戕害 作者:岁月0011 (一) 于平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天对他来说是最黑色的一天、是最令人诅咒的一天、 是最不可思议的一天。 这天,他一个堂堂的z 市大学法学系副教授竟以涉嫌杀人的身份被临时羁押 在z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留置室。 当然,于平坚信自己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更没持有作案工具, 不用请律师,他这个法学专家也会替自己作无罪辩护的。但他也清楚,在那种特 定环境下,按他当时的情景,谁见了他都会把他视为凶犯的。 望着铁栅栏围着的窗外那黑漆漆的让人心里特没底的夜空,他不由得连打了 几个激灵。他意识到,警方在没查找到真正的元凶之前,他不仅要在这令人打怵、 令人窒息的小屋里蹲满四十八个小时,甚至还可能移至市看守所去。“嗳……这 倒霉的命运哦!”于平揪着自己的头发,悲声喟叹。一种恐惧突袭心头,他的脊 梁骨里滋滋地冒着冷气。 (二) 其实,这天于平的心情原来特好。他的女友婵婵由g 省金城来z 市了。他原 本要去机场接婵婵的,但老同学叶浩临时派他个急差,帮叶浩公司去土地局、规 划局查询商品房销售的有关法律依据。婵婵知道他在私下担任(因学校不允许老 师在外兼职)z 市大地房地产公司的法律顾问,这两天特忙乎,也不要他去接。 他和婵婵在电话里说好,让她下飞机后打的直接到南徐宾馆客房,因大地房地产 公司就在那租赁了两层楼房。 于平在规划局一直忙到下午时,才兴冲冲地骑着摩托车赶至南徐宾馆,去见 他日思夜想的婵婵。 渐渐西沉的夕阳,在悠悠飘曳的气流里幻化成一片柠檬色,马路上弥漫着幽 玄迷离的氤氲,就像此刻于平的渴望与迫切的心情一样。 于平摁着电梯按扭,不见动静,再一瞧,见电梯边贴着一张“电梯已坏,已 在维修”的纸条。他蹬蹬地跑上六楼,推开虚掩的房门,兴奋地叫着:“婵婵, 我来了”,没听到回音,纳闷间,脚下却被一个物体绊倒在地。 他的双手沾上了黏乎乎的液体,鼻子里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屋里被厚厚的窗 帘遮得不见光亮,一种凶兆霎时涌上他的心头。 他战战兢兢地想爬起身来,可双腿却不听使唤,右手触到一把匕首,他用这 把匕首撑在地毯上,好不容易让打颤的双腿立起身来。他拉开房门,在走廊灯光 的折射下,依稀看见一个男子俯卧在血泊之中…… 于平浑身上下浸透了血迹,右手还握着那把匕首,扯着嗓子惊叫:“快来人 啊,这儿有人被杀了!” 闻讯赶来的两名保安,见了此情,不由分说地找了一根绳子,将他捆绑得结 结实实,让他险些透不过气来。尔后,打了电话,一辆警车将他送到这个留置室 了。 (三) 婵婵到哪去了,她会不会遭害?死在客房的那个男人又是谁?于平觉得平时 挺聪明的脑袋此刻像盆糨糊,而且越想越迷糊。 讯问他的是两位年轻的警官,一男一女。男的自称叫凌飞,那女的叫若男。 警官不认识他,他可早知道这两个搭档侦探的大名了。他在客串“犯罪心理学” 课时,还用过这两位侦探在侦破“红宝石戒指”和“紫色水晶项链”里的推理论 呢。 凌飞和若男对他可不是像对待凶犯似的,打来一盆水让他洗净了脸上和手上 的血迹,还征求他的意见,拿了他寓所的钥匙,派人取来了一套外衣和一双皮鞋, 换下了他沾满鲜血的衣服鞋子。这些可让于平感到可亲可敬可信赖了。 凌飞和若男问了他几个常规问题后,让他想想,过一会儿再找他谈。于平知 道他俩去吃饭了,或许还要去勘查一下现场,尔后再来讯问他。 于平不想吃饭,也想不到吃饭。