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 楼下的人们慢慢地疏散到了外面。 外面正激战得不可开交。 塞里尔把受伤的母亲和她的小孩安置在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你留在这里。” 我无声地点头。 他没有再停留,立刻转身而去。 我查看了母子的情况。那个母亲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被烟熏到,才会 一时失去知觉。而小孩子似乎被吓坏了,死死地拉着我的衣角。 “没事了。”我尽量用柔和的口气对他说。 而小孩子只是抓着我,丝毫没有放松的打算。 为了让他安心,我将他抱在怀里。 我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盖尔。” 附近有一个人叫着跑来。 孩子听见了那声叫唤。 “爸爸。”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可以也应该把他交付给他的父亲。 没有等我放开那个孩子,他自己挣扎开我的手臂,往父亲那里跑去。 父子俩紧紧抱在一起。 我默默地走开。 在暂时的庇护所边缘,我看见了激战的场面。 佣兵们围着这里而战。 认识的佣兵中,多鲁雷离我最近。他正和两个敌人交战,脸上的表情与平日截 然不同。 他身上溅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连脸上也有。然而,他依然紧握着大剑。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人倒在地上。 应该是多鲁雷的同伴,因为他一直都挡在那人前面。即使可以靠后退来抵消敌 人的冲击,他依然不退。然而,倒下的人却一动不动,没有生存着的迹象。 我越过庇护地外围的人群,小心地靠近多鲁雷。 他发现了我,吼道:“不要过来!” 我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回道:“我来帮那个受伤的人。” 多鲁雷还想再说什么,但对着敌人的攻击尚应接不暇,也就没有再阻止我。 我半拖半抱地把伤者带到安全地带。 在这几天里,我见过他,却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然而,他非常年轻,即使 按这个星球的年龄特征来看,也只不过十五、六岁而已。 似乎是因为头部被钝器所伤,受到震荡,所以他失去了知觉。他现在还能生存 非常幸运,大约是铁锤之类的钝器在击中他的时候,已经被卸去了一些力量。 边上的妇女递给我白布。我尽量细心地将伤口擦净,然后包扎起来。但是,他 在衰弱下去。 因为年轻,所以才能坚持那么些时间,但是,受伤的部位毕竟还是头部,相当 容易致命。而在我手上并没有可以救助他的药品和器材。 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但是,看着这么年轻的人在面 前慢慢死去,心里难以克制地涌起了悲哀和愤怒。 我想救他,却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他痛苦吗? 他的生命力一分分地流逝着。 时间变得漫长而让人难以忍受。 他的脸色由苍白转为青灰色。 我知道他就要死了。 我的双手沾着他的血。我用手触碰他的脸。 现在还是温热的,过不久就会完全地冰冷,再不能恢复。 真的救不了他吗? 悲哀的感觉加深着,渐渐深入骨髓。 此刻,却突然有平静的感觉。此外,好像有种温暖的东西正慢慢在我的体内流 动,通过我的手,传递到他的身体。 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是黑暗魔法和水之魔法的力量。 水的波动是熟悉而温柔的。水精灵聚集在我和他的四周,星星点点地跳动着绿 色的光芒,好像在融化一切的伤痛。在绿色光芒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渐渐好转。而 暗精灵只是聚拢在我的身边。它们没有水精灵那么活泼,也不接近除我之外的存在。 塞里尔曾经告诉我,黑暗魔法为人们所讨厌,是禁忌的魔法。他让我即使能够 感应也不要互感。但是,我从暗精灵那里并没有感应到可籍以厌恶的感情。相反的, 我感受到安宁、恐惧和悲哀。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我所讨厌或害怕的。但是,恐惧 和悲哀是可以伤人的。在黑暗的力量里,只有安宁是带给人安慰的。 正是暗精灵在用安宁的力量抚慰我的悲哀。 如果说,水精灵正在帮我治疗伤者,那么,暗精灵就是在安抚我的内心,治疗 我的痛苦。 你们是为消除我的痛苦而来的吗? 对于这些没有形体的精灵,我很感激。 除了比常人稍显苍白,伤者的脸色接近恢复正常,而且呼吸也稳定了下来。 于是水精灵和暗精灵与来时一样没有预兆地离去。然而,它们的到来,在庇护 地的人们中造成了一阵骚动。 我抬起头来,看见了周围的人。 他们全都露出惊讶和厌恶的表情。 被我的视线扫到的人们无一例外都是如此,即使是那个曾经紧紧拉住我的孩子。 因为我召唤来了暗精灵吗? 我转开脸,不去看人们嫌恶的表情。 外面,佣兵们依然陷在苦战的境地。 我看见了塞里尔,也看见了多鲁雷。然而,我没有看见李。 他在哪里?难道他还没有从旅店里出来? 我站起来,往四周望去。 在庇护地的人群中,在无数面露嫌恶表情的人群中,我发现了蒂娜,然后看到 了李。 几乎是同时,蒂娜也看见了我。她大声地叫我的名字。 但是,我只是看着李而已。 他一定受伤了。脸被烟熏得发黑,眼神也不如往日般明亮。 他向我微笑着。 刹那间,我只是想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