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水晶项链 作者:岁月0011 (一) 值班的刑警凌飞和若男接到110 指挥中心的指令,赶到寿邱山东坡那片草地 时,太阳刚刚升起,整个城市正在苏醒。 报案的是位晨练的老人,报案后就蹲在现场附近,负责任地等着警察。凌飞 瞧他那哆哆嗦嗦的样子,让若男简单地记了老人几句发现的时间、当时的情景后, 即让他回家了。 草地上躺着个女人,全身赤裸着,头发披散着,左胸的一个窟窿已被血痂糊 住,喷溅的血迹犹如把尸身涂成人体彩绘;汩汩流淌的鲜血把尸身左侧的丛草和 不知名的小花染成一片紫色。 八月的第一束阳光开始显出了它的威力,但一丝寒意还是自凌飞的脚底升起,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死者年约二十七、八岁,浑身满脸的血迹使她显得有点狰狞,未溅上血迹的 皮肤显得更为皙白,手上的金戒指、脖子上金项链被阳光照得熠熠发光。凌飞从 她小腹上隐约可见的几条银白色的妊娠纹判断,死者是一个已婚少妇。 死者的衣服被扔在不远处的杂木丛中,那是一套质地很好已染满鲜血的白色 纱裙、一条丁字型粉色内裤及一只粉色绣花乳罩。 若男忙着给尸体拍照,凌飞则仔细地察看死者: 该少妇有着一副挺秀气的脸,弯眉毛双眼皮,挺挺的鼻染,嘴巴不大不小, 如果活着应当是一个让人看得很舒服的女人。 此时,现场已有了不少围观的群众。闻讯赶来的派出所民警在四周拉起了一 道现场警戒线。 凌飞用纱裙盖上尸身,露出死者的头部,示意派出所民警撤掉警戒线,让群 众辩认。 几个小伙子上前打量着。一个小伙子凑近仔细瞧了瞧,对凌飞说:“我认识 这个女人,她是东门大街‘上品’咖啡屋的女老板,叫什么梅子。不过,那个咖 啡屋有两个女老板,那一个好像叫什么叶子,长得更漂亮哦。” (二) 凌飞和若男是z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推行破案搭档制后的一对尖子。 凌飞,二十七岁,长得瘦高精干,有着一张很英俊的脸和一双特有神的眼睛。 若男比凌飞小三岁,身材窈窕,一身深蓝色的警服遮挡不住她动感十足的青春健 美。这两人搭档,用凌飞的话说是“干活有味,破案不累。” 看完现场,凌飞和若男作了分工,由若男负责排摸梅子及相关涉案人的情况, 凌飞则再细细勘查一下现场,走访了解现场周边的人,查找目击者,并配合法医 作尸体解剖检验。下午,两人再作会商。 寿邱山峰岭挺秀,大树擎天,山石奇丽,雾霭迷朦,是z 市尚在开发的风景 旅游区,平时游人不多。凌飞带着派出所三位民警沿中心现场向四周扩散,又仔 细复勘了现场,但一无所获。现场只有北侧山下路边住了七八户居民,因昨晚10 时起一阵时间不长的雷雨,冲走了暑夜的闷热,他们都早早睡了,反映不出任何 情况。尸体检验表明,凶犯扎得又准又狠,一刀亡命。死者生前未发生过性行为。 若男忙乎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她边吃着凌飞给她冲泡的方便面, 一边说:“凌飞,今天我可是摸了不少情况,涉案的叶子整个儿是一个当代爱情 悲剧的女主角……” 凌飞说:“这和案件有啥关系呀?” “有啊,叶子是z 市人,梅子是东北s 市人,两人却相识在广东f 市。”若 男在凌飞面前有点故弄悬虚,“那个叶子啊,长得怎么说呢,就是你们男人一看 眼里就会冒光,就会情不自禁地上前去凑近乎,恨不得立马就搂在怀里的那种女 孩……” “什么乱七八糟的,拣重要的说。”