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影飘飘 我们是迷茫的。 生于这个飘飘然的时代,我们是飘飘然的一族。 情感,总是无处放置; 眼神,总是四处游移; 而我们漂泊的心, 似乎永远找不到归宿。 许多事情我们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一件事就不可以, 爱情. 一 来这个城市将近三年, 雪儿是我最好的玩伴。 她曾经是一个乞儿。 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一种。 当她站在我的面前,我以为她只是想问我几点钟了。 可她说“能借我一点钱么?” 我很诧异,如果她借的是我手里的伞,我会毫不迟疑。 她说的是钱,一个在亲兄弟之间也很敏感的话题。 “为什么?你不象是乞丐啊?” “乞丐不会说借!” “你也不象是抢劫的?” “抢劫的不会这么温柔!” “那你?……” “我只想借你一点钱!我的被偷光了。我会还你的!” 听起来很真诚,我承认我是很容易被骗的,我借了她两百块。 我有种大慈悲的虚荣感。 更让我觉得值的是:她要走了我的联系电话。 更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性,但我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并不是在乎钱,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自己的做法是否值得。 人有时侯是很奇怪的! 两个月不到,我已经要淡忘了这件事的时候,接到了雪儿的电话。 这一次是借住的。 我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 我一个人租的是两室一厅。 仿佛就是为她准备好的。 我也就知道了她的名字:雪儿。 其实,雪儿和她的名字一样纯洁可爱。 她把自己的房间布置的像公主的卧室:温柔的紫罗兰色灯光;大大的床垫上是 卡通仙女的整套床上用品;墙壁是洁白的;地毯是鲜红的;墙角纯透明玻璃板的圆 桌子上,是一束含苞的玫瑰,黄色的。 雪儿只有十八岁,应该还没有参加工作,那么吃的就是老爸老妈了。 她是一个懂得享受的女孩子。 对于我来说,她是一个天使。 我们偶尔会去街上吃小点,为了不用刷盘子。但更多的时候我们会自己动手。 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做的是哪国饭。 也许是所谓的沙拉,也许是手抓,只有红酒是不可没有也不可替代的。吃完喝 尽的时候,雪儿会抽烟,一种叫“520”的烟。 烟嘴有心形的红色空隙。 雪儿说如果空隙里面装满快乐多好…… 我说那样的话我会把整个烟厂买下…… 她说我会嫁给那个发明快乐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雪儿总是聪明的! 找了几分工作,雪儿总不满意。 她说“我是属于自由的!” 我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只有眼睁睁的任由她无所事事。 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恋爱了。 十八岁已经成人,但恋爱仿佛为时过早。 可我没有说话的权利。 于是我眼睁睁的看她带那个男孩回来。 他们的阵势是要同居, 雪儿买了全套的男孩生活用品,包括睡衣。 我真感动她还记得有个我存在,不然男孩子恐怕睡衣也省了。 她亲昵的叫他阿泉。 这是个适合恋爱的季节。 草长莺飞,街上每一个女人都是刚刚破了茧的蝴蝶。 蝴蝶的嘴唇涂着各种颜色的唇彩或口红。 雪儿涂的是银灰色,很亮,可看起来总感觉哪里不舒服。 雪儿说是流行。 流行就是美丽。 流行的雪儿常常把银灰色的唇印留在阿泉的脸上并柔柔的警告: “别让我发现你脸上有另一种颜色的唇印哦!” “怎么会?!” 阿泉也只有二十岁,但看起来已经成熟过这个年龄。 他是美发师,一个典型的温州人。 阿泉总是抚摩着雪儿的满头秀发说“我爱你”, 我总认为他这句话是说给那秀发听的, 雪儿却满脸的幸福。 女人有时候并不贪心,一句话就可以买断她整颗心。 因为女人永远是虚荣的。 雪儿每天都是快乐的天使! 二 妈妈打来电话要我回去一下,说好久不见我了。 自从过完春节回来,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回去过。 忍不住的怪自己大意…… 妈妈总是最为关心挂念我的一个,她最近常打电话催我回去, 当然是要带了那个人…… 我告诉过她我已经在恋爱,那是对她老人家迫不得已善意的谎言。 因为她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的年龄。 无非二十五岁嘛,现在三十岁不结婚的满街是,叫做“单身贵族”。 也是流行。 可我不能讲这些给她听,因为她不会明白。 回家事小,关键带谁回去,这个问题让我头痛。 感觉谁都不可以。 索性还是一个人回去,挨骂就挨吧。 谁让自己老找不着那个“有感觉”的人呢? 雪儿巴不得我走的时间长点。 她终于可以把音乐开到无限大。 一只手一个大包,左边是脱掉的厚衣,右边是妈最爱吃的能买到的所有食品, 我还是怕挨骂的。 背上的背包是最轻的,只有几本书。 