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不知道在我之前马永锋有没有去找过赵若兰,我没问过,介于一种尊重,一 种爱。如果说彭薇是我的初恋,那赵若兰便是我此生深爱过的第一个女人。 我清楚的记得,八年前的一个黄昏,在金惠酒店的客房床上,若兰抱着我的头, 对我开玩笑道,“林夏,如果我离了婚,你会娶我吗?” “会!当然会,你真的打算离婚吗?” 当时我就坐起了身,非常认真的望着若兰说,我知道自己有多爱她,那种爱完 全超越了性欲,超越了任何世俗的藩篱。 “傻瓜,我可比你大十三岁啊,我的女儿都有八岁了。” 若兰也坐起身,用手轻轻的抚摸我的脸。 “这有关系吗?” 我低头轻声说道。 “当然了,你还是个孩子啊,呵呵。” 若兰的微笑中充满着温情和爱怜。我没再吭声,重躺到床上一时间竟觉得满腹 的忧伤。我知道,终究会有一天,若兰要离我而去。那就是命运,无人可以抗拒。 在玲珑斋遇见若兰的一个月后,马永锋便被学校开除了。那天在火车站送他的 同学竟有三四十人,大概是他一惯人缘好,待人又大方的缘故。 马永锋对大家一直是乐呵呵,在站台上临上火车前,他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 “林夏,记得要经常想我哈,你不是很会讲故事吗?我的床铺换了新兄弟,要和他 讲我故事哈。” “好的好的,小马,你回家后要好好跟着你爸做生意,别光只知道玩啊。” 我也嘱咐他。无论如何,分别都是令人伤感的,我心里很不滋味。 “嗯,知道!” 马永锋说着跟在他父亲的屁股身后上了火车。火车缓缓开动起来后,马永锋的 光头突然从车窗里探出来(他是被开除后剃的光头),只见他满脸都是眼泪,冲大 伙摇手嚷道,“兄弟们,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那一瞬,我的鼻子一酸,眼睛竟也湿润了。 马永锋一走,日子就变得不一般的枯燥无聊起来,好在就快要放暑假了,江明 晖那时已经和我、彭薇还有黄真真约定好,他包旅费,放暑假到庐山、黄山还有九 寨沟去旅游。我只盼着在旅游途中能有重新追求彭薇的机会,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 有多喜欢她,但自从被她拒绝,我一直耿耿于怀,一心想着能把她泡到手,然后便 有甩她的机会。 那时已经是初夏了,天气开始渐渐变得燥热起来,一天午时,我正趴在寝室的 桌子上吃午饭,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边唤我,“林夏!” 我一抬头,只见黄真真微笑着站在门前,她身后站着江明晖。 “哎?黄真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我真是喜出望外,寒假过后我就没再见过她,有时心里还怪想她的。 “怎么,吃饭呢?林夏,你可长高了,还长胖了点。” 黄真真和江明晖进了寝室,有同学让出凳子,黄真真满脸欣喜的对我道。 “要再不长,以后就没什么长了,那还不成了三等残废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取杯子要给他们倒开水,被江明晖拦住,说,“不用了,来叫 你一起出去吃饭的,这就走吧。” 那次黄真真来省城,是医院组织她们一群小护士来省城的第一人民医院观摩学 习。 三个人打的来到市中心的金惠酒店,一下车,就看见彭薇已等候在酒店大门口, 我有意落在最后面,彭薇和黄真真很亲热的拥抱在一起,然后手牵着手一起进了酒 店。 在二楼餐厅吃饭时,我也不怎么说话,光顾着吃菜。过惯了和马永锋在一起好 酒好菜的日子,已经很久没吃到过那么丰盛的午餐了,说实在的我也顾不得什么文 雅不文雅,挥嘴大快朵颐。