凌飞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若男赌气地说:“我不先讲叶子,你怎么搞得清她俩是怎么相识的,梅子是 怎么来z 市的呢?”说完,便埋头吃起面来。 凌飞见若男吃完了方便面,便讨好地倒了一杯水:“好好好,小丫头,你慢 慢说吧。” 若男便把她了解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三) 叶子有个青梅竹马、总角相交的男友叫舒文。他们俩家原是通家之好,两人 的父亲都在z 市师范学院教书,住在相邻的两幢楼上。舒文比叶子大三岁,叶子 从小对舒文就有一种依赖感。她像个小尾巴似的,经常跟在舒文后面去公园捉蜻 蜓,去河边捞鱼虫。待叶子上了初中,舒文上了高中时,两人在一起时有了羞涩 感。但叶子对舒文的依赖不仅没减少,反而更加根深蒂固。两人都有了一种不可 分离的感觉。 没想到,叶子和舒文因父辈的龃龉和积怨,导致了以后发生了两人万万没有 料到的结果。 叶子爸和舒文爸同是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只是舒文爸比叶子爸高两届。 舒文爸先评上副教授,叶子爸还特地拎着酒到他家庆贺。可第二年叶子爸参加高 级职称评定时,已担任评审组成员的舒文爸说叶子爸写的那本《马氏文通释解》 佶屈聱牙,是东拼西凑之作,且与教科书内容相悖。叶子爸那年没有评上副教授。 这对于一个老大学生并且是系副主任的叶子爸来说打击有多大?到第二年评职称 时,赏识叶子爸的教学水平和人品的老院长力排舒文爸的非议,才使叶子爸迈入 高知门槛。 第三年,舒文爸在重重伞盖下居然当上了副院长,对叶子爸装模作样地故作 关心,实质上处处刁难。叶子妈在火柴厂工作,在叶子上高中时就下岗了。她找 到院后勤处处长的舒文妈想做个临时工。舒文妈嘴上说商量一下,却硬是拖着不 办。学院的食堂和小卖部都给舒文家的七姑八姨承包了,凡在里面做临时工的老 师的家属子女没一个不给他家送礼的。叶子爸妈看透了舒文爸妈的卑鄙龌龊,发 誓这辈子绝不与蝇营狗苟的舒家往来。 叶子的爸妈得知叶子与舒文有来往,便坚决阻止,言辞之烈不容商量。叶子 妈说,若叶子与舒文恋爱结婚,她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舒文憨厚诚实,一门心思读书。他看不惯甚至指责过他爸妈的做法。舒文爱 叶子,爱她的单纯、秀美和聪慧。在叶子心中,舒文是舒文,与他爸妈不一样, 她爱他,才不管父母之间的纠葛和宿怨呢。两人避着双方的父母常常约会,恋情 就像初春的竹笋,不管冻土有多厚,不可遏制地在两人的心田里冒出嫩芽,且滋 滋地抽茎拔节,越长越高。 (四) 点着一支烟的凌飞听得有点不耐烦起来。他挥了下手对若男说:“你能不能 三言两语直奔主题,舒文是怎么到广东的?” 若男反问道:“凌飞,你还要不要我汇报?是舒文先去广东的,然后才是叶 子追去的。”说完若男就气得不吱声了。 凌飞见若男真生气了,便讪讪地讨好道:“你慢慢说吧,我奉陪,我奉陪。” 若男扑哧一笑,继续讲来:舒文是南京大学电脑专业毕业的,专攻服装平面 设计。毕业前夕,正巧他爸一个姓陈的大学同学找他,为一个未达分数线的亲戚 女儿上学说情。这个姓陈的在f 市一家法国外商独资的服装企业担任副总兼总工。 他看了舒文在电脑上设计的时装图稿后,很为舒文的才气和超前意识啧啧称奇。 他当即把舒文的情况连同几幅舒文的设计图稿用Emeil 发往法国总部,郑重地作 了推荐。第二天,总部电话告诉陈,决定高薪聘用舒文,并表示可为舒文提供专 门的设计室。舒文爸妈喜不自禁,连声表示感谢,并让老同学放心,他亲戚女儿 入学一事全包在他们身上了。 “舒文就这么走了?也太没心没肺了。”