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瞧得起谁 作者:藤上风铃 1 一张红色的请柬,上面用行草写着:兹定于二零零二年一月一日在红日大酒 店举行新婚宴席,届时请方宜及其男友光临,下面属名何羲和仇寒。 请柬大的惊人,外壳上蒙着一层类似平绒一样的东西,放在手上厚厚实实, 沉沉甸甸,使它看上去更像一个文件夹。方宜一遍一遍仔细地把它拿在手上看, 每翻一遍便把里面的字再默读一遍,反复了几遍之后,方宜便把它扔到了抽屉里, 咕弄了一声:躁人。 方宜跟仇寒并不是很熟的,以前跟她都在这家房地产公司做售楼小姐,因为 方宜爸爸的表妹是这个公司老总的表弟的小姨子,通过一系列辗转的关系,方宜 终于从一个销售科调到了人事科。而且跟仇寒共事的时间总共也不超过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大家也无非聊些哪条街开了新的服装店,最近又买了什么牌子的香水, 哪个专卖店里又在打折的无聊话题,仇寒就是属于那种整天口红粉的女人,包里 常揣上海服饰,瑞丽服饰美容,偶尔的厚本也只是琼瑶阿姨和严沁席娟姐姐写的。 但一想到仇寒小媳妇样的热情,方宜不想去看来也是难了。 2 方宜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去参加婚礼比较好,自己的衣服大部分都属于休闲装, 从礼仪方面来说总是不太好的,方宜从衣橱里搜到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很久没有 穿过它了,因为曾经有个人说方宜穿着黑色的大衣活像一个黑寡妇,她想恐怕这 是跟她原来总是忧郁的神情有关,今天把这件“黑寡妇”服装重新穿在身上,配 上一条鲜红色的围巾,镜子中的方宜看上去沉稳大方,还是年轻好呀,纤瘦的身 材是穿什么都好看的。方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的服饰应该没有什么问 题了,然后在镜子里找寻自己的最佳观赏角度,应该是在低头侧15度左右,找对 了角度,方宜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嘴唇微张,露出四分之一的牙齿,眼睛要极配 合嘴角做出弧度,应该时常保持这种让人亲近的笑容的,方宜对自己说,就算所 有的人都不能让你喜欢,又怎么样呢? 又一次翻了一下那个大请柬,“及其男友”几个字显得刺眼了起来,方宜是 没有男朋友的,每次参加这种成双成双的活动,方宜总是很尴尬,如果不能确定 一定能遇到熟人,方宜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临出门之前,方宜又照了一下镜子,她想自己恐怕有些自恋癖,不然为什么 总是喜欢照镜子呢,就连逛街时那能映出人影的玻璃门、镀金柱也不放过? 3 红日大酒店,这五个字闪着高贵的蓝色萤光。 远远的看到穿婚纱的仇寒和一个着西服的男人一并站在红日大酒店的门口呵 着热气,旁边居然还有一对同样装束的男女,看来今天结婚的人不少。 方宜远远地就开始咧嘴,走到仇寒面前的时候已经笑得快僵住了。 “恭喜呀,仇美女,今天好漂亮啊” “方宜,你怎么才来呀,快点进去吧,同事们好多都已经来了,二楼,东区” 仇寒又转身向着身后的一个小男孩说,带这位姐姐去二楼找个座。 方宜趁机看了新郎倌一样,不高的身材,长得还算过得去,因为化了一点新 郎妆,显然有些妖气,这就是仇寒经常提起的那个副市长的儿子?实在有损市长 的英武形象。 小男孩带着方宜直接上了二楼东区,因为有两对新人同时办酒席,酒店很巧 妙的在中间拉了一条红丝绒的栏杆,将整个大厅分为东西两区,仇寒办的在东区。 这边已经有不少人了。 “喂,方宜”有人在叫。 方宜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销售科的几个售楼小姐:吴丽、梁可、卞琳,还有 几个不认识。 售楼小姐中经常都有新面孔的,业绩不好的就被辞回了家,再招些新人继续 在这里卖命。 “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吴丽又叫了一声,这一桌目前还没有男士,的确不 错,方宜大步走过来,朝熟脸们打了声招呼,又跟陌生脸笑着点点头,然后拉开 一张椅子,解下围巾放进包里坐了下来。 “方宜,你调走了一个月了,也不回来看看我们,不想我们哪?”吴丽媚着 眼睛说。 “想呵,怎么不想,总想溜出去看看各位姐妹,可是没办法,人事科的工作 忙啊”方宜像是有一肚子委屈。 “人事科忙个屁,又不是天天都要人事调动,天天都加工资,天天都人事考 核,你唬谁呀”梁可笑言。 就像一个谎言被当面戳空,方宜脸浮红了片刻,但很快又白了,争辨到: “你们又不知道的,别以为人事科就那么一点事,多着呢。” 众人不知道她是在骄傲还是真在抱怨,没有再接话,方宜抖得一下子觉得没 趣了,连忙招呼大家,喂,都愣着干嘛,吃瓜子呀,吃瓜子。 4 “噔噔得噔,噔噔得噔,噔噔噔噔登得噔噔噔噔……”婚礼进行曲之后,盗 版VCD 里又响起了赵忠祥那极富男性磁音的声音,在赵老师的一段爱情散文之后 又炸起了鞭炮,这当儿,仇寒挽着她的老公跟另外一对儿一先一后地笑盈盈地进 来了,然后在舞台上排成排站着望着大伙儿笑,他们的身后是个红色的幔布,上 面有个诺大的金黄色喜字。 “咳咳”有个穿旧红色西服的男司仪拿起一个话筒向着众位观众清了清喉咙 “各位亲爱的来宾,今天是何羲先生、仇寒小姐,XX先生、XX小姐新婚的大喜日 子,在这里,我谨代表红日大酒店的经理及所有员工祝他们表示衷心的祝贺,祝 他们百年好合,永结童心。” 末了的一对成语有意识地被提高了发音量,然后是例行的鼓掌。方宜看着台 上的两对给他们打分,仇寒是个美人胚子,化了妆更是不同凡响,再加上各种固 定效应、首应效应等,方宜更觉得仇寒比另外一个新娘要美得多,不过美得有些 过头倒显得有些假了。 台上的司仪继续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下面由两对新人接受本酒店的礼 品,祝两对新人幸福美满,早生贵子。”同样提高了末了的两个词,由两个穿着 旗袍的女服务员送上了花篮和娃娃。两个新娘抱着半人高人大布娃娃,显得十分 滑稽。男司仪等这些俗仪都进行完了,又说:下面有请何羲先生的父亲致新婚致 辞,大家鼓掌。“噼哩啪啦的掌声顿时响彻整个大厅,经久不绝,掌声中,有一 个矮矮肥肥,略有些谢顶的男人腆着肚子走了上去。方宜在电视上见过他的,S 市的副市长,分管城市基建这一块,经常在跟一群人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指点S 市的江山社稷。 “咳咳”两声之后,东区鸦雀无声,完全没有了婚宴的气氛。偶尔由西区传 来的杂间不成气候,没一会儿就被东区“静”化了。 “今天~~是~”副市长说得极有气力“犬子何羲与仇寒小姐结婚的大好日 子~~,也是S 市从羊年跃到马年的第一天~,去年~,S 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 荣誉——全省城市基础建设第一名,今天~,我们要让S 市的城建更上层楼,不 仅要成为全省第一名,还要成为全国第一名,全球第一名~~”话筒的混响有些 大,“ing ”的回音绕梁不息,掌声适时的响起,又是一阵啪啪啪啪。 只见副市长向所有的人挥了两下手,示意大家静下来,然后继续说:“今年 我们的任务还有很多,还很重,我们不怕,因为我们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对 S 市的市民有信心,这就像婚姻。真心相爱的人才能走到婚姻这一步,他们努力 过,奋斗过,扫除了红地毯上所有的荆棘,终于走到了幸福的另一端,也是完全 因为他们对自己有信心,对爱人有信心!~~今天,他们以夫妻的形式向众人证 明了幸福的定义。这个结果是可喜地,是可贺地~~。” 众人刚要鼓掌,不料副市长没给大家这个时间,继续说着自己的话。“今天 ~,我就不再言多,因为他们的幸福不是别人给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靠 自己争取来的。我~~谨代表双方的父母祝这对孩子生活幸福~~,永沐爱河~ ~,谢谢~~”接着又是雷鸣般的掌声,其中居然还有个人像京剧票友那样大叫 一声:“好~~”,这一声好又使掌声慢息了十秒。副市长眯着眼从台上回到餐 桌前。 司仪又用同样兴奋的声音问新郎,“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新郎有没有什么 要对大家说的呢?”然后把话筒伸向了何羲,奇怪的是这个小伙子居然笑着摇了 摇着,然后把话筒推开,司仪没有料到,怔了一下,打着圆场:“新郎可能是太 激动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好下面有请XX先生的领导致新婚致词。有请。”掌声 也起来了,但远远比不上刚才的,除了西区的吃客们,东区鲜有人做出强烈反应, 大多数在人议论副市长刚才的那番话不知道暗示着今年S 市该如何发展。方宜真 是有些替隔壁人家难过,为什么要跟着副市长一起办酒席。 后面那个司仪说了些什么,那对新人说了什么,方宜没有去注意,或者说根 本懒得去注意,只顾着听同桌的姐妹对副市长的儿子评头论足:“仇寒的老公叫 什么来着?何义?”“什么何义,是何西!”“荷西?三毛的老公哦?呵呵呵呵, 这个荷西看上去有些呆呆的,而且个子那么小,就像未发育成熟一样,喂,他看 上去要比仇寒年龄小。”“是哦,看上去是比她小一些,大概是个子比较矮吧, 不过矮有什么,长得还不错了,有些像张信哲,就像是张信哲的幼年版。”“拜 托,你们说话的声音能不能小一些,给别人听到了会说我们很无聊而且很低级的。” “你本来就低级呀,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市里的头脑,跟他们比,低级一点有什 么关系,倒是如果你比他们高级就有问题了。唉,搞不懂我为什么就不认识什么 市长的儿子,市委书记的儿子的。”“就你那个样子,就算认识了,恐怕也没有 什么用,看,仇寒什么模子,再看你是什么模子,我看我们这一块条件最好的恐 怕就属方宜了,又能说又能写,能唱能跳的,人又长得漂亮。”方宜一听,居然 扯上了自己,马上就把脸沉了下来:“你们说归说,不要扯我行不行,我对什么 市长的儿子没有兴趣,市长的儿子又怎么样?表面上风光罢了,可是幸不幸福你 们又不知道,没事别在这讨论这个,要是闲着无聊想想如何发掘你身边的幸福吧。” 方宜的一番话让大家又静下来,还好有些菜很适时机的被上了上来。方宜吃着菜 却觉得坐在这里是一种痛苦,有些后悔来赴这个宴了,不过她没有把这种心情流 露出来,还是当作什么事也没有的随意得吃着菜,跟熟人聊着天。 “方宜,你怎么没有带你的男朋友来。”坐在她左手边的汴琳小声地问她。 “没有怎么带?”方宜觉得她真是有些罗嗦,总是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咦,不会吧,我前天还看到你跟一个男孩子一起走路,而且,走得好像很 亲密的样子。” 她不弃不馁。 “走路也有问题吗?走路怎么显出亲密的样子?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哦,普通朋友!” “喂,你烦不烦,吃菜吧你,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巴?”说着,方宜夹了一个 很大的肉丸子送到卞琳的碗里。 “谢谢!真是普通朋友哇?我看那个男孩子好像很帅的样子呐,可惜了,普 通朋友!” 方宜侧过脸注视着卞琳的嘴巴,又从嘴巴注视到眼睛,来回了几次,直到卞 琳差点喷饭:“好了,我闭嘴,吃东西。” “各位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我来迟了,只有你们这里还空有位子。哈 哈,就像为我准备的一样”一个声音突然在方宜的背面响起。方宜回头一看,是 一个陌生的男子,瘦瘦的脸,理着一个板寸头,眼睛本来算是小的,但因为他的 脸瘦,倒显得刚刚好了,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方宜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嘴 巴有些瘪,她向来讨厌瘪嘴的男孩子,觉得那是一张油腔滑调的嘴。他的自来熟 式开场白更证明了方宜对瘪嘴男士的认识,方宜把头回过来没有理他,倒是其他 人纷纷露出笑脸说坐吧,没关系。方宜扫了她们一眼,觉得她们随便理搭人真是 太不矜持了。 那个陌生男人坐在卞琳的左边的空座上,与方宜隔着一位。刚一坐下,卞琳 马上就把脸向左转了,方宜觉得这女人也太那个了一点。 “我叫蔡军,这是我的名片”那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叠名片,从左开始, 绕着桌子洒了一圈。递到方宜的时候,方宜伸出左手接了,顺手就摆在桌子上, 跟盛着鱼刺和骨头的盘子挨在一起,并且还他了一个白眼,不过蔡军并没有注意 到。 “哦,你是担保公司的?担保公司是干什么的?贷款担保吗?”王丽第一个 回应。 “不是一般担保,我这是房屋置业担保,也就是公积金贷款,对了,你们单 位有住房公积金吗?买房子需要公积金贷款时可以找我”他回答得很积极。 恐怕他们的工作都跟房屋有些关系,问问答答中,蔡军似乎一会儿就跟一桌 的女孩子熟悉了,除了方宜。 “这位小姐,有幸修来同桌吃饭,来,我敬你一杯。请问你贵姓?” “她叫方宜”坐在他身边的卞琳竟然像他的一个熟人一样充当了这种介绍的 角色,方宜对她瞪了一眼,心想为什么她的嘴巴那么大,然后平静地对蔡军说: “对不起,我不习惯跟陌生人喝酒。” 蔡军讨了一个没趣,连连说:“方小姐真是一个有个性的人,呵呵,有个性。 