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快乐,在山间小路攀爬,一边和同伴说笑一边领略大自然 的清新景色,会有灵魂飞跃的感觉,而那种感觉,只能存留在记忆中,永不重现, 这又便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悲哀。 似乎记忆总是美好的,未来却是灰暗无边,人生冷酷,莫过于此。 我们几乎是一口气爬到山顶的,连平常最不爱运动的彭薇也在我们的鼓励和帮 助下坚持上来。站在云雾遮顶的巨石上,我大声呼叫,不爱激动的江明晖也吹起了 口哨,黄真真和彭薇依在松树下,她们脸上的微笑总是那么动人。山顶的微风沁凉, 天空有鸟群掠过。阳光被云遮住,微微的透过来,温馨如母亲的怀抱,而那遍山顶 的裸石,给人一种神秘的苍凉感觉,仿佛世界尽头便在眼前,那成为我们青春里的 别样印痕。 我们就帐篷的搭建地发生了小争执。我建议把帐篷搭在四周裸石密布的荒草丛 中,而江明晖和黄真真要搭建在松林边,彭薇没发表观点。我的意思是晚上能避风, 他们俩觉得搭在松林边才富诗意。结果当然是少数服从多数。后来证明我的建议才 是最正确的。 我们竖起支架,围上帆布,钉牢固地钉,帐篷便搭建完成。那时是午后,我们 以简单的果汁面包为食物吃完午饭,稍稍休息,便在松林四处拾捡干松枝以备晚上 升篝火。 干这种苦力活当然是我和江明晖最卖力,为了获得大根的干树枝,我经常要爬 到树上去扳取,江明晖那大个头当然不善上树,于是获得足够的干柴后,我也累得 全身是汗,虽然有黄真真递上毛巾送上矿泉水,可身上汗涔涔的很不舒服。 “唉!要是能找到泉水洗个澡就好了。” 我大口的喝了半瓶水感叹道。 “山顶上,应该没泉水吧?” 江明晖搭话。其实他也是满身臭汗的。 “你们还别说,我听来过的同学说,山顶有泉水,就是藏得很隐秘,很难找。” 黄真真眨着大眼睛一说,我和江明晖立刻就又来了精神。 “是吗?难找也要把它找到,找到了我们喝水也方便多了。” 江明晖说着站起身,我躺在帆布上也立刻爬了起来。 我们决定由娇小的彭薇留守在帐篷里,其他人出发去找泉水。 我的方向和江明晖黄真真相反,我去的是裸石堆中,他们两个去的松林里,其 实大家都知道到裸石堆里找到泉水的可能性不大,但为了防万一,还是要去找找看 的。 我独自在石头堆里转悠,越找越没信心,就在一块巨石下面的草丛中躺下休息, 由于过于疲乏,不一会就睡着了。 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有一个是梦见自己爬到生满杜鹃花和杨梅的巨大古树 上摘果子,黄真真在树下接,不一会摘了满满一竹篮,我临下树时往下一看,眨眼 间只见黄真真头戴着杜鹃花环,身着美丽的婚纱,被一个白胡子老头牵着手往天上 飘去,我急了,大声叫她的名字,她飘远了才回头,只是言语不发的微微一笑,那 是极撼人的一笑,我至今也记得异常清晰。 黄真真的脸庞极安详,泛着洁白的光泽,黑发随流云飘起,头顶的花环不断有 花瓣落下,她的眼神极温柔,俏丽的下颌微微抬起,只是瞬间的笑容,便转头远逝。 我真的有心碎的感觉,似乎再也见不到她了,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我在梦中 极伤心的哭泣,那或许是我告别清纯年少的最后泪水。 隐隐约约听到呼叫声,才醒过来,一看,竟已是黄昏,云雾不知何时散去。 起身大声回应着,跃到巨石上,看见是黄真真和江明晖不远处找我,便得意的 挥手尖叫。不料黄真真走近前来,满脸怒容的喝斥我,“死猴子,找你老半天,还 以为被狼叼走了呢!” “真真,我刚刚梦见你了。” 我顾不得黄真真在生气,开心的说。 “原来要你找泉水,你却躲在这里睡觉啊?呸!谁要你梦了?” 黄真真白了我一眼,很不屑的说。 “呵呵,我梦见你嫁到天上去了,穿着婚纱,太好看了。” 我由衷的赞叹,只是一回味起黄真真在梦中的笑容,突然就觉得心酸,脸上的 笑一下隐去。 “说什么胡话呢,还不快死下来,告诉你吧!我们可找到泉水了。” 黄真真此时眼睛里也闪着得意。 我却没一点预想中的兴奋,跳下石头,闷不做声的随黄真真往回走。 “你怎么了,刚才还欢得象野猴,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一条被打了七寸的蛇?” 黄真真边走边回头问我。 “真真,我想你终有一天要离开我,大家终有一天都要别离,真没意思。” 我垂头丧气的说。 “呵呵,你说什么呢?怎么变得象个忧郁王子似的?” 黄真真笑我。 “我想起一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想想人生还真会这样的。” 我还停留在伤感的梦境中。 黄真真这回没笑了,异样的望了我一眼,便再也不说话了。 山上很静,微风还在刮,艳丽的晚霞洒在我和黄真真的肩头,四野里金色盎然。 在那最美丽的时刻,我的心头却是一片暗淡。 我不知,那些悄悄出现的情愫,能说明什么,只是在记忆中,那就象闪亮跳动 的火焰,时常能点亮我失意的人生旅途,时常,会让我怅惘伤怀。 那又是在悄悄的流逝的,悄悄的消逝在世界的冷酷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