凌飞故作愤愤地说。 舒文虽然觉得到广东沿海外资企业工作,条件好、待遇好、发展前景也好, 但他为和叶子的分别而犹豫着没有答应。还是叶子鼓励他去的。 那时,叶子已考入他爸所在学院的中文系。有天下午,舒文到学院里找到叶 子,两人一起来到江堤。舒文告诉叶子为这事迟疑不决。叶子想得实际:在z 市 两人的父母眼皮下,他俩的恋情发展很难,还不如让舒文先去广东,打好基础; 毕业后自己也到广东求职,这样就远离了父辈的宿怨和阻碍了。舒文听叶子这么 一说,心情也豁然开朗了。 舒文临走时,买了一条紫色水晶项链送给叶子。他对叶子说:你是11月2 日 出生的,是天蝎星座,专注热情的天蝎最配高贵神迷的紫色,而且据说水晶可以 转运。你戴着它就会万事顺遂,也代表我永远陪伴在你心中。 舒文到广东后,很受法国外商老总的器重,被送到法国总部培训,还多次去 国外参加国际著名的时装模特展。这些都激发了舒文设计创作的灵感。他主持设 计的一套“南国风韵”时装,在全国时装设计大赛上还获得过银奖。 虽然工作很忙,但舒文到广东开始几乎是天天都给叶子发Email ,隔两三天 就给叶子打电话。那段时间的Email 和电话像热线般的把叶子和舒文的爱恋和思 念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令叶子始料不及的是,一年多后,舒文的电话没了,mail渐渐少了。电邮中 也只谈他的工作,他俩之间的悄悄话没了。叶子心中顿生不安,感到舒文的情感 可能出现了她不愿意知道的危机。她焦急地给舒文连发了十多封Email ,连问 “怎么了?为什么?”可舒文竟一封电邮也没回。叶子打他的手机,听到的都是 告知对方已关机的冷冰冰的声音。叶子焦虑不安,心急如炙,无心上课,身在z 市,心系舒文。叶子觉得应刻不容缓地飞到舒文身边,否则她非疯了不可。叶子 给爸妈留下一封短信,道明弃学的原因是追寻舒文,舒文是她生命的唯一支柱。 失去舒文,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第二天上午,叶子就乘上 飞往f 市的航班。 “真是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可叶子怎么认识梅子的呢?”凌飞感叹地问。 若男告诉凌飞,以后的情况,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大概情况是,叶子未见到 舒文,在她走投无路时,梅子援手相助,两人相识,感情渐渐相融,以后俨然像 亲姐妹似的。 此时,支队长要若男取份急用的案卷材料。若男调皮地凌飞说:“请凌侦探 亲自出探,一定会有新的发现。本小姐就不奉陪了。” (五) 傍晚时分,城市的街道依然热哄哄的,被蒸人的溽暑折磨了一天的人们开始 活跃起来。位于市中心的东门大街已呈喧闹繁荣的景象。 这儿是z 市有名的夜市一条街。街道上,车水马龙,笛呜声声;仨仨俩俩的 游人或步履匆匆或悠闲徜徉;做各种小生意的摊主纷纷忙着在行人道边摆摊投档; 五彩缤纷的广告霓虹灯和路边店面悬挂的满天星似的雪花灯更为这条街披上了浪 漫迷人的风情。 “上品”咖啡屋就位于这条街的南侧路头。 叶子惶然憔悴地坐在咖啡屋一偶。上午得知梅子遇害的消息后,她犹如炸雷 轰顶,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她醒来后,水米未进,就这么痴呆地坐着。眼 前始终浮动着梅子那溅满鲜血的面孔,那张脸痛苦地扭曲着,却睁大着眼睛,似 乎在呼叫叶子,既要为她报仇,又嘱托她保护好自己。 叶子和梅子情如姐妹甚至比亲姐妹还要亲。她绞尽脑汁也想像不出梅子被害 的缘由。