不过,个性太强的女孩子总是不太讨人喜欢的” 方宜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菜。 “你们都是新娘的同事吧,都是高楼起房地产公司的?”蔡军问。 “是啊,是啊”不止一个回音。 “哦,我是新郎的高中同学,后来我俩都在上海念的大学,只不过他在同济, 我在交大,后来我们一起回来工作,跟他可算是老关系了”蔡军一边呵呵地笑, 一边用眼睛扫着面前这群姑娘。 哼,不知道说这些干嘛?一点意义也没有。方宜想这个人真是有够恶心的。 5 “不行,不行,新郎新娘得上桌子”从邻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定是新郎 新娘敬酒时遇上了‘大爷’。两个人笑着踩着凳子爽快地上了桌子,爽快地问, 还要怎样?“搂着亲一个呀”桌子下面有人起哄。“有什么呀?真是,亲就亲。” 那小子很大方地站在高台上当着众人的面搂住新娘亲了一下,倒是新娘捂住了嘴 巴幸福又害羞的低下了头,用粉拳在新郎的肩上捶了两下。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才 让两人下来。方宜见仇寒这份样子,倒是觉得心里怪怪的,是啊,不知道自己什 么时候会像她那样被整呢?如果被整的话,恐怕也是幸福大于怪罪吧。 方宜刚想到这里,就被自己的想法羞住了,男朋友还没有确定呢,就在这里 胡想瞎想,赶紧打住。 他们很快就敬到方宜这一桌了,还好这桌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只是祝福几句 也就罢了,方宜趁这时候猛看了新郎几眼,黑黑的,脸上皮肤不太好的样子,有 一些零星的青春痘,眼睛倒是有些神,不过真的没有高干子弟的样子。叫何羲的 新郎没说什么话就和着新娘打了个周,然后就到另一桌去了。临走的时候,仇寒 让方宜晚上一定要来新房玩玩,方宜笑着说好哇,如果晚上没有约会的话一定去, 心里却有些揪,因为晚上真的没有约会,她只是为了不去仇寒的新房做了一个铺 垫而以。 八点左右的时候,吃饭的人群开始渐渐散了,方宜和吴丽、卞琳也开始把外 套穿上准备离去了。有两个人从她们身边经过,方宜听到她们说:“市长婚宴的 菜也不怎么样嘛,真小气。” “方宜,你晚上去玩吗”吴丽问。 “嗯~不去了,晚上还有些事,你们去吧” “那好,那我们一起下楼吧” 方宜跟她们在楼下道别,一群人朝南,一个人朝北。 冷冰冰的路,冷冰冰的心情,方宜一个人静静的走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着 什么。 6 家里也很静,爸妈在房间里看着电视,闪动的光线不断地从门缝里透出来, 方宜觉得特别累,把包一扔就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上有个很大的印记,每次方宜对着它看的时候总会把它联想成许多东 西,一会儿是个人的侧影,一会儿又是青蛙食虫的样子,今天方宜觉得它什么也 不像,只觉得洁白的天花板上无端端地多了这个印迹更显得霉气。刚把眼睛闭上, 隔壁就传来尖锐的女高间:“方方,炉子上还有热水,你拿来洗脚,天气寒,你 要多泡泡,倒水的时候要小心了,不要弄洒了,还有……”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已经不是三岁了,你睡吧你”方宜也大声的说。 “知道就好,那么大声干嘛,好好好,我不说了”隔壁又寂静了。 方宜躺了一会儿,就又爬起来洗了脸洗了脚,爬到床上去了,但又睡不着, 便拿出以前的日记来看。方宜有记日记的习惯,总是喜欢把心里的一些事记到日 记里,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翻翻,总感觉以前的记忆就在昨天似的。现在翻的这本 已经是第五本了,也是比较完整的日记,以前的日子不是被撕去了一些,就是被 涂掉了一些,更是有一本被完完全全的涂上了墨水,放在那里就像是天书。方宜 依稀记得当初里面记了一切青春期的萌动心情,可为什么会涂成那样,方宜已经 不记得了,或许是害怕泄露某种秘密或者以为会永远记得里面的内容罢,可是现 在,方宜居然一点具体内容也记不起来了。 这本日记有许多的秘密,记载了方宜的第一次心动,记载了方宜的第一个吻, 记载了方宜内心的傲慢与偏见,记载了方宜的爱与憎。平时里它总是被很好地锁 在书架上,只有深夜里才会与方宜赤裸裸的面对,看到那些字句,当初的情景总 是会像放电影一样在方宜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方宜在今天想写些什么,笔拿起来了,又放下,又拿起来了,又放下,还是 无从下笔,算了,恐怕是心情有些乱,可是为什么乱呢?方宜自己也无法给自己 一个答案,最后决定关灯睡觉。 习惯地拿出手机当做闹钟,却发现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打开一看,原来是 柯赫,他总是会像一个好朋友一些经常打电话过来关心地问上几句话,然后没有 什么的就挂了,老是这样,方宜觉得享受着这种关爱很舒服,她躺在床上怪怪地 笑。 不要做梦,不要做梦,方宜临睡前总要这样祈祷,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梦境 总是让她在第二天醒来时像是被用2B的铅笔绕着眼睛涂了一圈。 不要做梦,不要做梦,方宜在祈祷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7 方宜第二天下了班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老妈坐在厨房里,身子一抖一抖的, 眼睛还瞪得老大。 “怎么了?老妈,爸又惹您生气了?都这么老夫老妻了,还气个什么?”方 宜一边翻橱倒柜地找零食,一边劝她妈。 “喂,老妈,上一次我买的那些香蕉片呢,好像还没有吃完吧。”方宜问。 “找什么找,就知道吃,一点也不知道为这个家想想。”老妈的语气有些与 平常异样,方宜转过头脸,一脸无辜的问:“到底怎么了呀,别不是我招你了?” “气呀我。”方宜她妈还在那个一抖一抖的。 “到底怎么了”方宜停止觅食的行为,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妈的面前。 “早上,他们又来量房子了。”方妈愤愤地说。 “量房子,咱们要拆迁了?好事呀,量就量呗,你气什么。” “哪跟哪呀,是我们厂子里的住房改革监察小姐来量了,说什么咱们家面积 超过了应享的房改面积,补不了不足面积的钱了。” “原来要补多少呀?”方宜小心地问,钱是敏感的问题,问不好就又触动了 什么。 “好几千呢。” “哦,咱们家这么小,怎么会超了面积,不应该呀。”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方妈的痛处,马上就委屈地跟女儿说:“唉,就是呀,他 们说咱家这后来盖的这些个违章建筑物也算面积了。不加就不够,加了就超了。 