他知道,接下来的讯问中,他很难堪,这将 涉及到他的隐私——一个法学系副教授,与妻子尚未离婚,但却搞起时下少男少 女的网恋,且还见过面,发生了性关系。此事若传开来,他将颜面无存。但他知 道,他必须也只有老实地回答,才能有助于案件的侦破,有助于他的解脱。他太 需要尽早解脱了,活了三十六年,他第一次尝到“限制人身自由”,度日如年的 滋味,何况他急切地想知道婵婵的下落与处境。他的手机、钱包与换下来的衣服 一道被扣押了。这人没了自由,就像是掏空了灵魂与内脏似的,只剩下空荡荡的 躯干和形骸了。 (四) 凌飞和若男给他带来一盆冒着热气的饭菜,若男还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慢 慢吃,不着急。 于平说他不想吃,快点进入正题吧? 凌飞说,你不吃饭,我们就不开始。 于平只好端起饭菜,划拉了几口说,我实在吃不下了。 若男说,值班室里有微波炉,谈完了再给你热一热? 于平点点头。他打心底对这两位有人情味的警官肃然起敬了。 凌飞问:“你刚才要我们去取替换的衣服,你太太怎么不在z 城?” “我太太?”于平哂笑着。一提起他的太太,于平便恨怨交加。 于平和他太太魏兰是z 市大学同学,两人都是那届大学生中的佼佼者。早在 大三时,他俩就恋上了。在每个温柔如水的月光下,在校园的树影深处、假山背 后,在所有可以容得下两个人独处的角角落落,在彼此欲燃欲焚的激情中,两人 真诚纯粹地越过了界河。毕业后,于平留校当了老师,魏兰分配至市政府办公室。 三年后,他俩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婚后,魏兰想法调至驻京办事处工作,没想到 她很快移情,看上了美国一家驻华公司半百老头,主动投怀送抱。魏兰每次回z 市都哭着闹着要和于平离婚,与那美国老头结婚,好移居美国。于平觉得自己纯 洁无邪的爱情遭到戏弄和亵渎,觉得自己刻骨铭心的投入付之东流,拒不同意离 婚,拖着耗着八年了。直至于平在网上找到婵婵,并与婵婵有了肌肤之亲后,才 决定等魏兰年内回z 城办理离婚手续的。谁想到遇到这件倒霉的事呢? (五) 凌飞不急不躁地问:“能谈谈认识婵婵的经过吗?” 于平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他和婵婵网恋时的情景。 那是在去年寒假期间,他在整理好下学期的教案后,应某刊物之约,撰写一 篇《关于惩治网络犯罪的法律依据》的论文,当写到“法律对网恋、网婚有何约 束力”一节时,他感到对这一当今流行于全球性的话题竟知之甚少。于是他化名 “孤鹜”进入了由某知名网名的“情感驿站”聊天室。 于平在那儿见着一个网名叫“怨妇”的人在那破口大骂男人虚伪、欺诈,一 旦占有了女人,个个都是负心郎。还骂到这儿来聊天的男人无不是想寻求异性刺 激、心理异常的。那“怨妇”在那自顾自地乱骂一通,却没人敢搭理她。挂在那 儿的聊客不少,屏幕上见到的仅是“怨妇”的一片骂声,看来其他聊客都“潜水” 去了。他忍不住打出一行文字:“‘怨妇’,林子大了,啥鸟都有。不论男人还 是女人都有好的或不好的吧?女人中就没见利忘义忘情忘却昨日海誓山盟的?就 没负心的?”“怨妇”问他是谁?他把自己的网名改为“旷男”。“怨妇”笑道: “没想到我们在这儿倒是般配的一对。”“怨妇”要他举例说明他的观点,他用 “私聊”讲述了他和妻子热恋的情景及婚后短暂的甜蜜。结果,他妻子为了出国, 竟投身于一个美国老头的情况,引得“怨妇”唏嘘不已。 “怨妇”也告诉于平,她大学毕业后到特区S 市一家公司任主管,在一次招 聘业务员时,认识了一个刚从大学辞职下海的老师。她同情那个老师初到特区的 寒酸样,不仅把他招为业务员,而且处处予以关照。两人的恋情如火如茶地迅速 升温。