她俩由广东返回z 城开这家咖啡屋只有一年多,虽说惊艳她姐俩靓丽的 男人众多,前来套近乎想动歪脑筋的男人也不少,可也犯不着往死里整啊? 凌飞随意穿着一件T 恤,装着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走进了“上品”咖啡屋。 咖啡屋大功率的空调送来了徐徐凉风,将室内外分隔成两个季节。此时,屋 里已坐了不少情侣,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有的还相拥相吻。如泣如诉的音乐从 四面八方轻轻飘来,那清脆、低低的敲击声和滑落的声音,仿佛把每个人的心都 带入了无限的暇思之中。可凌飞此刻听来,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种挥却不去的伤 感情怀。 凌飞一眼认出独坐角落的叶子。她是他今晚询问的对象。 凌飞走到叶子对面的座位上,礼貌地问:“请问,我能坐在这儿么?” 目光呆滞,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的叶子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凌飞认出叶子,主要是她穿着与死者几乎相同的纱裙、那像月凉梨花般的模 样,还有她那悲恸茫然无助的眼神。 凌飞要了一杯咖啡,掏出证件递到叶子桌前说:“我是刑警凌飞,能请教你 几个问题吗?” 叶了惊愕地抬起头,望了一下凌飞,见到的是一双清澈明朗、目光如炬但毫 无表情的大眼。 叶子上午已接受过一位女刑警的询问,没想到晚上又来了一位男刑警。她嗫 嚅着问:“就在这儿?” 凌飞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哪儿都行。” “那,请到我们二楼办公室吧。”叶子慵慵站起。 此时,若男打了凌飞的手机,问他在哪? 凌飞说,在“上品”咖啡屋。 若男故作郑重地说:“凌飞,我可得给你提个醒儿,对这个当代‘孟姜女’, 你脑子里可得多根弦儿。” 凌飞避开叶子,悄声说:“我这脑袋又不是榆木疙瘩做的。” 若男说:“别见了漂亮妹妹就魂不守舍,智商特低。有句成语叫什么‘一见 钟情’,听说过吗?” 凌飞说:“没听说过。鬼丫头,就是‘钟情’也太快了点吧?” 若男说:“这可说不准。这种事儿哪有时间概念,非得久经考验呀?那可就 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了。” “这丫头,将来谁娶你,谁准倒霉。”凌飞笑道。 (六) 二楼办公室比较简洁,墙上挂着一幅叶子和梅子在z 市浮玉公园的合影和一 串紫色水晶项链。 凌飞先看了下照片。照片上的两人手拉着手,脸上璨然地笑着。眼前的叶子 虽满脸悲恸,但她皮肤凝白,五官标致,身材匀称,明眉秀目间流盼着一种动人 心魄的闺秀之气,似乎是个无可挑剔的女孩。 凌飞又从墙上拿下那已沾满灰尘的紫色水晶项链,边擦拭着边问叶子:“这 就是舒文临走前送给你的那条项链吗?” 叶子哽咽着说:“是的,舒文说戴着它会万事顺遂、会转运呢。自戴上它, 我没遇上一件顺心的事,运倒是转了,但转的却都是噩运。” 叶子打电话叫侍应小姐送来两杯咖啡。 坐定后,凌飞开口发问:“能讲讲案发前,梅子有什么异常么?” 叶子说:“梅姐来z 市时间不长,除了我,几乎没什么朋友。昨天晚上,她 在办公室接了一个电话后对我说,有个熟人叫她去一下。我见她接电话后神色突 变,忙问她有什么事么?她说,没什么,姐去一会儿就回来。她说完就匆匆出门 了。