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时常在睡梦中醒来时,觉得身边的整个世界空荡荡的,自己比世界还要空荡 荡,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 我不喜欢人生如梦,寂寞生命诸如此类的废话,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孤独感时常 侵扰我,令我倍感生命的漫长和清冷。我就象在命运的长河里挣扎的溺水者,总想 试图着要抓住点什么,但总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所以我得不断的挣扎,不断的 在沉沉浮浮中等待生之救命稻草的出现。 那段日子,我确信我的救命稻草出现了,它就是彭薇。 大一的下个学期,有一天江明晖过生日,请同学朋友在省城的金惠酒店吃晚饭, 本来彭薇坐在江明晖右侧,我坐在江明晖左侧,江明晖有意和我换了个位置。 那天江明晖接到过黄真真从云洲打来的祝贺电话,所以春风满面,谈笑风声的。 彭薇却不怎么说话,我逗她,她也不怎么理我。她不会喝酒,平常滴酒不沾,可那 晚却嚷着要喝,两杯葡萄酒下肚,就一脸的阴郁默不作声的,任大家笑得如何开心。 散席时,江明晖要我送彭薇回学校,彭薇问江明晖为什么他不一起去送,江明 晖找托辞说要扶一个喝醉酒的同学回寝室,当即彭薇脸拉得老长,说我谁都不用送, 自己会回去。说着就一个人大步往餐厅外走,江明晖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只能硬 着头皮追了出去。 快赶到彭薇身边时,她却厉声冲我嚷,要我离她远点,我想她大概是醉了,强 忍着心头之火,巴巴的跟在她身后,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去很远,到路口上要过马 路,前面明明有车,彭薇却视若无睹的照直往前走,我连忙赶到她身后把她拉住, 她一侧脸,我发现她脸上竟有泪痕,那眼光中满是孤独无助的忧伤。 “彭薇,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立刻吃惊的问。 “没什么,有点想家了。” 彭薇极力掩饰的冲我笑了笑。 “这么大人了还想家啊?要真想家,星期天我陪你回去一趟如何?” 我立刻怜惜的问。 “不,来去一天怎么够?” “请两天病假啊?我能到医院搞到病假条的。” “不用的。” 彭薇说着继续往前走。 “林夏,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过了马路,彭薇突然回过头来问我。 我一楞,旋即点头。 “有江明晖喜欢黄真真那么喜欢吗?” 彭薇又接着问,语气伤感而又轻柔。 “什么啊?我对你的喜欢完全是超过了明子对真真的。” 我站彭薇身前,感觉着她身上的香息,兴奋不已的夸口说。 “谢谢你。” 彭薇说着就拉住了我的手往前走,当时她冰凉的小手握着我的手指,令我如同 做梦一般。 夜里回到寝室时,马永锋已经躺在床上睡得象死猪,我几下大力把他摇醒,他 满脸气愤的骂我,“操,人家正做春梦呢,刚要摸一个女人奶子,全让你给毁了, 你妈的!” “摸你妈头啊,福满楼李晴儿的奶子你没摸够啊?哥们有天大的好事告诉你。” 我实在是无法抑制心底的兴奋。 “有屁就快放,我得赶紧接着睡,看能不能把那梦接上。” “嘿嘿!彭薇今天夜里拉我的手了,从金惠一直拉到他们校门口。” 我得意的夸大其辞。 “那,你们接吻了吗?” 马永锋眼睛一亮问我。 “没有。” “那你高兴个屁啊?拉个手就高兴成这样,真象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十几年没 见过女人了。” “你妈的,她可是主动拉我的手,说明她对我有那个意思了,我能不高兴吗?” “拉个手能代表个屁啊,我上幼儿园那会就有好几个女孩儿拉过我的手。” “小马,你存心是吧?李晴儿你还想不想泡了?” 每次马永锋去福满楼吃饭,都得拉上我。