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提亚 我原本认为,波提亚是一个古代的城市,所以不可能有多大的规模,但亲眼所 见之下,我了解到自己错了。 由于曾经是古代历史系的学生,我亲身参与过一次考古工作,协助挖掘一个古 代城市的遗址,所以我对古代城市的规模有个先入为主的概念,但波提亚庞大得使 我吃惊。 城墙高约二十米,有普通七层楼房左右的高度,外围有十米宽的护城河。城门 放下时,其宽度使得八辆大车可以平行通过。 进入波提亚城之后,与我见过的几个小镇不同,我们面对的是宽敞干净的大道。 设计这座城市的人一定是很有预见性地保留了足够的空间,使得它在蓬勃发展之余, 也能够不挤占公共用地。当然,我也保留有皇室使用权力维持秩序的意见。因为, 这条笔直的大道正通向城市的最主要建筑物--皇宫。 作为一个城市,波提亚的繁荣包括了商业上的兴盛。在通过大道前往皇宫的路 上,我看到了许多来往的运货车辆以及不同种族的行人。皇太子并未下令扰民,所 以我们拖长了队伍从百姓中间穿行而过。 我固然为眼前的事实而惊叹,却也暗暗发愁。本以为波提亚只是小镇规模的几 倍,在其中找人也可以像在小镇上一样找人打听消息,却不料波提亚是个庞大的都 市,在这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到达皇宫时,我们全体下马。塞里尔等人和大多数的骑士从另外的地方直接去 皇太子的居处,余下的人则跟随皇太子觐见皇帝巡猎时代为理政的皇后。 我走在觐见队伍的最后。因此,我可以不受人注意,仔细地观赏皇宫内部的装 饰和结构。 空阔的前庭中间有巨大的喷水池,中间的白色女性雕像手中的水瓶正喷出五米 高的水花,它四周的小型雕像也与之互相呼应,喷放出等高的水柱。前庭两侧则有 修剪整齐的美丽园地。绕过喷水池后,进入到前厅。前厅的空间很宽敞,足够容纳 两、三百人。墙壁上挂着绣有皇室纹章的华丽壁毯。地上则是光可鉴人的石地板。 继续往前就到了一条走道,左右各有两扇门,但很显然,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正 前方的门后。但之前,必须在第一候见室内等待召见。 第一候见室是一间除了豪华之外不能给予任何评价的房间。可能是为了调和各 方面的品味,所以就根本地拒绝了个性,只是单纯地追求奢侈。但是,不能就此断 定统治者的低趣味,而且,即使统治者在审美上没有足够的鉴赏能力,也不能说明 他或她没有政治力。毕竟,空有审美能力却不懂政治的帝皇在历史上屡见不鲜,而 优秀的统治者却不需要懂得美。 一面墙上挂着皇帝的肖像。 画中的皇帝大概和本人等高,至少和皇太子身高差不多。看起来相当年轻,身 着铠甲,却不见得有什么威武可言,可能是因为长像过于俊秀的缘故吧。 实际上,他的气质和一国之君似乎有着非常大的差异。 如果这是一副写实的作品的话,那么我认为,这个皇帝可能真如皇太子所言的 那样没有主见。 相比之下,我虽然不喜欢他的孩子,皇太子的一些做法,却不能否认他很有气 概。 虽然他安静地坐着,但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眼底的傲气。 当然也可能只是幻觉而已。 因为皇太子的缘故,所以皇后没有让我们在候见室等多久。 皇后坐在她自己的宝座上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她座位的左上方,皇帝的座位空 着。 “辛苦你了,米尔特利西。” 皇后的表情和语气都非常地冷淡。 她和爱拉汉公爵夫人长得有几分相象,也是金发蓝眼,却没有公爵夫人身上那 种妩媚动人的魅力。脸上的线条以及头发和眼眸的颜色过于分明,显得有些刻板。 “不敢,托父皇和母后的福,儿臣才能攻克索莫斯城堡。”皇太子的语气及表 情和他的母亲几乎没有区别。 “这次能瓦解爱拉汉公爵为首策划的阴谋,你的功劳不小。”皇后慢条斯理地 说着,“但是,你犯下了让主谋爱拉汉公爵等人逃走的过失,功过相抵,我就不追 究你的责任了。” 皇太子表面恭敬地听着。 “虽然不能为你庆祝武勋很可惜,今晚还是会举行欢迎你回来的宴会,宴会之 后还有舞会。 你现在就回去休息,到时务必准时出席。” “感谢母后。” 这对母子之间的对话没有一句涉及到私人感情。如果仅仅是因为外人的在场而 如此也就罢了,但皇后也好,皇太子也好,谁看来都没有要私下与对方闲聊的兴致。 皇太子顺从地从母亲面前退下。 我们由原路返回到前庭,然后皇太子命令我们去他的住处,自己只带了修一个 随从,不知往何处去了。 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一起回来了,还跟来了皇太子唯一的弟弟--朱里安蒂特 皇子以及皇子的十几个随从。 