可那个男人在骗取了她的童贞和所有积蓄后逃之夭夭。她后来听说,此人 为了自己的私利,竟当了一家私营房地产公司富婆的面首。聊到这儿,两人竟有 惺惺相惜之感,遂互留了E —mail,相约明晚在这续聊。 于平应当算是诚实守信的男人,在接下来和“怨妇”的聊天中,彬彬有礼, 温文尔雅,并调动自己的知识积累,忽谈文学、忽侃艺术、忽论人生。连于平自 己都奇怪,上网聊天时,灵感多多,火花闪闪,竟是那么的诙谐幽默,妙语连珠。 “怨妇”从次日晚的续聊起已改名“落霞”,并要于平仍用“孤鹜”的网名,其 意自明。“落霞”对他在网上引经据典的谈吐敬佩不已,知道于平是z 市大学副 教授后,即用E —mail发来了她的玉照,并告诉于平,她叫婵婵,是西北金城人, 现已回到金城,开了家“美林”清真餐厅。于平见了那张照片,心里怦怦直跳。 照片上的婵婵约二十七八岁,身穿一套紫色休闲服,长发及腰,风姿绰约, 尤其是那张鹅蛋形脸上那光洁高高的额头和胸前饱满高耸的乳房,让于平像耐得 住艰辛与寂寞的淘金者蓦地发现了狗头金似的,血脉贲涌。他也告知了婵婵自己 的真名,并发了张自己最满意的照片给她。婵婵回mail说,看了他的照片,可比 她原先脑海中的想像好多了。婵婵在信的最后打上了:“I LOVE YOU!” 有人说,网恋的人精神是恍惚的,现实是遥远的,可于平和婵婵却没这样的 感觉。他们觉得自“网恋”后,精神上更充实了,现实也并不遥远。 于平和婵婵在上网热聊之后,仍然激情难消,下网还要煲上一两个小时的电 话粥,每次都是难舍难分。下网或挂断电话后,两人仍在回味着对方的声音、聊 天时的精彩对白。婵婵虽是西北人,但一口标准动听的普通话,时高时低,时抑 时扬,十分迷人。于平已不满足于这种身体缺席的交流,他不仅要网上的互相倾 慕和爱恋,更想早点得到面对面的幸福。于是,他趁着还剩一周的寒假,乘飞机 飞至金城。 (六) “你和婵婵见面后的感觉咋样?”若男急切地问。 不少人都说网恋的成功率极低,网恋的双方“不见不散,一见就散”,“见 死光”、一见绝情,是众多网恋者最怕面对的结局。可从网上走到现实中的于平 和婵婵却发现对方的人品、性格乃至生活习惯都比网上的感觉更好。可见所谓网 恋上演的都是痴乱迷狂、痛苦伤神等悲剧,也有其觅到知音、找到真爱的例外。 于平事先没有告诉婵婵来金城,他想给婵婵一个意外的惊喜。那天,他故意 关掉手机,下了飞机后打的来到“美林”清真餐厅。那个餐厅靠近金城黄河大桥, 餐厅的一半建在黄河南岸的河滩上。于平一进餐厅,就见到心上人穿着黑色的套 裙,手中握着对讲机,在那遥控指挥忙碌着,餐厅里熙熙攘攘,悠扬的萨克斯乐 曲,遮不住大厅和各个包房里传出的西北人特有的大叫大嚷的猜拳声。于平转悠 了一圈,服务员告知他已没有座位了。他再也抑制不住要将婵婵揽进怀里的欲望, 悄悄地移近她的身旁。正在四顾环望的婵婵,突兀见到身边的于平,傻愣愣地像 是不相信似的睁大了眼睛,对他上下打量。于平轻轻地叫了一声“婵婵”,婵婵 用双拳亲呢地捶打着他的胸脯,嘴里喃喃地说:“难怪一天都找不着你,你怎么 就不打声招呼就来了呢?”说着竟不管不顾地扑进他的怀里。 婵婵把于平带进经理室,用对讲机让人送来了金城最好的白酒“天之骄子” 和满桌的菜肴。端菜进来的女孩和婵婵长得很像,说话声音也几乎一模一样,虽 没婵婵皮肤白皙,但显得更结实更有青春活力。婵婵介绍说,她是比她小三岁的 妹妹娟娟。娟娟嘻笑着说:“是不是俺姐夫来了?俺姐的桌头柜上还有你的照片 呢。”把于平和婵婵燥得满脸通红。 婵婵递给他吃了几块手抓羊肉,悄声问他习惯么?从不吃羊肉的于平竟吃得 十分可口。婵婵介绍说这是未成年羊宰杀的,而且是用黄河鲤鱼汤煮制的。还问 他知道“鲜”字的来历么?就是鱼汤煮羊肉,所以这儿的羊肉肉酥香软、鲜嫩爽 口。这顿饭让于平吃得很开心。 