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7 二、绝情 然后,我去香格里拉,因为约了一个朋友在那里谈事。 坐在舒适的沙发椅上,要一杯蓝山咖啡,慢慢地将奶到入咖啡杯,用两个指头 捻起小勺轻轻搅动,看着那柔和的乳白,在黑的咖啡里形成奇怪的曲线,然后变成 厚厚的浅棕色,萨克斯的乐曲如丛林后的流水若隐若现地再四周荡漾,午后的阳光 透过大玻璃窗,暖洋洋地散下来。一种舒适的眩晕。我对这个环境是如此的熟悉和 自如,以至于几乎想不起来三年前,第一次进入五星级酒店时,那种上课走错了教 室般的感受。 我记得我上大学前,电视剧的男主角多半是天才、知识分子之类的人,上大学 中间过寒暑假,偶尔看一眼电视,男主角突然间全变成商人,故事的主要场所,也 变成了酒店、咖啡厅什么的。上大学的时候,和现在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我从没 有去过酒店或者酒吧、咖啡厅什么的,因为没有人带我去,我也没有他们那么华丽 的衣物,可以穿着出入与那些堂皇的场所。 上学和工作的时候多么的不同啊。 翻阅那时的日记,曾经令我喜悦、令我流泪的事,今天都不再会让我的心中有 丝毫的波折了。 约的这个朋友是某著名公司的年轻董事总经理,英俊、已婚。饭桌上认识,后 来他经常请我吃饭、喝茶。也曾试图拉我入怀。我拒绝的原因是因为觉得犯不着。 我从没有问过他,与我交往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自己也懒得想。一个原因是, 因为身边这样的人太多。关键原因是在于得到任何一种答案都没有意义。 这个人的名字在报纸上不时能看得到——贺勤。 他正在面临严峻的权力斗争:他主管业务,董事会同时授权一个运营官主管人 财物,和他平级。两人之间,多有不睦。而且,他们的嫌疑已经到了普通员工都可 以感受的到的状况,也就是,董事会必须出面干涉。现在,董事会的代表正在他公 司考察。他问我,可能会是什么结果。 我说,无非两种结果。或者派来一个上级,把你们俩全部压下去,或者派来一 个平级,让你们三人呈鼎立之势,然后总能形成少数对多数的局面。 他问我,那一种可能性大? 我说当然后者的可能性大。因为在他们能负担的待遇和市场机会的急切这两条 线内,对中国大陆市场不可能有人比你更合适。凭空加一个人,只能三个和尚没水 喝。 他说,三个平级的人怎么可能协调? 我说,别逗我了,我知道你想得很清楚,不过想让我说出来印证你的想法罢了。 三个人,不可能完全一致,只要有两个人有矛盾,第三个人就是最主动的,因为他 掌握关键一票。 怎么制造矛盾你还不会吗?而且,对于新来者,现在你的那个伙计的抵触心理 一定比你还厉害。 我想他同意了我的说法,看着咖啡杯发了一会儿呆。 趁此机会,我舒适地靠着沙发,欣赏现在正放的大堂音乐,一直我很喜欢的排 萧的曲子,天堂鸟。 他开口了,听口气上觉得轻松了不少。他问我计划什么时候结婚。我就请教他: “能不能象我刚才给你分析一样,你帮我分析分析我的结婚可能? ”大家都是很 聪明的人,关于自己的事容易关心则乱,但谈到别人的事,脑子容易非常清楚。 他画了三条线,把目前我可以嫁的人划分为三类 一、正在追求辉煌的所有者 二、不再江湖中打斗,靠投资回报过活的淡出者 三、上进与不上进的打工者 对于第一类人,他劝我不要嫁。原因是,他们本质上都是不快乐的。这些人在 做自己的企业,自己是最大的责任人,所有的成功永远是一瞬,然后永恒的是是斗 争和煎熬。当然,刚开始和这些人在一起时,我会感到非常幸福,刨去虚荣因素外, 因为这些人都擅长与激励。 他们需要带着一支队伍来完成一件事,激励是日常技能,而这种激励用于团队 和用于人是一样的。但长期交往,他们不快乐的本质会发挥作用,除非我被一种叫 做 “奉献 ”的崇高感觉自我激励,否则会非常不快乐。 我说同意。看你就知道了。嫁给你真没什么快乐可言。这位仁兄,我再了解不 过了,每天23点才回家,周末都在外面和客户或朋友在一起,偶尔没有安排,唯一 的想法就是睡觉,一睡一整天。他太太是同学,很漂亮也有才气。每天下班烧一个 菜,烧好就站在灶台前吃掉,反正是她一个人。 第二种人,他建议我最好能够找到,因为他们是真正懂生活的人。这些人基本 在90年代初铤而走险赚了大把银子,功成名就,他们风风浪浪的经历使已经不需要, 从社会上的张三李四的眼光中寻找自己的价值,凭着以他们的投资,和他们淡然的 心态,这些人几乎不做事,但也几乎每出手决不空回。