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冬儿醒来的时候只是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走了。 我头脑晕然,心闷难受,躺在教师的床上。 好几天来我就一直躺在教师的床上,我无法静下心来想一些事,教师的女人以 为我病了,请来了小镇上的医生,给我开了药。 冬儿知道我病了,过来看我,她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显得平静,轻轻呵 护我吃药,我在她母性般的关怀下流下了眼泪。 教师入土那天,我没有哭泣,我知道我心里早就没有眼泪了,默默地收拾行李 回到了广州。 我像失去魂儿一样再次来到丁香住的楼房,却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在那一刻, 我深深知道我做错了! 我知道一个叫丁香的女孩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我的心灵,她的离去,我没办法让 自己安静下来。 我像魂灵一样游走在“丁香花开”娱乐城的周围,期望在某一天突然碰到丁香。 可是丁香走了,彻底地离开了! 堕落是我唯一的生存意识,那几年,我像个真正的野兽,到处寻找猎物,在放 飞的堕落里,我寻找某种慰藉。 时间在广州市悄然溜走,一晃就过去了六年。 这天,我在广州市街上突然碰到了米兰。她瘦了,眉眼间充满着疲惫和某种风 尘。她仍然在“丁香花开”上班。她告诉我,丁香去世了,是死在自己的家乡。 我激凌凌地打了个寒颤,认为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但是米兰告诉我,自始至终,丁香都没有怨恨过我半句。因为她知道,她的生 命本身活不了多久。自从她知道我就是老家小镇那个曾经偷她家黄瓜的少年,她笑 了,她不恨我,她说这是报应,相反,她还要感谢我给了她一些快乐的时光!至于 丁香肚子里的孩儿,丁香没有打掉,后来在广州市生下来了。其实他们一直来就呆 在广州市,并没有真正离开过,值到去年,丁香带着小孩同米兰回到家乡,同时奇 迹般的遇见了叶梦凡。 我听得莫名其妙,在米兰的缓缓述说中,我却看到了另一个故事。 “你知道叶梦凡吗?一个多么好的男孩!他才是丁香的梦中情人!而你,只不 过是她在广州寂寞的灵魂的一种安慰!”米兰这样说。 我非常震惊。我认识叶梦凡,知道他是小镇上一个出色的青年作家!我感到一 种怪怪的情绪向我袭来,没来由地,我打了个深深的寒颤。 “你同叶梦凡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你们同是搞文学的人,丁香原本死灰 的心,在你的身上反而活了起来!这是我早就知道的!当时我没有劝丁香离开你, 我觉得她需要你!她那么脆弱,那么无助,生命离她越来越远,我不想让她在最痛 苦的时候失去爱情!所以,大家默默地接受了你,承认了你是丁香的男朋友!在这 个寂寞的广州,我们原本无依无靠!” “为什么她的生命会变得越来越远呢?”我哑声问。 “实话告诉你吧,在来广州之前,我们原在中山市一家服装厂打工,后来我们 不幸得了一种可怕的病,乙型肝炎,而丁香最严重!” 我像被谁狠狠地在脑袋上敲了一下,一刹时,我明白了,想起丁香曾经病态的 样子,我怎么就看不出她得病了呢?还以为她是另一种美!想起她曾经无力在我怀 里挣扎的情景以及含着泪看着我的表情,我的心坚锐地痛楚起来。 “叶梦凡来中山找她,她害怕,她不想让男朋友知道,她觉得自己不配叶梦凡, 就同我商议一起逃走,就这样来到了广州。如果治不好自己的病,我们也就打算一 辈子在广州度过,但在广州生活是严酷的,没有钱简直寸步难行,于是我们什么都 不管了,进了‘丁香花开’来维持生活和看病!这时候就碰到了你!而你在某些方 面很像叶梦凡,丁香在你的身上感到了爱情的滋润,我们不忍心让她绝望,也就睁 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事情是这样!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世界真他妈的好笑! 我们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当米兰回“丁香花开”之后,我感到自己已经是面 目全非了! 我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医治我受伤的心灵,唯一的办法就是写作,我写了一篇 “梦幻之旅”的打工文学,企图通过文学来医治我那颗有点变态的心。 