晚饭后,婵婵关照娟娟照应店里,拉着他来到沿河风光带。河柳枝条翩翩, 河水波光粼粼,岸边彩灯闪烁,金城夜景十分优美。两人挽手走到河滨大道上, 婵婵身上传来一种清新有淡淡香味还伴着一种温暖湿润的气息,搅得于平冲动地 抱紧婵婵。两人吻得密不透风,吻得天旋地转。 婵婵把于平带至河对岸白塔山上的宗棠度假村。婵婵说,这儿原是清代名将 左宗棠在金城的窝所,是去年建好的度假村。 那晚上的情景,于平可没敢向凌飞和若男说。 当月光射进窗棂,四周寂静无声时,婵婵脱下那套职业装,仅穿着白色的丁 字型内裤和肉色带蕾丝花边的文胸,洁白的肌体仿佛在舒展压抑已久的春心,还 原出女孩的本真。于平猴急地脱光衣服,把她压在身下。他觉得滑入她粉色隧道 后不久,隧道里就发生了抽搐和颤抖。婵婵健美的青春在于平身下波浪一般流动 和荡漾。 他俩在做爱时不停地说着,不停地变换着姿式。房间的灯光被婵婵关灭了, 于平觉得在黑暗中做爱的过程就像一种准确到位的隐秘的舞蹈。婵婵那弯曲流畅 的曲线和不可思议的姿态,让于平欲罢不能,体内升腾起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接下来的五天,除了一次原因不明的不快外,是于平一生中最快乐、最难忘 的日子。于平和婵婵彼此心灵相通,更加相爱了,要不是开学在即,他俩真的不 想分离了。 (七) 凌飞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对于平说:“我们不相信你会作案,但我们相信你 能帮我们破案。这样吧,我们送你回你的寓所,不过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出门,也 不要对外联系,学校那边我们会帮你解释的。” 这可大大地出乎于平的意料,他感激地对凌飞说:“你们需要了解什么,我 都会全盘托出的。” 把于平送回寓所后,凌飞告诉他两个对他来说不啻于炸雷轰顶的信息:一是 婵婵此次根本没来z 市;二是死者是他昔日的同学、他兼职当法律顾问的公司老 总林浩。凌飞让他好好想想,这两个信息之间有啥关联? 凌飞和若男开车走后,于平的心被惊悸得扑通扑通狂跳不已。 婵婵前天还在电话里告诉他,乘今天下午金城飞往省城的2811航班。善解人 意的她知道于平的寓所在大学校园,知道他还没离婚,提出不住在他的寓所,就 住在他兼职公司租住的那个宾馆,可咋没来呢?婵婵可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女 孩啊。 林浩为啥会死在那间客房呢?林浩不知道他这个隐私。这个花花公子来到z 市,暂时脱离了那个富婆的监控,自己寻花问柳一天也没闲着,左拥右抱,夜夜 淫乱。再说他也不认识婵婵,婵婵也从没说过认识z 市什么人。婵婵和林浩毫无 关联。那林浩是谁杀的呢? 于平越想越糊涂。他的脑袋犹如千斤,一个劲地往下坠去,耳呜目眩,心如 乱麻。 他抱着脑袋傻坐到天亮,想得头疼得像要裂开似的,茫然失措,想得直冒冷 汗,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八) 天光大亮后,凌飞和若男换了便衣摁响了于平寓所的门铃。 见于平黯然无光的脸色,若男递上了还冒着热气的包子,笑着说:“于大教 授,想了一宵,也没想出个线索?还是先吃两个包子给大脑补充点营养,指不定 就想出来了。”说完,她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倒了三杯,分别放在三人沙发前 的茶几上。 凌飞见于平难堪地吃了两个包子后,提示说:“你昨晚说,在金城有过一次 不快,能讲讲是什么情况么?” 