没想到……”说到这,叶子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凌飞又问:“能谈谈你到广东f 市去找舒文的情况和认识梅子的经过么?” 叶子用纸巾抹掉泪水,点点头,便向凌飞讲述起来: (七) “我找到舒文的公司,可问谁都讲不清舒文到哪儿去了。那个陈副总对我更 是冰冷着一张脸,我几乎要跪下来求他时,他才说舒文调到法国总部工作了。我 恳求他让我和舒文通个电话,他连连摇头。 “我当时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心里一阵阵绞痛。舒文就像股烟似的被什么 东西吹走了,给我留下了无尽的伤悲和恐惧。连着几天,我都傻傻地站在公司门 口,像个祥林嫂似的逢人便问,你知道舒文在哪? “大概到了第三天晚上,一个身材高大、骨骼壮实、蓄着硬扎短平头的三十 多岁男人走到我身边,悄声对我说:”你跟我走,我可以告诉你舒文的情况。‘ 那几天我神思恍惚,走路像羽毛似的在风中飘,竟鬼使神差地跟着他打的走了。 “这人把我带到一幢楼房的三楼,他告诉我这是他家。他开门后摁开客厅的 电灯开关,他家中空无一人。我的头脑倏地清醒了。他连声叫我进来啊,你不是 想知道舒文的事么?我说你家没人,我怕,你就在这告诉我吧,求求你了,大哥。 他立马变了脸色,一把将我拽到屋里,关上门,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让老子快 活一回,我就把舒文的事全都告诉你。我吓得浑身簌簌直抖。这男人满脸淫荡地 阴笑着,就像一匹狼面对着一只可怜的羊羔……” “你受辱了?”凌飞关切地问。 “没有,多亏了梅子及时相救。就在他用一只手搂挟住我双脚离地时,梅子 抱着女儿开门进来了。对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叫梅子,直觉告诉我,她是这男 人的妻子。记得梅子放下女儿,骂这男人是畜牲,说我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乘 人之危。那男人比梅子更凶,嘴里骂道:”臭娘们,都是你把老子的好事搅黄了! ‘还甩手打了梅子两个巴掌,殷红的鲜血从梅子嘴角渗出,一滴滴地沾在客厅洁 白的地砖上。这男人看到孩子吓得直哭,抱着女儿进了屋。梅子拉了一下我的手, 用眼神示意,我慌忙出门跑下楼。听到后面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我吓得回头一瞧, 见是梅子,我才放心了。“ (八) 若男打了凌飞的手机,问他询问完了么? 凌飞到办公室外接了电话。他说,快了,快了。 若男在电话中告诫:“当心中了蛊!” 凌飞问她还有啥话一块倒出来,别酸不溜秋的让人难受。 若男说,没了,早点结束,明天支队长要听汇报呢。 见凌飞进屋后,叶子叫人给他又送来一杯咖啡,怯怯地问:“我说的这些对 你们破案有用么?” 凌飞心想,说到现在才还没入题呢,便问道:“梅子为什么跟着你呢?” “梅子带着我一直跑到离家很远的一家咖啡屋,是她一个朋友开的。她给我 弄了点吃的,见我心魂甫定,方才告诉我,那男人是他的丈夫名叫朱江,是公司 保安部部长。她听朱江说过,一个女大学生来公司找恋人,可怜兮兮地站在公司 门口两三天了。她的恋人早被总部老总的女儿骗到法国去了。这事,陈副总交待 过,谁也不许告诉这个女大学生。” “慢,舒文究竟是怎么回事?”凌飞不禁发问。 “舒文的设计获得全国时装设计大赛银奖时,总部老总凯恩带着女儿凯琳正 在f 市公司。那凯琳一眼就看上了舒文英俊斯文的外貌、举止有派的气质和聪明 神奇的脑袋,不管不顾地缠着舒文。