我尽量让包离我的裤腿远点儿,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牛仔裤,白色的。 这样手臂很累。 过那条小巷口的时候,我实在拎不动了包从手里滑下来,当我要直起身子休息 一下的一刹那,左侧的巷子“飞”过来一个庞然大物,将我重重的撞翻在地…… 我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墙壁还算洁白的房间里,我渐渐的想起来发生的事情,于 是我问我旁边的那个女人“我是在医院么?” 我很奇怪这个女人没有穿白大褂,而且她不回答我,只是笑,很温柔很慈祥的 笑…… 门开了,一个男人进来看我睁着眼睛说“醒了?” 废话!难不成我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啊! “这是哪儿?”我问这个会讲话的男人。 “这是我家。” “你家?你是谁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你家里?…..” 说实话我有时候也烦自己问题太多。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的问题,又一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突然感觉很亮, 仿佛有人带了阳光进来。 “对不起!昨天是我的摩托车带翻了你,我妈妈已经帮你看过了你没事的,只 是…..只是你的裤子破了洞,恐怕不能穿了,不过我又去帮你买了一条回来;你腿 上有擦伤过几天就会好的……” 昨天?那么说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你妈妈?你妈妈能断定我没事? 我的牛仔裤?啊呀我的牛仔裤…… “我妈妈曾经是中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 他能看懂我眼中的疑问?! 我忽然感觉他的眼神好熟悉! 打死我也不信"一见钟情"的鬼话. 可我和他一见如故. 算不算呢? 最要命的是他帮我掖被角,手指碰到我的脸,很柔很轻,我有一种被蛊惑的感 觉.我的眼睛是那样温柔的闭合了,有一缕异样的暖流滑过我的心,我想起我曾经看 过的一首诗: 你的指间 传来你的温柔 我是如此清晰的 触摩到你的手 可是 我不敢睁开我的眼睛 我怕 看到你眼中的我 羞涩的垂头 当真爱来临的时候,无人可以躲避,哪怕撞过来的是大卡车. 真爱总是尽心呵护着相爱的两个人. 他叫远明. 一个小有名气的建筑工程师. 年轻的工程师. 只有二十八岁. 我仅仅在远明的家里呆了两天. 他在我的视线里出现过两次. 仅仅两次. 我想他是很忙的. 我穿着他买的牛仔裤回了家,天蓝色的. 妈妈说我的出现像阳光........ 是的,我是带着阳光回来的. 他就是我心底的那缕阳光. 三 远明的出现占据了我整颗心. 想见到他是我唯一的心事. 雪儿戏称那是绝美的一撞---天外飞来有情人! 我回来的第四天星期五,我被撞倒也是星期五. 下班之前我的手机响了: ”林依,我是远明,下班了么?” “哦……下班了……” “我在你们公司门口,请你吃饭好么?” “好啊!” 说话间我收拾了桌子,拿了皮包,疾步而出。 第一次见他穿西装,帅的我张大嘴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恨自己这张素面朝天的脸。 如果化一点妆,涂一点口红,再整一下头发…… 可是一切只能是空想了。 搁人群里回头率白分之一还是熟人的脸;赖好刮个五级风就得抱着电线杆子的 小身板;对于五官比例来说超大了点的眼;风一吹发型似乎也时髦的超了前……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要笑,老毛病又犯了,总是忍不住的玩文字游戏。 “笑什么?” 为了不引起误会,我只好将我的所想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无所顾忌的笑使我们之间的距离近了又近。 这天晚上我们开心的吃了饭又看了场电影。 这天的最后他说:“我喜欢素面朝天的女孩子!” 这天是五月十八日。 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可是许多人分不清自己对那个人是喜欢还是爱。 我清楚我已经在爱,压抑了多年的感情顷刻间爆发给一个人而且是毫无保留的 如果这只能叫喜欢的话我就无爱可言了。 雪儿说我疯了。 只要可以爱,我愿意疯。 我是如此热烈的投入这场恋爱,狂热的几乎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远明总是温和的笑,他的稳重让我体会百分百的安全感。 如果是港台片,现在应该是醉人的音乐,和幸福快乐的恋人同时出现,感动每 一位观众。 牛仔裤和天一样蓝! 雪儿常常找各种理由“迫”远明请吃饭,远明总是笑着带我们吃进各种美妙的 小点。 雪儿是讨人喜欢的。 阿泉还是经常揽着她的肩说“我爱你”。 我常常以为那句话可以让两个人相知到老…… 那天我和远明相识整整一个月,下了班我们相约去吃饭。 我到的时候,早了二十分钟,远明还没到。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那是我们经常坐的。 