其实,于平在金城遭遇的岂止是不快,他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壮似拳击运动员 的男人揍了个半死。一想起这事,于平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烙了一下生疼。 那是他到金城的第四天上午,他搂抱着婵婵睡得正香,婵婵的手机响了,娟 娟打电话告诉她,上午8 时58分举行加盟分店的开业仪式,要婵婵去致词剪彩。 婵婵吻了下于平,让他再睡会儿起床,就匆匆穿衣打的走了。 身边没了婵婵,于平睡意全无。他起床漱洗后,走出了度假村。迎面过来一 个身材壮实,右眉上长着一粒黑痣,皮肤黝黑的小伙子问他:“你是z 市大学来 的么?”他回答:“是啊,有啥事么?”那人沉下脸来说了句:“打的就是z 市 大学的”,一个勾拳即将他打倒在地。那黑小伙子将他拎起来,对准他的小腹又 连捅几拳,将于平打得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实话说,于平一辈子也不会和人打 架,没想到今天却被人打得惨不忍睹。黑小伙子打完后扬长而去,四周围着不少 瞧热闹的,没一人上前见义勇为。为此,于平认为西北人野蛮,没品位。这也是 他竭力劝婵婵到z 市投资定居的动因之一。 “那婵婵是咋向你解释你无故被打这事呢?”若男关切地问。 下午婵婵来度假村陪于平,见他脸色非常难看,抱着肚子绻缩在床上,心疼 得泪水夺眶而出。她问清情况后,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混球又干混事了。”于 平问婵婵:“你认识那个黑小伙?”婵婵轻轻点点头又迅速果断地摇摇头。 婵婵陪着于平到医院拍片,做了CT检查,见没伤着内脏和骨头,两人又回到 度假村。 婵婵用那水葱似的玉手,极其温柔地帮于平热敷和按摩,再次点燃了于平的 激情,上午被揍的遭遇就像是冒了股烟似的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当然,他在叙述 中又隐去了这天晚上的情景。 凌飞关照于平这几天还是不要出门,若男出去给他买了一兜蔬菜、水果。尔 后两人告辞了。 (九) 凌飞、若男再进于平的寓所已是第三天晚上了。 凌飞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于平问:“瞅瞅,这人是不是那个打你的黑 小伙子?” 于平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肯定地说:“就是他!我记得很清楚,这 人右眉上长有一粒黑痣。”他忽闪着眼睛不解道:“这人和案件有啥关系?” 凌飞收回照片说:“咋没关系呢?据我和若男与金城、特区S 市警方的联系 协查,此人名叫高勇,是他策划了这起凶案!” “他和此案毫无关联!”于平脱口而出。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上网,婵婵对你说过,她在特区S 市一家公司认识了一 个青年,骗取了她的童贞和积蓄,尔后投入一个富婆的怀抱的刚从大学辞职下海 的老师吗?那人就是叶浩!”若男的话犹如一记棒喝,将于平击打得晕晕乎乎。 “叶浩当了富婆的面首后,担任了富婆公司的业务主管,此时婵婵的妹妹娟 娟到S 市找工,无意中见了这家公司的招工广告,被叶浩一眼看中,不仅把她招 为业务员,也处处予以关照,很快骗取了娟娟的芳心。娟娟对他付出了包括处女 身体在内的一个梦幻女孩的全部感情,但此事很快被富婆知晓。林浩反诬是娟娟 勾引了他。为表白对富婆的‘忠心’,林浩打了娟娟两个巴掌,将她赶出了公司。 