舒文多次明确地告诉她,自己已有恋人,而 且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这些在开放无羁的凯琳眼里都不算回事儿。凯恩老总也 看上了舒文的潜质,父女俩嘀嘀咕咕地商谈后,决定以暂调总部工作为由,把稀 里糊涂的舒文带到法国,以后的事儿,谁也不知道了。” 凌飞继续问:“梅子是怎么和你一起来z 市的?” “梅姐和朱江都是东北s 市人,南下打工到了f 市。朱江凭着东北人的吃苦 耐劳和浑身蛮劲,不久就被陈副总提拔为公司保安部副部长、部长。在f 市这个 冷漠势利、讲究能挣会花的城市里,朱江慢慢变坏了,不仅常常在外找街头流莺 过夜,且经常对公司的年轻女孩调戏凌辱。梅姐越说他,他脾气越恶。以后,朱 江说,广东人时兴养二奶,我没扔你算你有福气了,还不知足?”以后,朱江常 把流莺或公司女孩带回家,只要被梅姐撞见,朱江就把她往死里打。梅子那次帮 了我,朱江把梅姐打得昏了过去,待她苏醒后,朱江恶狠狠地说,老子迟早要废 了你,我瞧上眼的女孩没一个逃得出我手心的。 “梅姐把我安顿在这家咖啡屋,在二楼的储藏室里给我搭了张小床。梅姐不 许我打工,也不让我出去,怕被朱江发现。一天晚上,梅姐对我说,她要和朱江 离婚。她已经受够了,再不逃离,她在这个家不是被打死,也会被气死的。她只 是心中割舍不下女儿,而朱江尽管匪气十足,但也喜欢这个女儿。她要我先回z 市,她离婚了到z 市来找我。” 凌飞问:“梅子在f 市有工作吗?” “梅姐对我说过,她干过多种的职业,宾馆的服务员、舞厅的陪舞小姐、保 险公司的职员,还在什么公司当过文员。” “梅子是什么时候来z 市的?” “去年五一节刚过。她来找我了,高兴地告诉我,她掌握了朱江一个重要的 犯罪证据,朱江被迫同意与她离婚了。她带来一笔钱,说是自己挣的加离婚时法 院判的。她和我选了好几处才定下来在这儿开了这家咖啡屋。梅子难过的是女儿 判给了朱江。” 凌飞见天色已深,提了最后一个问题:“朱江知道梅子到z 市来吗?” 叶子摇摇头,肯定地说:“梅姐没告诉过他,她怕朱江来找我俩的麻烦。这 方面,梅姐可精着呢。” 和叶子道再见时,凌飞留给她自己的手机号码,让她要是想起什么就打电话 给他。 (九) 凌飞走上东门大街,夜幕深沉,幽蓝的夜空,繁星闪烁。他听了叶子的陈述, 想从中理清自己的思绪,察觉出一个有价值的线索来,苦思冥想后却闪现不出丁 点儿火花。实施这一谋杀计划的是谁?他是被雇佣来的杀手吗?下一个目标会不 会是叶子?想到这,凌飞步履加快,赶回支队,用内线给叶子的咖啡屋和师范学 院所属辖区的两个派出所分别挂了电话,请这两个所加强对叶子的保护措施。 打完电话后,凌飞陷入了沉思,是什么人打电话给梅子?梅子为什么接了电 话后神色不安?他忙给有关部门打电话,请他们配合电信部门查清这个电话号码, 并核查该电话的方位或地址。 一个小时后,有关部门回电,昨晚案发前打入“上品”咖啡屋的电话有十二 个,其中一个是用手机打的,号码经证实是广东的。 支队碰头会上,凌飞汇报了案发经过及现场勘查情况,若男汇报了走访调查 情况,法医通报了尸检情况。支队长让凌飞谈谈对此案的初步判断。 凌飞字斟句酌地谈了他的看法: “此案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死者手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项链都在,应排除财 杀;从尸检报告看,死前无性行为,应排除情杀;从死者在f 市复杂的社会经历 及其手中有不少的钱看,仇杀的可能性大。死者生前常遭其夫朱江的毒打和辱骂, 去年5 月前离婚,是否先向f 市警方发电查询案发时朱江的行踪?” 