他一定吃腻了方便面,我要做 几个好菜,让他开心点,以后,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她思绪象她的步 子一样得凌乱。 她拿出钥匙,开开门,她幻想着他会同以往一样,淡淡地问一句:回来了? 然后一切就烟消云散,继续过他们的日子,日子总是要这样平淡地过的。 屋子里没有人,家出奇地干净整齐,洗衣机里没有脏衣服,冰箱里放满了蔬 菜、和她喜欢吃的水果,还有今天的新鲜牛奶,看样子他是知道她今天回来的。 关上冰箱门,她看见了他贴在上面的留言:“我今天出差去上海,也许一个 星期后就回来了,好好吃饭,好好上班。”没有开头,也没有落款,但下面写有 今天的日期。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是辣椒的。 “喂,你到家了吗?”是他的声音,她以为她忘了他,可是他的声音传入她 的耳朵里时,她的泪一下子流下来了。 “到了,你放心吧。”“你的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路上没休息好?”“你 不要再管我了,你自己多保重吧!”“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保重?我一个大男人 好好的。”他似乎听出了话外音。“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我是认真的,你好好 考虑一下,我不会逼你的。”“我,”线线说不下去了。 “你先休息吧,以后我再给你打电话。吻你!”他匆匆挂了电话。 淋完浴,喝了袋牛奶,她就上床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拨通了家豪的手机。 “家豪,我回来了,你现在到上海了吗?”她少有的温柔和关心。 “还没呢,在火车上。”电话那边传来他疲倦的话音。“你想要点什么,我 给你捎回去。” “我什么也不要,办完事,你就快点回来吧。”“好吧,你快睡吧,明天去 上班。”“好的,再见。” 黑暗的旷野里,线线感觉有人再追赶她,她拼命地跑,风在耳边吹着,跑到 尽头了,前面就是悬崖,她惊慌地回头,那个人露出了面孔,是家豪! “你跑什么啊,叫你也不停下,”他走过来,“我们回家吧!”“好吧,” 她答应着,可是她看见他的脸突然露出了狰狞的笑,拥抱的双臂只轻轻地推了她 一下,她就轻飘飘地飞起来了…… 她大叫着辣椒的名字醒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拿起手机,翻到他的名字处,按了删除键。 “明天,我要去换个手机号了。” 五 家豪回来了,他们不再为谁做饭,谁洗碗而吵架了,他们俩争先恐后地做家 务,彼此客套得有点做作,也许应该是相当地恩爱。 一天,他俩坐在沙发上看一个很烂的港台剧,她在一旁夸张地大笑。笑声很 响,仍至他对她说那句话时,她的眼角还挂着泪花。 “什么,你说什么?”她侧过头问他。 “我们要个孩子吧。”他说。 “孩子?”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要个孩子,现在就要。”他说着,走过来,双手将她抱起,向卧室 走去。 “你疯了,你放下我,你放下我!”线线喊着,撕打着他的头发。 可是,他任由她又打又咬,他将她摔在床上,一把撕开她的外衣。 “你放了我,”她拼命地蜷着腿,用双手去推他。 他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去吻她的唇,可是她死死地咬住双唇。 他看见了血,从她的唇间渗出的血,还有她那双冷得可怕的目光。 他放开了她,拿起被子和枕头到了另一个房间。 门重重得关上了,她打了个冷战。 从此以后他们分房而睡,其实,准确说,自从她从北京回来后,她就没让他 碰过,女人在这方面出奇地较真。 从北京回来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了,她的月经还没有来,她不敢相信她会 怀上他的孩子。 可是,试纸上那鲜明的两道红杠是那样清晰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这已经是三 个月之内第八次做试验了。她不能再等了,每天清晨起来,她开始恶心,开始讨 厌油腻的食物。她知道,她是真的怀孕了。 线线不知该找谁去商量,曾经的朋友、亲人都成了她最怕见到的人。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她小心地说每一句话,认真地做每一件事,恐怕 哪出了破绽,漏了马脚,安静地躺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会叫出声似得,她时时 下意识地用手去捂它,她感觉从未有过的恐惧、疲惫和绝望。 “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孩子已经成形了,不能做药流,只有做手术了。” 大夫说。 “怎么办?怎么办?”当她从医院里走出来时,她绝望地握紧了拳头。她不 敢想象冰冷的器械在她的体内将已成形的孩子切个血肉模糊。 站在公用电话前,她颤抖着拨下了那几位号码,她很奇怪自己突然想起了在 记忆中已日渐模糊的数字。 “对不起,你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原本不想联系他的线线,在 听到了对方关机的信息后,想听他的声音的欲望突然一下子充盈了她全身每一个 细胞,她着魔了一般不停地拨着。 十分钟,三十分钟过去了。 “小姐,能让我先用一下电话吗?”等在她后面的人失去了耐心。 线线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喝了杯可乐,又来到了另一个公用电话前。 再拨,通了。 “喂,哪位?说话!”线线紧紧握着话筒,仿佛握住了他的手。她不能言语, 只有流泪。 他从未离开过她的心里,原来他被她藏在了心中最深处,他遥远的声音将他 从她心里唤醒。 “线线,是线线,我知道是你,求求你说话,我求求你……”那边传出了哭 音。 线线哐地一声挂了电话,电话没有放好,掉了下来,话筒垂下来,左右摇摆 着,里面传来辣椒声嘶力竭的呼喊声:“线线,线线,线线……”线线双手抱膝 蹲在电话间的一角。 “还有两个月他就毕业了,是的,他就要毕业了!” 六 一年后 线线现在的目标就是赚钱!她需要攒足够的钱,为下一站的旅行做准备。 白天9 :00-5:00上班;19:00-20 :00,做家教;20:30-23 :30,酒吧 侍者;24:00- 凌晨3 :00,写作。 她的身体日渐消瘦,曾经圆圆的下巴现在变得尖尖得,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 睛深深地凹进去。 一天,她终于晕倒在酒吧里。 “如果你觉得我赚的钱不够养活你的话,你可以离开我,我给你自由。你为 什么不趁着自己的脸蛋还算漂亮,去傍个大款什么的呢?何必这么辛苦自己。” 家豪的话已伤不到她一丝一毫了,她不想再同他争吵,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同他吵, 也更没有多余的勇气同他离婚。 饭可以不在一张桌子上吃,觉也可以不在一张床上睡,但是,她总还是需要 一个屋檐来避雨的,她知道口水是淹不死她的。 再去酒吧上班时,已是一周以后了。 “对不起,我们这已请了别人,你还是在家多休息吧。”酒吧老板说道。 “是不是家豪找过你?”“不,不是,我们这店刚装修了,扩大了规模,以 后会更忙,我怕你吃不消。”老板调好一杯酒,推到她面前,“我请你的。” “谢谢!”线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环顾四周,突然她象被钉住了一样,她的目 光落在了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一幅人物水粉画,一个抬着头向上凝视的女子,黑 色的长发向后垂着,圆圆的小小的下巴,微微开启的唇,没有眼睛,眼窝处盛开 着两朵怒放的玫瑰,她的下巴上有小小的看似无意弄上去的一点点污迹,人物的 背景是昏暗的,但是,她还是看清了,那是扇宽大的玻璃窗。 “怎么了?”一个侍者问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侍者喃喃道:“你们还有 点神似呢,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不画眼睛呢?”“老板,告诉我,这幅画是哪 来的?”线线冲到老板面前。 “前两天一个小伙子送来得,他说不卖这幅画,只要想在我这挂几天,起初 我不同意,他就天天来磨我,说这幅画对他很重要,我想我也损失不了什么,就 答应他了。”“他什么时候会来?”“一会吧,他每天都会来的。怎么你认识他 吗?”“是的,不,不认识。再给我一杯,好吗?” 线线在那幅画下的桌子旁坐下。 他一进门,她就看见他了,他也是,他一步步地向她走来,仿佛一个世纪那 么漫长,这让她想起了,在地铁里他向她走去的情景。 他在她的对面坐下,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从眉到眼,从鼻到唇,最后停 留在她的下巴处,轻轻地用手指抬起。 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时间和语言在这已失去了意义。 