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点鸳鸯,痛下狠手 他缓缓低下了头,我猛然意识到离他太近,近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我忙一个 箭步退开,磕巴着道:“你干嘛?” 他长吸一口气道:“你嘴角有根鱼刺。”他的嗓音有点哑,倒像是被鱼刺卡住 了一般。 我抹了一下唇角却什么都没有,正想问他,却见他已经一个轻跃跨过小溪,超 山荫别院而去。 下午,我又跑到隔壁继续打探水慕云的情况。言谈之中,我才知道水慕云原来 是江南水营社的二小姐。江南水营社,那是掌管着江南水运的第一大帮,富的流油。 这和云洲越发的门当户对了。再看她的谈吐和气质,可比那小郡主好上一百倍,说 什么,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洲跳火坑。 我约她晚饭后一起散步,水慕云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从荷华院出来,我暗自佩服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客观公正、冷静超脱的为云洲 牵线搭桥。 晚上,我吃过饭就到了隔壁,开门的正是水慕云。 灯下,她一身粉色的衣裳,轻薄的衣角在晚风里轻轻浮动,正如一朵含苞的莲 花,飘逸婉约,楚楚动人。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宽阔的逍遥袍,幽幽叹了口气,果然, 人是需要对比的。逍遥门只有我与小荷包,因为没有美女做参照,我这才一时忘形, 想要染指云洲,现在想来,实是羞惭。 我笑问:“慕云姐姐,我们去后花园走走吧?” 她嫣然一笑:“好啊。” 我和她走到后花园的蓬莱阁,在亭子里相邻而坐,相谈甚欢。身边的水慕云, 语笑嫣然,身姿婀娜,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举手投足都是窈窕淑女的大家风范, 和我那迷迷瞪瞪大大咧咧的做派,简直是云泥之别。只有这样温婉美丽的女子才配 的上云洲。象我这样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实在是不该妄想。 晚风习习,花香幽幽,眼看月兔东升,我觉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水慕云 往蓬莱阁旁边的小石桥走去。远远的,我就看见小桥上站了一个人,芝兰玉树般的 立于月下,如同仙人。 我心里一刺,很是不舍。他若是喜欢我,该有多好,可惜,我不够好,配不上 他。算了,割爱吧,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我把心一横,豁了出去。 我低声对水慕云道:“那小桥上好象是我师兄,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水慕云点点头,随着我走上小桥。 我对云洲涩涩的笑了笑:“哥哥。” 他淡淡的站在那里,我内力差,看不太清楚他的眼神。不过,依照他的内力, 想看清水慕云,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我自信我的眼光不差,挑的人是一等一的出众, 再说,灯下看花,月下看美人,自古就是风流雅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大 约就是眼前这么个意境,而这月下老人,正是堪堪不才在下我。 我拉过水慕云对云洲道:“哥哥,这是远山派的水姑娘,她的名字叫慕云,这 可真是缘分呢!” 水慕云低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家师兄他姓云啊。” 水慕云立刻低了头。估计是羞红了脸吧,唉,此刻我深刻的体会到了内力不高 的苦恼,我多想看清楚些两人的表情,特别是云洲的表情,可惜,月色清淡,我看 不分明。 两个人,一个淡然立在一边不吭声,另一个低头立在另一边也不吭声。我站在 中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将气氛挑动起来,我这还是生平头一回当红娘,委实 没有经验,时间仓促,准备的也不充分,眼看就要冷场,我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喷嚏打的真好,及时的勾起了我的灵感。我忙道:“水姑娘,你在这里等我 一下,我有点冷,回去穿件外衫。” 我从小桥上匆匆下来,狠着心往回走。 走到蓬莱阁,我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淡淡的人影并立在小 桥上,朦胧清雅象副画卷。 我心里猛的一坠,开始一抽一抽的疼。我这才知道,原来,想是一回事,做是 另一回事。 割爱割爱,心里想想,嘴上说说还成,正的要下刀子割了,竟是如此滋味,怪 不得,不叫砍爱,不要切爱,叫割爱,实是一刀一刀慢悠悠的疼。 我长长的吸了口气,硬起心肠往前走。步子有点虚飘,心里也是空茫茫的一片 惘然,仿佛天地间刚下了一场皑皑白雪,将热闹的红尘都覆盖了住,只余下一片干 干净净的虚空。 我沿着后花园漫无目的的游荡,神思恍惚,晃晃荡荡到了一处地方,突然眼前 的灯亮了许多。 只听小郡主的声音从院门里传出来:“这个鬼地方,若不是来看子昭,我才不 来,到了夜晚一点意思也没,到处黑漆漆的。” 原来,这是小郡主和小王爷住的庭院,怪不得灯光格外的通明。 “妹妹,这可不是我要你来的,是你非要跟着我来。忍忍,明日就回了。” “我去找子昭去。” 