支队长点点头,叫一旁担任记录的民警小杨立即去电话查询,尔后示意凌飞 继续说下去。 凌飞提出自己担忧凶犯的下一个作案目标可能就是叶子。 “有关保护措施你安排好了么?”支队长问。 “我已请咖啡屋和师院两个辖区的派出所加强对叶子的安全保护措施了。” 支队长点点头问:“你们下一步打算从哪儿入手?” 凌飞喝了一口若男给他泡的浓茶,蹙着眉头说:“此案看起来真是无从入手, 但我觉得此案凶手应来自广东,案发前的电话也说明了此点。凶犯既然还要作案, 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还有,我似乎觉得叶子陈述思维清晰,但在好友刚被杀害 的阴霾心理下,一定还遗漏了什么重要情况。我打算和若男去再找叶子谈谈……” 若男嘟着小嘴说:“要去,你一个人去,聊了一个通宵还不够呀。” 凌飞嘿嘿一笑:“为了工作,为了破案嘛。” 若男提议,是否在全市旅馆组织一次治安清查,重点查广东来的中青年男人? 支队长没有采纳,认为这种无目标的清查,不仅浪费警力,劳而无功,反而 会惊动案犯,再说也影响咱z 市开放引资的形象。 这时,小杨进来报告,f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已回电,公司陈副总确认朱江这 几天一直在f 市。 听到此消息时,凌飞却没有介意。一阵疲惫的困意袭来,他竟伏在会议桌上 打起了呼噜。 若男把空调温度稍稍调高,还从值班室拿来一条毛巾被轻轻披在凌飞的身上。 支队长、法医他们也都脚步轻轻地离开了会议室。 (十) 迷迷糊糊中,凌飞好像挽着一个新娘步入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婚姻殿堂。那新 娘发髻高挽、婚纱曳地、笑魇如花、美丽端庄。他望了一眼新娘,像是叶子,他 感到不对,再揉揉双眼,这下看清楚了是若男。他放心了,与新娘一道接受来宾 的祝福。支队长让他俩喝交杯酒,他俩双臂缠绕地喝了下去…… 他和若男来到广东,不是破案的,而是来旅行结婚的。在一个风光迤逦的公 园里,突然跑来一个漂亮伶俐的小女孩,稚声稚气地对着若男喊妈妈。他感到纳 闷,若男啥时有了女儿?这时,又跑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把抢过小女孩说, 这不是你妈妈。那小女孩高声哭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那声音响彻 云天…… 凌飞一下子被惊醒了。他愣愣地坐在那儿,回忆着梦中的情景。 正在一旁精心绘制现场平面图的若男望着凌飞的傻样哧哧笑了起来。 “女儿,妈妈;妈妈,女儿……”凌飞像是喃喃自语,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 着。 梅子来z 市一年多了,她不可能不思念女儿;她肯定会打电话电话到广东打 探女儿的情况,那么朱江也就能循线得知她在z 市;梅子在z 市认识的人很少, 能一个电话就把她从咖啡屋约出来的,陌生人做不到,连他的前夫也做不到,只 有她女儿的呼唤声。凌飞一拍大脑:“对,只有她女儿的声音,梅子才会置生死 而不顾!” 凌飞猛地拉起若男,要去叶子咖啡屋求证。此时,凌飞的手机响了,管师院 家属区的派出所所长向他反映,刚才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 向师院家属区门卫打探叶子家住哪? 凌飞急忙开车和若男赶到师院家属区门卫室。他让若男把这个人和女孩的外 貌特征详细录下来。