线线头枕在他的臂腕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从那个匿名电话的区号里,我找到了你的城市。”他胳膊用力搂紧了她,他伏 下头去吻她的发,她的耳朵,她的脖子。“你瘦了,为什么你想要从我的世界里 消失?”“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有年龄的差异,我还有老公。” “我不管那么多,我不在乎什么狗屁年龄,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爱我吗?”“你 什么时候来的?这是你租的房子吗?你找到工作了吗?这一年你是怎么过的?” “你不要打岔,这些问题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你爱 我吗?”“是的,我爱你!如果我不爱你,我为什么那么拼命地赚钱;如果我不 爱你,我为什么会夜夜失眠;如果我不爱你,我为什么会一天天一遍遍想着我们 在一起时的情景;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会打电话告诉你,我曾……”线线的泪打 湿了他的肩膀,她哽咽着不再说下去。 “好了,好了不说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不,我不能和你生活在 一起。”她怕,是的,她怕他过几年怕会变,如果那样她真的一无所有了,她怕, 她几年如一日的生活会被打乱,她怕,她会失去工作、朋友还有家人。 “我要走了,”线线起身开始穿衣服。 “走,你就知道走,走吧,再也别回来了。”“好吧。”她背对着他,不让 他看见她的表情。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说。”他从后面紧紧地搂住她。“你 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再过来吧,我会天天在这等你,这是这个房子的钥匙,这是 我们的家。” 七 辣椒的房子是临时租来的一间平房。房子的旁边有一座不高的桥,每天有火 车轰隆隆从上面驶过。桥洞下有条小路,路两旁挤满了小商小贩,有卖茶叶蛋的, 有卖煮花生的,也有卖萝卜青菜,炸鱼炸肉的,还有流动卖背心、裤衩、拖鞋、 袜子什么的小摊子。靠路边的房子都出租用做了营业房,有自行车修理铺、有裁 缝店,也有卖烟酒糖茶的小便利店。 他的房子在路边的拐角处,房子很简陋,没有暖气,没有自来水,也没有卫 生间。生活用水要到便利店去接,2 角钱一桶,上厕所要穿过那条熙熙攘攘的市 场,去公共厕所。厕所里边污垢遍地,臭气熏天,厕所外边,常常有死老鼠血肉 模糊地横尸在那里。 自从线线看见了那死老鼠后,再也不肯去公共厕所了。但是,她每天都会去 他的小屋。 有时,是上班前临时拐过去的,有时,是下班顺路走进去的。大多数的时候, 他们会见不着面。线线并不在意这个,她一迈进门槛,她的心就格外地踏实。她 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闻着他残留在枕头上的头发味道,听着火车轰隆隆地从头 顶驶过,她已经能清楚地区分什么样的火车开过时,床会晃,什么样的火车开过 时,床不会晃。更多的时候,她会在隔壁传来的咿咿呀呀的二胡声中沉沉睡去。 每次又都会在他温柔的吻中惊醒,然后她又在他无奈却又充满怨恨的眼神中匆匆 离去。 挣脱爱人温暖的怀抱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只有每个周日是完全属于他们的。这一天,他们会在床上躺一天,不停地亲 吻,不停地做爱。 她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强烈欲望,她不知道自己对性有这样的渴望。有时,她 的双手与他的十指相扣,她在他上面,疯狂地扭动身体,她双乳颤动,长发飞扬, 汗水顺着她洁白的肌肤流淌。他们呻吟着,纠缠着,一次次达到快乐得巅峰。有 时,他伏在她的身上,温柔地一遍遍地吻她,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她希望他 们可以永远这样,永远不要分离。 更多的时候,她喜欢做爱的前奏,他一边吻她,一边一件件地脱去她的衣服, 他的舌头温柔地在她的肌肤上游动,他们光滑冰凉的躯体在温暖的拥抱中燃烧发 热。 他们的身体渐渐熟悉,他们的气味渐渐溶合。在他们的眼里,做爱已不是单 纯的器官上的满足,是两个人精神上的升华,他们只能通过这种最亲密的形式才 能完美地表达出来。 她越来越爱他,她觉得他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可是,每次在她想他的 时候,她就焦虑:让我少爱他一点吧,这样当有一天他离去时,我会少痛苦一点。 “你能出来吗?对,就是现在。”已是晚上9 :00点了。 “怎么了,你喝酒了吧?”线线压底声音,怕隔壁的他听见。 “你来,还是不来,反正我一直等下去。”“再说吧。”语气虽然犹豫,但 是,他那边一放下电话,她就飞奔而去。 院子里车子歪倒在一边,一进门,只见背包、钥匙扔在地上。他红红的脸倒 在床上。 “我想你,我想让你陪着我。”他说。 “别这样,你别吓我,你这样我很难过。”线线抚摸着他发烫的脸。 “跟我结婚吧。”他的声音很冷静。 “辣椒,”她哭着扑倒在他的怀里。 当她因为炒海米油菜应不应该放酱油,再一次同家豪发生争吵时,她对他说 道:“我们离婚吧!”“你休想!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我不会这样便宜你们的!” 他暴跳如雷,“我X ! 我X !“他只能用嘴发泄,他是不会动手打她的。可是这样更让她难受。他 的话象刀子句句切中她要害。 她冲出家门。 打手机找到辣椒。 “我要离开那个家。”她对坐在对面的他说道。 她以为他会很高兴地握着她的手说:“好,别怕,有我在。”可是他却冷冷 地问道:“你不怕以后我离开你吗?”“你,”她感觉他一下子离他好远,是那 么地陌生,是那个在酒醉的夜晚向她求婚的那个辣椒吗?她多想他能坐过来,握 握她冰冷颤抖的手,可是没有。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他起身。 “好吧,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她先他一步走出餐厅,明晃晃地天空 突然下起了雨。 他没有追上来。 她坐在办公室里,竟然没有泪,她在整理文件,她想离开一段时间,回家吧, 那还有妈妈和哥哥。 “线线啊,你怎么好久不来电话了。”电话那端传来嫂子璎璎的声音。 “没什么,工作有点忙。”“你不要再闹了,好好过日子吧,一个比你小那 么多的男孩子会真心对你吗?你也不小了,不要再浪漫了,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璎璎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线线一下子就想到了家 豪。 线线扣了电话,直奔家而去。 “你真卑鄙!你可以哄住我的家人,你也许可以吓到他,但是你休想让我再 爱上你。” “我知道你没爱过我,我也不指望你会陪我过一辈子,但是,我可以让你知 道,这个世上我是最爱你的!” 线线没能离开这个家,也没有离开辣椒。 她又一次屈服在他自虐的折磨中。她是爱他的,她不忍心他难过,只要他快 乐,怎么都无所谓了。 她又开始在两个家之间奔波。她象背负着两个驼峰的骆驼,在沙漠中没有目 地的行走。 那两个驼峰分别装着他们的爱。她多么希望前方就是绿洲,她不想再跋涉了。 她又开始牵挂他,怜惜他。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的一个电话过来,她就会放下手中任何事情,编出无数 个谎言,飞奔而去。 如果知道他想吃什么,她都会想办法弄到。 如果他说需要什么资料,她就会整个人扑到网上,一遍遍地搜索、下载、编 辑、打印出来。 如果发现他哪不舒服了,她就会牵肠挂肚,到处寻医问药。 她陷入了幻觉中,满脑子全是他的影子。她漫无思绪地担心他吃饭、睡觉、 过马路,以及画廊的工作。 她变得琐碎、敏感、神经质,失去了自我。她看见路上每一个年轻、靓丽的 女孩,都以为是她的情敌,她甚至幻想他与她们约会,与她们亲吻时的情景。 回到家里,看见家豪时,她更痛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下贱、肮脏、 虚伪的女人,她想象如果自己生在过去,早被浸猪笼了,或者戴上刻有红字的不 贞标记了。 是的,辣椒每天也在想。 一会想:我要和她结婚,一时一刻也不离开她,不再让她担惊受怕,给她幸 福。 一会又想,我只作她情人吧,哪怕是一辈子呢,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形式算 什么呢? 可是,转而他又会想,我会一直爱她吗?如果哪一天我离开了或者不爱她了, 她怎么办? 那时她不是什么都失去,什么都没有了吗?她的痛苦不是更深吗?至少现在 她还有个家。 想到这,他就觉得他做的所有伤害她的行为是为了她好,不让她离开那个家 是防止她失去他以后真得无处可去。他算什么呢,她不要他了,他可以离开这个 地方,重新开始,爱情对于他不过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和他短暂的快乐是那样地不堪一击,快乐与幸福在他们的想象中溃不成军, 不战而败。 