我一听小郡主要去找云洲,急了。我好不容易才将他和水慕云凑到一起,这可 如何是好?门一开,小郡主带着几个丫鬟从里面走了出来。 院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我一时躲闪不及,忙上前施礼:“郡主晚安。” 她愣了一下,哼道:“又是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郡主,上午的事实是我和师兄的不对,师父让我来给郡主赔礼。” “不稀罕。” “我师兄他,自感罪孽深重,不敢来给郡主赔罪,我,我也替他一并给郡主赔 个不是。”我没话找话的想拖点时间。 小郡主鼻子又哼了一声:“若不是看在子昭的份上,哼。” 她对身后的丫鬟道:“映红,还不快走,愣着干什么?” 两个丫鬟立刻提着灯笼在前面开路,另两个丫鬟在后面护驾。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去竹致院夜会云洲了。我暗暗焦虑,跟在她后面急的头上出 了薄薄一层虚汗。 到了竹致院门口,我紧上一步道:“小郡主,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师兄,天热, 我怕他们衣衫不整,待我先进去把云师兄叫出来。” 小郡主略一犹豫,停住了步子。 我进了院子,直奔江辰的卧房。 “江辰,快出来,快点。” 房门很快打开,江辰背着烛光站在门口,见到我似乎愣了愣:“你找我有事?” 他的声音在夜晚总是有种情意绵绵的味道,似乎夜色将他白日的桀骜和随意都 收敛了去,沉淀出柔和温雅,谦谦如玉。 我急慌慌道:“江辰,小郡主来了。” “怎么,你想撮合我们?” 我一听他语气不悦,忙道:“小郡主来找云洲,可是云洲现在不在。” 他意兴阑珊的回了我四个字“关我何事”。 我抹了一把汗道:“我将云洲和隔壁的水姑娘约在了一起,你若能拖住小郡主 半个时辰,我回头定重谢。” 他哦了一声,懒洋洋问:“谢什么?” “谢什么都成。” 他立刻来了精神:“你说的,可别反悔。” “不反悔,快去快去。” 我目送着江辰朝院子外走去,长舒了口气。 江辰这人,口才一等一的好,只要他想说话,侃侃而谈能将你侃到九霄云外去。 不过,他若是不想说话,你想从他口中抠出一个字都难。 我觉摸着,他只要和小郡主谈上小半时辰,说不定云洲和水慕云的一见钟情两 情相悦、三生私定,怕就是八九不离十了。水姑娘,连我身为女人看着她都口水汪 汪的,莫说云洲是个男人了,他现在,唉,我酸溜溜的坐在江辰的房门口,举头望 月。 突然,院门外一声尖叫,象是女子的声音。 浮想联翩的一片遐思立刻被吓的支离破碎,我连忙起身往外走。到了院门口, 我打眼一看,立刻出了冷汗。 江辰,他竟然将小郡主点了穴。 小郡主软软的靠在一个丫鬟怀里,动弹不得。院门口高挂着大红灯笼,小郡主 的脸也不知气的还是光照的,红彤彤的象盏小灯笼。 江辰对那丫鬟道:“再叫,连你也一并点了。” 丫鬟们连连点头,不敢吱声。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急道:“江辰你这是干什么,想谋反么?” 这可是郡主啊,她和我们,那可是君,臣的关系。这小子是想把逍遥门置于刀 山火海水深火热,从此不逍遥么?我恨不得将他拎一边,晓以厉害。 他一拍手掌,笑道:“小末,你不是想让我拖住她吗?现在搞定了,可满意?” 他可真是害死我了!我是这个意思么?我是想让他舌绽莲花,哄的小郡主心花 怒放,给云洲争取点时间。 这下可好,小郡主一听他的话,立刻狠狠的瞪着我,那眼神简直想要咬死我。 而江辰却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潇洒又逍遥。我想咬死他。 我捅捅他的胳膊:“快给郡主解开穴道啊。” 他慢悠悠道:“这还不到半个时辰,你不是说要拖上半个时辰么?” 我踢了他一脚,喝道:“快点!” 江辰一伸手拍开了小郡主的穴道。小郡主一抬手掌,五指山横空飞来,直奔江 辰。 我呆呆的看着小郡主的五指山,突然想到江辰正好是属猴的。 很遗憾,五指山被半空拦截。江辰区区两根手指就轻轻松松夹住了她的手腕, 用的是本门的小擒拿手第一招,双筷夹蝇。 “我可不是你的丫头下人,想打就打。”江辰将她的手腕放下,冷冷的哼了一 声。 小郡主气的如同青蛙,只差跳着扑过来。 我赶紧道:“江辰,你给郡主道个歉吧,你方才实在是不对,怎么能对郡主下 手呢?” “是她先对我出言不逊。” 我猜就是如此,定是江辰过来和小郡主说话,小郡主端着架子,还记着上午的 仇,两人言语不合,立刻演变为武力冲突。 江辰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拍拍手打算走人。行,以后别指望我对你寄予厚望, 委以重任了。这就是一添乱的主儿,我算是彻底看清了。 小郡主气急败坏的叫道:“去叫你们师父过来。” 师父他老人家去了远照大师那里,可巧不在,不然早听见动静出来收拾我们了。 我抹了一把汗,赶紧道:“小人马上去请云师兄来,郡主稍侯。” 此刻我也顾不得破坏云洲的幽会了,逍遥门的前途要紧,得赶紧到蓬莱阁将云 洲请来安抚小郡主才是当务之急。 等我到了小桥,却发现桥上空无一人,惟有一轮明月独自挂在天幕。 我凄凄的看着空荡荡的小桥,莫非,这两人进展神速,已去了更为隐秘的地方 进一步花好月圆? 我灰溜溜的往回走,顿时没了心情去收拾小郡主那一摊子。她爱怎样就怎样吧, 大不了对师父告状,师父罚我一顿。我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呕了一大包的酸水,只 差往外冒泡。我真佩服自己,拿着小刀,心一横,手起刀落就往心里这么一插!噗 ……冒的是血水还是酸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