早知道这样,我又何苦急着在院里了围这个屋呀,受了劳累不说,现在居然还找 个理由赖我们的血汗。” “妈,别这样,我们得把事情弄清楚了,下午我找个人问问,对了,咱家有 房证吗?” “有哇,不就是那个房改证吗,上个月厂子里催了命的把这证给办下来,不 就是为了享受这不足面积的补帖吗,谁会想到岔这事来着。”方宜妈越说像是越 来气。 “那房证上写着多大面积?算不算这些个后盖的屋儿?” “不算,就是67.2个平方。” “这不得了,您哪,别气了,气坏了身体找谁去呀,我下午一定帮你问问, 嗯,上一次不是说手续都已经差不多了吗,怎么好端端地又过来量房子?我觉得 这事有些怪怪的。”方宜纳闷的说,家里这房子的事情自己是自始至终都知道的, 自己的工作又是跟房产有关,也没听说过这个道理的事儿,她突然抱怨自己的业 务不扎实起来,都忘了这公房住房改革怎么计算来着,她又想下午去问同事的时 候,有必要把这些都补一补了。 “对噢,他们早上尽说一些怪话,我都不太明白,说什么我们怎么这么长时 间都不去找他。”方宜妈想起了一些细节,赶紧说出来让家里这个聪明的女儿分 析分析。 “找他干嘛,不会还要kiss up to him吧。”方宜自言自语道。 “什么去死呀?你说会不会暗示我们要送点礼呀?”方宜妈问。 “聪聪,妈,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为了证明这一点是否准确,下午你去刺 探刺探,要真是这样,倒是好办了。”方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好像在眺望着 什么。 “嗯,我已经约了你朱姨下午过来共商大事了。”方宜妈眼里突然多了许多 坚定。 唉,朱姨,又是那个大嗓门朱姨,方宜对她没什么好印象,虽然她有许多话 都被方宜暗地里赞同,但是绝大多数话都是极其欧巴桑的。 8 方宜的中饭还没有吃完,门口就响起了朱姨的大嗓子“老方,老方,你在家 吗?”方宜妈听到这声音就像拉到了求命的稻草一样,迅速起来开门。 “老方呀,你还在吃饭哪?你早说嘛,早说我就可以来迟一点了,害得我在 家里连饭碗都没有洗就奔不出来,老伴又在家里抱怨我整天往外奔,不主持家里 的大小事务。” “唉,对不住了,老朱,你坐,我把桌子捡一下就来。” “你不是女儿吗,你家方宜呢,让她收拾不就得了,她也不小了,有二十四 五了吧,别把她当个宝一样收着,不让她做事是害了她,以后嫁到人家去少不得 受婆婆的嫌,我家那个闺女可不就是一活生生的先例,现在回来抱怨我以前让她 做得少了,现在一点家务也不会做。”朱姨噼哩叭拉说了一通。 方宜在厨房里听了一点也不乐,心想我又不是你女儿,我会不会做事没必要 让你知道,然后到客厅里来会这个朱姨。 “朱姨好,”方宜到客厅时已经是一副可爱的笑脸了。 “方宜呀,你越长越漂亮了。” 方宜心里直乐,我叫你姨,你也叫我“姨”,咱们互相扯平了,又庆幸当初 爹妈帮自己取这个名字还挺有远见,无端端地都要提上一个辈份。 “谢谢朱姨夸奖,我进房间去了,你跟我妈慢慢聊。”方宜礼貌的打了声招 呼,然后进了屋,打开电脑,准备上网玩龙族的游戏。外面传来了方宜妈的声音: 方方,不要上网,待会儿我们要打电话的,知道吗?“ 刚刚点了连接,又马上断开,方宜觉得一下子无聊了,想了想,算了,还是 听听音乐来得实在,刚刚听了一首歌,就觉得还是无聊,方宜想自己的耐性好像 是越来越差了,方宜趴到书架上想找一本消遣的书来打发打发时间,却发现连看 书都看不进去了,她突然想,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还是在想那不足的几个平方, 不给的几千块钱吗?钱哪,果然可以影响到一个人的情绪。 “铃铃铃铃”电话响起,方宜故意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心想可能是柯赫吧, 问好是他的强项,不过在这个时候,他的问好可能真会平抚一些烦燥的心情呢。 “请问方宜小姐在吗?”一个带着乡气的男声,肯定不是柯赫,而且肯定不 是方宜的熟人,方宜的心往下一掉。 “谁呀?我是方宜。”方宜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哦,方小姐,您好,我是中国平安保险公司的业务主任,陈田,你还记得 吗?”电话那一头猥猥琐琐的男声让方宜觉得烦透了。 “嗯,有事吗?”方宜没好气地问。 “哦,是这样的,银行降息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呵呵,你当然应该 知道,你又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放弃选择 银行储蓄这种投资形式了,因为利益太小。嗯,是这样的,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我们保险公司新近推出了一种短期就可心获利的险种,只要2000元钱……” “行了!我没有钱,我穷得连房子都住不上了,更别说什么投资了。”方宜 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打断了那个自称陈田的话。 “……,嗯,这样哦,那你……”陈田用更猥琐的声音续了下去。 “我不想说了,我这里很忙,头都要炸了,拜托你们保险公司的别来烦我。” 方宜吼了一嗓子,然后叭地挂了电话,然后坐在床上为自己的这番无礼行为暗暗 喝彩。 9 客厅里,朱姨正在用自己的行为逻辑跟方宜她妈解释着什么叫做现代社会。 “这个年头,你还以为生活这么单纯和简单哪,他们说那话的意思,稳的是 要你们去送些礼,这点闻话听音的本事都没有吗?唉,我说老方,你未免也太单 纯了一点了,我女儿以前就是这样的,评先进时明明就是各方面优秀,可还不是 没被评上,经过那事之后她就知道了,凡事都要吃一堑长一智,没吃过那亏就不 知道痛处。现在的人,有了一点点小权都要利用上,不然靠什么吃饭,你还以为 那些个头头脑脑的都是靠工资生活呀,靠工资他们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呀,没听 说过吧,有权不用的那是笨蛋,谁都不会愿意做笨蛋,监查队干什么吃的,不就 是吃我们这些人的,老方呀,你遇到他们是你的不幸,认了这霉吧,赶紧打听打 听他的住处,拎点东西吧。” “我看,老朱,你再帮我打听打听厂子里具体的房改规定,我可不想把辛辛 苦苦得来的钱塞给了这些没事找事的无聊卒子,他们也不是什么干部呀,不就是 从车间里头给抽调到房改办的临时工作人员吗?这样就要收礼?赁什么呀?” “赁什么?赁他可以让你的这间违章建筑在他的报告里消失。赁的就是知道 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房帖飞了。赁的就是他的这张厚脸皮。人家都那般说 了,这意思还不是明显着的。” “我再想想,老朱呀,你再帮我打听打听,要是实在不行,我只好靳紧裤腰 带充饥,省点钱儿送礼呀。”方宜妈又是一腔委屈而无奈的声音。 