娟娟在那极其痛苦的经历后,万分忧伤地走到姐姐的身边,方知姐妹俩都遭了叶 浩这个畜牲的毒手……” 于平没想到自己昔日的同学、同事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坠落沉沦到如此地步。 他为自己担任叶浩公司的法律顾问而感到羞愧。可是他还搞不清楚,此案与那个 黑小伙子有啥关系?他打断了若男的叙述,转身反问凌飞:“高勇与婵婵、娟娟 是啥关系?” “高勇是婵婵的弟弟,娟娟的哥哥。”凌飞接过话题说:“高勇得知姐姐和 妹妹的遭遇后,发誓报复。他得知姐姐与z 市大学副教授的你由网恋变为现实后, 很为不满,于是发生了你在金城遭他痛揍的事件。姐姐向他反复说你不同于叶浩, 是个有爱心、有责任感的好男人,而且你俩都融入了彼此的感情和生活之中,劝 阻了高勇对你的继续伤害。高勇是个大西北的血性男儿。他认为林浩是个无赖、 是个流氓、是个该杀的男人。他不能不杀他、不杀他不能化解他全家的耻辱。他 便和妹妹一道商量了报复林浩的计划。” “那为什么婵婵没来z 市呢?”于平反问道。 “你这两天为林浩忙得昏头转向的,告诉你来z 市的,不是婵婵,而是娟娟。” 见于平瞪着疑惑的双眼,凌飞告诉他,“婵婵回d 县照料她肝病复发的母亲去了, 她这几天也患了感冒,怕你担心她传染上非典型肺炎,加上d 县是山区,那儿没 有移动通信的信号,就把手机交给妹妹娟娟了。娟娟的声音与婵婵几可乱真。于 是,不要你接机,不住在你的寓所,就住在南徐饭店等,都是娟娟说的。其实, 高勇化妆住在南徐饭店已有十来天了。他密摄了林浩挥霍公司钱财,与女下属厮 混、与街头流莺淫荡的记录,又飞至S 市,密告了富婆,还编造了林浩邀约娟娟 在那天飞至z 市,在604 客房幽会的谎言。见富婆气得发出母狼一般的哀嚎。高 勇挑唆说,如富婆在那晚把林浩这个白眼狼干了,他可以当她的面首,富婆看上 了高勇孔武有力的身躯,遂下了杀掉林浩的决心。” “那么,林浩不是高勇杀的?”于平惊问。 凌飞点点头说:“高勇让娟娟给林浩打了个电话,嗲声嗲气地说,听说林哥 离开了富婆,在z 市发财了?她想来z 市看看林哥……一番话,又勾引了林浩的 欲火。在娟娟酥酥麻麻的话语中,林浩忽忽悠悠地上道了。他催娟娟快来。那天 下午5 时30分,娟娟打了林浩的手机,告诉他已住进南徐宾饭604 客房。欲火难 耐的林浩先于你之前进了客房,被富婆花钱雇佣的黑道上的两人杀害了。” (十) “就这三天时间,你们咋能查得这么快速、这么清楚?”望着一点也看不出 疲惫样的凌飞和若男,于平赞叹地问。 若男郑重地说:“你以为刑警是好当的么?凌飞一上案,就发现你基本上是 个规行矩步之人,而且你没作案动机,也没作案时间。为了帮你洗清这不白之冤, 我和凌飞分头飞金城和S 市,这才搞清了全案,悉数抓获了涉案成员。”她脸上 那两道扬起的黑眉,随着她的叙说一上一下的,显得生动万分。 “那娟娟和高勇也被你们抓获了?”于平担心地问道。 这恰恰是凌飞和若男不愿在于平面前谈及的话题。他俩此次丝毫没有以往侦 破一起大案要案之后的那种胜利的喜悦。毫无疑问,他们恪尽职守,做了人民警 察应该做的事。但是,当于平恢复自由,娟娟和高勇却身隐囹圄了。生活的真实 对婵婵、娟娟是那么的不公平。原本,高勇和娟娟是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其他方 式理性地达到他们复仇目的的,但没料到他俩竟采取了如此极端的触犯法律的手 段。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这可是凌飞和若男不愿意看到的悲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