随之而来的是每星期一小吵,每个月一分手。任何一件细微的小事、甚至说 话的语气、眼神都可以成为他们分手的理由。 “你以后自己多保重吧,好好地过日子。”他说。 “好好吃饭,好好画画。”她说。 “那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他忍受不了她不再乎的神情。 “再找一个。”“可是精神上我需要你,谁也无法代替啊。”“那就没办法 了。”她多么喜欢他能够再说一句,“算了,我们别再闹了。”然后重新和好。 可是,没有。他任由她离去。 结果每次分开不到10天,不是他忍不住给她打电话,就是她跑到他的小屋。 他们互相凝望着、拥抱着、抚摸着、亲吻着,就象经历了漫长的生死离别重新又 轮回转世到了人间。 “对不起,你骂我吧,你打我吧。”他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什么也别说。”她紧紧地拥着他,怕一松手他就会蒸发掉似得。“我爱你, 我永远都爱你。”她怎么会伤害他呢? 他想进入她的身体,她犹豫着。 “你走后,我没有别的女人,真得。”她相信他,他是爱她的,他怎么会再 去碰别的女人呢? 他们又一次疯狂地占有彼此。她真希望他将自己打碎,再重塑一个她。 他们曾经纯真的爱情在一次次重复的争吵、分开、合好的磨砺中变得粗燥、 走形。彼此的心变得不再信任和坚定。 直到有一天,她在他的床上看见了那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子。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线线竟然没有一点底气,她以为自己会冲上去 抽她的耳光。 “他的朋友。”她裸落着上身坐起来,正面对着她。“我听他说过你。”线 线努力保持镇定,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发事件。“画完了,你就该穿上衣服走 人了。”但是她能听见自己的心一点点炸裂的声音。 门推开了,辣椒走了进来,是的,他比她更吃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 差了吗?” “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线线冲出门去,如果再呆一秒钟,她就会瘫 在他们面前。 “你没事吧,”女孩子问他。 他突然将她按倒在床上,他不想再多想,他现在只想和这个女孩子做爱。 可是,他觉得哪里好象出了问题。 他的眼前,线线的长发飞舞,双眼妩媚,在对他笑,笑得那么开心,他听见 她在说:“我爱你,我爱你一生一世!”可眼前明明是另外一个人,不是线线, 她的头发的味道不对,皮肤的颜色不对,“你走吧,快走!” 半夜,他给线线打过电话:“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吧。”“不,你 什么都别说了,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就当我从没存在过。” 任何一对恋人,无论相遇是多么地浪漫,多么地不同,到头来,分手都是一 样的惨痛。 她可以忍受他对她的任何折磨,但是,却无法容忍他在爱着她的同时,再去 喜欢别的女人。 几天以来,线线都在想,她不过是他的模特而已,他们之间没什么的。过几 天,他会打电话给她,他们会象以往的任何一次那样重归于好。 几天过去了,他没有任何消息,好象人间蒸发了一样,她不知道该去问谁, 是啊,谁知道他存在过呢?谁以知道他们曾爱得那样惊天动地过? 除了她自己知道。 她再一次来到那个小屋,她看见了门口停着上次那个女孩子的车子。她下意 识地冲门狠狠地踢了一脚。转身离去了。 可是,没走多远,她疯了一样折回去,她满脑子都是他们在床上纠缠的情景。 总要有个了断的,她可以原谅他任何事,除了这种事,她是不会的,她太爱 他了。她无法想象别人触碰他的身体。 她拼命地在外门敲门,她突然想到了她有钥匙,打开门,进去。屋子里只有 他一个,光着身子坐在那。 她冲过去,打他的耳光,一下,两下,她不知道她真得会打他,她也不知道 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但是她记住了自己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这就是你要的爱情!爱情!爱情!” 线线终于明白了:在他们的生命里,有些爱是不能承受得。 八 “爱上一个人,只要一秒钟的时间就够了!”他说 “忘记你,却要用尽我一生的时间!”线线微笑着闭上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