方宜越听越烦,收拾着背包准备出门,这样无聊又这样吵,这样吵还这样烦, 不如早点到单位,还能给大家留下积极工作的印象,临出门的时候,方宜妈又紧 跟了一句:“方方,下午别忘了问哪。” 10 方宜接到阿宝的短消息时正在做下班前的准备,也是那个时候,才想起来要 问关于房子的问题,但是公司里的人已经走的只剩下他一个了,方宜觉得一种内 疚油然而生,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自己的父母,这么一个大问题居然都被她遗忘 了,而且忘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方宜觉得突然有个帽子把她的脸和头都一起罩住,那帽子上写着“不孝女” 三个字。再看那短消息,上面写着:“六点,我在非一般西餐厅等你。” 阿宝:男,二十五岁,商人,属子承父业那种,家里据说有不下千万的资产, 现在的头衔飞天食品经销总公司经理。虽然穿得都是报喜鸟、梦特娇或鳄鱼,但 是方宜总是觉得他没有品味,或许是他花哨的外表中透不出方宜所向往的气质吧, 但她又并不讨厌他,因为她觉得他虽然俗气了一点,但也并非讨人厌的那一类, 阿宝总是喜欢约方宜去吃饭,好像见面的时候都是在吃饭,不知道是他自己喜欢 吃饭,还是认识方宜喜欢吃饭,还是觉得吃饭的时候是最不尴尬的交流时刻。而 方宜每次都会带上她的死党:艾静。就是艾静总是劝方宜一定要跟阿宝交往,说 现在的穷男生太多了,有钱的男人多,可有钱的男孩就未必多了。每次听到这话, 方宜总要做呕吐状半天:“男孩?” 有必要要交待一下方宜的好友艾静,艾静大学毕业之后就在方宜供职的这家 房地产公司做售楼小姐,没呆满三个月就跳槽到一家通讯企业做客户经理,就这 三个月里认识了方宜,觉得方宜是那种特有话说的朋友,方宜也有同感,两人同 时有了相知恨晚的感觉,自此成了死党。艾静属于那种极时髦的女孩,但所有的 服装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一个字——紧,无论是夏天的裙子,还是冬天 的大衣,无一例外,这使得她娇好的身材全都显山露山的示于众人面前,再加上 她长了一双媚媚的大眼和小而翘的嘴巴,回头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 方宜有时会觉得她太张扬了一点,总怕别人会误会她是不务正业的女子,但 她依旧我行我素,她的经典名言就是好身材,穿着瞧。 艾静听见方宜打来的电话说要邀她吃饭,马上就妖妖的说:“又到了我这个 超级无敌挡兵掩土高效节能电灯泡照亮饭厅的时候了,不过,方宜呀,我照这样 下去吃下去可能会变成一个胖子,不行,你得陪我损失。”话是这么说,但艾静 每次都会不负方宜所望,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方宜的好姐妹,无论如何也要在方宜 的身边做好陪护工作,以免这个小她一岁的妹妹受到什么不良男士的欺负。 方宜远远的就看到艾静的曲线显露在黄昏的霞光中,黑灰格子的裙子,上身 着一件异常修身的米灰长大衣,戴了一顶黄白相间的绒帽,看上去活像个barbie girl,连做为同是女人的方宜都忍不住要惊叹她的美了。 “你紧成这样,气还透得过来吗?小心把身子给勒得变了型,勒得内脏都移 了位,还要小心晚上回家还被色狼跟踪”方宜笑着迎上前去说,心里却有些暗暗 的不平,是的,为什么外表平凡而不起眼的自己会与一个走在何处都会发出光芒 的女子成为好朋友,以致与在肩并着肩的时候几乎都不会再有人看方宜一眼。 11 非一般西餐厅其实很一般,一点也不fine,从外地回来的人没有人愿意把这 儿当成西餐厅来看,只是因为小城里没有更好的西餐厅了,所以这里总是会聚集 了许多崇洋的年轻人,尤其是凌晨一点钟之后,城里的各种古怪精灵的人就像从 地下钻出来一样,为这个西餐厅带来第二次的营业高潮。 方宜拉着艾静的手推开西餐厅的门,门口有一个黄色头发的女孩子甜甜地一 笑,欢迎光临非一般,请问几位?方宜没有理她,只顾用眼睛搜索阿宝的踪迹, 可惜半分钟之后,她就失望了,因为没有看见阿宝。艾静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告诉方宜她们来早了,现在才五点五十。 “那我们先坐下吧,等他十分钟,应该不会让他觉得我们很着急的赴这次约 吧”方宜的声音涩涩的,因为她知道以艾静的性格会坚决反对这样做,但是今天 艾静也很出乎意料的同意了。两个人撇开服务员径直找了一张靠窗的位子刚坐下, 就有服务生过来:“对不起小姐,这个位子已经有人订下了。”方宜和艾静很尴 尬的准备起身去寻找另外的位子,正在这个时候,阿宝出现了,招手让她俩坐下, 说这个位子是我订的,这个时候吃饭,你们以为不订座还会有空位吧,哈哈。三 个人都坐定了之后,方宜才看到这家伙今天居然穿了一件bonwe 的休闲棉袄,看 惯了他西装革履,突得见他这样打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就像看一个整天 套装的淑女突然装着娃娃衫一样可笑。方宜忍不住低着头笑了一下,就这一下就 被阿宝看见眼里了,问她好端端地偷笑什么? 没没,方宜胡乱摇摇头,想把问题搪塞过去。倒是艾静口无遮拦地把方宜心 里可乐的事情说了出来:“喂,阿宝,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可爱?不过说句老实 话,这棉袄一点也不配你。” 阿宝脸上似乎有些不快,不过只是一瞬就过去了,然后很无所谓的点菜,跟 方宜说新听到的笑话,不久后,三个人开始像完成任务一样解决自己面前的一份 黑椒猪扒。餐厅里有shania twain的歌声在散开,优美的女声。 艾静上洗手间的当儿,阿宝皱着眉头向方宜抱怨这个女人,“别老是跟她在 一起了,妖里妖气,花里古哨,曲线毕露的,像个‘鸡’,跟她在一起,别人会 以为你也不是什么好姑娘。”方宜虽然不喜欢好友艾静的穿着,觉得阿宝这个比 喻有点过火,便抬起头来,想用眼睛告诉他他说错话了,但是阿宝只顾低着头让 刀叉跟猪扒纠缠,“可是你我都知道她不是个坏人,外表纯情的人未必就是真的 纯情,看上去不良的人往往就是真的好人。你懂吗?你要是再这样说她,我就不 准备再跟你做朋友了,因为你如果瞧不起我的好朋友,就是瞧不起我,因为我们 都是一号人。”“看你说的,言重了,算了算了,算我说错了,对不起了,行不?” 阿宝用眼睛瞅方宜的反应,还好,她并没有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的神情。 透明的高脚杯盛着不知哪一年的劣质红酒,阿宝押了一小口就把眉头皱了起 来,把服务员叫来,让她们换上一些张裕的干红,82年以前的都行,他的动作温 文而雅,这与他在商场餐场摸打滚爬了几年是分不开的,俨然一副绅士的样子, 他的样子却让方宜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柯赫,那个似乎除了问好、聊天之外就 不再有什么要求的柯赫,方宜记得他喜欢穿牛仔裤和而帽子的绒衫,每次吃饭的 地点都会选在热闹的大排档似的中餐馆,然后会大声对服务员说:“喂,小妹。” 