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饭 三个月的准备还是很仓促,虽然菲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为我们买到一艘小型飞 船,并且还制作了一些必要用品,但真的出发之后,我发现自己对在这里旅行能否 顺利完全没有把握。 由于我决定不把现代科技带入这个星球人们的生活中,所以我必须依靠自身的 力量去完成所有的事。不能乘坐地上车,不能食用浓缩食物,这已经造成了相当大 的麻烦,此外就更别说穿着打扮和住宿上面临的问题了。 幸亏李的一再坚持,所以至少我们带上了旅行用的帐篷,只不过是中古型的罢 了,完全没配备上各种现代机器。而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在外野营,一切既新鲜又麻 烦。 在第四次磨擦火石之后,我终于点燃了火堆。虽然完全没有野营的经验,但是 我并不想成为李的负担。今天的早餐,将是我所采集的植物。 李在收拾帐篷。中古型的帐篷与新型的大不相同,折叠时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不可思议地,我听到李在身后做事的动静,一点也不觉得烦人,反而像呼吸一样自 然地接受了他的存在。我知道有一种陌生的感情慢慢溢满心里,令我不自禁地露出 微笑。 李把叠好的帐篷放入了背包,走近了火堆。 “今天就要进入到有‘人’出没的地区了。” 通过对资料的分析,当地的“人”和地球人的结构是几乎完全一样的,甚至当 地的植物在构造上也与地球上的植物有许多相近之处。 “搞不好他们也是上帝造出来的呢!”凯文在得知结论后如是说。 我虽然并不赞同凯文的假设,但也非常疑惑。 世界一神教在科学昌明的时代已经式微,凯文是难得的信徒,我却不是。但我 也暂时无法用科学来作出好的假设。 有没有可能真是一个文明的后代呢? 在这样的问题面前,我不敢作出回答。 虽然我听了他的话没有作出回应,李还是接着说:“他们的语言我还没能完全 掌握,所以就先麻烦你了。” 我摇摇头。 “算不上是麻烦。” 如果非要说谁给谁添麻烦的话,绝对不是李给我添了麻烦。 在决定从哪里开始旅行的时候,李几乎没有任何异议就同意了我的提议。我们 现在将去往的村庄是离开“克兰多号“最近的。我希望从那里得到西蒙的消息。 锅里的水沸了,水汽四溢。 我将熟了的食物分成两份。 这是我第一次用地球生物之外的东西制作食物,而且也是第一次用火来煮饭, 成绩还算是理想。 “很美味。”李尝了之后这么说。 我忍不住笑了。 这个星球有好几种语言,而我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强化训练了两种似乎最流行的。 李大概也学了一种。服饰打扮上,李和我都不属于讲究的人,所以只是捡了这里最 简单的式样做了几件。只要不被“人”发现是异星球来的就好,稍微怪异一些想来 也没有什么关系。 现在,怎么看,我们都和这个星球上的“人”没什么区别。 但在真正与“人”接触的时候,我心里依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对方是一个中年的妇女,皮肤的色泽接近地球上的白种人,外貌特征也相近。 近中午遇见她时,她正在小溪边洗菜。 “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人吧。” “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旅行过来的。”我回答道。 “是旅客啊!”她似乎没有发现异样,“我们这里很久没有陌生人来了。” “大婶,请问村子离这里还有多远?” 好在早已说过是旅人,所以李的口音虽然有些奇怪,那位大婶却没有生疑。 “不远就是了。” “谢谢。” “不要客气。”她的脸上挂着笑,“你们打算到了村子再继续往前赶路呢,还 是在村里住一晚?” “村里有地方可以让我们落脚吗?”李问。 “我们这里没有旅店。你们要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里来吧。” 我看看李,李却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那就谢谢您了。”大婶很高兴地笑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帮着她一起洗菜。 趁着李在一边远远地候着,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对这里的文明还不太了解,所以不敢轻易地回答,只是浅浅笑了一下。 “那个是你的恋人吧?” 我摇头,并把手里的枯菜叶扔到一边。 她倒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来到村里后,我发现了许多惊讶的目光。 看得出来,这里不像是商旅经常来往的地方。人们会投来惊奇的目光也是理所 当然。 但我并不喜欢被人注目。 李似乎体谅到了我的心情,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而有力,从手心里传来的热量一路流入我的心里。 “这就是我家了。”大婶在一幢矮小的木屋前停下。 虽然屋子显得旧了,但是由主人相当细心地照料着,所以连外墙都很干净。 内部的陈设也是简洁、干净的。 “这是我的丈夫。” 大婶的丈夫很魁梧,但由脸上的开朗笑容来看,像是个好脾气的人。 “欢迎到我们家来作客。”他开口道,“我儿子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我们 就一起吃饭。” “谢谢。” “不要这么客气,这里难得才有客人来。” “是吗?”我若无其事地说,“那大叔以前有见过多少旅行者呢?” “这个村子偏僻得很,一般没什么人越过那片森林到这里来。”他沉默了,好 像在搜索回忆,“近十年来,只有几个人来过。” “最近的访客大概是在三年之前吧。” 那就不是西蒙了。 我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稍微感到失望,但仍继续问道:“之前也有人来过吧?” “再前面?”他努力回想,“五年前吧。” 应该是那时候了。 得知这个信息后,我心定了不少,没有再问下去。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最东面的村子过来的。本来要去首都的,但在森林里迷了路。”我 的应对全是事先编造好的谎言。 “原来是要去帝都呀。从这里到波提亚可是非常远的。” “大概要走多少天呢?”李在一旁发问。 大叔露出一付答不出来的表情。 “这里的人很少有去过帝都再回来的。” “没法子呀。我们这里太偏僻了,年轻人大多想出去闯闯,去了就很少会想到 要回来。”大婶补充道。 我知道。 在地球上已经没有这样的小村落了。历史中曾经提到过,无数的村庄要么是逐 渐成长为城市,要么就是因为青壮年人口向城市流动而终于丧失了生命力。 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不喜欢。 盘踞在地球表面,占据了大片陆地的城市,并不是那么值得抛弃故乡、离乡背 井的理想国。紧张的节奏、无节制的享乐、对贫穷的排斥,都让我厌恶到无法呼吸。 可是我也是个矛盾的生物,自己也无法脱离城市带来的便利。每次想起来,只是让 自己更讨厌自己。 “大叔有几个孩子?”李岔开了话题。 “就一个。他去木工作坊了,待会儿应该就会回来。” 大婶进了厨房煮饭,我也随她一起进去。 虽然是个生手,但什么也不做,那不就是白吃白住了吗?不过,我的技术也实 在让自己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