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南城区五马街往南,是一大片的低矮建筑,其中大部分是平房。这大概是云洲 市最后一片平房居住区。 我和沈怡鹃站在邮电楼五楼的平顶往下望过去,是一条条杂乱的小巷和分布错 落的陈旧砖瓦房。冬末的阴天里,砖瓦房上空的空气显得混沌而迷朦,不时有鸽群 从我们视线中掠过,而小街巷里摇曳的梧桐树的光树枝更给人一种灰白寥落的感觉。 “就在这里,我要建云洲城最高的商业大厦、最豪华的住宅区和最漂亮的公园, 我要把这片废墟变成天堂。” 沈怡鹃遥指五马区,信心百倍的大声说道。 “那这些居民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从小在平房里居住长大,对在眼前这些平房里居住的贫穷居民们怀有一种特 殊的感情。 “他们嘛,全部迁到北郊的微利楼中去好了。” 沈怡鹃抚了一下额角的发丝,轻描淡写的说道。 “虽然这里居住环境很差,但多少算是在市区里,你让他们迁到偏远的北郊去, 他们能答应吗?” 我心怀忧虑的问。 “这些事自有市委安排,用不着我们操心。林夏,等合同一签,首先面对的就 是平房的拆迁问题,到时候会有很多麻烦,可有得你操心的,你可要有思想准备。 首先,你要明白你是公司的职员,一切要以公司的的利益为重,对待刁蛮的钉子户, 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影响了工程进度,我可不会对你客气的,明白吗?” 沈怡鹃冷酷的一面显出来,有时会令我感到分外的陌生。 “知道了。” 我淡淡的答了,心上浮上阴霾。 “林夏,和我说说看,你爱上谁了?” 在五马街上漫步时,沈怡鹃突然柔声问我。 “爱上一位骄横跋扈唯我独尊的地产界女英雌了。” 我随口开玩笑。 “真的?” 沈怡鹃转脸惊异的望着我,随即反应过来,淡然说,“林夏,以后别这样逗我 行吗?我知道你是不会爱上我的。” “我是不敢爱,你高高在上,又家有佳婿的。” “什么佳婿?远在天边,这么多年的疏离,感情早就一扫而空。” “可你们毕竟是曾经患难以共的夫妻。” “我们打算离婚了。” 沈怡鹃说着,转脸看我的反应,我立刻笑道,“离婚好,省得各自快活时还有 心理负担!” “林夏,你和我在一起,快活吗?” 沈怡鹃忽然间认真起来。 “快活啊!” “有多快活?” “快活得象被蜜蜂蛰得满脸大包的狗熊。” “这算什么比喻?算了,不谈这个了,你这个人没心没肺的,我从没指望过你。” 沈怡鹃脸上明显的显得很不悦,叹了一口气,不无伤感的接着说,“说什么指 望不指望的?这个世界,谁能指望谁?一切都那么容易被遗忘,只要当时开心就好。” 我无言,想上去搂住她,但她的身影在灰暗的街边显得是那般的坚定,似乎是 我的胸无法包容的。 上车后,沈怡鹃突然问我,“你要去哪?我送你。” “不是说好一起去吃晚饭的吗?” 我疑惑的望着她那张棱角分明分外冷感的脸。 “算了,我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静静。” “那,那就送我到中山路口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中山路口,只是瞬间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惶惑之 中随口而说。 这个世界总会有太多的东西在不知不觉被人遗弃。也总有一天,我也要被身边 所有的人们遗忘。 没有人能留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