会仰着脖子咕呼咕呼地喝大杯的啤酒,会有那种很阳光的笑容,而方宜觉得跟他 在一起无拘无束,甚至跟着他一起叫喂,小妹,他为什么就和眼前的阿宝完全不 一样呢?如果这两个男人都对方宜说爱的话,自己会选择哪一种呢?方宜觉得自 己很可耻,在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吃饭的时候会想到另外一个男人,而这两个男人 都没有对方宜表示出任何示爱的意思,尽管艾静有时会说方宜,我觉得他俩对你 有意思。 艾静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方宜的电话恰巧响了,把她正准备往下坐的身 体吓得轻微的抖了一下,方宜向艾静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看了看来电显 示的号码,是家里的电话,她这才又想起来没有跟家里打招呼。 事情出乎方宜的意料,她妈在电话的那一头寻问一种巧克力是在哪里买的, 然后告诉方宜她们准备向房改监察小组的两位成员妥协了,问这个就是准备晚上 去问候问候,方宜觉得都怪自己下午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以致于现在他们完全 被动了,可是自己又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说:“好吧,那你们去吧。”心里 却一阵泛酸,不知道是想要唾弃那些狐假虎威的官吏,还是替自己的父母就要付 出辛苦的血汗钱来换取本来就应该取得的东西而抱不平。 When money grows on trees People live in peace Everyone agress When happiness is free Love can guarantee …… 优美的女声覆盖了她的心灵。 12 方宜知道阿宝不喜欢艾静,也知道艾静也不喜欢阿宝,因为他们都在单独面 对方宜时说过对方的不是,但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的时候,又没有人露出讨厌对方 的表情,甚至连一丝反感都没有,以致于方宜曾一度认为他们只是像两个顽皮又 不相互友好的孩子。 这天晚上,艾静发了短消息过来,上面只有两个字:上网。 用文字聊天总比面对面的聊天更理性更能经过大脑考虑,这一点正是艾静所 看重了的,所以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总是会约方宜在网上聊天,因为都包了 月的她们觉得在网上不用担心每分钟自己口袋里的钞票都在向着电信局的方向飘。 方宜倒了一杯红茶,加了几朵玫瑰花,抓了一把吉百列的怡口莲,坐到电脑 面前拨号上网,猫儿咆哮着冲向并不着宽敞的线路,一次一次,断了又上,上了 又断,经过了五次反复之后,猫声才转为低吟,连接的绿点也继而闪烁起来了。 方宜觉得在网络面前自己像个木偶被操纵着,许多光阴都白白耗在那些无聊的动 画和无聊的论坛里了,有的时候就随便这么逛逛,一个下午就没有了,逛网和逛 街一样令人头痛,不同的是,逛街累的是身体,逛网累的是脑子,而时间都在双 腿和指尖中就这样流淌过去了。 不过,有好朋友聊天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QQ刚一打开,就有人头开始晃动。 “亲爱的,我想要征服一个男人了。”方宜的嘴里刚刚包了一个甜蜜的巧克 力太妃糖就看到这条文字。 那是艾静,一个一直视男人为粪土的女人,方宜以为她看错了,但是这条信 息确是是艾静发过来的。她觉得奇怪,因为艾静说过所有的男人都是粪土,只想 插上着最娇美的花朵,因此所有美丽女人的遭遇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总会遇到 臭不可闻的众多牛粪。既然都是牛粪,所以不必分什么此牛粪和彼牛粪,要找就 要找养份充足的牛粪,所以艾静虽然不喜欢阿宝,却总是鼓动方宜不要拒绝阿宝 的每次邀请,因为在她的眼里,阿宝还算是一块有点养份的牛粪,因为虽然他没 有品味,没有内涵,但是他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money.“遇到了一块好牛粪 了?”方宜发过去一句话。 艾静发过来一张笑脸,那意味着默认,方宜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甜蜜,原 来幸福都是相通的。 又有人头闪动起来,那是一个网址,QQ上经常会有人像做广告一样发上这样 的信息,方宜看了一样地址,好像是信息港BBS ,心情好,所以顺手点开了那个 页面,果然是的,一秒钟以后,my hot dog那熟悉的饶舌前奏音乐在hi fi 中响 起,方宜忍不住跟着那个音乐晃起了身子,但是十五秒以后,方宜发现这是一首 被人篡改了歌词的歌,页面已经完全展开了,是一群人在攻击版主,版主向来就 是吃力不讨好的活,经常会被别人拍板砖,中间有一帖是个搞笑的flalsh mtv,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一个小甲虫在画面上伸腰支腿。 你根本没实力还来这里当版主反正只要反复帖粘随便也是精华文章抄来抄去 配上一大堆走题我咧这样也可以我看是看不下去你以为知乎者也就是有学问原本 小人物的爱情被你们搞得好煽情回复别人主题时笑得虚情假意哈哈呵呵 这年头只要灌水多多就可以当版主你们有没有实力根本没有关系我们会用成 篇的帖来打造你两篇文章随便一发就是好几千个字究竟论坛的文章出了什么问题 所谓分文分版块不过商业化心计你做个小版主又代表你是老几要我进你的版块不 如叫我去自杀 这样没意义的帖也能组织直顶这种水准要比两三年前来得更差还说爱情主题 已经开始潮流化让我们睁大双眼看着论坛闷死吧为了吸引注意力还要牺牲自我任 人捉弄又痴又跪又哭像个小丑任人摆布像只被揍的木偶你没有感觉吗还是你说不 出口 这个论坛就留给你自己去玩吧各个版块发帖好比扔鸡蛋我不爽这个论坛只有 一个字烂这就是为什么我打开浏览器登陆这个论坛一个疯子现在也要发帖子你要 被我骂还怕没有时间mouse 就是我的刀klavier 就是我的剑我顶着衣服带出一股 力量四处撒野借着宽带的力量无法适可而止麦克风就是水果刀我铲除害人种子如 果你也是疯狂一份子让我看你举出右手比出中指他们啥也不看不进尽问无聊的问 题挖人隐私发现秘密这是他们最高兴再把责任推给未满足大众的偷窥欲简直狗屁 这是什么道理这么不负责任到底谁该反省你又有批判又有原则又有个性要是版主 一声命令就能随时封杀你没事小题大做这就是现在最流行一群无能的版主他们智 商又低那篇无聊的主题啊没有关系拉多发两篇网络练习这种主题操我都不知道你 为了为什么这样做你说你为了维护论坛良好的风气操你妈的操操操好大的使命但 是我们今天嘿根本懒得X 你! 