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改革开放的时间并不长,若以现实来比自然不符合,这是笔者在梦中偶然遇到 一个人,他的倾诉,使笔者寻到了一种特殊的感觉,通过换位思考,并用文字把它 表达了出来,形成了这篇荒唐文字。或许它没有什么涵义,只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 人生的古老话题,但笔者却衷心希望它能给予我们在现实幸福生活中哪怕是点点的 启示。 霓虹灯闪烁的街道,我漫无目的的走着,思绪杂乱,心痛得好厉害,那女人怎 么那么像她?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珠光宝气的女人,使人眼红的金钱、豪华的“皇冠”、 “桑塔纳”,还有那烤得香喷喷令人垂涎欲滴的鸭子,伸手即可触知的东西,而对 于我来说却是那么的遥远和虚无,我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窥探;活着是那么的美 好,看到阳光时我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时我是多么的幸福啊!金色的阳光照在 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感到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完美,感到无比的惬意和满足。别人也 同在一样的阳光下生存,可他们似乎早已不再注意,那灯红酒绿的世界对于他们来 说比在阳光下要习惯的多。我在黑暗中象冬夜无处可眠的觅食鼠,饥饿和寒冷迫使 我低下曾经高傲的头颅,肚皮和脊梁贴到了一块。 四周过往的人陌生而又诡谲地打量着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光呢?在无奈的 满足中,我逐步衰老,时光剥夺了我的自由,我双腿开始不听使唤,曾经明亮的眼 睛黯淡在暮年的沉昏里。面对甜美的青春和富足的自由,我只能驻足观看。 黑夜给予我沉静和良知,给予我忏悔的机会,我毕竟象盗贼一样盗窃着生存。 “滚到一边去,老东西!”喝斥声传来;今晚我是怎么了,竟生出一种懊悔的 情绪。白天的事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我平静地放下我唯一的资产,一堆破旧的棉絮子,夏天是我的枕头,冬天是棉 衣和被子,是它包裹了一个弱小的魂灵,给予我温暖和满足。这么多年了,我已习 惯了这种生活。 “爷爷,给!”一声清脆的童音传到耳旁,接着“铛啷”一声,钱币的声音, “嗨!这可是一个好兆头啊!”我惊喜地抬起头,一个漂亮的、扎着蝴蝶结的小女 孩正用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盯着我看…… 想到这,我的泪水已经淌了出来,此时的男人啊!你感到耻辱了吗?你怎么哭 了?那么多年你都用一种坦然的心情度过了,今天你是怎么了。我的心中一阵悚动。 在我一迭连声感谢那富有仁爱之心、亲切可敬的小女孩,并盘算有一片面包填 肚子时,忽然我感到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我…… 在很久以前,我毅然抛别我的那个她,要到大家都公认富得流油的南方都市闯 一番,挣大钱给她买渴望已久的首饰,养活那个属于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她一辈子 安安稳稳、吃喝不愁,过一个幸福的人生。那时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不成功,决不 回头……白天见到的那个女人会是她吗?她嫁人了吗?她怎么能不等我呢!这个可 恶的女人,我突然强烈地憎恨起来,似乎这些年积攒的怨气一下子涌了上来。“那 可恶的老板、王八蛋!”我又怎么这么甘心过这样的生活呢?我扪心自问:难道这 就是命运吗?我恍惚听到命运之神“咭咭”的嘲笑声。 那年我是在她流着泪时狠下心走了的,我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那 理想中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你-你是……”那个女人几乎是喊了起来,她那已经浑浊了的眼睛刹那间变 得亮闪闪的。我却倏地一惊,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那种目光对我来说,无论 再过多少年也都是再熟悉也不过了的。等到我回过神来,听到她喃喃地嘟囔着: “不会是他,怎么会可能呢?”