这时,柳风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堕落的人性碰到柳风之后才慢慢收敛过来。 柳风的博学多才让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是些读书的岁月,是心灵宁静而美 好的感觉。 然而好景不长,上天还是给我开了个玩笑。 这就注定了我堕落的本性和不可救药的悲惨命运! 当那天狗狗把一本诗稿拿给我审阅的时候,一脸神秘的笑,而我正从小雨的房 间出来。 我刚同小雨在房间吵了一架,小雨在网上同一个叫“山里娃娃”的网友聊天, 聊得很火热!鬼知道山里娃娃是何许人也,小雨很快就被这个娃娃迷住了。 我很生气,最近老是觉得小雨神秘兮兮的,我对她完全陌生起来。 狗狗说:“你看,这诗可以出版吗?” 我无心看什么诗稿,但看见狗狗一脸神秘的样子,不觉疑惑地把诗稿接在了手 里。立时我发现里面有好些诗是我熟悉的,我问狗狗:“这是一个女孩子写的,怎 么会在你的手上!” “正是!诗是冬儿写的,她来广州了!”狗狗笑着,与我讲了他同冬儿的关系。 我听了在开心之余不免有点怅然,开心的是冬儿来广州了,怅然的是冬儿同狗 狗好起来了。我不作声,狗狗说他愿意自费把冬儿的诗拿来出版,要我无论如何都 得想想办法。 看着狗狗一脸认真而微笑的样子,我同意了。 我找了一家关系不错的出版社,拿狗狗的钱出版了那本诗稿。当然,这些冬儿 是不知道的。后来冬儿遇到了我,我们彼此默默地对看了一眼,她知道了诗稿是我 拿去出版的,对我说不出的感激。 小时候我们都是好朋友,很自然的,冬儿以写诗为藉口,经常来我的杂志社找 我聊天。 我对冬儿多少有点愧疚,可是后来不久,我发现那种愧疚是完全不必的。 冬儿在心里是喜欢我的,她不喜欢狗狗,认为狗狗没有我身上的某种气质。她 只是感激,狗狗让她摆脱了乡下那种穷苦的日子。 “你不觉得那将对狗狗是一种伤害吗?”我对冬儿说。 “不会!我打算嫁给他!狗狗是难得的好人!我会给他幸福的!”冬儿说。 后来我就无言,但在骨子里,我高兴冬儿那么勇敢,说出了内心里真实的话。 我同小雨经常吵架,我们早就没有了感情,但让人奇怪的是,我们却还同居在 一起。我说不清我们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反正我的灵魂是很空虚的,而小雨也 几乎同我一样!我们在一起只是彼此疯狂地做爱,似乎这样才能让我们找到某种共 鸣点! 可是最近自从出现了山里娃娃之后,小雨就开始拒绝同我做爱。 其实这很正常的,我们原本就没有爱情,也许在小雨的内心世界里,那个山里 娃娃更适合她呢!这就是现代的爱情色彩,我应该想得通才是!问题是我同小雨生 活了这么多年,我的身体早就习惯了她,我喜欢她的某种现代都市那种妖艳和妩媚, 充满诱惑和堕落气息。 于是那些日子我经常无理取闹,心情也极端恶劣,小雨对我的感觉全然不顾。 冬儿那时还没有见到小雨,知道我感情上出了些毛病,常以她女性的细心和柔 情来安慰我,我会在冬儿的面前无原无故安静下来。 “冬儿,那次在小镇上,我太伤心,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对你……其实过后想 想,我是无心的,真的,那不是我的本意!”有一次,我心里难受,眼睛都红了, 在我的办公室里,我这样对冬儿说。 冬儿只是平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眼里有点雾气。 “你会原谅我吗?”我哽着声音问。 冬儿在看着我红肿的眼睛后心疼地走过来,对我轻声说:“我怎么会怪你呢? 其实那次,是我心甘情愿的!” 在那一瞬间,我才知道冬儿心里早就有了我,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命运阴 差阳错,我们始终无缘在一起。 在我内心空虚茫然的时刻,我仿佛是在找一棵救命的稻草一样再也忍不住一把 抱住冬儿,多少少年纯真的时光飘进我的脑海,在那一刻,我竟在冬儿的怀里哭了 起来。 冬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轻抚着我的头发。 很自然的,那天我同冬儿在一起做爱了。 我对女性的身体有着天生的敏感,我抱着冬儿,感受着来自冬儿的颤动和温暖, 我小心地进入冬儿的身体,感到冬儿的潮湿和兴奋,在那一刻,我心境平静如一片 湖水。 我没有疯狂的动作,我们只是久久地沾在一起。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