从目前的同伴那里我得知,朱里安蒂特皇子十七岁,不是皇后所生,生母已经 去世。他一头褐发,眼睛是浅碧色的,和米尔特利西皇太子长得也不怎么相象。不 过,兄弟间的感情却似乎好得很。米尔特利西皇太子对他说话时的口吻很温和,丝 毫听不出一点的冷淡或嘲讽,而皇子对自己的兄长也是满脸敬慕的表情。 看着这里的两兄弟,我实在没法把眼前的皇太子和我以前见过的他联系起来, 他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而已。 我似乎能接受修的建议了。的确,我不愿意帮助残忍地摧毁敌人最后尊严的人, 如果皇太子只是为了自己对权利的野心而战,那么我一定会离开。然而,看见皇太 子对弟弟的感情后,我的决定有了大的回转余地。虽然我不认为我的离开就代表自 己坚持了正义,但是,我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为了野心家而强迫自己做不愿做的 事。自己应该算是过度骄傲了,固执地追求着自己理解的绝对正义,罔顾自己的能 力范围,也过高地评价自己的良心,不过,即使是错,我唯一能相信的还是自己的 判断。 不知何时修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以为他是来问我考虑的结果,但是他生硬地问了我别的问题。 “您今晚能和我一起参加舞会吗?” 我意外地看着他,而他被我直直地看着也没有改变面部僵硬的表情。 “不行?” 如果有宴会和舞会,那么这里的守卫会比以前松散吧,也许正是我的机会。 我尽可能委婉地拒绝道:“对不起,我不习惯长时间骑马,所以很累了,不能 接受你的邀请。” 然而,看样子他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不快,他只是说:“我知道了。请您好 好休息。” 我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他那时曾经看穿我的内心,所以我一直都不愿接近他,隐约地害怕 着他的存在。 如果他今晚参加宴会和舞会,那么我行动起来会更有把握。 接下来,出于骑士精神中尊重女性的考虑,我被单独分配到一间远离别人的房 间休息。从这里出去到塞里尔他们所在的房间之间没有别的,只有一条过道,而这 条过道是出去的必经之途。即使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笨拙,也能光明正大地这里走到 那里也不会被任何人怀疑。 这一切就好像老天存心提供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不可能视而不见。 等到大约舞会开始的时候,我开始了再一次的行动。 这次不用偷偷摸摸,所以我和平时一样不慌不忙地走着,也没有打算要隐藏自 己的形迹。塞里尔和多鲁雷等几人的所在最靠近我的房间,我知道门口有两个守卫。 再过去,就要绕过一个转角才有房间。也就是说,只要在那里把守卫无声无息地解 决,不会被人发现。 然而,要怎样才能将守卫无声无息的解决呢? 杀死他们,我不可能做得出来,也没有能力做到。只有借助精灵的力量了。 黑暗精灵被我召唤而来。 无数的黑暗精灵结成了一张奇异的网,迅捷无比地将两名守卫困在其中,隔绝 了他们与外界间的联系,然后侵蚀他们清醒的头脑。守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倒下 了。 我从守卫身上翻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内漆黑一团,只有过道的微光透进来的地方看得见东西。我一时看不清有 哪些人在里面。 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一点,我刚要观察周围的环境,却冷不防被人从背后勒住 了脖子。 大惊之下,我脱口而出:“塞里尔,是我,莉娅。” 那人的手臂却没有放松,反而拖着我到门口,将两个守卫一一用另一只手拖入 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门被关死之后,他才松开手。 我用手捂着被勒得很痛的脖子,说不出话来。 他倒是很悠闲地在房间里的桌子上坐下了。 我可以感觉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塞里尔,甚至不会是那些佣兵中的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