她的眼光开始黯淡起来,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继而又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却窒息了,头嗡嗡地响了起来,“她-是她,一定是她!” “奶奶,爸爸喊我们了!”小女孩冷不丁叫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一下子醒 了过来:“不、不、不会是她,哪会那么巧呢?她怎么会背叛我呢?” 当我目送她们离去时,心头一阵的空虚,沉睡了多年的羞耻感一下涌了上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围观人群的眼光,无奈地笑了笑,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个疯子”,人群唏嘘着散了开来。 我到了这个城市以后,才发现我错了,这里的世界并不象自己理想中的那样美 好,这更加现实的是拥挤不动的人群和车群,乱哄哄的。街头的乞子苍蝇一般围着 人转,哪里有遍地金钱的场面呢? 我强自压下失望的情绪,顺手拿出自己的大学文凭,开始求职。“先生,您需 要人吗?……”老板们似乎都死光了,堵着门口的总是满脸横肉肉的家伙,撇着嘴 轻蔑地驱迀着我:“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人竟然是这种可怜的动物,当你斗志轩昂、满怀自信的时候,你似乎可以承受 一切打击,哪怕是面对夺取你生命的危胁,也能毫不畏惧,泰然处之;然而你却难 以长期承受苦难的折磨,不得不每天正面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忍受壮志难酬的 痛苦。无论你年轻时多么富有朝气,多么的自信,只要命运不善待你,你也只有不 断降低自己的目标,这样逐步的失去豪气,直至向命运妥协下跪,下贱地乞讨生存。 “先生,您需要人手吗?”当我鼓足最后那一点可怜的勇气,向唯一接见我的 一脸奸诈表情的老板说时,心中已暗暗盘算:这次不行,就厚着脸皮回家去,毕竟 女朋友还在等着我。想到这,我反倒平静了。 奇迹出现了,当我战战兢兢地递上大学文凭时,他竟没有说出那令我寒透了心 的字眼,反而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问我,“你想干什么样的工作?”我听到这句话 时平静的心忽然又颤动起来,倏地升起一种希望,心提到嗓子眼慌乱而又祈求的说: “我-我什么都能干,留下我吧!”我已完全失去了在大学里培养起来的那种矜持 和自负。连谈价钱的勇气都失去了,此时只要能留下来便是一种幸福了。老板说了 什么我都没听清,只是一迭连声地点头哈腰,生怕失去这对于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 机会。 可遗憾的是命运和我开了个大玩笑,他竟然骗了我,他是什么狗屁老板?他是 一个骗子!在一个豪华的大酒店,谈好生意后,他说上一次洗手间,留下我拿着巨 额的订金一走便没有再回来…… --就这样我被指控为同伙,犯有诈骗罪。第一次糊里糊涂地进了监狱的大门。 当我从高墙内回到外面的世界时,我面感交集,获得了新生一般的兴奋,那时 的我才真正感觉到一个人能拥有自由本身便是莫大的幸福,其它的要求都是奢望, 我竟因为重新获得了自由而欢欣得手舞足蹈,几年前的豪情和壮志已淡化在知满足 的大脑里去了。但那种处境我是无论如何也有勇气给女朋友写信的。 人总是喜欢拿东西做比较,当我比较过高墙内外生活的差异后,只要拥有自由, 能吃饱饭,那已是我追求的最高目标了,我很愉快地在一家小饭店里当了跑堂的伙 计,暂时安顿了下来。 厄运并没有因为我的满足而放过我,似乎它一见我笑就妒嫉,由于一时冲动, 在醉酒群殴致人伤残后,再次走进让人心悸的高墙。自由青春一并在这堡垒般的围 墙中失去,一天天走向衰老。 终天有那么一天,我又重新得到了自由,我心中的感觉用语言再也表达不出来 了。 “喂!朋友,哪个部分的?”当我猥猬琐琐地走向街头的时候,一个流浪汉模 样的人大摇大摆向我走来。什么?他是在和我说话吗?他这么个下贱的乞丐也敢这 样跟我说话?我愤怒起来!正当我要发作时,一低头,看到了自已的衣着,顿时软 了下来。但我仍然嗫嗫嚅嚅的申辩着,“我,我不是。”“什么不是,哦!我知道 了,你是新来的,是不是?干脆咱们合伙吧!”“滚!”我蓦地发作起来。我是什 么人,上过大学、受过高等教育的天之骄子,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我向来看不惯 那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卖力气靠乞讨过活的人的。在学校我是把他们看作社 会渣子的,记得在一次大学生演讲会上,我满怀激情地有声有色地,后来近乎愤怒 地批判了他们这种人。尽管我现在很落魄,也依然是不屑于和他们为伍的。 那人吃了一惊,显然是猜不出我从哪儿会来那么大的火气,他的“涵养”倒是 不错,只略略侧了侧耳杂,皱了皱眉头使劲吞了口唾沫,拍着屁股走了。 