方宜被这个动画逗得差点喷了晚饭,可怜的版主,可怜的网络人,在BBS 里, 版主特吃力不讨好,也有讨好不吃力的,有些人就觉得整个网络就是他的一样, 客气一点的,在你的帖子后面跟两句以示已阅,不客气的,他废话连篇问好打哈 欠,你要是灌水,格删无虑,方宜有时候都想不到一个地方性小论坛的版主怎么 会牛X 成这样,真不知道大论坛里又该如何,不过这版主恐怕也跟当官一样,越 是有头有脸的大官,越是没谱或者说是不摆谱,越是半调水的中官、小官越是把 屁股翘得老高,等着所有的老百姓来替他擦。方宜突然想到家里的房子问题,不 知道那两个小人物把这房子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有这些烦心的事情在方宜的身边 溜来溜去,挥之不散呢?算了,今天不想了,还是跟艾静好好聊聊牛粪哲学吧。 牛粪,版主,当官的,嘿嘿。 13 方宜下班的时候,发现柯赫站在门口。 大男孩一样的柯赫远远地望着方宜向他走近,问他在等谁。 你呀,阿弱。我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所以请你吃饭,要是不来我可扁你。 柯赫总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好像邀请别人吃饭是一件非常给人家面子的事情, 方宜面对他这种表情有点受不了。问他出去干什么,他一脸骄傲地说是考上了研 究生,就要出去再深造了,方宜心里有些暗暗地难过,她的大专自修还差两门没 有通过呢!柯赫看上去不也是一副不爱学习的样子吗,难道自己真得比他差很多 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柯赫却真的很少出来玩的,说不定都是在家啃书本呢, 自己并不是比人家笨很多,有了这番心理安慰,方宜觉得坦然多了。 方宜问柯赫去哪里吃饭,柯赫说,跟着我走好了,我带你去一个你一定没有 去过的好地方。 14 两个年青人在路上欢快地走着,柯赫时不时地幽默让方宜一次又一次地在街 上笑出了声来。 过马路的时候,柯赫牵住了方宜的手,很自然的,就像一个哥哥牵着妹妹, 保护她过马路一样,方宜一下子红了脸,想把手抽出来,又不想把手抽出来,还 好,过了马路之后,柯赫又很自然地把手松开。 方宜脸上的红还未褪去,就看见了一个人正盯着她看,那是阿宝,一身灰色 西服的阿宝是很容易在人群中被发现的,方宜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 而且带着笑意向她一步步靠近。 “方宜,怎么?跟朋友逛街呀?”阿宝的语气显然有些醋意。 “是……,哦,不是,一个朋友考了研,庆祝一下。”方宜也不清楚自己为 什么要跟这个家伙解释这么多。 “哦,这样,才子呀。值得恭喜!那你玩吧,玩得开心点哪”阿宝临离去时 又拿眼睛瞅了瞅方宜身边的这个男人,方宜想他一定是看到自己跟他牵了手了, 为什么这么巧呢?方宜忽然觉得事情变得很糟糕,尽管他知道阿宝不是她的什么 人,柯赫也不是他的什么人,可是就是莫名其妙的烦了起来。她想如果阿宝下次 问她,她会怎么回答。 柯赫看到了方宜的不悦神情,想是刚才那个人扫了她的兴,便喃喃起来:别 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一看那样,就知道暴发户一个,这种人光以为自己有些臭钱 就到处摆着张臭脸,给谁看哪?方宜,以后别跟这些人来往,花花公子型,对女 人没安什么好心,一心就是想骗些纯情美眉,小心跟他在一起吃了亏。 方宜觉得柯赫絮叨起来居然也是挺烦的,根本就像个已经被腐朽的知识份子, 跟他活泼的外表一点也不像,幸亏柯赫说的地方马上就到了。 这是一家韩国人开的烧烤店,店铺很偏也很小,方宜从来没有注意过,不过 光从外面来看就觉得让人食欲大增了,柯赫看方宜认真打量的样子,心想自己选 的地方不错。 里面没有什么人,生意冷清的很,只有两个人靠在最里面的桌子上吃着什么, 头顶上有一排排的管道,每个桌子上面都有一个用来吸烟的斗状物。有一个穿着 朝鲜传统服装的服务员马上笑着迎了上来,请问几个人,这边坐。 柯赫与方宜面对面的坐下点了菜,服务员马上送来了几碟开胃的韩味泡菜。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吧”柯赫讷讷地问。方宜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的。” 然后柯赫就像打开了一本日记本一样开始回忆从认识方宜直到现在的点点滴 滴,并把这些加上许多色彩地复述给方宜听,方宜则全神贯注地将心思放到面前 的烤牛肉和烤鱿鱼上了,看着它们在火中变色蜷曲,然后被筷子夹起放到一个灰 灰色的酱里面醮了一点放到自己的盘中。方宜试着尝了一块,味道很好,有些咸 咸的,又有些鲜鲜的,还有一股子奇异的香。 “我要走了,最舍不得的人是你” 方宜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有些耳热,幸好脸已经被火炉烤得红红的了,没有 露馅。 “可你经常说我不学无术,不求上进” “尽管我有时候说你笨,说你弱,但是我都不是有心的,只是想激怒你,看 你生气时可爱的表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跟我一起考走,到 另外一个崭新的城市中开始我们新的生活” 方宜很惊讶柯赫居然说出了我们的新生活这样的滥话,好像自己的未来就是 要和他拴在一起似的,忍不住拿眼睛斜视他。 “答应我,跟我一起奋斗好吗?”柯赫一把抓住了方宜的手,用一个革命家 的语气讲出这几个字,方宜一下子愣住了,傻傻地盯着柯赫的眼睛,从那里,方 宜读到了认真,但是她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一个男孩子在临行前对一个女孩子说 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让她等待吗?还是一种表白?方宜觉得自己越来越糊 涂。 也许连这个第一次吃饭也不要开始。方宜偷偷地想。 火炉很热,方宜的耳朵也很热。 15 方宜一回家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怪怪地,爸爸没有像平时一样呆在电脑面 前盯着那些红红绿绿地K 线图,而是在厨房里抽烟,印象中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妈妈也没有像平时那样一回来就招呼方宜吃饭,而是斜躺在卧室的床上目不围睛 的盯着电视,而电视里居然是她最没有兴趣的军事节目。 午饭还没有弄好吗?方宜问,可是也没有回答。她便转身进到母亲的房间里 去了,正恰遇上了方妈妈回转的眼神“你说现在都是什么样的世道?”方宜莫名 其妙,忽然想起了房改的事情来,恐怕还是因为这个事情罢,不过自己也是,过 了一天都,自己都没有问一下那天有些什么情况,方宜轻轻地坐地床沿上,小心 地问她房子的事情怎么了? “不知道,反正我们是往那组长家送了,他全盘收下不说,居然还说什么我 们太老实了,这么久都没有反应到该做些什么?