大家笑我也笑笑,有人说什么我就直点点头,黄真真看 出点什么,问我道,“林夏,你以前挺喜欢说话的,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啊?” “长大了嘛,人总要成熟起来的,以前叽里呱拉的多讨人厌?” 我答。 “是吗?怎么我觉得以前的你才可爱呢?彭薇你说是吗?今天这家伙象个闷罐 子多没意思啊?以前可是一张嘴就逗人笑的。” 黄真真说着看着彭薇,彭薇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今天这么多好菜,我有空逗你们笑吗?” 结果我这一说,黄真真就笑开了,彭薇也勉强笑了笑,我这时才仔细打量她, 发现她竟比以前瘦了许多,以前的紧身衬衫现在穿身上显得有点松弛,脸色也不太 好。 “对了,林夏,我还没问你呢,你和彭薇发展到什么阶段了?该有点眉目了吧?” 黄真真又问。 “什么啊?人家是师大的校花来着,怎么看得上我等布衣百姓?” 我有点酸溜溜的说道。 “林夏,明明是你自己不上进,整天和那个被开除了的马永锋混在一起,彭薇 才会对你有看法的,再说你这人,做什么都没什么衡心,稍稍遇到点挫折,就彻底 放弃。彭薇就是这么好追的啊?和你说吧,现在他们学校追她的男生可以排一个连 了,可她没一个看得上的,你还有得是机会!” 江明晖又摆出老大哥的姿态来教训我。 “什么遇上点挫折?人家的大屁股翘得比天还高,我总不能成天用热脸孔去敷 人家的冷屁股吧?” 我接着讥讽道。 “林夏!谁翘屁股了?你少讽刺点人好不好?” 彭薇很不高兴的冲我嚷道。 “我哪敢啊?你多了不起!” “你!” 彭薇脸涨得通红,一伸手就去提江明晖手边的白酒,被江明晖一挡,说,“彭 薇,你别胡闹,这酒你能喝吗?” “能喝能喝,酒能养颜啊,人家现在这么憔悴,不多喝点酒怎么能讨人喜欢呢?” 我在一边煽风点火。 “林夏,你今天吃错药了,你再胡说我可拿茶泼你!” 黄真真厉声呵斥我,我不以为然的把头一扭。 “给我喝!江明晖,你到底给不给我?” 彭薇竟来了劲了,把一个小碗往地上一摔,大声冲江明晖嚷。餐厅里的人全都 看了过来。 “彭薇,你怎么生这么大气啊?大家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有什么不可以原谅 的?不就是说错几句话吗?我叫这死猴子给你道歉!” 黄真真拉住彭薇,转脸命令我,“林夏,你还不给人家道歉?” “道什么谦?道个屁!” 我也来了牛脾气。 “林夏,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和女孩子较什么劲?快给彭薇道歉!” 江明晖也冲我大声嚷。 “怎么,大家伙看我不顺眼是吧?那我走好了!” 我说着就起身离席往外走,江明晖在身后叫我几声我连头都没回。 走到酒店门口,一时间又很后悔,知道自己过份了,黄真真难得来看大家,我 却闹得大家这么不痛快的,烦躁之中,去口袋里掏烟,却掏出个空烟盒,我随手一 扔,正要去附近的商店买烟,听到黄真真在身后叫我,“林夏!” 我一扭头,望见黄真真赶上前来,瞪着我说,“人长高了,脾气也大了哈?” “我不就是多说了几句吗?至于吗?” 我有点委屈的低声说道。 “也是,彭薇今天可真有点怪,以前没这么大脾气的,你也不对,叫你道个谦 就会死啊?” 黄真真骂我道。 “真真,对不起,我可不是存心的。” 我真诚的望着黄真真。 “好了好了,过去了就算了,林夏,今天下午有课吗?” “就一节大课,上不上都无所谓的。” “那你下午陪我逛街好吗?” “好啊,你吃饭了吗?” “我都让你们两个小活宝气饱了,不吃了,走,逛街去!” 黄真真说着就挽住我的胳膊往前走。 “那他们呢?” 我又问。 “不管了,走吧,别象个女人似的。” 黄真真拽我,我便和她往广场上走去。 那天的阳光被薄云挡住,很和煦的,有夏风吹来,黄真真在我耳边哼起歌儿, 令人一时间心境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