似乎一直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看,一回头却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立时又觉 得可笑,谁会注意我呢?这时我开始觉得饿了。便向一家饭馆走去,还没上台阶, 一个胖胖的家伙早已冲我嚷上了,“去、去、去,臭要饭的!”我蓦地停下脚步, “说我吗?”“不是说你说谁?”我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破旧的衣服和干瘪的钱袋 上,顿时低下了头,扭转身无奈地夹起尾巴,忍着要命的饥饿向前走。 施舍,我是不要的,书上古人云:“智者不食嗟来之食。”我再说也还是有那 么一点文化。那个讨厌的乞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端着个破碗,里面漂着几叶面片, 含着笑意,站在了我面前;“这人真他妈可恶!”“兄弟,入伙吧,有个照应!” 我厌恶而蔑视地扭过头,倔强地甩开步子,走了几步一回头,他还在那直盯盯地看 着我。妈的,老子再下贱也不能做乞丐,滚吧!我心中愤愤的。老子有一天也会发 达,混出个人样让你们看。 那个下命运的情形我还清晰的记得,太阳火辣辣的,晒得好不厉害,天气闷得 人喘不过气来,街上的人都行路匆匆,没一个人想在蒸笼似的街上多呆一会。那装 着空调、装饰一新的房间里,牛奶和面包、肉和大米,都在等他们享用。我咽了口 唾沫,地怎么转了起来…… 当我醒来时,一张模糊渐而清晰感到熟悉的脸映现在眼前,还是他,他为什么 要一直跟着我,想干什么呢?不是打我钱的主意吧?我可没钱!随即又感到自己想 法的荒唐和可笑,自己的穿着哪象什么有钱人的样子呢?他看到我醒来时,笑了起 来。“人是铁,饭是钢。”此时,我忽然感到那笑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那是多年 不见了的父兄一般的笑,奇迹般地我在瞬间失去了对他最初的厌恶感,反而有些感 激。想说些什么,却一下子哽咽了起来,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涌了出来。那是一种什 么样的感觉呢?我说不出来。以后我们就成了伙计,虽然有时我仍然会惦记起自己 曾经是自食其力大学毕业的天之骄子,家里还有女朋友在等着自己。可我已被他那 种乐于天命、知满足的情绪深深感染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生不就是那么回 事吗?恍恍惚惚几十年,转眼即过,何必那么执着呢?忙忙碌碌,百年之后,不都 难逃一死吗?化为灰土,无贵无贱,难得如此逍遥自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 唉!女朋友该不会早已嫁人了吧! “臭乞丐,一边去”,早已听惯了的骂声传了过来。我是乞丐又怎么了?我的 欲望并不高,仅仅乞讨着生存,能生活着就是一种幸福。而有些人呢?却抛弃自尊, 用媚笑奴颜卑膝地跪倒,向社会乞讨金钱、权力、荣誉和美女;并由贪婪而邪恶的 欲望牵引,挖苦心思地坑蒙拐骗、巧取豪夺、明争暗斗,利用职权贪污受贿。最后 又能落得个什么下场呢?祖宗老子都替他背黑锅。我认为做乞丐比干那事光彩多了。 平静了这么多年,今天我是怎么了?一下子感到如此的空虚、孤单和寂寞了。 以前在大学曾苦苦寻求过“人为什么活着”和“什么是幸福?”两个问题,直到现 在才知道是:原来是一种生物的“本能”;释迦牟尼佛说过“人的心既可为天堂, 也可为地狱”,意思就是你想着怎么好能怎么生活就是幸福,全在于心。我的心在 满足中已经平静这么多年了,今天怎么会这么乱呢? 白天那个女人怎么那么象她呢?虽然皱纹已刻满了脸,但依然没有改变那曾经 年轻的模样,她怎么那样看我呢?她嫁人了吗?我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恐慌起来。 “爷爷”,我颤了一下,白天那个小姑娘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手里拿着 一张纸条,递给了我,“奶奶让给你的”,说完就跑走了。路灯下一个老女人牵着 她坐上只有有钱人才能坐得起的豪华“奔驰”车飘走了。她怎么没想到,乞丐一般 是不认字的吗?我颤抖着手打开纸条,借着昏黄的灯光依稀看到:“你很象一个人, 多年前他来这儿就没有了消息,他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儿子,在他走后第十个月出生, 如今他的儿子当上了这儿的老板,看到你,我还以为是看到了他,不过他是大学毕 业生,他是对什么都充满自信,而且很有抱负的一个人,我知道我认错了人。 顿时,我无力地瘫了下去,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