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肖雅经常给我看她一张十八岁时候的照片。 她和她的初恋男朋友站在海边,那个男孩搂着她的肩,海风吹起她笔直的长发, 吹起她绿色衬衫的下摆,露出她细小的腰枝。她微笑着,那是一种发自心底深处的 微笑,很迷人。背景是蓝天、海、海鸟和鱼船,我能感觉到海浪的涌动,感觉他们 初纯的爱情。男孩虽然不笑,却格外的得意,嘴里正唱着约翰。列龙的歌,露出雪 白整齐的牙齿。在他们身前的沙滩上,有一把红色吉他和一束百合。 那简直美伦美奂。 男孩嘴里唱的歌,叫“aimee mann & michael penn ”,是一首节奏轻快的歌 曲。 “宝贝,来吧,来分享我的爱情。” 肖雅每次在我面前唱这首歌时,都会这样说道。他们真心相爱过,后来因为性 格不合而分手。男孩现在已经是国内流行乐坛的当红歌星,成名后曾想和肖雅重修 旧好,被肖雅拒绝了。 “我现在看不得他那SB样,他那哪叫唱歌?全是港台歌星的模仿秀,就知在台 上卖弄风骚!” 肖雅嘴上这样对他不屑,其实心里很怀念他们初恋时的那段美好时光。 她唱这首歌时,时常是微笑着唱的,唱着唱着眼睛里就闪出泪花来。我讥讽她, 她便投到我怀中大哭不止。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伤心吗?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音乐。现在的流行音乐, 全都他妈的是垃圾,绝对全都是!” 她这样对我说,痛心疾首的。我完全赞同她的观点。 我也给她看我、江明晖、黄真真和彭薇少年时的合影。 那是我们刚上中学不久,在云洲二中校园前的一棵大雪松下拍下的。我和江明 晖站在中间,勾肩搭背,都昂着头挺着胸,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在我右侧拉着我 的手的是黄真真,她那时个头最高,一张初现少女俏丽的脸笑得很甜,彭薇站在江 明晖左侧,胖胖的,含蓄的园脸,大眼睛里闪着羞涩,小手扯着江明晖的衣襟。 那是初夏季节,我们身前摆着一盆盛大的杜鹃花,花开得火红火红的,几乎把 我们四人的风采给掩盖在它的耀眼夺目之后。 肖雅每次看到这张照片就笑得合不拢嘴,她说我的样子特傻,不象是在照相, 而是在扮革命小烈士。四个人中她最喜欢黄真真,说看到她的样子就象看到了邻家 大姐。我说那时候是她最漂亮,后来长大成人了,却是彭薇最美。肖雅说江明晖倒 和彭薇很配的,我告诉她江明晖爱的是黄真真,还把大二他为她殉情的事说给她听。 当时肖雅就感动得不行,一定要拉我立刻去找江明晖,非要立刻认识他不可。 肖雅后来和江明晖见了面,却很失望。她说江明晖虽然很帅,但给人很假的一 种感觉,我问她什么叫着假啊?她答假就是假。她倒是很喜欢黄真真,和她一认识 两个人就一见如故的交上了好朋友。四个人中她唯一没亲眼见过的就是彭薇。我没 告诉过她我和彭薇之间的感情纠葛,她很想见彭薇大半是因为我常常把彭薇描绘成 我的受气包的缘故。有一阵子彭薇简直就成了我和她嘴上的笑料。 那时候的确也如我所说。彭薇模样憨憨的性格内向,四个人中她最不爱说话, 有什么心事也藏在心里。打小她就有点看不起我和黄真真,认为我和黄真真是普通 工人子女,不配和她和江明晖这样的有着大干部家庭背景的人玩在一块。这点在读 中学时尤为显现。每次四个人凑在一块的时候,她都是因为有江明晖在,如若没江 明晖在,她是绝对不肯与我和黄真真走在一起的。 也正是因为这点,我没事就捉弄她拿她逗乐,那时候她没少哭过鼻子,甚至很 恨我。我记得她最凶的一次,在我手臂上曾经狠狠咬过一口,当时血流如注,深深 的牙痕三个月后才彻底消去。为这件事黄真真两个月没和彭薇说过一句话。 “这女孩一看就很有心计,长大后小心她会报复你的。” 肖雅曾经不经意的这样对我说过,我笑着答,“哪能呢,虽然我们四个人之间 经常发生点小矛盾,但友情是真的,在任何时候每个人都会以友情为重的。” 往事如歌,岁月如风。一年过后,我和彭薇在云洲重逢,我们成了恋人。那时 候,我时常会想到肖雅,时常想带彭薇去见她。我似乎真的就获得了爱情,幸福得 想身边的朋友们都知道我的爱情。我想肖雅见了彭薇,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有时候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最快乐或最失意的时候,最想念的人往往 会是肖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