还说什么从上次通知要对房子面 积进行重新核定之后就陆陆续续有职工上他家来了,唯独我们家半天都没有什么 动静,要不是亲自跑一趟,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呢?这不是明摆着地要吗?要 了他家的不说也罢,居然还……”方宜妈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怎么了,还要怎样?方宜追着问。” “居然还说不能漏掉了其他监督小组的组员,说是一人为私,两人才为公, 去看房子的不止他一人,不好办。” “这不就是也让我们拎着东西再跑一家吗?真是的,正儿八经的办个证都这 么敲竹杆,老实?老实怎么了,老实究竟是美德还是被人嘲笑的把柄?这也太气 人了!”方宜听了一肚子火一下子全起来了。 “唉,这个世道就是这个样子,哼,那些什么所谓的住房改革监督小组的我 都听说了,都是原来厂子里各个车间的工人,没有岗位安排的被抽调了出来给个 事儿做,想不到他们居然拿着鸡毛当个令简箭,做起了以”权“谋私的勾当,唉, 方宜,最好笑的事情你猜怎么着,他居然还说补了住房补贴就是好几千块,拿几 百块钱出来消消灾还是划得来的,我知道他也怕着呢?不然怎么口口声声说不要 再往厂子里跑了,小心砸了他们的饭碗,这些人,像狼一样恶毒,像狐狸一样狡 猾。”“那……那一位怎么办?你们还要再给吗?” “不给怎么办?他居然说那个人只抽大中华的香烟,别的牌子瞧不上,大中 华?你爸爸都没抽上,反正我也不管许多,跑我是烦了,下次他们再来的时候, 大不了给她条把稍微过得去的烟,大中华我可没钱送,送给这些人,真是屈了! 唉,想想自己的血汗钱被这些人吞了去真是恨哪”满腹的委屈和无奈使方宜妈的 表情显得非常疲累,也许她真的对这些都倦了。 歇了一小会儿,方宜妈问方宜:“对了,上一次你说公司送你去评市优秀团 员的事情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要找找人!我听说现在评奖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有水 份。”方宜听了这话脸上起了一些变化,是的,那个烦人的评比结果早就应该下 来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呢?赁着自己的能力,优秀团员应该是没 有什么问题的,这又不是评职称发奖金。方宜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还是笑着安 慰了母亲一下:吓,不就是个评比吗?要是这个都找人那我还有脸混下去吗?评 上了,别人会说你是找的关系,没评上别人会说找了人都评不上真是丢人,歇, 我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吃饭的时候,方宜爸、方宜妈说来说去就是离不开这房子的问题,方宜看他 俩脸上不知道是鄙夷还是无奈,她没吃得下去什么饭,她又想起了那个优秀团员 的事情,虽然刚才跟老妈是那样说的,但是无论如何,市优秀团员也是一项荣誉, 这对自己以后的发展可能会起到一些帮助,自己又何尝不想稳操一个胜券,但是 她自己知道,自己能在现在的这个职位,是因为她爸的表妹,可是这市里头的玩 艺,能靠谁呢?没谁能靠上! 方宜很饿,但真的没有胃口。 16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阿宝把电话打到了方宜的办公室,第一句话就问:“上 次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方宜很反感他这种好像自己什么人一样的问话,好像 他正站在自己的对面用一种审问犯人的眼神盯着自己。心想自己又不是他的女朋 友,你何必这样质问我,要不是看你不是很讨厌,才懒得跟你这种人在一起玩呢? 为什么不讨厌呢?幸话是有些钱吧!一想到自己原来也是这样势利的人,方宜对 自己吐了一口唾沫,想让自己改变这个俗气的想法。 阿宝在电话的那一头继续说:“你怎么跟那种人做朋友,油腔滑调的。有知 识怎么样,现在有几个有知识的人有钱?没钱也变罢了,还要想着法的弄钱,现 在哪个知识份子不拼着命地往钱眼里头钻!现在会念书的,要么是家里头穷得疯 了,要出个读书人找个赚钱的活儿干干!要么是人际关系差的,没有朋友玩,就 一门子钻书本,要么就是长得丑的,没有人来爱,就拼命地读书,想用知识武装 自己,读书是男人泡妞的一种手段罢了,我最瞧不起现在这些读书人,没一个有 些品味的……方宜觉得这些话好像听起来特别耳熟,就像有谁这样真真切切地说 过一样,她懒得再听,匆匆说了声我在忙,以后再聊就匆匆收了线。 电话铃再次响起,方宜正想发怒,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办公室主任的声音: “方宜啊,下午到红日剧院参加市优秀团员颁奖。听说我们公司选送的唯一一个 团员都被评上了,呵呵,要请客呀!两点钟,不要迟到。”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方宜喜滋滋地想。 下午两点,红日剧院里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剧院的小舞台上被临时搬上了许 多桌子,排成一排,看样子颁奖之前是有些报告工作的,舞台顶上牵着一条红条 横幅——2001年S 市优秀团员颁奖大会。方宜的心情是这几天以来最兴奋最高兴 的时刻,她想过一会儿她就要在这些人的面前骄傲地走上舞台,成为众人注目的 焦点了,真是太令人激动了。 等了约半个钟头,主席台上才陆陆续续坐齐了市里的一些领导和市团委领导, 方宜看见了那个负责城建的副市长也在里头,难道他已经闲到有时间参加这种团 委活动了吗?方宜在台下忍不住偷偷地笑,她忽然想起来好久没有见过仇寒了, 那个热情的小媳妇,她现在在干嘛呢?是在研究今天春天的流行趋势,还是沉醉 在手掌言情的滥事里呢?自己的同事是否都来了,不知道待会儿领奖的时候会不 会给她们看到呢? 终于等完了领导们的讲话,市团委的书记开始宣布获得市优秀团员称号的名 单,方宜的心突然紧张起来,天,这只是一个市里的优秀团员罢了,又不是奥斯 卡金奖,犯得着这样紧张吗?深呼吸深呼吸。她突然看见仇寒和一些同事坐在不 远处,已经快要平静的心又抖得一下子跳快了。 “高楼起公司的优秀团员”团委书记终于要念到自己的名字了,方宜觉得那 心快要跳出心脏了。 “仇寒!请仇寒同志上来领奖”团委书记脸上展开灿烂的花朵,好像每一个 获奖选手都是他的孩子一样。 方宜看见仇寒一脸小媳妇热情的走上台去,她身边的几个同事把手狠拍。 怎么会这样,公司里明明只报了一个名额啊!她差点忘了,仇寒除了有小媳 妇的热情,还真是副市长的小媳妇。 方宜远远地好像看到仇寒在对自己笑,不过那笑容里明明写着几个字:我瞧 不起你! (完)