他们没有需要长线负责的业 务却有足够的钱,使他们能够从容地感受生活。比如,钓鲤鱼和钓红鳟鱼的区别, 蓝山咖啡和摩卡咖啡的不同,泡绿茶和泡红茶的方法不同。这位仁兄强调,只有这 种人才能真正欣赏我。因为和我有业务关系的人,都觉得我象兵器——锋芒逼人, 而一般的朋友又觉得我象艺术品——他们不懂。然后,他善意地提醒, “可是, 这些人基本都已经结婚了。 ”而且,这些人一般比我大10岁以上,我倒是不介意 和比我大10-15 岁的人生活,但关键我父母可能难以接纳这样的一位女婿。 于是,这位仁兄建议我嫁给第三种——打工者。当然打工也有好多档次,比如 我属于比较高级的港企的打工者,那么比较合适我的是外企的中高层。 “一般这 些人,受过良好教育,有良好生活习惯和比较象那么回事的品位,足够高的待遇, 没那么多责任。 ”但是,他又打量我一下,接着说 “不过,好象能配得上你的 那一层也基本已经结婚了。 ” 听上去,完全象攒电视剧本。可想来,我的婚姻大致确实也不会逃出这三种类 型,实在让人有点悲哀。 接着,我对他有两点非常有趣。 一个是自从他认识我来,不停地奉承我,讨好我,企图和我建立更亲密的关系, 然后还能用如此冷静的姿态分析,最终我会得到一个怎样的婚姻结局,仿佛与他毫 不相干。或许,这是商业情感的一个特点吧。 第二点是他不断强调的,适合我的基本已经结婚了。 是啊,回头看这几年,似乎自己的感情生活最大的感慨就是身边尽是已婚男人。 他问我: “陈坚怎么样了? ”我说: “已经结束了? ”他问: “那 么容易就结束了? ”我说: “那怎么办?还有其他的结局吗? ” 我长于做计划,然后按照计划行事,但似乎爱情和计划无关。爱情总是突发事 件。 我越来越觉得结婚象站在马路边打车,想好打面的、夏利、富康还是桑塔那, 总能打到一辆车,早点晚点、这一辆那一辆,其实区别不大。 虽然从我14岁就有女朋友的男友转而追我的事,虽然在陈坚前和陈坚后,我都 有无数可以充当第三者的机会,但与陈坚确是我第一次充当真正意义的第三者,因 为我们曾谈婚论嫁。 《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李寻欢对林仙儿说: “别的女人拿自己做报酬,你 拿自己做小费。 ”不论好女人还是坏女人,我们这种生物一般容易把爱情和感激 混为一谈。 没有陈坚,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认识陈坚的时候我才21岁,他才30岁。一晃都是三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是 个很好玩的小女生,他是我仰视的大老板。一见我他就喜欢我,因为我象他少年是 最喜欢的那种女孩:精致、聪明、玲珑剔透。然后,他按照自己的希望和爱好培养 我,带我去看各种展览、听歌剧、一遍一遍看美国大片、带我出席各种场合、告诉 我职场上的各种戒律和技巧、介绍我认识他三山五岳的朋友们——这些人我很多从 我的老板口中听说,有的在报纸上见过。把我培养成他完全认同的那种样子,然后 爱上了我。 我管他交往了三年,管他叫了三年大哥。我们每天通电话,每个月大约见一次 面吧。 我一直想他喜欢我,但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他告诉我,他爱我。他只是想告诉我,想了很久。 他说第一次见我,他就告诉他的一个朋友,如果他还没有结婚,他会疯狂地追 求我,让我知道和他结婚是很好的一件事。他知道,这样和我交往不好,对双方对 周围的人都不好。 他介绍我认识他的朋友,让我进入他的生活圈子,是希望我们能够有更多的共 同的朋友,和共同的语言,这样在一起总是有的可说,不至于一下子就谈到感情上。 他说,我是个好姑娘,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 他说,他希望我等他三年,他会把所有的事安排好。他的妻子、女儿、她妻子 的家人。 我无法拒绝他,就象不能改变自己睡懒觉的习惯一样。 我们象恋人那样交往了大约一个月,他一周三四天来接我下班,一起吃晚饭, 聊天,然后他回家。周末也是,他下午来找我,带我去买东西,吃晚饭、聊天,然 后他回家。 后来,我说,我们一年之内不要主动联系了吧。 然后,他打电话给我,在INTERNET上ICQ 我,我都不回答了。 就这样结束了。 简单地自己都没有想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