福满楼的李老板大概是看出马永锋对 女儿图谋不轨,只要他单独去,绝不让李晴儿出现,而他却对我的印象不一般的好, 似乎还有要撮合我和他女儿的意思,只要我陪着马永锋去,准让马晴儿出来陪酒。 “呵呵,开个玩笑嘛,其实哥们我心里满替你的高兴的。” 我一威胁,马永锋立刻对我嘻皮笑脸的。 “我要你替我高兴个屁啊?得赶紧替我想想办法,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我拿眼瞪他。 “皇上你别急,且容为臣替你好好想想。” 马永锋立刻坐直了身子,小眼珠开始转悠。 “我看这样,你得赶紧趁热打铁,把你们的关系正式确立了。” “怎么确立啊?” “写信啊?你小子不是挺能写的吗?立刻就开始写,明天中午我就效全马之劳 帮你送去,怎么样?” 我一听,立刻点了点头,于是找来纸笔,趴在桌前就开始绞尽脑汁的写。 那是我一生当中写的第一封情书。 第二天中午马永锋就真的帮我把信送了过去,问他当时彭薇什么反应,马永锋 添油加醋的说彭薇一听是我的信,人笑得比蜜还甜。我还真当了真,心里满怀期望。 到下午,我和江明晖在篮球场打球,彭薇就穿着漂亮的蓝色牛仔长裙出现了, 她在场边叫我的名字,我立刻心花怒放的跑到她身边。 “林夏,我们之间有点误会,这是我给你的回信,你看了可别生气啊,真的很 对不起。” 彭薇说着把一封信塞到我手中,我心里一凉,预感到事情很不妙,楞楞的站着 不知说什么好。 “林夏,我回学校了。” 彭薇见我不出声,便对我告辞。 望着她的翩翩身影远离,我立刻发疯的往寝室楼跑,江明晖在身后大声叫我, 我也不理。 一口气跑到五楼楼顶天台,我颤抖着手从信封里抖出信笺,展开一看,只见上 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迹,“林夏,你好,真的很对不起,昨夜你完全误会了我的举 动,我牵你的手,是觉得你象哥哥一般可靠,对你绝没别的意思。现在我们都还小, 还不到谈情说爱的年龄,应该以学习为重。你的信我已经烧了,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好了,请你原谅,彭薇。” 看完信,我呆立在天台上足足有半个小时久。 被风吹得全身凉透了,失魂落魄的回到三楼寝室里,马永锋正吃晚饭,看见我, 立刻问,“林夏你跑哪儿去了?江明晖上来找你两次,很急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吃什么啊你?这饭也是人吃的?走,我们出去喝酒去!” 我把马永锋捧手里的饭碗一夺,往桌上重重一摔。 “林夏,我可告诉你,这两月我在福满楼花了差不多快三千块了,零花钱都花 光了,等家里寄钱要到月底呢。” 马永锋傻傻的望着我说。 “操,我请你一回不行吗?还傻站着干什么啊?走啊?” 我说着扯住马永锋的胳膊就出了寝室。 我们没去福满楼,原因是那天我伤心透了,想找个人少清净的地方喝个痛快。 我们上了离校门口远点的玲珑斋。 一进玲珑斋,有女服务员就迎上来,把我们迎上楼,我问还有包厢吗?女服务 员答刚好有一桌散席。我说赶紧去收拾了。女服务员就撅着绷着旗袍的屁股快步上 了楼。 我和马永锋走到楼梯转口,迎面就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一抬头,只见一 个娇媚的高个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的在一干人的包围下走下楼来。 女人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火气大,没让,女人一侧身,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我 也看了她一眼,照直大摇大摆的往上走,走到楼上,马永锋便在我耳边说,“林夏, 刚刚那少妇,那可真叫性感啊。” 我忍不住一回头,那女人也正回头,我们俩的目光相遇,那女人竟冲我微微一 笑,那眼中的秋波流转,一时间竟令我心里伤感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