还一再叮咛若男,凡见过这两人的人都得一一询问,两个人 的电脑画像一定要尽量细致;画好后再给所有见过这两人的人看,确定后速发通 报,在全市各旅馆、各卡口查控。 凌飞向支队长报告了案犯出现的信息及自己的部署,支队长表示同意,问他 还要人么?凌飞说暂时还不需要。 凌飞在门卫的指点下,进入叶子家。一宵未眠,眼睛肿着的叶子见了凌飞十 分惊讶。凌飞急切地问她,梅子有没有给女儿打过电话? 叶子这才想起,大约两个月前的一天中午,梅子想女儿想得狂渴、想得烦躁、 想得迷乱,忍不住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家里打了电话,正好女儿一个人在 家。梅子在电话里听到女儿甜甜地叫她“妈咪”,她乐得手舞足蹈。但第二天, 梅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对叶子说,如果让朱江知道她在z 市和叶子在一起,按 朱江的性格和脾气,非杀了她不可,而且定会殃及叶子。 叶子还告诉凌飞一个情况:听梅子说,公司的陈副总也是个色鬼。他和朱江 沆瀣一气、无恶不作,不知糟蹋了公司多少女孩。 当天晚上,抱着女儿刚回到润江宾馆1204客房的朱江被守伏的刑警逮个正着。 朱江的供述证实了凌飞的判断:一天晚上,朱江将一个刚进公司的女大学生 诱骗到家,逼奸时该女奋力反抗,被他活活扼死,深埋于郊区荒野。梅子无意中 发现后,以此要挟朱江与其离了婚。朱江事后觉得不杀了梅子,终是隐患。于是, 他和陈副总密谋后,他带着假身份证,抱着女儿来到z 市已有三天了。他见“上 品”咖啡屋位于闹市区无从下手,遂让女儿打了电话给梅子,让女儿说想妈咪。 当天傍晚,他给女儿喂饭时,掺入了安眠药,待女儿睡熟后,将梅子骗出,持刀 胁迫至寿邱山东坡杀害。他下一步动作是胁迫叶子到广东,因为陈副总和他都垂 涎于叶子惊人的美貌。若叶子不从,则给她注射致人迷幻的针剂…… f 市警方接到z 市警方破案情况通报后,立即对陈副总予以刑警拘留,立案 审查。 (十一) 叶子抱着梅子的女儿,专门到刑警支队答谢。她要请凌飞和若男吃饭,感谢 他们为梅姐昭雪,也为她消患报了仇。可凌飞出差去了,若男抱过梅子的女儿亲 吻着。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天真地问:“我妈咪呢?我要妈咪!”听得叶子和若男 泪水涟涟。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凌飞带着舒文回到z 市了。 原来,凌飞通过互联网查到了法国凯恩服饰公司的网址,以订购一批时装为 名,指名要设计师舒文接电话。凌飞告诉他叶子痴情至今的现状。舒文也告诉凌 飞,他对至善至美至真至纯的叶子也是日夜思念。凯琳是个性虐待狂,现在他在 异国他乡如身陷囹圄,他坚拒加入法国籍、坚拒与凯琳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他还 告诉凌飞,过几天东北d 市正巧召开国际服装节,凯思已指派他带着凯琳回国参 展。舒文与凌飞约定在d 市作进一步商量。 凌飞以客商身份参加了服装节,又以老同学偶遇为藉口,摆脱了凯琳的视线, 连夜飞回z 市。 在“上品”咖啡屋二楼办公室里,舒文猛地抱住愣愣地看着她的叶子,两人 相拥而泣,受他俩的感染,若男抱着梅子的女儿,也嘤嘤啜泣起来。那是喜悦至 极的泪、是幸福至极的泪。 午后的斜阳照在那串紫色水晶项链上,发出令人眩晕的色彩,显得格外玲珑 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