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他转身时 周五了。我总是在每周的这个时间去看他。他是我的心理医生。 我有着严重的“冬季忧郁症”,在这个冬天,我除了每周去他那儿拿药外,更 多的是听他说一通我认为毫无意义于他来说又是很具治疗价值的费话。 而现在,离他下班只有十五分钟了。正犹豫着,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你不打算来了吗?或是跟本就没想要来?” 我并未对我的失约感到些许地不安,反而用那一惯懒散且带些理所当然的口气: “不想走!” 听不出丝毫的不满:“呆着,我下班了去你那儿!” 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好像也没那必要,我这“上帝”做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门铃响了,除了他不会有谁。 磨磨蹭蹭地掀开被子,从沙发上下来,好像这个过程要下老董当年炸碉堡的那 般决心。 幸好这年头,做什么事儿也不用高喊着口号了,否则要给我这般行动定义个适 当且“壮士一去不复返”式的口号,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门口的他,手里不知提了些什么,大包小包的。 不是为了与“病人打成一块儿”而搬家吧。这念头闪过时,足实把我吓了个半 晕。 当然了,我虽是个心理有障碍的女人,但也不至于黛玉葬花那般把自个埋土里。 所以“美女倒入英雄怀”这事咱也干不出来。摆了个潇洒的pose,我知道他接 下来要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了。 “我就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挂个饼在你脖子上,也会把你饿死。楼下就是超 市,你得活动活动……” 我以迅雷不及耳之速冲进沙发的怀抱,我想这应该是我平生干得最漂亮的事儿 了。 他换上托鞋,把那一包包的东西放入我的冰箱。我正呐闷着,这儿是他家吧, 如果再对我说上那么一句“您随意”,好像我就应该整个提着行李走人了。 那一顿晚餐吃的是什么,我已经忘了。好像就记得不停地往肚子里面灌。 他略有些不解地盯着我:“明年的也吃了?” 我没理他,跟他在一起,连说话的欲望也没有。他不仅把你要说的全说了,甚 至连几人的都说了。实乃高侃。 他也倒识相,看我如此专一且绝对地攻击我的眼前的“敌人”,也就阉了。 饭饱。又与沙发来了回“再一次亲密接触”,人生得以如此,还有何憾啊。 他满足地看着我笑笑。这雾就不打一处来,满足的应该是我呀。不禁让他在 “保姆”与“老公”间游走。“保姆”?不错,看着自己的主人吃下他努力的成果, 当然理应“满足”;“老公”?也相当贴切,看着自己的女人吃下他把爱化做美食 的幸福状,也应“满足”吧。走神!我开始笑了,对于这个不应该的念头,无奈地 笑了。 他把一切都收拾好后,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把药放在茶几上:“记得要按时 吃药。” 只有他说这句话时,我才能感觉到他是我的医生。 但我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和气氛:“我可以把几天的合在一块儿吃吗?” 黄河决堤:“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吧……” 我早知道了,所以在他未开口之前,我就用被子把自己的头盖住,心里真不明 白,当年王晶拍《大话西游》时,那个唐僧的角色为什么不由他来扮演。 《焦点访谈》开始了。呵呵……敬一丹总是如此理解我。 他拿着包,起身。但我不会在他身上联想到“告辞”,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就好 像是出自己的家门一样。 他拉开门,但又转过头:“我也许要出差了,以后有什么事,你找跟我一个科 的小陈吧。”我这时才把眼睛放到他的脸上:“不回来了?”我当时好像应该要说 的不是这个吧。 “你没看天气预报说的吗,寒流已经过去了。” 我没说话,只是对着他笑笑,但我知道我这次失败了。 “我走了,这个冬天快要结束了,希望来年,你需要的不止是一个心理医生。” 我狠狠地鄙了一眼敬一丹。突然起身来到窗前。 他向我挥了挥手。 转身时,留下了满地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