我无聊的望着大玻璃窗,外面是形形色色急着回家或者准备开始夜生活的人, 想象着有多少爱情里的女人和我一样在等待自己所爱的人时,我心里是如此的 甜蜜。 有时候等待也可以很美。 就在一眨眼间,我仿佛看到了阿泉。 我努力的在行人里找,终于看到他,是阿泉,他和一个女孩子牵着手。 却不是雪儿。 雪儿是长发,而且雪儿从不会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我好想走过去,替雪儿问这个男孩一句:“你不是很爱雪儿么?” “发什么呆呢?又在玩文字游戏啊?” “远明你看!” 远明也看到了…… 我们为雪儿难过,远明不让告诉她,怕她伤心。 一个人的背叛是很容易被发觉的,何况女人又天生的敏感。 雪儿发现的绝不仅仅是留在阿泉脸上变了色的口红这么简单,她是在阿泉的店 里目睹了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雪儿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边喝边哭,没有多少经历的女孩子总是可以把自己 的情绪随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怕她有事,我又不得不上班,正巧远明调休,我嘱咐他看好雪儿。 直到今天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这么安排,也许只是我错了。 下班回家时我顺便买了雪儿最爱吃的香蕉。 推开门的一刹我的大脑“翁”的一眩,门内静悄悄的,难道雪儿…… 推开雪儿的卧室门…… 我永远无法相信更无法原谅:他和她是那样安静的熟睡着,裸露的身躯仅仅裹 者一条毯子,凌乱的房间到处充斥着浓烈的酒味…… 一个是我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一个是我真心以对当作妹妹的人。 我有一种被全世界欺骗了的感觉; 还有一种想要报复全世界的冲动。 可我除了流泪,除了在心里拼命的撕扯拼命的咀嚼伤痛已经不知道做什么。 我一个人,流着泪走到天明,走完了小城孤独的夜。 我搬到了公司。 我拒绝一切关于他和她的消息,甚至不听电话。 我只希望自己可以早一些忘记一切有关的记忆。 四 刻意去忘记一个人的结果只能是记得更深刻。 我常常莫名的为远明解释,甚至为雪儿开脱: 他只是因为我太保守而一时抵制不了诱惑吧?! 她是因为过度伤心而寻求一种刺激吧?! 他们只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迷乱了意识和思想吧?! 也许我应该听他解释的,也许……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感觉我的思绪一塌糊涂,但每每想起那一幕,我还 是无法原谅。 恨的深,是因为爱的深。 那天星期五,下了班同事纷纷赶回家度周末,我一个人还呆在办公室。 外面天阴阴的,像要下雨。 周五乱了我的心情…… “曾经以为你就是我漂泊的终点 曾经想过把心停留在你的港湾 当一切成为遥远的云烟逝散 方知 那一场楚楚的曲终人散 想要忘记 是如此的艰难 …… ” 我无聊的在纸上写着, 又有谁知道我的心事呢? 保安过来说大门口有人要见我,我的心突然就狂跳起来。 竟然是远明的父母。 我们去了我宿舍。 …… 我知道两位老人始终不知该怎么讲,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远明的父亲开了口:“孩子,我们知道远明让你受了委屈,是他不好,做错了 事对不起你。今天我和你伯母来就是看看你。” 远明因为意外而失声的母亲拉过我的手,点着头,我知道她想和伯父说一样的 话。 “这些天远明也是像掉了魂儿似的魂不守舍,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他是知道他 做错了事对不住你…… 你们俩的感情一直很好,真不忍心看着你们就这么折磨自己啊。人难免要犯错 的,只要知错能改就好,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伯母期求的眼神让我无法回绝。 我想我本来就是不想拒绝的。 看来远明并不知道他父母找过我。 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很吃惊。 看到我的笑他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忘乎所以的抱起我来笑着,叫着…… 日子回归以前。 天是一样的蓝。 那件事就像云烟逝散。 经历过这件事,远明戒了酒。 他说“我不要再做对不起你的事,只要我是清醒的,就不会!” 我们常常和衣躺在床上, 他的左手交握着我的右手。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一段很美的句子: 我们静静的躺在一起 我聆听着你的呼吸 整个世界是如此的安谧 爱情就在你我交握的手里 而甜蜜 就在我们的心里 听说雪儿离开了这个城市。 她留给我一张纸,除了“对不起”只有一句话: “为什么一个男人脸上不可以只有一种颜色的唇印?” 因为颜色是流动的,人心是流动的, 所以唇印也是流动的。 唇影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